这是注定不平凡的一天。
大年三十的这天，石家二小姐没有出现在年夜饭上。和她一起失踪的，还有她的那口宝剑。
而本来其乐融融的家宴上，漫天大雪里，一户华贵美丽的宅院外站着一个穿着黑天鹅绒长斗篷的姑娘。
她的一头长发在风雪中翻飞，画的精致的眉毛沾上了点点雪花，又化作晶莹的露珠结在眉毛和睫毛上。
一张小脸在风雪中冻的发红，戴着麂皮手套的手紧紧握着一把冰冷的宝剑。
雪是冷的，剑也是冷的，黑色的泛着金属光泽的剑鞘被扔在不远处，宝剑锋利优美的剑身在猎猎寒风中发出些微声音，剑尖指着地面。
守在门外的几个家人都被眼前这人的气势镇住了。来人年纪很轻，一身凌厉的气势在这漫天的风雪里更突出几分。看着眼前这个快变成雪人的年轻女子，几人一时都不知该如何处理。
推搡着让人去问话，终于有个倒霉蛋被一把远远地推出去，在积雪的路面滑行。好悬这剑指着地面不然得给他来膛了。他可真想不到到了今天居然还有人使剑。
那人勉强站定，定定心神，开口道：“姑娘有何贵干？手持凶器在别人门前可不是什么值得提倡的行为。”
大过年的居然有人顶风冒雪拿着把剑站别人家门口，他想这女人不是来寻仇就是脑子有问题。
那女人仿佛没听见他说什么，连一个表情都没有给他。
感觉被蔑视的他终于忍不住了，再向前两步说：“说话呢听不见啊，拿着把破剑站别人家门口做什么呢？”
似乎是破剑两字提醒了她，她随手一挥，方才指着地面的长剑就从他头上打了个来回，削掉了他帽子上的帽缨。
他彻底吓得不敢动弹，而那女子已经把剑背到身后，略带不满地说：“你还没有资格和我说话，去叫你家主人来。”
她眼神里的冰冷决绝像寒潮一般渐渐将他冰冻，其余的几个哪里还敢上前，飞奔着进去大吵大嚷道：“杀人了，不好了。”
要说这呼号声真如杀猪宰羊一般，没一会儿就吸引了一帮义愤填膺的人，齐聚门前，誓要给那不知好歹的姑娘一点颜色来看。
到了门前，看着雪地里的女孩，和那个已经退到一边失魂落魄的男仆。一时间居然两边默然。
不过在这沉默的时间里，人群里又觉得这犹如修罗恶鬼一般的年轻女子很有几分眼熟。此时风雪都已经小很多了，没了纷飞乱发的遮挡她也就是个一脸稚气的女孩。但是那周身的气派又让人不敢小视。
“姑娘是哪里人？为何对下人无礼？”说话的人不是家主，不过也是这群人里的主心骨。
见他说话还算中听，她缓言答：“没什么，不过是这家的奴才不识货，说我的剑是把破剑，所以我证明给他看。”
一家的奴才在门口被人欺负了，这实在是一种耻辱。不过在场的人都是有头有脸的人，来人身份未明，又实在不好和一个小丫头置气。
这时，人群里忽然一声惊呼，一人大声道：“你是石家的二小姐。这大年三十怎么跑这里来了？”
听他说话，本来有几个疑惑的人也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来。虽然见过石家二小姐的人不是很多，不过石二爷可是一些人的旧识了。闺女肖爹，难怪看着如此熟悉。
想明白这点，他们却露出了一些难以掩饰的欢乐来。这家的主家正是石家大小姐的婆家。可是一早就有传言石家大小姐带着孩子回了娘家，又因为旧俗嫁出去的姑娘不能在娘家过年，娘两带着陪嫁丫鬟大过年的住旅社，这事可传的沸沸扬扬。
年轻一辈觉得石家的长辈太狠心，为了习俗女儿外孙女大过年的还要往外赶。而老一辈看的更深远，也更复杂。
当初石家大小姐的婚事也是实在兜不住了才赶鸭子上架草草了事，导致两方都没备多少东西。为了彩礼和嫁妆，小两口没少吵架。
虽然现在是民国了，思想不一样了。但是人们对这种不知检点的女人往往不会太宽容，何况大小姐艳名远扬，更加重了一层编排。
老两口的态度本就值得玩味，年轻的丈夫又经不起引诱，没几个月就又嫖又赌。生下的又是个女儿，连月子里和满月礼都是她娘家在打理。
娘死的早，继室虽然美而贤毕竟自己儿子还小，走不开身。爹又忙于事务，一个妹妹还远走他乡，连婚礼都没露面。一个大美人走到今天也是让人惋惜，连先前的错处都能体谅点了。
也听说二小姐似乎是年前回来了。据说她家二小姐虽然与大小姐同父同母，生辰也只差了两天。也够稀奇，双生姐妹差一晚上就不得了了，居然差了两天。可那性子可是一个天一个地。
大小姐是个十足的美人，从小家里人就对她百依百顺，早听说连字都没忍心让认几个。女工厨艺倒是不错。未嫁前好出风头，哪里的舞会聚会都不肯落。想来也是惹祸的根本。
二小姐倒是识文断字，据说在西洋人开的学院里学画画。个头比姐姐小不少，身体倒结实。听说有膀子气力，还在自己闺房放着把宝剑。总是闷闷的，冷着一张脸，别人同她说话也只客气几句不会多说。也很少出现在公公聚会上。是以别人一时间都不会想起石家有两位小姐。
要说两人关系如何，却是无从知晓。不过想来也不会太亲密，毕竟连姐姐的婚礼都不在场的妹妹，想来也不会太重视姐姐。
按下人群中的各怀鬼胎不表，来人微微一笑，大声说：“想不到还真有认识我的。很好，该来的到了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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