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
枫子云被智者一拳打中腹部，巨大的力量使得他倒飞出去数米远。
他呛出一口鲜血，即使是在自己的意识空间里，这种无比趋近于现实的感觉也令他难以承受。
眼看智者再一次向他走来，枫子云赶忙在手中凝结出一团冰球。
但智者的速度却比他更快，在他的双眼捕捉到对方动作的一瞬间，智者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
“咔——”
枫子云刚想将冰球砸在智者的脑门上，智者却更快一步直接扭断了他的左臂。
“呃啊！！”
枫子云低声呼号着，对他而言，断肢与血液排异产生的痛感并无太大差别，但他始终还是没有习惯这种痛苦。
“嘭！嘭！”
智者一拳一拳地打在枫子云脸上，没有丝毫手软。
他捏着枫子云那条断臂，像拎一只死鸡般将他提着。
“来啊，起来！眼高手低，妄自尊大！你就只有这点能耐吗？！”
智者大声叱责着，依然对枫子云行使着最原始的暴力，而这些暴力，同样也会作用于自己。
他自己身上，也出现了无数淤青，眼耳口鼻也和枫子云一样，尽是鲜血淋漓。
“咚——”
智者手一松，枫子云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就算同归于尽也无所谓吗？”枫子云擦了擦嘴角的血迹。
“无所谓。”智者立马回答。
“正好，我也没打算放你出去。”枫子云笑了笑。
在智者看不到的冰面之下，暗影狂躁地翻涌着，即将冲破这层枷锁。
“为什么，还要抵抗！”
智者厌恶至极道。
他憎恨眼前这个不屈不挠的家伙，这个和曾经的自己一模一样的家伙。
他猛然挥拳，直击枫子云的面门。
然而，就在拳头即将碰上枫子云的瞬间，重伤到快要失去行动力的枫子云却突然向右偏了半分，堪堪躲过了那致命一击。
“什么？！”
“因为人类就是这么贪婪啊！！”
枫子云侧身躲过智者的拳头后，举着自己仅剩的右手挥了出去。
“你这不痛不痒……呃！”
智者还来不及嗤笑这软绵绵的拳头，突然感觉到腹部与胸腔里面有什么东西将要炸裂开来。
“嗤——”
随着智者一声低鸣，无数的冰凌从他的体内刺出，洞穿了前胸后背的肌肉和皮肤，像只胀鼓鼓的河豚般被冰凌挺在原地。
“如何啊？串成烧烤也不好受吧！”枫子云捂着自己断掉的左臂得意道。
智者没说什么，只是操控影子击碎了体表外的冰凌，用更加冷漠的眼神回应他。
“玩闹结束了，你这样的水平，只能让我感到遗憾。”
智者冷冷道。
他将自己断掉的手臂扳正，挥手便激起了冰面下汹涌的暗影。
“咔——咔——”
随着冰面逐渐破裂，黑色的液态物质从缝隙中不断涌出，反重力朝着智者高举的手心汇聚，眨眼间便凝聚出一个无比巨大的球体。
球体在数次转动后停住，像一颗黑色眼球般睁开了眼，露出了内部血红色的瞳孔。
渗人的目光最终对准了枫子云。
“我会将你和你的精神世界一同毁灭，而你……”那眼珠里仿佛闪过一丝嘲弄之意。
“就在无尽的黑暗里，后悔与我为敌吧。”
话音刚落，那颗巨大的黑色眼球便释放出一道红色的能量柱，四周环绕着黑色的电弧，裹挟着恐怖的威势将那单薄的身影彻底笼罩。
那可怕的能量在笼罩枫子云后也没有停下，而是将他身后的冰层连同可视的一切事物都尽数毁灭，通通都在这震撼的攻击下化为齑粉。
“呵呵呵……果然啊，不论哪个世界的我，都只是蠢货而已啊……”
智者自嘲般摇摇头。
但很快，他就发现了问题。
明明枫子云的灵魂已经被他杀死，这个精神世界也受到了不可逆转的损伤，可他为什么还是没有回到现实？
“难道……”
“咳咳……老子可是绝对不会后悔的啊！你这该死的垃圾智者！”
枫子云摇摇晃晃地勉强站立在干涸的河床上，全身衣物连同大片大片的血肉肌肤被刚才那恐怖的光束烧灼殆尽。
若非身处精神世界里，恐怕他早就连灰烬也不会剩下。
“为什么？为什么还要站起来？！你根本毫无胜算！！”智者终于忍无可忍地咆哮起来。
一次又一次地抹杀，却永远也无法磨灭他的意志。
“所以呢？那又怎样？”枫子云冷哼一声，“就算明知活不过明天，谁会今晚就上吊啊！”
“毫无意义！你这油嘴滑舌的懦夫！！”
“去死吧！混账东西！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的懦弱？！明明你拥有那么强大的力量！却要像一条蛆虫一样惶惶度日！你才是真正的懦夫！！”
枫子云毫不留情地大声反击道，一时间竟让智者哑口无言。
“……住口！你这家伙！无论如何，你今天必须死在这里！”智者羞恼地吼道。
“无所谓，我早已做好了死的觉悟，毕竟我本来也活不长了。”枫子云苦笑着看了一眼自己残破的身体，“不过，你恐怕也得给我陪葬呢～”
“什么？！”智者眼神一凝，仿佛意识到了真正的威胁。
“你不会忘记了吧，你现在的身体，可是从我的梦魇里具现的产物，如果我的梦境世界崩塌的话……何不猜一猜你会被流放到哪里去呢～”
枫子云再一次露出了他许久未曾挂在脸上的坏笑。
“你这该死的……你没资格将我困在这里！！”
智者再也顾不得他那高傲的架子了，一瞬间便闪现到枫子云面前，重重一拳便砸在枫子云的脸上。
他试图以此来发泄自己的愤怒，但他却并没有意识到，他根本不应该产生这种不符合极致理智的怒意。
“呵呵呵哈哈哈哈！！”
枫子云大笑着，任凭智者一拳一脚地发泄，他放任着这种徒劳的行为以作对‘智者’的嘲笑。
最终，智者也停止了攻击。
他已经麻木了，对这种毫无希望的行为感到了更深的绝望。
“为什么……为什么……每一次都……我究竟……在做什么啊。”
智者跪倒在枫子云面前，而狂笑不止的枫子云此刻也倒在地上，慢慢停下了有气无力的笑声。
智者茫然地扫视着周围的一切，整个世界都在逐渐消散，这也代表枫子云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
此刻，他们两人终于停下了无意义的争斗，但到最后，他们也并没有与自己和解。
“啊……我真的什么也没有改变啊……每次都是你这家伙，真是……唉……”
智者唉声叹气道。
“哼……你这样子，算什么智者啊！”
智者抬起头，看见枫子云躺在地上细声细气地斥责道。
“什么智者嘛！明哲保身？你只是个胆小的懦夫罢了……是，在你看来，我是很愚蠢，但这就是人类的意志！向着所有不公平的命运举起反旗！这就是人类之愚！”
“即便我的生命已到达尽头，可只要我还活着一天，与我为敌的一切，都将被我践踏在脚底！这就是我的欲望！这就是我所追寻的人的欲望！”
“我是愚者！是反叛这个时代的人！爱我所爱，恨我所恨！就算我不完美，不也还是有人愿意追随我吗？！我的脚步也许只在这里，但由我点起的火，不会仅仅熄灭于此！”
“我的理想！我的旗帜！将会在这帝国的领土上飘扬！我所留下的火！永远都不会熄灭！这就是凡人之愿！愚者之愿！反叛者之愿！”
在弥留之际，枫子云那残破的身体竟能爆发出支撑起他身体的力量，他浑浊的眼球里也焕发出明亮的光芒。
世界依然在以最快的速度瓦解，枫子云的身体也开始逐渐消散。
然而，智者却突然笑了起来。
他看着眼前的自己，像是看到了另一个未来般。
他的心中再一次燃起了一丝希望。
曾经，他也和面前这家伙一模一样，只有满腔的热血，凭借着年轻的冲动就坐上了王位。
只是他的时间只剩下后悔。
但眼前的枫子云不一样，他和以前那个理想主义的自己并不相同。
这个枫子云……彻底接受了自己的清与浊。
他的一切，都能化作自己的力量。
“呵呵，你着实让我有些惊讶，能够击败自己的你，迟早也会比现在的我更优秀吧……拼命挣扎吧，这世界该由你去改变了。”
“记住，这一切都不是巧合，你和所有人都不一样，试着去接受真正的你吧。”
“想要了解一切真相的话，就往南极去吧，那里才是一切的开端……”
“……”
世界彻底崩塌，万物都归于寂静，一切都陷入了黑暗。
……
“……！”
枫子云刚一睁开眼，叶瑶就已经扑在他身上哭成了泪人，连他衣服的前襟都已经湿透大半。
“呜呜呜……我还以为你醒不过来了呢！”叶瑶带着哭腔道。
“啊哈……要是我没醒过来，你不就可以去找个更优秀的男人了嘛～”
叶瑶咬着牙给了他一锤。
“你这坏心眼的家伙！干嘛要把我说得那么坏！”
“哎哟，对不起对不起嘛……”
枫子云忍住了涌上喉头的鲜血。
“哼……所以，你可千万别死了啊……我没有多余的喜欢留给其他人了……”
……
直到很久以后，枫子云也不会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活下来的。
“人呐……果然还是一种信仰着奇迹的动物啊！”
当时的他并没有注意到，在自己身后的影子里，一条细如发丝般的黑影窜了出去，彻底消失在阴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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