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眼的白光晃得他好一阵头晕目眩。
突然间，光芒消失，他再次得以视物。
首先看见的，是他出于本能挡在自己眼前的手臂。
手臂上的斑纹早已失去了原本的色泽，现在的黑褐色痕迹就像被岩浆流淌过的大地，破碎而斑驳。
他缓缓坐起身，在全身的衣物都消失后，他这才发现那痕迹不知何时已经爬满了全身。
他试着观察四周，血红色的光滑地面与同样猩红的天穹，似乎一切都浸泡在鲜血里，彻底不见最开始的纯净。
“你，忘记我了吗？”
仿佛预料之中般，他猛然回过头，那熟悉的面孔近在咫尺。
“没有，没有！我不会忘！我不会忘了你！”
他发疯般扑向她，可咫尺之遥却仿佛相隔山海，他无论如何也触碰不到她的身体。
随后，她脚下的地面开始碎裂，就像一面破碎的玻璃般逐渐崩毁。
最终，她还是掉了下去，从这面脆弱的玻璃上——从他的身边。
他拼尽全力朝着她伸手，可根本只是徒劳，
“别丢下我！！叶瑶！！回来！！”
他趴在地上，拼命拍打着玻璃，刚才破碎的地方此刻却完好如初。
“我好害怕……”
“我不想死……”
“好冷……”
“你在哪……枫子云……”
他眼睁睁看着她掉下去，掉入那漂浮着一具具尸体的血河里，成为了那其中无名的一员。
“呃啊啊啊啊啊！！”
他拍打着玻璃的双手逐渐紧握成拳，一拳又一拳得砸在玻璃上，直到双手沾满了自己的血，那该死的玻璃却仍是没有一丝裂纹。
“停手吧，那只是你的记忆而已。”
他抬头，望向不远处那个开口的家伙，眼神里顿时充满了愤怒。
“那不只是记忆！！那是我的一切！！你这该死的，该死的‘智者’！！”
他暴怒地吼道。
“我？呵呵，你似乎已经忘记自己的身份了。”站在不远处的枫子云冷笑道，“好好想想吧！”
话音刚落，他顿时回忆起无数画面。
突然间，脑中的所有种种全都化作了现实，一遍遍上演在他的眼前。
“……”他不再言语。
“这是你的记忆啊，该死的‘智者’！”枫子云走到他面前，瞪着他失去神采的双眼。
“呵……呵哈哈哈！”他疯癫般大笑起来，“看样子……被你给摆了一道啊？！”
枫子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看着这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这不该是你的记忆……你在窥探我的过去？”智者恢复了些许理智，他观察着这个奇特的世界，抛出了自己的见解。
“随你猜忌，至少我们现在终于有机会谈谈了。”
“这个空间，是那个女孩的梦境？不……这是你的。”智者思索着，眼神却骤然凌厉，“你终于还是发现了你自己的力量。”
智者清楚，光凭柳嫣儿的精神力，根本不可能困得住现在的他。
但若是枫子云作为异能的发动者，想要将同样的自己拉入同样的梦境，或许是轻而易举。
“猜的不错，果然还是瞒不过自己啊。”枫子云无奈摊手。
自从上一次强攻月城后，枫子云就一直在与自己体内的病毒做抗争。
不会有其他人知道，而枫子云自己也没有打算告诉任何人——那些被吸收进体内的病毒相当亲和他的身体，仿佛这些异物本就源于他的血液。
他浑身上下百分之九十以上的血液都与病毒彻底融合，并且无时无刻都在试图改造他脆弱的人类躯体。
他并不清楚接受改造的后果，他只知道上次在那月城地下，放纵异能爆发所化身的恶心怪物是他绝不愿意接受的形态。
所以即使他身为人类的肉体被病毒不断侵蚀着，他仅剩的干净头部也依旧抗拒着病血融合，这也是他身为人最后的尊严。
但他即便再不接受改造，这些病毒却依旧在与他的身体缓慢结合，让他觉醒了一种特别的能力——吸收异能者的血液，获得与对方同样的能力。
而在来此之前，枫子云已经将柳嫣儿的能力复制，并在短兵相接时将智者困在这个精神世界里。
“想必你所展现出来的那么多能力，也是这样来的吧。”枫子云笃定道。
“哼，那又如何？这些力量再强大，也不过是夺去更多性命罢了。”智者嗤鼻道。
“你认为你是智者，你自诩舍弃了愚蠢的情欲，现在却想要说教我，让我协助你拯救你的爱人？真是……可笑。”
“你不会笑得出来的——如果你也亲眼见证过那么多苦难，那么多悲剧的话，你不是圣人，谁也不是，你救不了所有人，我说过了。”
“所以你放弃了？你自以为是的聪明，就是放弃那些你无能为力的人吗？我承认，我的确自私，但我绝不可能和你一样软弱！”
“荒唐！你激昂的斗志还是留着刻在你的墓碑上吧！你根本就不明白！”
“我就是荒唐又怎样？！我是无锈之王！永锋帝国的皇帝！我的女人由我自己来保护！而你，只不过诞生于我的噩梦！你才是该给我滚回去！！”
枫子云怒喝道。
两人的言辞越发激进，智者的情绪也终于再度爆发。
“闭嘴！！”
智者愤怒地将拳头砸向地面，整个世界的天空都为之一震，顿时，面前的枫子云的耳鼻都冒出鲜血，但他却反而露出一丝笑意。
“咳咳……呵，什么舍弃情感，这不还是会怒不可遏嘛？”枫子云讥讽道。
“……死到临头也闭不上你的嘴。”
智者显然对枫子云的言语有些羞恼。
“哼。”
枫子云冷哼一声，智者顿时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他感觉到有什么温热的液体从耳朵里涌出，滑在了耳垂上。
智者伸手摸了摸，那是自己的血。
片刻后，他的鼻腔里也流出了乌紫色的血。
智者在短暂的愣神后，笑出了声。
“这就是你千辛万苦留下的杀手锏？我以为还能更有意思些。”
智者不禁感到失望，他已经见过太多的反抗，但像现在这样幼稚的，只有这次。
“你想靠梦境的创伤返还来杀死我？真是天方夜谭！即便是失去再生之力，光凭精神力这一点，你要拿这病殃殃的躯壳怎么赢过我？”
智者愤怒地质问着。
他怒视着枫子云，眼神里倒映出自己的脸。
“你只不过是个妄自称王的傲慢之人而已，靠着那些人的力量坐上这个不可能属于你的位置！没有他们，你根本什么也不是！”
“不。”枫子云很果断地否定了他，“正因为我是无锈之王，他们的力量就是我的能力。”
智者沉默地直视着枫子云，不需要求证他也明白，枫子云骗不了他自己。
“那就试试看吧，用你的性命和觉悟来向我证道吧！”智者高声喊道，“如果你能活下去的话！”
话音刚落，智者瞬间就闪现到枫子云面前。
“唰——”
巨刃从枫子云的头顶砍下，被他轻松侧身躲过。
“咔咔——”
寒气迅速在智者身下汇聚，随后携同整片地面突刺而出，将其全身上下瞬间贯穿。
“呃啊——！！”
智者怒吼一声，震碎了困住身体和四肢的冰锥，朝着枫子云再次猛攻。
“这里可是我的主场啊！”枫子云笑着说道，随后轻轻拍手，智者顷刻间就被无形的重压给狠狠按在了地上。
透明的地面在重压下出现了裂痕，原本坚不可摧的透明表面现在却像是脆玻璃一样破碎。
“呵呵，还不错。”
智者语气平淡地赞扬道。
“轰——”
整个世界的透明地表瞬间崩塌，枫子云轻跃而起悬浮在半空。
他眼看着智者迅速下坠，随即便跌入了那**血海，掀不起半分波澜。
但枫子云知道，这还远远不足以击垮自己的噩梦。
很快，从智者坠落的地方开始，整片血海都结起了冰。
不一会就从红色的冰层下破出一个人影。
智者昂着头，直视着上方的枫子云。
枫子云抬手召唤出无数冰剑，齐刷刷朝着智者涌来。
智者毫不避让，迅速将自身膨大化，再次化身巨兽，硬抗下了枫子云的所有攻击。
巨大的怪物伸出无数只手，向着枫子云抓去。
然而，枫子云只是在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那头庞然大物的体内就顿时炸开，无数冰晶尖刺从其中不停刺出。
在这些尖刺的相互交错下，怪物最终也再难以挪动分毫。
“嘭——！！”
巨兽的尸体再次炸裂，崩碎了周围的一切。
智者从尸体中逃离，落在了血红色的冰面上。
突然，四周再次涌起黑雾，整个世界都开始被黑暗笼罩，暗影如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
“[裂海断洋]。”
血红色的刀光顿时照亮了整个世界，眼前的重重迷雾被瞬间驱散。
那些隐藏在黑暗底下的影子，这下也彻底被净除。
智者手中的长刀缓缓化成了灰。
就在枫子云还在惊叹于枫晞能力的强大时，一条细长的手已经从地面悄悄伸到了他的脚边。
“呃！”
“嘭！！”
枫子云被拽了下来，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当枫子云在短暂的昏厥后爬起身时，他看见了浑身是血的自己，已经和自己同样狼狈无比的智者。
“既然你不肯妥协，那就以男人的方式来解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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