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我有时间,我一定把我认识的人都拜托一遍,让他们帮忙照看一下小雪,要是我能随时回来,我自己也能照顾小雪,但要是只能在所有人之中挑选一个,除了你还真没别人,这么说,命运还真的逃脱不了。”
也不知道忠伯的“没时间”具体指的是什么,我看他唠唠叨叨,长篇大论地和我闲聊,一点也不像是赶时间的。
再说忠伯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他成为了恶魔,日行千里,瞬间转移这些法术不是手到擒来,登门拜访也不是难事。
但我也不好去打断他的话,只能继续听他接着说下去。
“小雪拔出胧月夜是为了救你,同时也救下了哀大人,而我也得以回人间,和你们再见一面。多活了这么久,我发现有些结局是无法掌控的,就算多一点时间去准备,去努力,也不一定能得到想要的结果,悲剧本不该发生,要是我能及时阻止他们的话。”
说着,忠伯露出了一个沧桑的笑,他的表情的变化过于丰富,我连之前的话都还没来得及消化,看到他这个样子,我也不知道要不要跟着笑一笑。
反正我是笑不出来,而忠伯苦笑着对我说:“我不敢说自己的眼光很好,看人很准,不过,像你这样的人太容易看穿,做人也很容易吃亏。但反而是这样,我才希望你能帮忙照顾小雪。你也曾拔出过胧月夜,说明你还是很有潜质的。”
“啊……”
我觉得什么也不说,好像很没礼貌,还显得自己很被动,但话一出口,就只发出了个单音节的词,归根结底还是一句话都没说出口,反而显得自己更被动了。
不过这把胧月夜也很奇怪,要是一般人不能**用,那这把剑跟装饰品有什么区别,而能**的人又会被这把剑吞噬血肉,还有生命危险,那这把剑跟不能扔出去的手雷有什么区别。而安琪奴曾经拥有过这把剑,那这把剑到底是怎么跑到清城家去的呢?
而且,就算我能**,也不能说明我有什么潜质吧。
“我要下地狱了,回去你跟我和小雪说一声,要她好好生活下去,做她自己想做的事情,有机会我们一定会再见的。至于你,我提前先谢谢你了。”
忠伯这次倒是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而后,他笑着化作一团黑雾,慢慢渗入地面,最后,大街上就剩我一个人干站着。
“糟糕了,我应该直接拒绝才对的啊!”
在忠伯离开后的那一刻,我这才回过神来。
跟忠伯出来之前,我早就打定主意,就算忠伯跪在这里求我,要我承认霜雪是我的妻子,照顾她一生一世之类的,我是怎么也不会答应的。没想到忠伯似乎早就想到我会这么打算,他退而求次之,不管我和霜雪的关系是怎么样的,只要我答应照顾她就可以了。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今天下午我才决定要用我这一辈子,和可能存在的下辈子,来还人情给杉惠姐和梨月,这才过了多久,晚上忠伯又让我答应他好好照顾霜雪,我只是个什么都不会,还一无所有的高中生,哪能担负起这么多的沉重责任?
不过认真一想,说是要我照顾她们,还不如说是她们在照顾我,经济来源是纱和伯父暗地里寄的钱,对付外敌又是霜雪挺身而出,还有花恋她们的帮忙,反观我自己,真的什么忙都帮不上,除了吃就是胡思乱想,倒不如说让我不要接近她们,这可能才是最大的照顾。
我忽然不想这么快就回屋吃饭,虽然肚子说自己饿了。我背靠着冰凉的墙面,抬头望着小镇的夜空,那无尽的漆黑被无数闪耀的明星点亮,来自亿万年前的光,到底穿过了多少的星系,才能出现在这里。
“忠伯呢。”
在我呆呆地望着小镇一成不变的夜景,霜雪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出来,和我并排站在了一起。
“他回地狱了,临走前他让我跟你说,好好活着,做你想做的事情,有机会你们一定会再见面的,就这么多了。”
我没有去看霜雪,也不是不敢面对她,我是不敢面对自己而已。或许是羡慕霜雪有一个这么关心她的人,虽然我也有关心我的人,但杉惠姐和梨月的关心,并不是长辈的关心,就算我的父母不在,难道我就没有别的亲戚了吗?
“那他,还跟你说了什么了。”
迟疑了好一会,霜雪还是问我了。她和我望着同一片天空,但我觉得,我们心里面呈现的却是不一样的景色。
“也没说什么,就是让我好好照顾你,我也答应他了。”
也没多想,我直接回答了霜雪,虽说这是忠伯私下和我说的话,不应该和别人说,但霜雪又不是别人,说了也没关系吧。
“我会照顾自己的。”霜雪的声音忽然变大了一点,大概是激动过头了,而后她又小声地问:“是基于什么的照顾?是一生一世吗?”
“这个,怎么说好呢,我怎么没想到这个问题呢。”
霜雪的这个问题让我茅塞顿开,我刚才干嘛不跟忠伯说,照顾霜雪到多少岁为止,或者等霜雪找到工作以后,或者别的其他条件实现以后,就不用照顾了呢。要是照顾霜雪是没有期限的工作,那我不是很吃亏吗?
不过我和霜雪是朋友,朋友之间本就没有期限可言,在朋友关系持续的时间里,互相帮助也是合情合理的。
但我的话似乎不是霜雪希望听到的答案,霜雪有些失望地说:“忠伯担心我找顾不了自己,才那么说的,你可以不用放在心上。”
“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照顾别人,我照顾自己都成问题。不过要是有什么问题的话,你记得来找我商量,就算忠伯不这样跟我说,我也会照顾你的,大家都是朋友嘛。”
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就没有承诺的底气,没底气就只能承担一些简单的责任,甚至只能口头承担。照顾一个人责任重大,并不是简单的洗衣做饭就可以的,还有其他很多很多必须要做的事情,这我还是知道的。
“我知道,一御你不要想太多,我可以照顾自己的。”
霜雪的语气总算恢复正常,听上去冷冰冰的,一点感情都没有,我猜她心里面一定很乱,就是没表现出来而已。
可能这场生离死别的戏码,持续的时间太久,给了霜雪足够的时间消磨自己的哀伤,或者说霜雪误认为忠伯没有死掉,他只是从人间离开到了地狱而已。我们见过地狱,见过恶魔,见过死者的灵魂,知道死后的世界是怎么样的,能这么安慰自己很正常。
但终归,忠伯是死了,就算是变成恶魔,他也不能和正常人一样留在人间了。
“霜雪,要是难过的话,哭出来会好一点。”
我看着夜空那颗最亮的星星,回想起它发光前那次瑰丽的爆炸,但它这么做,并不是为了穿梭空洞无物的宇宙,也不是为了照亮远在银河系里的某个孤独星球的夜空,纯粹只是一场爆炸而已,它发出的光朝四面八方的虚空飞去,余下的残骸逐渐戏码,与漆黑的宇宙融为一体。
霜雪抱着我,忽然低声哭泣了起来。
坚强是必须的,伪装出来的坚强,很容易被摧毁,有时候我们需要脱下伪装,好好整理一下心情,然后再重新伪装坚强,直到一切都无法撼动自己的内心的时候,那种麻木感,就是真正的坚强。
我不是故意想惹霜雪哭,我只是觉得失去了亲人,是应该伤心一下,就算霜雪不想哭,问一问也没关系吧。
原本这僻静无人的马路,专门挑在这种时候热闹——自行车上的大叔路过此地,皱着眉看了我们一眼,似乎是住在附近的大妈,拿着菜上下打量着我们,还在街上嬉闹的小孩不想回家,经过我们身旁时都不由自主安静了下来,而后学着我们那般拥抱,大声说着他们完全不理解的台词,仿佛在嘲笑我们。
作为孩子,他们是幸福的,能无忧无虑地取笑他人。可作为人类,他们是不幸的,随着时间的增长,除非他们还能保持孩子的外形,不然他们就只能成为和我一样被嘲笑的人,或者成为一个被嘲笑的,还怀着一颗孩子的心人。
我觉得我的衣服今天一天都没干过,就算我穿着这身用魔法植物织造的衣服,霜雪的眼泪都能轻易地突破,直接流到我的身上,很明显这件衣服没有纯棉衣服的吸水性好,也没有塑料衣服的防水性好,总而言之,这衣服的实用性很低。
“……”
霜雪没有一边哭一边说些什么,凑巧我也不想说话,不然硬着头皮去安慰霜雪,很可能适得其反。但是霜雪这样抱着我,我也不知道要不要抱回她,刚答应了照顾她,适当的安慰会不会被当成是乘人之危?
“没事的,没事的。”
说没事肯定不是没事,但说有事,好像也没什么事,安慰人的话不能认真去思考其中的逻辑,否则真的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说完,我轻轻抱着霜雪,心无旁骛地望着天空,要是映入我眸中的光又反射出去,那这点点的光,还能不能穿梭无尽的深空?
许久过后,霜雪的哭声消失了。我忽然发现女生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哭着哭着就会睡着,像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机制,一觉睡醒什么都不记得那样。兴许霜雪闯入浴室并不是高兴过头,而是她紧绷的神经得不到放松,在极度疲惫产生的亢奋状态下,迷失了自我。
但我也不敢说,那个安静的,冷若霜雪的霜雪,才是真正的霜雪,其他的霜雪都是不正常的,人有情感所以才复杂,只是有的人表现的没那么复杂而已。
站在大街上有好一段时间了,我轻轻抱起了霜雪,回到屋子里。
把霜雪抱到其中一间房间里,我才回到大厅吃晚饭,还好桌上放着一碗饭两盘菜,木槿还在仔细地吃着她那一大碗的蔬果沙拉,其他人早就吃完饭了,杉惠姐,梨月和刺客铁川流云有说有笑,一点紧张的气氛都没有。
“一御,剩下的都归你了,等晚点霜雪妹子她醒了,你再给她做吃的吧,不劳者不得食,懂吧。”
我的屁股才刚碰到椅子,杉惠姐就给我分配任务了,但我已经饿得不行了,我点了点头,开始狼吞虎咽地把肚子填满,就算霜雪的眼泪捂得有点难受,但我也顾不得那么多了,难道精灵就没有快速烘干衣服的魔法吗,或者改成吸水的魔法植物也好啊。
“感觉大家的身世都挺可怜的,哎呀,真羡慕其他人的幸福家庭啊。”
杉惠姐感慨地说道,铁川流云冷不丁地回了一句:“杉惠姐,其实你可以自己去组建一个幸福的家庭啊,虽然小时候没有,但是长大了以后,就应该通过自己的努力去拥有啊,杉惠姐你人这么好,做菜又那么好吃,以后一定会幸福的。”
“我这不是,放不下我的亲妹妹,还有住在对面的小哥嘛。”
我没敢抬头看杉惠姐,我知道杉惠姐肯定在眯着眼看我,虽然我不知道杉惠姐组不组建家庭和我有什么关系,但既然杉惠姐提到我了,那肯定就是和我有关系的,要是我和杉惠姐的目光对视,我就得背负起杉惠姐不能得到幸福的责任。
我身上潜在的担子已经很多了,因此其他的锅我真的不想再背了。
也不知道她们几个在我不在的时候聊了些什么,这个可恶的刺客竟然还亲切地喊“杉惠姐”,也不知道是铁川流云成功打入了敌人内部,还是我们成功地和敌人套了近乎。
“姐姐别这么说嘛,我们三个人其实也很幸福的啊。”
梨月也冷不丁地说了这么句话,不知道是不是我吃得太着急了,一口饭吞下去,呛得我眼泪都流出来了,差点喷了一桌子的饭。
“咳咳,咳咳……”
我捂着嘴,还是不敢望向杉惠姐那边,我就坐在她们三个的对面,木槿的身侧,木槿至始至终一语不发地吃着她的沙拉,像是和我们处在平行时空的虚拟影像,完全没有察觉到我们这边的动静。
“一御,你肚子饿也不用吃那么着急嘛,慢点吃,吃没吃相的,给别人看笑话了好嘛。”
梨月一边说,一边起身给我端了碗水过来,小心翼翼地推到了我的跟前,我接过水,稍微喝了一小口。
“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敲门也不惊,一御你这吃饭都能呛到,是不是做贼心虚啊,啊?”杉惠姐半开玩笑,半质问我似地问道:“还是你觉得我们说的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没有,吃太着急了,呛到了,你们说得都很对,我非常同意。”
说真的,我的确感到一阵无来由的心虚,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这么心虚,我偷偷瞄了杉惠姐一眼,杉惠姐脸上那熟悉的微笑,狡黠得让人既不能讨厌,又不能生气,我假装咳嗽了几声,继续埋头吃饭,生怕被发现我真的心虚了。
虽然杉惠姐早就察觉出我的心虚了。
“我的好妹妹,三个人怎么能幸福呢,就算现在可以,以后也是不可以的,哎呀,就是因为你们这样子,我才放心不下的,流云妹子,你明白我意思的对吧。”
“明白。”
铁川流云说道。
“明白。”
木槿冷不丁地应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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