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进屋,我来挡住他。”
看沙利叶衣服严阵以待的样子,来的人怕不是强大的敌人,我赶紧站了起来,并扶起了梨月,催促大家赶紧躲到屋子里,却听到身后传来了忠伯的声音。
“小雪,一御,我是忠伯啊,这位天使大人,我虽然是恶魔,但是我是没有恶意的,他们都认识我的,小雪,一御!”
霜雪第一个反应过来,她推开了我,走出庭院外,对沙利叶说:“沙利叶,那是忠伯,下午他成功成为恶魔,花恋公主允许他最后看我们一次,以后他要从见习恶魔开始做起,很少有机会到人间,麻烦通融一下?”
听霜雪这么说,我心中的疑惑总算解开了,怪不得刚刚霜雪还有心情到浴室帮我搓澡,原来忠伯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成功的熬过了亡者之雨的考验,正式成为了一位见习恶魔——所以成为恶魔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吗?
但要是忠伯熬不过亡者之雨,以后就永远没有忠伯的存在了吧,用最近学习到的生死观来说,就是彻底死掉,并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里。
忠伯于我并不是特别重要的存在,充其量他也就是我认识的一个人而已,即便知道人死以后离开人间,还有天堂地狱等着自己,我也不能忘记“生死有命”这个词,更别说知道可以死而复生,就妄想能永远活着。
不对,这个“生死有命”好像并不是我心中所想的那个意思,怎么我忽然觉得自己很讨厌这个词,而且一种莫名的无奈和忧伤猛地灌上心头,让我的呼吸为之一滞,让我不由得咳嗽了几声。
这个“命”,到底是什么,如果我命里注定今天就要死,但我有那么多事情还没完成,还有那么多的地方没去过,那我这样就死去,我就甘心了吗?
“一御,你是不是感冒了啊,有点热啊。”
梨月听见我的咳嗽声,抬手摸了摸我的额头,又用另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这种方法是非常不科学的,是测算不出我的真实体温的,女生的手天生就有点发凉,男生的体温本就高,摸上去当然感觉到热了。
“沙利叶,我们是认识的,麻烦让他过来吧。”
我也跟沙利叶说道,沙利叶也没在多问,退开了几步,任由忠伯自由通过。
梨月当然知道这样摸是不准确的,她起身面对面地用额头贴着我的额头,而这个方法也是非常不科学的,男生的自制力本来就不怎么高,而女生天生就能让男生脸红心跳,这样贴上来当然感觉到热了。
“谢谢天使大人通融,老夫谢过了。小雪,忠伯我是特意来见你最后一面的,要是下次你见到公主大人,记得也谢谢人家。”
我正在被梨月用不科学的方式量着体温,当然我更知道,用科学的方式量体温就更尴尬了。我努力控制自己不去胡思乱想,余光瞥见了一团黑雾落在了院子当中,旋即消散,冒出了一个老头子,是忠伯。
幸好,梨月又发现了自己这样测量体温是不科学的,她满脸通红地坐到了我的身侧,低着头小声说:“为什么那么烫,一御你肯定是发高烧了,对,一定是那样。”
“我没有,你冷静一下。”
我回答道。
忠伯向沙利叶抱拳施礼后,便走到了霜雪的身侧,霜雪第一时间扑了上去,抱住了忠伯。忠伯哈哈一笑,说:“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像个小孩子那样撒娇呢?”
“真的不能再见了吗?”
霜雪抱着忠伯,低声问道。
“最好是不再见了,要是再见的话,肯定是你下地狱了,但我希望你不要到地狱来了,好端端的,到地狱干什么呢?我希望你往后的日子都能平平安安的,最好就到天堂去,小雪这么善良,是要上天堂的吧。没事的,不用常来看我的,你就当我死掉就好了。”
忠伯摸了摸霜雪的头,安慰道,又说:“都怪我没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就自以为是地做了些蠢事,现在清城家上下乱糟糟的,你的杜鹃阿姨和震哥哥都被关在铁川家,清城家里有人觉得这是家事,要他们回来;有人把你的身份公开了出去,大家担心会发生上一次的事情,都想逐你出清城家;还有就是清城司室可能受到我的刺激,不想继续做家主了,在这个节骨眼他竟然开始挑下一任家主的继承人了。”
“我是忠伯捡来的,清城家对我也有恩,但那些事情,不是我所能左右的,忠伯告诉我这些,是想我怎么做吗?”
叙旧的部分很快就被忠伯结束掉了,忠伯这次特意过来,应该是有什么事情要交代的吧,不过以我一个局外人来看,我觉得霜雪说得对,人微言轻,霜雪怎么也不可能借着忠伯的名头回去把清城家的事给解决了吧。
“没有,我就发一下牢骚而已,我都死了,而且也不能回人间了,就算清城家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也鞭长莫及。至于你,小雪,我是想告诉你,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只要无愧于良心就好。”
说着,忠伯把霜雪推到了一边去,他那眼神似乎在寻找什么,但好像一落在我身上就没移开了,就像是在找我的样子,但估计只是看我一眼而已,并不是真的找我吧,我试探性地把身子伸到了梨月的背后,忠伯的目光也跟着我移到了梨月的身上。
“忠伯你好,我是梨月,是一御的邻居,霜雪同学的朋友,要进去坐一坐吗?”
梨月替我挡住了忠伯的目光,她以为忠伯在看她,
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了,不好意思地笑着说:“抱歉,我忘记了这里是霜雪同学家,不是我家。一御,你干什么呢,坐好一点啦,很没礼貌啦你这样!”
我的大腿忽然被梨月狠狠地捏了一下,疼得我赶紧坐直了身体。
而忠伯在一瞬间就站在了我的跟前,他先是客气地问沙利叶说:“天使大人,我有些话想单独跟他说说,能不能让我带他离开一下,就在外面就行。”
“忠伯,有什么话在这里说就好,不用单独说说这么严重吧。”
我也不知道忠伯这么特意地要我单独谈话,是想告诉我什么,但我的直觉告诉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要是这些话只能我听的话,那很有可能就是和霜雪有关的,说不定又要重复上一次的对白,并且比上一次更让我无法拒绝。
上次充其量就是随便聊聊,这次可是临终遗言了。
不过,鉴于我时不时就要被带去地狱走一趟,说不定我还能见到忠伯,其实我也不用特别紧张吧。但我还是希望我不用再到地狱去了,每次到地狱之前,肯定是发生了大事情,我想平平安安地生活着,然而那些稀奇古怪的事情就没打算放过我。
一开始时雨跑到我家冰箱偷东西吃的时候就应该报警的,就算被当成精神病关在病房里,也比现在提心吊胆,故作老成地看破生死要好得多了。
“一御说在这里说,就在这里说吧。”
幸好沙利叶毫不犹豫地站到了我这边来,我也不再是势单力薄的一个人了,我也有战斗上的伙伴了,意思是有沙利叶罩着我,说不定就能远离一切危险了。不过这样就得和沙利叶扯上关系了,我觉得沙利叶本身就很危险。
“一御,老朽我真的有些事情想和你私下聊聊,你就给我几分钟时间好不好,总不能让我这把老骨头低下头来求你吧,求就求了,反正我已经是个老不死的恶魔了——”
可能忠伯觉得自己仍然是长辈,我再怎么也应该卖他个面子,没想到我竟然一口回绝了。但忠伯也不是那种心高气傲,低不下头的人,他说着说着,就真的要跪下来了,吓得我赶紧上去扶起了他。
“忠伯,你这是干什么呢?大家都是文明人,有话好好说,不用这样子的吧。”
这边扶起了忠伯,那边霜雪也跪下去了,她说:“一御,我也求你了。”
“行了,我去还不行吗!”
为了节省大家的时间,我只好答应了忠伯的要求,忠伯的时间也不多了,我再推三推四也浪费他的机会,既然他有话要特意跟我说,那就说吧,答不答应还是我个人的选择,他总不可能三两句话就逼我答应他的一切要求吧。
“一御,你去哪呢,要吃饭啦!”
屋内,杉惠姐看见了忠伯要带我离开,她担心地大喊道。
“姐姐,人家有悄悄话要说,我们先吃吧,给一御留一点就好了。”
梨月十分善解人意地替我安排了晚饭,然而杉惠姐并不打算这样执行,我只听见杉惠姐说了句“我亲自下厨还敢不上桌来吃饭,三碗白饭,别的不留,爱吃不吃”,但我还没来得及说“也给我留点菜”,我就被忠伯带着飞出了围墙,落在霜雪家外面。
安静的马路一个人都没有,老旧路灯的灯泡上满是沧桑的灰尘,再加上电线已经老化多年,灯光微弱得只能照亮它下方的一点点。倒是飞虫不怎么嫌弃这点光,毕竟灯泡还有个玻璃外层,如果是明火,它们早就被烤熟了。
“我就不废话了,小雪无依无靠,我很担心。以前她是个捡来的孤儿,现在大家都知道她是前任剑侍的女儿,她留在清城家,肯定会被排挤,甚至会被逐出,那也算是最好的结果了,我就担心有人找她寻仇,她的母亲当年杀了很多清城家的人,那些人的亲人不会就此罢手,就跟杜鹃一样。”
忠伯开门见山,这样的开头我的确没想到,我更想不到忠伯又跪了下来,饶是我离他这么近,我的反应也不算慢,但他却像是一个虚无的黑影,我的手根本碰不到他的衣角,他的头重重压在地上,五体投地,这样的大礼我还真的承受不起。
“忠伯,你这是干什么呢,怎么又来了,我这不是已经跟你出来了吗?”
说真的我心里有点慌,下跪的戏码也不是少见,但我好像从来只会去想下跪的人的不甘与卑屈,却从来没想过被跪的人的紧张与无措。
我赶紧想扶起忠伯,但忠伯怎么说也是个习武之人,现在还是见习恶魔,并不是我这类凡夫俗子能轻易扶起来的。
“刚才我在院子里下跪,只是做做样子,让你出来单独聊聊。现在我的下跪,是诚心希望你能照顾一下小雪,她打小无父无母,也不懂怎么和人相处,没什么朋友,自打她母亲的事情,清城家的人也不怎么敢接近剑侍,她为了你竟然拔出了胧月夜,你说她见义勇为也好,你说是命运的安排也好,总之,老朽我现在一无所有,就剩这张老脸和这颗头,来求你了。”
我用力想把忠伯抱起来,但忠伯就像是马路的一部分,没有切割机都没办法把他跟地面分离,他匍匐在地,把这一大段话讲完,和我所想的出入不大,我原以为他还会拿上次结婚的事情说事的,我都准备好说辞了,可他竟然避重就轻,来了一招温水煮青蛙。
既然霜雪无父无母,也不懂怎么和人相处,还没有朋友,就连唯一的亲人忠伯也变成恶魔,要是我这个时候去关心她,照顾她,那不是乘人之危吗,我可以本着能帮就帮的心去,但霜雪会不会因此而误会我的意思呢?
“忠伯,我明白你的意思,其实我们大家都是霜雪的朋友,只要她把我们当朋友的话,但你说让我照顾她,我真的不敢随便答应,你要拜托也应该拜托一些靠得住的人啊,我就是个游手好闲的高中生而已,你这个请求对我来说,太沉重了。”
忠伯犹如一尊人形铜像,少说也有三五百斤,我费了很大力气,都没能把他扶起来,也不是我想推脱,但我真的自身难保。
“忠伯,你也知道我的情况,不对,你可能不知道我的情况,就在你经受考验的时候,我得知我每个月收到的生活费,是杉惠姐她们的父亲寄来的,她们家的情况也很复杂,总之,结论就是,我现在自身难保。”
看忠伯一语不发地趴在地上,大有我不答应他就不起来的意思,当然,我也不奢望我这几句话能打动忠伯,而且那也不是我主要想表达的意思,我顿了一顿,我最后说道:“责任重大,我不敢向你保证什么,但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我一定会好顾好霜雪的,你放心好了,忠伯。”
“万分感谢。”
忠伯听到我这不像是保证的保证,也不算是答应的答应,这才从地上起来,看上去他的动作还挺流畅的,一点老态龙钟的感觉都没有。
但他站起来的第一件事情,却是重重拍了我的肩膀一下,怒目而视,冷冷地对我说:“要是我所托非人,我一定不辞万死,回来赎罪,你明白了我的意思吗?”
同时间,忠伯的手死死地捏着我瘦弱的肩膀,我只得吃力地点了点头,说,“我尽力而为吧”,忠伯这才松开了手,有些无奈地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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