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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回:福祸相倚

第四十二回:福祸相倚

漫天的夕日余晖将晚霞染的通红,但见十万八千顷的水面,烟波浩淼,放眼皆碧,水天一色,却孤零零飘荡着一只小舟。

林易望着这茫茫碧水,长天远波,身上的汗水早已湿透衣裳,却只见水天白茫,哪有半点蓬莱岛的身影。

林易越划越看不到希望,越划越觉得迷茫,待到筋疲力尽之时,不禁放手,随风飘荡。

舟上的哑巴尚存一丝气息,却依旧昏迷不醒,林易虽不断用真气护住她的心脉,但若再拖下去,只怕回天泛术,难逃一死。

碧波之上,随风而去,不知是风吹散那白茫茫,还是雾气消散,竟隐隐有一团绿意出现在在这十万八千顷的水面之上。

林易心神一震,拼命的划舟,向着那一方绿意紧紧靠近,但见那绿意渐渐的清晰,竟是一座岛。

只见那岛树木青葱,雾气环绕,分不清有多大,更道不明在于何处,只是置身于茫茫的水面上,仿若海市。

林易又惊又叹,世人都说蓬莱乃是人间仙镜,果然不是胡扯,若置身其中,哪管天地江海之大,唯这沧海一粟,世外桃源,逍遥自在。

林易抱着昏迷的哑巴,缓缓的登上岸,但见岛上郁郁葱葱的树木,身后白茫茫的雾气,分不清东南西北,直朝那密林走去。

密林之中显得有些潮湿,脚下的落叶枯木踏着柔软时不时的发出碎裂的声响,密密麻麻的枝叶遮挡着阳光,只露出一点点的光亮。

林易只是不停的走,却不知该往何处走,因为多走一步,便会多一分希望。

突然林易听到一些悉悉疏疏的声音,不由的心生警惕,眼光四下张望,因为他听出来这声音并不是普通动物的脚步声,而是人,跟自己踩在这落叶枯木上的声音是一样的,而且听着声音应该不只一个人。

林易抱着哑巴慢慢的靠近,竟是六个姑娘说说笑笑,在这林中结伴而行。

林易心想那六个姑娘,走在这不知方向的密林中,仍轻轻松松,闲庭信步,估计早已熟悉这岛,应该跟那毒娘子青霑相熟,想必个个不是毒丫头,就是害人的小魔女,还一幅幅天真活泼,烂漫无邪的样子,真是令人不寒而栗。

不知何时,一只虫蚁爬上林易的鼻子,只见那虫蚁通体鲜红,从未见过,吓得林易冒出一身冷汗,整个人都跳了起来。

那六个女子被这突然冒出的人也吓得不轻,纷纷失声的靠在一起。

林易抬头怔怔看着那六个女子,那六个女子亦两眼怔怔的看着林易。

林易看着六位花容失色的姑娘,心里比她们还害怕,因为他认为密林内毒物横行,湿气沉重,这六位身形单薄的女子竟敢在此,个个不是像青霑那样毒丫头,那会是什么,不禁瞧也不敢瞧,低头但:不好意思,冒犯姑娘。

黄苓见林易并像坏人,拂拂胸口,大声说道:你吓死我们了。还以为有什么野兽出现呢。

林易面露难色,呆呆的现在那里。

竹苓见林易似乎并不是这岛上人,问道:公子为何会在此。

林易扶起树丛中的哑巴,说道:我是来求青前辈治病的。

“哦”那个女子看着昏迷不醒的哑巴,惊讶的应道。

云苓慢慢走近哑巴,想要伸手去查看她的病情,谁料林易以为云苓不怀好意,伸手一弹,疼得云苓“哎呀”一声,急忙伸回手。

那几个女子见林易出手伤人,生气的说道:我姐妹好意替你看病,你竟不知好歹。

林易哪知道她是要看病的,还以为她要下毒呢,不好意思的对云苓说道:是我误会姑娘,实在不好意思。

哪知黄苓不高兴,气呼呼的指着林易大声说道:我看你一直躲躲闪闪的,是把我们当坏人吗?

林易一下子被说出了心事,都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是傻傻的站在那里。

黄苓见林易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真想上去抽他一巴掌,气呼呼的说道:我看他就是个傻子,呆子,咱们赶紧去找师姐吧。

竹苓笑道:人家怎么就是傻子,呆子,公子,你要找青前辈那就跟我走吧,不过师姐救不救,我们就不知道了。

林易喜出望外,说道:多谢姑娘。

黄苓见林易高兴的样子,没好气的说道:你别高兴,师姐性情古怪,说不定不仅不会救,还会把你这臭男人制成药人。

林易心里大骇,喃喃的说道:药人。

黄苓以为吓到林易,开心的说道:反正已经有一个,再添你一个也不多。

林易胆子本来就不大,对那种害人的东西着实心虚,不安的看着古灵精怪的黄苓。

正当林易有点胆怯之时,忽然听到一声娇柔的声音:公子,不必害怕,黄师妹吓唬你的。

林易回头望去,说话的那女子长的面容姣好,长发披肩,肌肤似雪,如莹玉雕塑般,如仙女下凡般,眼波内却有着万般的柔情,竟是唐顺柔,不禁脸色泛红的说道:谢谢姑娘。

唐顺柔应了一声,便跟着其他姐妹往前走。

林易亦抱着哑巴跟了上去。

大概走了有一顿饭的时间,密林渐渐的显得稀疏,光线渐渐显得明亮,忽觉眼前一亮,已站在密林之外。

眼前竟是一方宽阔的谷地,浅草成茵,整齐似剪,在这绿意之上一簇簇有红,有紫,有蓝等各种色彩的奇花异草盛开,各色繁花之间隐隐有两三间屋宇坐落在内,屋舍前罗列着数十方青案。

红尘间的喧嚣仿佛不复存在,只剩下这淡淡的简朴生活。

黄苓望着那缤纷的色彩,如痴如醉的说道:好美呀,比我们师父种的漂亮多了。

竹苓说道:此地雨露充足,当然比我们那悬崖峭壁好。

林易见此处宛如世外桃源,竟居住着毒娘子青霑着实不可思议。

黄苓看着发呆的林易,撇撇嘴,斜着眼睛,口中不自觉的骂道:傻子。

几个人前前后后走过那遍地的奇花异草,待靠近那屋舍时却见一位一方青帕包裹着秀发,身着素色衣裳的妇人正坐在一处青石上研药,只见那不知是何草药,压碎流出的汁竟如血般鲜红,浓稠,令人隐隐发冷。

“师姐,我们奉师父之命,前来讨药”竹苓毕恭毕敬的说道。

那妇人也不回答,仿佛旁若无人,自顾自的将药草压碎。

竹苓她们也不在言语,默不作声的站在那里。

林易冒胆走近,只见那妇人风姿虽美,年华却已慢慢的老去,眼角额头渐渐有些皱纹,竹苓失色正要前去拉住林易,不料几根细如牛毛的银针,如雨丝般刺向林易的脸庞。

林易见银光一闪,猛侧而过,后退几步,慢慢的稳住身形。

那妇人放下手中的药草,直起身来,面带愠色,冷冷的看着林易,说道:这也是师兄的徒弟吗,好大胆。

黄苓巴不得青霑好好教训那傻子,幸灾乐祸的说道:才不是呢,他是请师姐治病的。

林易见此人便是青霑,急忙跪倒在地,诚恳的说道:前辈,晚辈求你救救这位姑娘。

青霑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哑巴,淡淡的说道:你走吧,我是不会救的。

林易没想到此人如此不近人情,说道:前辈,这姑娘是我恩人的女儿,倘若她死了,那我不就成为不恩不义之人。

青霑冷笑一声,说道:那是你的事,于我何干。

林易苦苦的说道:医者父母心,前辈既为医者,难道见死不救吗?

谁知青霑听到医者二字,目光变得森寒,充满着怨恨,冷冷的注视着林易,仿佛顷刻间要扑过去,将他生吞活拨。

竹苓替林易捏了一把冷汗,真是不该说的全说了。

青霑怒视林易,狠狠的说道:若非我杀的了你,我是不会给你留全尸的。

林易毫不畏惧,坚决得说道:即使杀了我,也晚辈也要求前辈救救这姑娘。

青霑冷笑,厉声道:你不走,我走。说罢,便转身而去。

林易对着青霑的背影,大声喊道:前辈你既居于此修身养性之处,必不是那种大奸大恶之人。

青霑闻声到,头也不回的径直往前走,只听到林易又喊到:前辈若不相救,晚辈便长跪于此。

此时,青霑的身影已没入那幽暗的屋中,不知是否听得见。

那几位姐妹见林易执拗,纷纷摇头离去。

夜色渐浓,草丛间虫声啁啾,夜晚的海风带着湿气肆意吹拂,令人感到丝丝的冷意,岛上的昼夜温差令人难捱。

林易依旧跪在那里,只是脱下外衣紧紧的裹住哑巴,神色间带着难以掩饰的悲伤。

唐顺柔见林易衣裳单薄,这么冷的夜晚,还跪在那里,石像般一动不动,心里着实有些难受。

寂静的夜里突然有一阵脚步声慢慢的靠近,林易以为是青霑,两眼冒着精光望去,却见是先前林中安慰自己的那位姑娘。

唐顺柔手中抱着棉被,缓缓的走到林易的面前,温柔的说道:夜里风大,容易着凉。

海岛的夜空星光灿烂,那姣白的月光照在唐顺柔微微泛红的脸颊,一双似水的眼眸灵动流转,似忧似愁,惹人怜惜,秀发因海风显得飘然,一身粉色的衣裳微微的颤动,宛如仙女下凡。

林易脸红的不敢去看唐顺柔,只是轻声的说道:多谢姑娘好心,只是这是姑娘的床被,在下不敢接受。

唐顺柔说道:夜里风这么大,天这么冷,你怎么捱的过。

林易说道:姑娘也知夜里风大天冷,你又怎么捱的过。

唐顺柔笑了笑,安慰到:我在屋内,你在屋外,当然比我更加需要。

林易表情严肃的说道:姑娘的好意我心领,只是林易志在心诚,不能接受姑娘的好意。

唐顺柔四下打量眼前这倔强的少年,那刚毅坚忍的性格难道不像他吗?唐顺柔的脑海里又浮现那一张早该忘却,却迟迟不能忘却的脸,心里不由的痴痴想着不知他是生是死,生又在何处,死又葬在何处,眼眸内不知不觉的有些湿润。

林易见唐顺柔心绪重重,眼圈泛红,不禁问道:姑娘,你怎么了。

唐顺柔恍过神来,摇了摇头,勉强的说道:没事,只是想起一个人。

林易心里明白,说道:那人对姑娘必是重要之人吧。

唐顺柔腼腆的笑了笑,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不知是不愿回答,还是不置可否。

唐顺柔将棉被整整齐齐的披在哑巴的身上,说道:这姑娘对你而言肯定也是重要之人吧。

林易默默点了点头,说道:师父将哑巴托付于我,只怪我不能好好的保护她。

唐顺柔瞧了瞧哑巴,身上并无伤口,问道:依我看,她应该是被高人所伤吧。

林易脸露怒色,胸膛起浮,难以压抑心中的怒火,厉声道:不错,那花影不仅打死我师父,更是灭我师门,还重伤我师兄,害的哑巴也成现在这样。

唐顺柔听到花影二字,再听到重伤,师兄,身子一震,脸色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呼吸变得急促,眼眸变的惊恐,惊的呆坐在地,动弹不能。

林易注意到唐顺柔的异常,不安的说道:姑娘,你怎么了。

唐顺柔两眼凝视着林易,双手紧握,咬着苍白的嘴唇,颤声道:你师兄是不是叫沈均根。

林易心中大骇,眼前这姑娘竟知道师兄的名字,不禁惊色道:姑娘,你怎么会知道我师兄的名字。

唐顺柔见林易脸露惊色,自知有些失态,努力压抑心中的情绪,缓缓说道:那他现在怎么样。

林易沉重的说道:那日他受伤逃走,不知现在情况如何。

唐顺柔双手合起,脸上一片虔诚,说道:希望他安然无恙。

林易看着月光下这虔诚善良的女子,心里不免一阵侧然,问道:我师兄莫非就是姑娘心中的那个重要之人。

唐顺柔抬头望着那深不可测的漫天星空,喃喃自语道:他应该有更广阔的天空。

林易默默点了点头,因为他知道师兄的抱负,惩恶扬善,伸张正义,明知道小师妹喜欢他,也还是三番四次的辜负她的好意。

海风吹醒还在回忆的人,林易说道:姑娘,风大天冷,还是回屋里去吧。

唐顺柔应了一声,轻柔得说道:明日我去帮你劝劝前辈。

林易感激道:姑娘,你真好。

唐顺柔嫣然一笑,便起身回屋,心里却是万般愁绪不能理,倘若那句你真好出自他的口中那该有多好,倘若他像林易守在那姑娘的身旁有多好,为何要疲命于江湖之中,她始终放不下这个心结,今夜终是无心睡眠。

清晨曙光微露,乳白色的雾带着重重的湿气弥漫在这显得凄清的海岛,漫漫长夜竟这样在某些人不知不觉中,在某些人思绪重重中过去。

黄苓一睡醒,便朝屋外而去,见林易仍一动不动的跪在那里,心想这傻子还有点骨气,便嘲讽道:这一夜的海风还没吹醒你这傻子。

林易瞧也不瞧这讨人厌的丫头,只是默默的跪在那里。

黄苓叫他没反应吐了吐舌头,心里不痛快,暗暗骂了声:跪死你。便扭头而去。

其他的姐妹见林易这样也没有办法,只希望他能够早点明白,师姐的脾气可不是好惹的。

幽暗的屋内弥漫着各种草药的味道,在这间没有窗户,没有灯火的屋内,只有一个身影端坐在角落的一处床板上,一晃一晃的,显得十分神秘,却也显得十分可怕。

青霑将那五颜六色的药汁混合在一起,不断的搅动,药汁冒起的水汽,令她的脸在这屋内更加模糊,更加难以辨认。

“前辈,你在吗?”唐顺柔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对着这幽暗的屋内轻声问道。

青霑见有人进来,抬了一下眼皮,却并不做声。

唐顺柔闻着满屋的药味,轻轻的咳了咳,待到发现有个人影,便慢慢靠近,嘴里轻柔的喊着:前辈,你在这吗?

等到唐顺柔看清那身影时,惊得花容失色,紧紧的捂住自己的嘴,眼里满是惊恐,只见青霑将碗里五颜六色的药汁缓缓的送到一个不省人事的活死人嘴中,那活死人通体遍绿,手臂,脸,脚都是绿色的,一动不动,只剩下嘴一颤一颤将那浓浓的药汁咽下口中,这难道就是她们口中所说的药人。

唐顺柔只觉得恶心,胃内一阵翻涌,再加上屋内难受的草药味,不由得紧紧捂嘴,露出一副痛苦的表情。

青霑无动于衷,冷冷的说道:没想到你这么大胆,她们从不敢进,你竟然敢独自一人进来。

唐顺柔紧紧闭着眼睛,痛苦的说道:我是来求前辈,救救那姑娘。

青霑重重的放下手中的药碗,说道:不必说了,我是不会救的,你赶紧离开。

唐顺柔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道:他已经跪了一天一夜,前辈你可怜可怜他吧。

青霑见唐顺柔颤抖,冷笑一声,厉声道:你连看都不敢看我,还替他求情。

“我。。”唐顺柔压抑心中的恐惧,缓缓的睁开眼睛,脑海中那张绿色的脸浮现在眼前,看着青霑的脸,仿佛感觉那张脸也是绿色,毫无生气的,在这幽暗的屋内,如同鬼魅,吓得赶紧撇过脸去。

青霑说道:既然害怕,我劝你快点离去吧。

唐顺柔匍匐在地,说道:求前辈救救那姑娘。

青霑见这姑娘如此执拗,倒要看看她几分心意,说道:其实,要救那姑娘也可以,只是。。。

唐顺柔直起身来,激动的说道:只是什么,前辈。

青霑笑了笑,说道:只是我向来不图回报的救人。

唐顺柔皱了皱眉,自己并没有什么东西,不解道:前辈,晚辈身无外物,不知道你要什么回报。

青霑突然露出一丝狠毒的笑容,眨眼间已至唐顺柔的面前,紧紧的掐住她的脖子,阴森森道:一命偿一命,我要你的命。

唐顺柔被掐的不能呼吸,双手拼命的挣扎,满脸通红,两眼怔怔的盯着青霑。

青霑见唐顺柔还在挣扎,厉声道:难道你不想救那姑娘。

唐顺柔泪光闪动,渐渐的停止挣扎,缓缓的闭上眼睛,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情。

青霑看着那一张临死前依旧恬静的脸,心里不由的有一股怒火,正待加大力度之时,突然脑内灵光一动,竟缓缓的松开那握紧的手。

唐顺柔瘫倒在地,脸色通红,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浓浓的药味又让她剧烈的咳嗽,一脸痛苦的表情,强忍说道:多谢前辈不杀。

青霑哈哈大笑,笑声带着凄厉,说道:因为我想到一个更有趣的方法。

唐顺柔只是难受的拂着胸口。

青霑轻轻的在她耳边说道:我要你,我给那姑娘吃什么药,你也要吃。是不是,很有趣。说罢,青霑狂笑不止。

唐顺柔望着眼前这笑声凄厉的女人,心里不免感到寒意,简直就是个疯子。

林易依旧还跪在那里,听到声响也不为所动,因为每次抬头看,都不是前辈。

脚步声在他附近停止,只听见昨晚那柔柔的声音:林兄弟,前辈已经答应救那位姑娘了。

林易霍然的抬起头,见青霑冷冷的站在自己的面前,旁边的唐顺柔脸色泛红的站在青霑的后面。

林易喜出望外,激动的说道:前辈,真的肯救哑巴。

青霑看了看唐顺柔,笑着点了点头,说道:随我来吧。

林易心里明白定是唐姑娘求情,只是惊异她是如何说服前辈的,眼露感激

的看了一下唐顺柔,便抱着哑巴随青霑到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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