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炸肉饼，炸肉饼，炸肉饼。”
以一成不变的语气，我对面前的服务生说出了三个一样的词语，这不是某种秘密暗号，正如字面意思，把肉饼放在煎锅里炸，我说得没有错误，这是一道菜名。
“拉斐欧，你要点什么？”
坐在我对面的白衣风纪委皱着眉头，左手无意间在木板桌上敲击，他的风纪委制服洗得干净，金丝流动状的条纹，在正午阳光下好像会反光。他的嘴唇已经抿成了线，真难让人想象这是辉煌风纪委的副会长。
我总觉得穿着风纪委制服和我们集会很危险，但拉斐欧坚持这样，看来我也没什么选择。
“你让我想想、我们不用着急……”
“哦，这可真值得考虑。”我说道。摇开脑袋，观察起菜单，还是一样的薄。这间长谷家庭餐馆菜单短的可怜，如果说在苏打水和炸肉饼间也需要仔细选择的话，我真的该领朋友去看心理医生了。这可不是区区选择困难症到程度……
或许，拉斐欧真需要心理咨询。我打量他，隐约觉得他手上那一块小小的红斑点并不是红墨水或者发炎，我不是猜测那是块伤口，其实因为我们相隔的距离，我什么都看不清。但有一种含混的感觉，让我觉得是血迹，别人的血迹。
“X反正是你请客，有点耐心吧。”
拉斐欧像打算翻动菜单，可能觉得我们的午餐太腻。他失败了，菜单只有一页。
“我实在搞不清有什么好选择的。”我回了一句。
按照我的猜想，拉斐欧不是在挑选，他应该是在想怎么给不吃午饭的行为开脱，找一个既不伤害老板，又不伤害友情的借口。这家伙真的不喜欢炸肉饼吗？
“等等。”
“也许你觉得不用着急，精灵野蛮人。”我旁边坐着的费奥多尔•马卡洛夫发话。“咱们是该挑挑，但你也要考虑到现在的时机多么难得，是X要请客！”他用一种夸张的语气说出来。“如果用X的语言做比喻，这大概比祭祀阿撒托斯神都稀有的情况，咱们可别等他后悔！”
嘁，我原来一直给他们留下了这种印象。
“实际上，我觉得阿撒托斯还不错，你应该说比祭祀维纳斯都稀有，总体而讲我不觉得祭祀一个所谓掌管美丽的神有什么用。难道说指望讨好她然后让她给你拐带美女？好像又是战争的开端。更不用说维纳斯的来源，岂不是贴近了弗洛伊——”
“X我想好了。”为了防止我接着扯下去，拉斐欧果断地进行选择。“夜香，炸肉饼和苏打水好了。”
“你不用加那个‘和’字。”我提醒他。“长谷小姐，这位拉斐欧的意思是、炸肉饼，苏打水。”
长谷夜香小姐，长谷家庭餐馆的老板。听上去似乎拥有产业，年龄颇大。实际上她是本校四年级生，严格来讲我们要叫学姐的人。
可是看看她的样子，至少本家餐馆唯二常客，我和马卡洛夫从来没喊过学姐。她随便地穿着家居装，耷拉眼皮，手中的点菜单像下一秒就会掉下来。我偷偷瞄一眼本子上的字，潦草地比医生还要医生，她一定选了一只特别容易出水的笔，因为我觉得她根本没用力。至于字体，是在简化字的基础上再度简化，或许都简化到了极端未来的电子时代，给人代码一类的感觉。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这也是除了员工仪容和餐馆布局外最影响客流的因素，本间店铺独特的点菜方式。如果你想叫三个炸肉饼，那么你不该说"三个炸肉饼"，因为长谷小姐是用你喊出菜名的次数记单子的，只说了一次炸肉饼，那么上来的只有一个炸肉饼。她才不管前面有没有"三个"作为修饰呢。同理，中间加"和"，"还有"等修饰词也是没有用的。
简直——看着长谷夜香小姐，我产生了不恰当的感觉——像是懒散的姐姐在刁难弟弟一样。或许拉斐欧也有感觉，因而不情愿地点了食物?
唔，有这种姐姐只会是毕生的耻辱。暗暗在心里说。
"两位，或许我可以含着自豪的心态，用聚会称呼现在的情况?"趁着长谷走开，我也就站了起来。"如此荣幸的情况，拉斐欧居然应了本人小小的邀请，选择到哔校的苍蝇馆子里进食?"
"……既然荣幸还请苍蝇馆子……"
"大概因为女仆咖啡厅没有机会吧。mark，看来苍蝇馆子也别有好处，不至于让情况变恶劣。"
"X，咱们直奔正题吧。”拉斐欧把玩刀子，用动作去表达态度。“我又不是有整个中午能耽搁在吃饭上，空闲时间我到处都是，但你们可不是，我想最好别让她们怀疑，觉得X部有额外力量。更不用说我还得赶着去裁判楼，半个风纪委在等我。”
“严格来讲，也不是半个风纪委，大概是八分之三的样子？或许也没多少工作，不过是在办公室里享受躺椅，高配置电脑，饮料以及年轻貌美的会长？”
“哦，最后一条是马卡洛夫的。”
“你们还真不放过打趣我的机会。等等，长谷小姐！”他悄悄举手，示意我们噤声。“多谢你了。”
几个满是炸肉饼的盘子，附带三份瓶装苏打水，绝对是从对街自助饮料机买来的。顺带一提苏打水的价钱和自助饮料机标价一致。长谷小姐还真是……我想说，也许她可以扩展菜单，至少把那机器卖的饮料都写上。
“好，她走了，如果你们在打趣我和闲聊时别出那么大动静，那你们的保密性还是值得称赞的。”马卡洛夫说道。“除此之外，在讨论前先探讨下戏剧如何？我在《新伊利亚特》里特意给你设计了人物。”
“算了吧，还是边吃饭边说正经事要好。”拉斐欧拿过餐盘，从内层衣服里取出另一把薄刀——我自己下意识就觉得是用于解剖用途的。我错了，刀在他手中轻轻挥舞，刀尖猛然刺进肉里。
……作为老朋友，我认为他的行为没有其他意思，比如示威、
“那么，我就当成已经开始了，伙计们，一场哔校的盛会在等待我们。”干脆地无视拉斐欧的举动，我也撕了一块肉吃。
“或许不是哔校的盛会，X。”本部部长补充，神情肃然。“用准确的语言，严格来讲是全市ACG文化爱好者盛会——其实就是本市的年轻人嘛。不过我担保不是X的盛会，你是个伪宅？又不像。但是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他用沾着辣粉的叉子指着我。“你绝对不会参加漫展吧？”
马卡洛夫了解我有厌恶人群的毛病，的确，我没法想象那么多人呆在一起的样子——思考一下吧，那么多的人将你包围，他们操着与你的世界完全陌生的语言，说着你一点都不知道的话，在脑袋里过一遍就让人恐怖。本部部长暨我的副手还是很体谅人的嘛，把原因总结到我的品味上。
不过，我确实觉得所谓的漫展没什么好看的就是了。
“我其实很怀疑国内盛行的漫展到底是为了什么。小众群体的欢聚性狂欢，请想一想吧，真正的ACGnerd在那里又有多少？参加漫展的人群的主体不过把所谓的ACG当成一时的娱乐工具，在他们——或者她们——的心中，所谓的动漫、或者我用更加文雅的词语，‘二次元’并不比韩剧，明星，射击游戏，混沌崇拜更高级，倒不如说是同类，或许更加不堪。我不是第一次见到所谓的动漫部部员只知道诸如‘约会’，‘出包’或者‘海贼’等‘主流番’了。天哪，就是这样的人在某站上高呼此生无悔——哦，我不想说下去了，似乎过于羞耻。恐怕说完这句话的两周后就萌上别人了。至于某个胖子，嗯，那的确是商业营销的上佳手段，天道轮回，不是吗？”
“至于漫展内部，哇，欢迎来到玩乐场地！coser在标榜身份，现充在恋爱，死宅们舔成一团，拿着摄像机。你知道吗，推特上的肉贩子公然被朝拜！对ACG狗屁不懂的专家高谈阔论，仿佛那一瞬间自己渗入了理想乡。假崇拜堆叠成行，然后变成了畸形，然后变成了虚伪。真正值得思考五分钟以上的内容——比如我最喜欢的混沌之脑，居然没有展区！而凤凰院胸真呢？那他妈的是个恋爱故事！就好像该死的白夜行一样，还有解忧杂货铺，至少他们让我省下钱了，不是吗？就让东野被**在言情小说的露台上吧！不过你们不可否认的是，没错，凤凰院可真容易cospl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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