甬道像是没有尽头,重复的景象在眼前延展又消失,昏黄的灯、积水的道,四方节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特意走下面、为什么要用走的,明明这样的距离稍稍飞驰就消失了。
然而走着走着,他就明白了,这里让他感到熟悉。
时间回溯到最根本的起源,黎戊四也是这样缓慢地走在幽长的甬道里,只是为了让自己的决断更加肯定一些。即便他已经走得尽可能地慢了,然而预示着终点的光亮还是临到了他的视野里。
出乎预料的是,影簧方的背影遮去了大部分的光——挚友像是在那里等了很久,略略回首看着他,眼睛里充盈着决绝。
“到此为止了,好好地跟我回财团去。”
“你一个人回去吧,财团也不差我一个。”
“别开玩笑了,你到底在追寻着什么——真相?还是死亡?你以为你是虫魔么?!”
“我倒希望我是只虫魔,至少不会活得不明不白。”
出口透进来的光勾画着影簧方的侧脸,男人脸上的线条少见地柔软了起来,像是一张融在水里的画,世人将这样的“水”叫做悲哀。
“我也没指望我能说动你,但是你要从这里过去,就踩着我的尸体走吧。”
画消融了,水干涸了,影簧方脸上的线条坚毅起来,背后燃起的光翼让出口的光消失了、让昏暗的甬道形同明亮的殿堂。
黎戊四无声地笑了,他毫不迟疑地燃起同样明丽的翅膀。两人冲到了一起,头顶上那层薄薄的水泥被掀飞了,秩序井然的地面在被强光笼罩的一瞬间陷入了混沌,飞溅的鲜血在高热中刚泼洒出来就迅速汽化了。
他们的血融到了一起……
“哟,好慢啊。”
这次的出口,光亮依旧被挡着,但他们不再争执了——四方节追上四方时令的步伐,两人走到了光亮中去,身后跟着影子一样的年轻侍从。城市仍旧如那一天般混沌,取代强光吞吃着鲜血的是红黑的潮流,天空甚至没有那天的晴朗,下着蒙蒙的雨……但这些,都正好是他们需要的。
雨幕绵密地织着,却洗不净染满这座城市的凄红的血,涉水的屠杀者把翻滚着、嚎叫着的人群变成一堆弄脏雨水的肉块——祂们披着黑红的风衣就掩去了原来的人貌,化作了屠戮的怪物。
朝月在怪物的洪流上方飞驰着,看准缝隙穿**去,击倒几只从中抢出一个过度惊恐而几乎失去意识的人。
她如此往复,将一小群人救到了黑红潮水尚未淹没的高楼天台上,一连串行动就像从洪水中捞人的救生员。她准备再次飞跃下去,然而这次却被拉住了衣角。她转过头,看到一双双老幼不一的眼睛。
朝月说不出话,连阖动唇齿的力气都没有——她和下面那些怪物外观上的区别,仅仅只是一件红黑风衣,然而就是这点区别就让这些人对她求救、依赖了——最初的时候,她被四方节的话动摇了,浸在疯狂的**里,不知所措,然而很快就有人向她靠过来了,把她的站立作为滚爬的自身的庇护。于是她意识到了自己能做的事情,于是她不得不行动了。
但是此刻,朝月再一次动摇了。她能看出抓住她的眼睛里的自私,也能明白这里的人要是再多下去,一定会被洪流“淹没”。原本这就是一座翼神多于人类的城市,发疯的翼神要杀光城里的人类,根本轻而易举。唯一的侥幸,也只有洪流仅仅流过,屠戮只是顺道为之——它们像是朝着某个地方而去般奔行。
“你在做什么?”
夕象的声音悠然出现了,他站在天台略略高处的残垣上,身上被掺杂着血的雨水浸湿了。乍看之下,男孩和抓住她的人们没有区别,同样没有光翼驱逐雨水和血污、同样湿淋淋狼狈不堪,然而那双眼睛昭示着决定性的差距,那双俯视的、骄傲的、略带鄙薄的眼睛。
“救……”声音还悬在喉咙里,朝月就改口了,“帮助他们。”
她并不确定这些懦弱的人们能活下来,当然也不敢声称“拯救”。
“如果我有办法可以停止这个城市的疯狂,但前提是你得抛下这群家伙跟我走,你怎么做?”
“我……”
朝月能感受到抓着自己衣角的手抓得更紧了,不用回头看,她也能想到人们眼里对扬言“停止”的不信任和恶意揣测。但是即便如此,她也没法决断、甩开抓着自己的那些或苍老或幼小的手。
然而夕象打从一开始就不需要她决断,假设、提问都只是个恶趣味的玩笑,他在发问的同时就抽出了腰间的短刃,在朝月动摇的那一秒就飞扑了下去,当她那个犹豫的音节刚刚落下的时候,紧抓住朝月的手已经悉数松开,她周围再没有什么人们,只有一堆浸在雨水里的肉块。
“夕象,你!”
“走还是不走。”
夕象的声音冷硬得雨水都没法打湿,他头也不回地窜了出去,而朝月唯有跟上去,尽管她的上下齿咬得生疼。她忽然觉得她不认识前面那个飞驰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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