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历史疑案改编的那篇）
一、
天聪二年，挨不哈，皇太极出兵征讨察哈尔。
“冲啊！”战场上杀声、火炮声震天，刀光剑影晃得叫人眼晕。
十七岁的多尔衮在战场上略显狼狈，匆忙招架着前方几个敌人的进攻。
一个察哈尔部的士兵偷偷摸到多尔衮身后，待到多尔衮露出破绽，立马飞身上前，提刀便刺。
多尔衮目睹了这一切，可是却无力阻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闪着寒光的武器迅速逼近自己。
敌人的刀在背后被拦下了。
男人身着清军的服饰，替多尔衮挡住了刀，再一个反手挑破了敌人的喉咙。
他冷冷地扫了多尔衮一眼，随后消失在了人群中。
夜色渐近，双方都暂且摒息旗鼓。
多尔衮在军营外游游荡荡，仿佛在寻找着什么，如此过了许久，他自嘲似的摇了摇头，返回了自己的帐篷。
一拉开帘子，他就愣住了，帐篷里坐着一个人，正是今天在战场上救了他的那个男人。此时男人身着黑袍，用阴翳的眼神盯着他。
多尔衮被他看得不自在，厉声喝道：“你是什么人？为何在此？”
男人发出沙哑的笑声：“台吉大人，小的今天才救了你，这么快就翻脸不认人了吗？”
多尔衮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些，正想说话，却被男人直截了当地打断：“我救了你，你应该回报我，以后就为我做事吧，好处少不了你的。”
多尔衮简直以为自己听错了，不怒反笑：“我为你做事？荒谬，你可知道我是谁？”
“小的当然知道。”
“那你还怎敢大放厥词？”
“你没有选择的余地。”男人突然暴起，一把刀架在了多尔衮的脖子上，他收起了虚伪的笑容，面无表情地看着多尔衮。
“即使你不怕死，也要为你亲爱的的嫂子着想，是不是？”
多尔衮顿时瞪大了眼睛。
崇祯十四年四月，乳峰山上。
“你这个废物！我告诉过你速战速决，你在犹豫什么！”
多尔衮皱起眉头：“吴三桂没那么简单，我不敢冒进。”
“这不是你考虑的，你只要听我的话就好。不要以为自己有些功绩就可以得意，你以为那都是谁的谋略？”黑衣人怒道。
“是，我……我疏忽了。可是眼下这个局势，只能先撤退了。”
“撤退？不可能！这次是难得的攻陷明朝的一次大好时机。”
“那怎么办？”
“说你是废物吧。”黑衣人冷笑，“还能挽回，明军驻扎宁远，同样不敢轻举妄动。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先按兵不动，记住，这次照我说的做，否则——”
说罢，黑衣人匆匆离开了。
多尔衮知道，黑衣人也需要时间来想办法。
他听从黑衣人的指示已经许多年了，也曾试图反抗，但都是徒劳的。黑衣人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组织，任何人都可能是他们的成员，他们无处不在，就像是你的影子。
清军受制的绝不止多尔衮一人。
在黑衣人面前，他毫无隐私可言，多尔衮意识到必须给自己留一道后手。这次出征失利，是他有意为之，也是他计划的一部分。
起初多尔衮也有些紧张，好歹算是成功了。如此一来，他们就会分心，对自己的监视松懈不少。
“秋刀。”多尔衮低低唤了声。
暗卫静静地出现在多尔衮身后，把一样物事隐蔽地塞进多尔衮手里，那是多尔衮之前吩咐好特地去打造的。
秋刀跟随多尔衮多年，忠心耿耿，是多尔衮唯一能信任的人。
多尔衮也不知道这次的后手何时会派上用场，有可能就是明日，有可能一辈子也没有机会。
他攥紧拳头，掌心隐隐印出的海棠花纹路让他的心神安定了不少。
二、
周末，我和父母一起回到老家，例行探望爷爷奶奶。
虽然这里条件落后，但我并不讨厌这里，恰恰相反，我喜欢和爷爷聊天。爷爷当过老师，是有文化的知识分子，和他交流，对我而言是一种享受。
一旦有什么问题，我也总喜欢来问爷爷，这次也不例外。
饭桌上，欢声笑语，其乐融融。我开口询问道：“爷爷，我们系里有一场比赛，参赛者要准备一份口述史的材料，你那里有什么好点子吗？”
“口述史？”
“对，就是没有史料记载的历史，不是正史也算不上野史，就是靠人们口口相传的历史故事。”我解释道。
爷爷捋了捋胡须，笑道：“这么说来，我这还真有个故事蛮适合的。多尔衮听说过没有？爱新觉罗多尔衮。”
我略微有些失望：“这谁不知道啊？他的事情，不管是正史还是野史都记载的非常详细啊。”
“不属于文献记载的历史，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怎么现在又跟我提这个啦？”爷爷笑道，“小川啊，你是学历史的，应该知道，史官记下的历史，未必就是真正的史实。”
“多尔衮这个人，他的死，以及死后被掘墓鞭尸的事情，一直为史学家津津乐道，其中的真相，绝不是史书里记载的这么简单。”
“爷爷你说。”我被勾起了兴趣。
“清初，清河镇上有一个小男孩……”爷爷娓娓道来。
清河镇上有一个小男孩，约莫十三四岁的样子，靠帮别人做事过活，日子过得辛苦，却又轻松。他没有家人，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男孩年纪虽小，但很勤劳，也能吃苦，所要的报酬也比别人少很多，镇上的人家都愿意请他做事。不过他做事有个条件，那就是听他讲一个故事。
大家也乐得如此，不久，几乎整个镇上的人都听说了这个故事。
三、
顺治七年，摄政王多尔衮冬死于塞北狩猎途中，追封为“清成宗”。两个月后的顺治八年二月，顺治帝剥夺多尔衮的封号，并掘其墓。
夜黑风高，坤宁宫旁边的侧宫里烛光如豆。
一间不起眼的小房间里时不时传出诡异的水声和干呕声。
“秋棠姑姑，你……你该不会是害喜了吧。”
秋棠“呸”的一口吐出漱口茶，茶根混着水在痰盂里潇洒地打了个旋子，里头混着一条细细的血丝，也随着茶根绕啊绕。大约是被那血丝儿勾起了恶心劲儿，秋棠撇开脸，冲着脚边奴颜婢膝颤颤巍巍捧着痰盂罐的小廿子翻了个白眼，回想前几个时辰这孩子的表现，硬生生把涌到喉头的那句“害你个球”咽了回去，换成她一般不用的温吞口吻道：
“你……”
……你懂个屁。
“……你给我换杯茶。”
小廿子听话地出了门，秋棠看着那条细细长长扭扭捏捏的背影，叹了口气，将手伸进衣襟，摸了摸脖子上的那个宝贝。
秋棠原本不叫秋棠，也并不侍奉孝庄太后，她先前的主子，是跟当今皇帝同一个姓的男人。
那是一枚青铜钥匙，没有柄，一指粗细，是秋棠昨晚从摄政王的尸体里摸出来的。当时四周还有其他暗卫盯梢，殓完尸可能会被搜身，她只好借干呕的动作，把钥匙塞进嘴里，压在舌下，才逃过一劫，一路畅通无阻地将它含回了宫里。
外城、皇城、禁城、宫城，层层套层层，一道道地拦住人，一层层地把人分成三六九等，而在这个紫微光耀的鎏金殿里，没有人敢把自己当人看，除了坐上龙椅的那个。
秋棠也是。
她干这事的时候，心里还非常紧张。等清醒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将钥匙擦净，封进了自己的平安符里。一直到值班太监来敲门时，她才觉得口中恶臭无匹，就这么嘴一张，当着他的面吐了个“飞流直下三千尺”，稀里哗啦一塌糊涂，吓得那小太监“扑通”就给跪了，磕头如捣蒜，一边磕一边大呼：“奴才该死！！是奴才长得太丑惊着姑姑了！！奴才不是有意恶心姑姑的！！姑姑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秋棠：“……”
回过神来，发觉小廿子出去了许久都没有回来，秋棠心里一沉，把袖里的锏子松了松，套上鞋，快步追了出去，一出门只见不远处的长松下除了小廿子还站着一个纤细的女人，面容姣好，裹了一身极不适体的宫女装，正细声细气地和小廿子说着话。
小廿子是下人的下人，自然不知道来人是谁，换了茶水回来，遇见漂亮的小姐姐，就停了一会儿嬉皮笑脸地与她闲聊，正说到兴头上，就听到身后“咚”地一声闷响，紧接着又是一声低低的“太后殿下万福金安”。
秋棠给跪了。
小廿子头皮一麻，愣怔了。
太后不愧是太后，除了皱眉没有任何其他的表现，她不动声色地错开小廿子，径直走到秋棠面前，弯下腰，将她搀了起来，柔声细语地道：“他怎样？”
这个“他”自然不是小廿子，“他”是曾经团龙在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皇帝也敬他三分的那个男人。“他”，昨天刚刚被人从坟里刨出来，被鞭笞得比一滩烂泥都不如，殓尸都无从下手的那具尸体。
“他”的名字，现在没人敢提。
“还行……他们没有下狠手……尸身还能捡全，已经送到青山寺了，主持说……”秋棠支支吾吾，不知该怎样向太后委婉地解释他的情况，脑子里本来编好的好听词句全都卡了壳，只能从类似“惨不忍睹”和“还行”的这两类词里挑一两个用，既不能太假也不能太坏，磕磕巴巴半天，也没说明白。
小廿子几次想溜号都被秋棠拿眼神盯了回来，只能苦逼逼地戳在原地被迫“偷听”。
“进屋说话吧，你也进来。”太后下巴向着秋棠的小屋子一抬，又回头冲小廿子勾了勾指，明明一套颐指气使的姿势，却被她化得一派亲和，高贵得很。
三人呈“人”字型进了屋，秋棠缓过来以后言行便自然了许多，还能跟皇后说说话。小廿子直接哑了炮，连最擅长的“奴才”都说不出口，硬着头皮跟进了屋，见秋棠和太后一并坐在同一张小榻上还理所当然地喝起茶的时候，下巴都惊掉了。
怪不得老公公都说想要在坤宁宫混好，秋棠姑姑的马屁一定得拍好，得又准又响地拍。
敢情她跟太后是这种交情。
“秋棠替我挡过一支箭，我待她一直如妹妹一样，你不要稀奇这事儿，我今儿个只一人来，也不是什么孝庄什么皇后，你便当我和她是一样的就是。”太后见到小廿子哆哆嗦嗦手足无措，微微笑道，她漂亮的眼睛映着烛火，浅色的瞳子盈盈有光。
如果没有两颊眼角那些深深浅浅的细纹，这一笑足以倾国倾城。
“我也不是没劝过他，可是他向来骄纵惯了，谁的话都不入耳，如今落得这个下场，唉。”太后放下茶盏，从自己的腰间摸出两块小小的金镶玉，如意形状，中间都有个形如鸡心的镂空花纹，牵过秋棠的手，把玉塞给她，接着说：“他的东西我也不好再留着，你明天再走一趟，帮我把这个送去，和他一并葬了，省些麻烦。”
“是。”秋棠找了块帕子，把玉包好，贴身放了，额上沁出细密的冷汗。
“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太后交代完秋棠，接着问候小廿子。
“奴才小廿子，清河镇人。”
“我是问你原先叫什么。”
“裘廿四。”
太后听了之后若有所思了片刻，又打量了小廿子一番，大概没看出什么所以然，轻声道：“明儿个你跟着秋棠出宫去，不必回来了。”
“是！”小廿子连忙下跪磕头。
他深深埋在地上的头，没看见太后递给秋棠的意味深长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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