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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叁

其叁

该说不愧是“国家级”吗,仅仅是片刻,我身上的伤便痊愈了。手部的关节不知不觉就被矫正了,腹部的重伤和手臂的淤青不知不觉全部消失不见了。仅仅是大概我在现世从房间去上厕所再回来的时间。

魔法大概就是这种不可思议的东西吧,虽说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实际看的话还是会觉得神奇许多。

希蕾尔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也全都消失不见了,这一点倒是让我放心了不少。只是即使痊愈了也还是骨瘦如柴这一点让人放心不下。

“呀……帮大忙了啊,这世界上有你这种人真是太好了,不然像我这种没钱的伤者都死定了。谢谢啊。”

“哪里哪里,这是医者的义务啦,况且还是国家级的,要是不尽到这个义务的话就真的是太丢脸了。”

“呀……真是个好人呢。”

接着的便是在现世似的对话。

只是现在的样子的话,那个令人害怕得起鸡皮疙瘩的样子就算了。话说这家伙难不成是精神病吗?人格分裂?精神分裂?

然而事实上却哪边都不是。

答案是“本性”,那是她隐藏得不好的本性。就像人们总是表里不一一样,她也有着里面和表面,里面是一个越是治疗重伤患者越是兴奋的变态,表面则是一个国家级的善良医者。

在治疗的那片刻,我在包围我和希蕾尔的柔和绿光中所看到的景象,清楚地告诉了我这一点。

那像是拿到了喜欢的人的胖次的痴汉的笑容,像是得到了喜欢的人的送的东西的**的笑容——总之是在兴奋地微笑着,令人感到恶心与隐隐作呕。

我伸展着痊愈的身体,思考起下一步行动。

“对了,还有哪里不舒服的吗?刚刚的远程治疗魔法是战斗用的紧急魔法,和治疗专用的魔法还是有区分开来的,所以会有些瑕疵。”

我还以为那个女人就这么走了,没想到她却走近我双手放在胸上,像是非常担心的样子。

这样一看的话这个大姐姐真的是非常有魅力呢。

“应该没有了吧”

我装作镇定自若的样子,随意地检查了下腹部和手臂。

“不是这样,这种重伤的话得这样好好检查才行……”

“不,不用了…我说不用了!别把手伸进来!住…呜啊~”

那个女人完全贴上来,胸部猛烈的心跳声让我吓了一跳。接着她双手从我的衣服下伸了进来,用有点凉的手从腰部一直抚摸到了背部。

无奈的是因为我力气没有她大,根本推不开她一丝一毫。

“好的好的~背部没问题~胸部也没问题~接下来的话……就是下半身…呀!”

她又是刚刚一样的姿势被七实丢了几米。

我急忙拉好衣服,和希蕾尔一起躲到了七实身后,这时,幼龙妮拉却突然从希蕾尔的肩上跳下来对我展露敌意地吼叫起来。因为还是幼龙吼叫声也不算多大,但这一举动却意外地伤人,使我不由得站远了一点希蕾尔。

突然,尖细的吼叫声被哭声盖过——那个女人跪坐在地上肆无忌惮地哭了起来。

并不是委屈的硬咽,也没有强忍眼泪,反倒是任由情绪支配。要知道,这可是一个看上去比我们年龄都大的女人,而且还是一个拥有出色成就的女人,而这样一个女人却跪坐在地上像小孩子一样哭……

这是犯规啊!

我看着嚎啕大哭的她,内心里不禁充满了奇怪的负罪感。

为什么?她哭又不是我的错,顶多也是七实把她摔疼了?要是这么大个人为了这点事哭得这么惨就太不像样了吧?!还是说最近的压力太大了?

“她是怎么回事啊,一会哭一会笑的。”

七实无奈地说着。

“这样下去也没办法啊,出口被她挡住了,要不七实你背着我们两个冲出去?”

“诶?又要我来吗?真彻你不是已经痊愈了吗,自己跑不行吗?”

“笨蛋,你要我冲破那个力气比我大的家伙的防线?你觉得我做得到吗?所以还是…啊!”

我还在和七实转过头去交谈的时候,她悄无声息地瞬移过来了,以至于我在被她抱住的时候才察觉到。

“别紧张也没事哦,我只是有一个提议。”

她又笑了出来。

“所以为什么你说话要伴随着对我的肢体接触?”

我已经知道自己在怎么抵抗也没有用了便连抵抗也不做了,况且现在的她也不是那个令人作呕的状态,真要说有什么理由的话也就只有被女性用手臂从后面穿过腋下抱住而让我有点害羞。

“唉。”

七实见她如此死缠烂打不禁叹了一口气。

“真彻,稍微听一下她说吧,虽然她很奇怪,但我总觉得她有什么重要的事想说。”

“那个!我也……和七实姐想的一样……”

七实姐?看来希蕾尔对七实已经产生一定好感了吗,相比之下我则是连妮拉都不待见的地位呢。虽说我完全不会在意这种事。

完全不会。

不光是七实,连好像怕生的希蕾尔都这么说了。

真没办法。

“谢谢~!啊,我还没告诉你们我的名字吧,我叫做法妮尔,法妮尔·丹斯·朵克特。”

“我是七实,这位是希蕾尔,它是妮拉,而你抱着的这位则是真彻。”

“是吗……你原来叫真彻啊,真彻吗……”

“对我的名字有什么意见的话就说说看啊,法妮尔小姐。”

“不,我觉得是个好名字哦…还有,不用加‘小姐’也没问题哦,真彻。”

她微微低头和被抱着的我对视了一下,笑了出来。和扭曲的笑容完全相反,她的脸上此时此刻挂着的是治愈人心的笑容,就像一个正常的大姐姐一样。

不妙,这样下去搞不好一不小心喜欢上这个奇怪的家伙。

这种状况是第几次了?!果然要这样才是异世界吗?

七实!救我啊!七实!

“关于我所说的提议……我刚刚看到你们在街上东问西问的,是要去公会是吧?去到那里成为了冒险者之后过上冒险生活对吗?但是啊,既然要冒险就可能会有危险和意外,这时如果有一个专精于治疗魔法的成员很重要的吧?”

“确实是这样呢。”

“所以你的意思是想跟着我们吗。”

“就是这…”

“我拒绝。”

“诶~为什么?我可是国家级的哦!在看清楚点,国家级的哦!你看!看啊!”

听到我的一口回绝法妮尔显得很是吃惊,放开了一只手拿出了那个类似于身份卡片的东西给我看。

什么国家级,商店街上的什么比赛赢来的的类似于安慰奖的东西也说不定,而且还那么老旧,应该就是小时候在商店街的什么小孩子活动里赢得的安慰奖吧。

这么一想搞不好还真的是。

“法妮尔,你能保证你不再伤害真彻了吗。”

七实突然问道。

等等,她想干什么?

“那当然,我怎么会伤害同伴呢,我可以医者哦。”

这家伙绝对在撒谎。

“真彻,既然这样我觉得让她跟着我们也没问题…”

“哈?!你脑子没问题吗?!”

“……”

七实的突然间闭上了嘴凝视着我。

“是我太嚣张了,对不起,请继续说下去。”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明显听到了法妮尔和希蕾尔同时笑了一声……

可恶!

“冒险者是要去冒险对吧,冒险就会有危险和意外。一旦发生了危险或者意外很可能我只能顾得上一个人,所以我觉得法妮尔加入我们的队伍的话你和希蕾尔会安全许多,即使受伤了也能很快就得到治疗。况且法妮尔刚刚也保证不会再伤害真彻了。”

“我会努力不让七实姐担心的!”

这么一说好像还挺有道理的,除了法妮尔的保证。

就从昨天晚上那条龙的事看来,如果当时七实带着两个人跑的话不一会就会被焰浪吞没。

“对啊对啊。”

法妮尔放回了她的证件又重新抱住了我,还把头搭在我的头顶。这么说来她还比我高了一截啊,一米八了吧这身高。

有着这个身高的这家伙就不能收敛点吗,总感觉自己已经变成了她的玩偶似的。

虽然感觉还不错

“希蕾尔呢?你也这么想吗?”

“……嗯……毕竟……帮我治疗了……”

一听到我对她说话她就变得害怕起来。

“你看,别人就和丝毫不懂得感恩的你不同。”

这家伙明明还想给我撒腐蚀性强得过分的药剂!

“唉,二比一,我就算不同意也没办法。”

“啊啦,讨厌我吗?”

“说讨厌也算不上,看在你帮我治疗的份上,不,应该说看在你想要去治疗的份上。姑且忘了你刚刚想要对我施加的恶行吧。”

“那么,法妮尔,可以放开真彻了吗。”

“嗯?为什么?”

法妮尔反而还抱紧了一点,搭在我头上的头也稍微用力地压了下来。

“总感觉很不顺眼。”

“是吗…不放。”

法妮尔小姐,要是这么和七实开玩笑的话下场会很惨的。

七实气势冲冲地走了过来,抓住我的肩,猛地往后一拉就把我拉出了法妮尔的怀里。

我因为惯性向前跌了几步,好在没有摔倒。

“谢了,七实。背上都出汗了……”

“七实真粗暴呢。”

“不可以骂七实姐!”

法妮尔只是稍微开玩笑的抱怨了一句,希蕾尔却认真了,连妮拉都朝着她展露敌意。

恭喜你加入我的阵营,法妮尔。

“走了走了,别闹了,今天的中午饭还没得到解决呢。”

又多了一个身无分文的家伙……

“真彻,我肚子饿了。”

“忍住。”

“啊,七实姐等等我。”

“是要去公会吗,我知道怎么走哦,我来带路吧~”

“这里就是商业街的核心地段哦。”

法妮尔带着我们在小街中左转右转不知多久,进入了一个繁华的地段。

人来人往的街上穿行着很多穿着铠甲或者长袍的人,大概这些就是冒险者吧。除此之外则是道路两旁的地摊和小摊,小贩们兴致似乎也很高涨,卖力地吆喝着自己的商品,卖的东西也都有异世界的感觉。

奇怪的是,道路两旁的房子上整齐地挂着红色的小灯笼,点点红晕装饰着这些中世纪风格的房子令人意外地感到柔和。

“今天是什么节日吗?”

除此之外也许没什么可能了吧。

“是呢,说起来今天是打倒了魔王的纪念日来…对啊!今天的话公会会免费派送食物呢!”

“你说什么?!”

“…什么?!”

七实和希蕾尔听到法妮尔的后半句话后顿时两眼放光起来。

“法妮尔!快点带我们去吧!”

“…带我们去吧!”

“公会的话现在已经可以看到了哦,沿着这条路过去的那栋大房子就是了。”

我急忙抓住想要跑起来的七实,希蕾尔也因此停下动作。

“等一下,比起这个还有更重要的事吧。”

“说什么呢真彻,难道吃饭不是最重要…”

“你先闭嘴。法妮尔,关于魔王已经被打倒了是怎么回事啊。”

“我觉得还是应该快点去公会哦,毕竟我们其实还算早的,再晚点可能就没有了。”

“对啊真彻,快放开我。”

“唉,到了公会再说吧。”

随即七实和希蕾尔便飞奔起来。

喂!给我等下啊喂!

她们两个并排跑的身影不一会就到了远处。

等下?!并排跑?!和那个怪力女七津记七实并排跑?!

可以确定的是,绝不是七实为了照顾希蕾尔而减慢了速度。七实的速度已经达到了昨晚抱着我跑的速度了,所以照顾希蕾尔是绝对不可能的。

难道说是那个吗?爆发了人类的极限吗?!

希蕾尔还真是深藏不漏呢。

“真彻,希蕾尔绝不是简单的孩子哦。”

法妮尔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

在远处就可以看到,公会非常的豪华,用金碧辉煌来形容也不为过,应该是国家建筑的等级了吧。

天蓝和雪白的泥石组合而成的人字形屋顶比商店街的小店大了好几倍。

那之下是镶着五彩缤纷窗户的纯白色墙体,窗户与简约的屋顶风格完全不同,个性非常鲜明,但墙体的风格倒是有着一定的契合程度。

又高又大的公会理所当然地有着二层。被一圈灰黑相间的走廊围绕着的二层因为节日的关系被装饰得红红火火,与整体上简约而纯净的风格显得格格不入。

如同大杂烩一般,公会的大门刻着似乎是魔兽的头像,两扇大门各刻着两种魔兽,色调也是与走廊相配的黯淡色彩,看来和二层是同一个人设计的。

就像是什么人的纪念作品一样,乱七八糟地拼起来成了这栋奇异却意外有点幻想风的建筑。

公会里面则是被装饰得滴水不漏,一样挨着一样。而一颗枝繁叶茂、郁郁葱葱、屹立在大厅中央的老树和四周繁杂的装饰显得格格不入,窄窄的一圈水池围着它散发着蓬勃生机的树干,走近看,还能看到低一点的树枝上挂满了一张张可爱的小纸张。

公会的四周是带有森林气息的装饰,藤蔓,野花,还有各种精致的工艺品,树周围的桌子也使用木头精心雕刻。

树的周围人满为患,几乎每张桌子都坐满了人。

我和法妮尔挤过为了要面包而争先恐后的人群,左顾右盼,才看到远处坐在近窗位置大口吃东西的七实。

|“……彻……这……吃……”

七实见我走了过来用几乎塞满的嘴巴说着。

“吞下去!吞下去再说话!”

“……真彻,这的面包很好吃啊。”

七实简单地说了一句后又开始狼吞虎咽地吃着公会配送的面包,连一旁端着菜路过的服务员小姐都感到吃惊。

这个看上去娇小可爱的兽人少女居然能够一口一个巴掌大的面包——那个招待员大概就是这么想的吧,那惊讶到一塌糊涂的表情简直就是把这想法写在了脸上。

因为面包是冒险者们志愿来用料理技能制作的,所以数量非常多,基本都会分到十个巴掌大的面包,我还没吃到也不知道好不好吃,不过对于那些居无定所还暂时没有钱财的人来说只要能暂时填饱肚子的话就已经算是好事了吧。

而我们现在就是这样的人。

不对,在这个饥肠辘辘的时候要是还在意尊严的话就太奇怪了,虽说确实有过这样的人,但我们现在也顾不上什么尊严问题。况且因为饿了而去吃不要钱且正当地施舍给自己的东西根本称不上是有损尊严。

反倒应该被夸聪明才对。

而且看样子还不止面包。

“啊……饱了……呐,真彻,你说幸福是不是就是这样啊。”

回过神来,桌子上仅仅剩下四个面包。而将六个面包大口吞下的元凶恬不知耻地摊在桌子上感叹幸福。

要是吃这些不要钱的面包算得上是聪明的选择的话,那么选择先下手为强的七实也许应该被称赞特别聪明了吧。

“啊,不小心吃多了。”

“我的幸福倒是被你吞噬殆尽了。”

我看向拥挤的人群,有转过来说道

希蕾尔在七实旁边战战兢兢地伸出手抓了一个面包大口地吃起来。虽然对于七实来说一口一个轻而易举,但对于普通人来说就没办法做到了,跟何况是瘦骨嶙峋的希蕾尔——即使她再怎么想模仿七实。

“啊…!”

法妮尔拿起一个面包时希蕾尔竟然不禁叫了一声。

“嗯?怎么了?”

“没…没什么……”

但是发现对方是法妮尔后便又退缩了。

“希蕾尔,还不够的话再吃一个吧。”

面包还剩下两个,这巴掌大的面包其实分量还是挺足的,只需一个…不,半个我的肚子可能就可以被填饱了,虽说营养方面有些欠缺,但如今也管不了这些。

“妮拉……好像也饿了……”

果然是这样吗。

我悠哉悠哉地拿起一个面包,掰成两半,递了一半过去。

“……”

“够了么?不够的话只能忍着了哦。还是说不要吗?两边都得忍就是了。”

“要。”

“真彻你干脆全部给她好了,姐姐我可以分给你哦,而且还涂满了姐姐的唾液哦。”

“呜哇,太恶心了吧,你是史莱姆吗。”

七实摊在桌子上的双眼突然惊讶地看向这边。

希蕾尔也停下了咀嚼着的嘴巴。

连法妮尔都一脸不可思议。

“……我知道你们在惊讶什么,别说出来。”

我开个玩笑就这么稀奇吗?!

我默默地吃起手中的半边面包。

本身虽然没有什么味道,但在饿了这么久之后也许吃什么都会觉得美味吧。这么一想的话,也难怪七实会吃那么多了,昨晚到今天早上都一直在辛苦她呢

吃完后我便托起腮来。

“法妮尔,魔王什么时候被打倒的?”

“嗯?这么重大的事真彻你都不知道吗?”

“真彻他这之前一直在某个与世隔绝的村落里生活。顺便一提,我是在那个村落唯一一个和真彻关系较好的土生土长的角兽人类。”

七实灵敏地意识到我可能很难回答这个问题,便行云流水地编了一个理由,顺畅平滑的语气如同早有预谋一样。

然后我就莫名其妙的和七实加了一个青梅竹马属性,这么一说,我和她拥有对方记忆这件事万一什么时候暴露了也有了掩饰的理由。

这么聪明的举动会是七实做的出来的吗?!

应该是事前想好的了吧,嗯,不是的话就太奇怪了。

“这样啊,这也难怪,况且这还是前一年的事……”

“这么说还真近呢,是什么人杀死的?勇者?”

“嗯……就是勇者吧。与其说是杀死,不如说是打倒才对。”

“什么意思?魔王没有死吗?”

“勉勉强强地活了下来,不知所踪。”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以上便是广为人知的部分,接下来的则是只有曾拥有‘国家级’的人才知道的内情哦。”

法妮尔看着我眯起了眼睛。是在笑吗?但是却完全无法这么认为,那上眼皮与下眼皮中间的缝隙中深邃而渗人的视线,微微上扬的嘴角,黯淡无光的嘴唇,乃至她的一举一动,都无不让我感到奇怪。

“什么内情……”

我战战兢兢地问道,

“魔王有可能变成了人,隐藏在人群中准备东山再起。嘛,原本是每一个‘国家级’都应该保守的秘密的,不过我被开除了,他们也管不了我。”

“法妮尔去讨伐魔王了吗?”

七实略带惊讶地问道。

“那当然,我的位置可不是一般的重要哦。虽说如此他们也还是被某种不知名的存在伤到了,不过要说那是我的错就太不讲理了。”

眼前的这个看上去落魄无比的女人竟然是当年讨伐魔王的一行人中的“治疗位”,这不仅让我难以置信,希蕾尔和七实也目瞪口呆。

而且从她说的看来,如果不是那个“不知名的存在”,她的队伍可能还在与魔王的战斗中毫发无伤。想到这里,我忍不住觉得自己质疑她国家级的实力是愚蠢的行为。

而那个“不知名的存在”让我联想起了昨天晚上我和七实即将从高空摔在湖面上变成一滩烂泥时,那片出手相助的像光一样的物质。

说起来当时我的眼睛还被动了手脚来着?

我下意识地把手伸向眼睛的位置。但是已经忘了是什么感觉了,根本没有这回事也说不定。手指移动到在脸颊处便因此停了下来。

“真彻?没事吧?”

七实注意到了我的奇怪举动,带着一丝难以观测到的关心问道。

“嘛,总的来说他们举办庆典也没什么不对啦,不管怎么说魔王的威胁还是得到解除了不是么?”

“庆典吗……”

在法妮尔宣告就这么告一段落后,我也不再询问太多。

如果是庆典的话还真想好好地享受呢,毕竟在现世的时候附近的庆典也好祭典也好,我基本都没去过。

大厅中虽然也有很多落魄到只能吃配送的面包的人,但热闹的气氛并没有因此减褪,反倒是愈加高涨起来。

有一群大早上就喝醉酒的大叔挤着一张桌子高声谈论,看穿着不是商店街的人就是落魄的冒险者,但他们的脸上都无一例外地挂着粲然生光的笑容。

配送面包中有一个小不点女孩,她坐在公会大门旁边,不停地用身旁地大袋子里的制作面包。她并没有因为落魄的人厚颜无耻地趁着节日过来吃白饭而冷眼相对,反倒是用纯洁无瑕的笑容迎接他们,如同天使一般。似乎是她的同伴的几个人似乎也在那边准备着什么,抬了好几个大木箱。

大厅里的其他冒险者也没有隔绝这股节日的气氛,好几个队伍在某个位置一起占据了几张桌子开起了派对。他们围绕着三四张木制的矩形桌,男男女女有说有笑,仔细看他们的装备的话也不难看出他们是小有成就的冒险者,桌上的饭菜一眼望去也都是些美味的酒肉。

有的冒险者小队也围着一张木桌开起了小派对。

打倒了魔王真的有那么开心吗?

或许是因为我根本就没了解到这个世界人民受魔王威胁的痛苦吧,就像是养尊处优的现代都市人无法理解在战乱中的少年儿童一样。

“法妮尔,为什么你要去讨伐魔王?有什么坚定的信念吗?”

像是在排解无聊,我看着人群对一旁的法妮尔问道。

“也没有什么坚定地信念啦,只是想要去使用治疗魔法治疗而已,不知不觉就跟着勇者去讨伐魔王了,完全没想过人们会如何如何赞颂我。”

“那样的话你也是另一种意义上的伟大呢。”

如果只是从她所造成的影响上分析的话,那么一个为了治疗他人而将治愈魔法修炼到极致的善良形象无疑会被人传颂。

然而对于清楚一点她所作所为的我来说,这只不过是一个仅仅为了自己而埋头苦干却意外地造福了他人但同时也为他人带来了痛苦的笨蛋。

但即使是这样的笨蛋,也被人需要着。

不如说正因为是这样的笨蛋,才被人需要着。

虽然说法看上去有点奇怪,但被人需要着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即使被开除了职务,也还是被我们所需要着。

这是理所当然的,这是她经过漫长的努力所得到的,而至今仍然一事无成的我却对她所拥有的羡慕起来。

单单是被人需要这一点,就让我羡慕得两眼发红也说不定。

于是我努力让自己想起七实说的话,看着连自己也不明白的方向发起呆来。

接着,附近的欢乐的气氛朝我涌来。

我也得高兴起来才行啊,太不像样了。

这么想着,却不禁偷偷地用指甲划着木桌……

“你们这些庶民一个个都在高兴些什么啊!只不过是打退了魔王而已啊!一个个疯得跟脑子有问题一样!现在立刻给我停下来!真是的……上一年的话看来被当做耳边风了。”

某个女孩突然大声地喊着。

端着两大盘冒险者配送的食物的七实和希蕾尔也在半路停下来拧过头去观望。

看来也并非只有我一个与这气氛格格不入。

“魔王完全没有被消灭,你们却这么放松警惕!说不定魔王现在就在某处已经准备好了东山再起,趁着你们这些愚民毫无防备的这种时候来把你们一网打尽呢!还不快停下来!”

本以为只是一个女孩的杞人忧天根本不会泛起什么波澜,但人群却出乎意料地安静下来了。

争先恐后的人群停了下来。

大叔们也默默地看向那边。

小有成就的冒险者和装备豪华的冒险家都闭上了嘴。

“呜哇……那个大小姐又来了,上一年还没闹够吗……”

离我最近的人群里不知是谁传来这个声音让我稍微了解到了一些情况。

“什么庆祝魔王被打倒啊?!你们是没被欺负够是吧!稍微赢了一次就得意忘形,你们以为自己有多厉害啊!到最后敢于讨伐魔王的不也只有勇者他们吗!现在勇者中了魔王的诅咒昏迷不醒,魔族的残兵败将随时有可能攻打过来,你们居然还在这欢天喜地!”

“勇者昏迷不醒?法妮尔,这是…?!”

我转过头来,发现法妮尔钻到了桌子底下,拿食指抵着嘴唇。

“那家伙是勇者的干妹妹,要是让她知道我在这里肯定又把我抓回皇宫里责骂个三天三夜了。”

“又”是什么啊“又”?!

“你不是被开除了吗?”

“她的话肯定又让我回去继续干啊.”

“你原来不想干的吗?这不是很合适你的工作吗?”

“话是这么说可是治疗的都是些王国的雇佣兵,每天去帮助王国讨伐国土周围的强大魔物的他们每天都只是受到点擦伤扭伤,根本不是什么重伤,而且都是些大叔,汗味也很重,一点**都没有甚至觉得麻烦了。”

这么一说王国还真是暴殄天物啊,不,现在魔王都打倒了要说国家级的医者有什么工作也不过如此了吧。

话说回来,勇者这家伙居然还认了一个贵族的大小姐做干妹妹吗,哪里的异世界后宫小说主角啊!

端着食物走回来的七实和希蕾尔好奇地看着如此狼狈的法妮尔。

“真彻,法妮尔她怎么了?”

“因为在那个什么皇宫里做坏事心虚了。。”

“皇宫?”

啊,说起来七实对这个世界还没有个大概概念来着。

“嗯……总之就是很豪华很豪华的房子。”

七实依然摸不着头脑。

这也正常,毕竟七实在她曾经生活的世界里根本就没有小说这概念。

“喂,你这么害怕,该不会她会因为你干坏事把你抓起来吧。”

“才不会……好像有这可能……不对!我害怕是因为当年勇者被魔王施加诅咒的时候我没放魔法抵御才导致他昏迷不醒。虽说事后有尝试过解除诅咒但完全没有效果……”

“所以你为什么不放?”

我质问道。

“……因为……真彻真是的……姐姐我也是会害羞的啦……这么直白的话。”

法妮尔用双手捧着泛红的脸颊,扭扭捏捏地说着。

啊啊,我知道了。

就是那个,为了所谓的**。

这也是意料之中的。

本来法妮尔就不是为了讨伐魔王才练习治愈魔法的,不如说初心根本就不是帮助他人。

所以她那看上去可爱的动作也完全没有让我感到可爱。

于是我弹了一下法妮尔的额头。

“好痛……真是的~!”

她装作生气的样子鼓起脸。

“真彻,你只吃了半边包子吧,这里还有食物哦。”

七实隔着一个盘子说。盘子里是个大杂烩,三明治、蔬菜沙拉、面包之类的食物塞满了整个盘子。

法妮尔听到后用手指戳了戳我的膝盖。

“唉……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要吃点什么?”

“再给我两个面包…!”

“诶?怎么了?”

法妮尔的表情突然凝固住了,她的视线看着我后方,额头上还冒出了几滴冷汗。

“法妮尔卿,你又在这里偷懒!我说过多少次了,不准偷懒!”

啊啊,原来如此。

我身后站着的正是那个与气氛格格不入的女孩。

映入眼帘的金色双马尾使我不禁睁大双眼。

神明大人说的果然是真的!

这个世界的女性外貌偏差值高是真的!

她的双脚双手的都穿着闪闪发亮的银色护甲,身上则是看上去轻便的银白色盔甲,盔甲下是单薄的黑色紧身衣,下身也只是一条黑色紧身短裤,和长靴长袜搭配起来,嫩白的大腿一览无遗。

如此简单而可爱的装备!

只是腰间那银白色剑匣的高档短剑有点破坏这种感觉,那华丽的剑柄处还镶有一颗青绿色的宝石。

“才没有偷懒啦!我现在已经是冒险者了哦!你看,他就是我的队长!你要带我走先过他这关。”

喂!

这个比我成熟的人恬不知耻地将指向她的矛头转向了我。

“哈?”

果不其然,那个金色双马尾一脸不悦地看向我。

“你这么看我也没用,就算我说可以法妮尔也会缠着我不跟你走的。”

我耸了耸肩,想用同样的方法转回去。

“你是什么人?”

我还以为七实会再次帮我回答,没想到的是她和希蕾尔完全不看这边,埋着脑袋不停地将盘子里的食物送进嘴里。

喂!我的份呢!又要把我的幸福吞噬殆尽吗?!住手!

“喂!问你呢!你是什么人!”

“……与世隔绝的偏远乡村里愚昧无知的少年。”

呜哇,这僵硬的语气连我自己难以置信。

金色双马尾的气场让我忍不住紧张起来,眼睛都不知道放在哪里好。

“说谎。”

她探出身子眯了一下眼睛。

被识破了呀!七实!救命啊!

七实终于注意到了我的眼神,停下了拿着食物的双手。

——然后递过来了一个面包。

不是啊!虽然确实想叫你留一份但是现在我不是这个意思啊!帮我解释啊,用你那聪明的脑袋和机灵的嘴巴解释啊!

七实见我没接面包,就收回手去继续吃起来。

喂!

“喂!是我在很你说话呢!”

“是…是!那个……我是……我是……”

白木野真彻,好好地思考,现在只能靠你自己了。思考,思考,冷静地思考……

一瞬间曾经阅读过的晨间剧,轻小说,动画片,电影乃至综艺节目纪录片的剧情浮现于脑海。

就这么诞生出了一堆灵感。

可以的!现在的我绝对可以编一个天衣无缝的理由!

“立志要成为大海的王却不小心在中途落难漂流到一个贫穷岛屿上两年后才好不容易驾驶着破船向着家乡行进企图重振旗鼓东山再起却不料又遭遇了一场百年难得一遇的暴风雨接着漂流到了这里被几个好心的农夫所救后过了两年才来到这里企图成为冒险者赚钱糊口的少年……”

“说谎。”

“让我来吧,。”

“男子汉一人做事一人当,七实你就在一旁看着好了……话是这么说,我要被打成重伤的时候还是希望你能帮一把我。”

“好吧。”

这么说之后,七实小跑回了希蕾尔身边。

她带走了我的胆怯,给予了我勇气。

准确地说是给予了我敢于赤手空拳上去和那个拥有豪华装备的金色双马尾一决胜负的勇气。

同时也是使我不会受到重伤的保障。

大树前面的一圈桌椅都被挪开,空出了一片空间。

我和那个金色双马尾各站一边。

“少年!加油!我们欢快的节日气氛就由你来守护了!”

“加油啊少年!”

人群围成一个圈,不时有人高声呐喊着,离我近一点的甚至还有说“我一看就知道这个少年赢定了”的人。

不知为何他们似乎认定只要我赢了之后金色双马尾就不会再制止他们庆祝节日。

这时眼前的金色双马尾已经摆好了架势,游刃有余的表情带着一点无奈。

娇小的身躯却给人种谜一样的压迫感,这也许就是实力的差距了吧。

“真彻~加油哦。要是赢了的话,姐姐有奖励给·你·哦。”

罪魁祸首在我耳边丢下这句话之后,也跑回了七实那边。

“喂,你没事吧,眼神有些恐怖啊。”

那个金发双马尾看着我那已经死了的眼神问道。

因为编了个完全没有一点可信度可言的理由,我似乎被那个金色双马尾误会成是帮法妮尔演戏的人了。

就在我为怎么解释思前虑后时,藏在桌下的法妮尔却顺水推舟地说什么“这样吧,如果我的队长被打败了我就心甘情愿地跟你走。”

我虽然有说“我只是一个普通人,连冒险者都不是”试图回绝,但是又被那个金色双马尾断定为谎言了。

因此不得不进行一场实力悬殊的对决。

“应该没事吧。”

“她刚刚在给你加油吗?”

“算是吧。”

“毕竟是她自己说的打败你她就回去,给你加油也理所当然的吧,嘛,你被我打败也只是一瞬之间的事罢了。”

“少废话,赶紧开始吧,不,赶紧结束吧,我有点饿了。”

我现在只想快点结束然后把七实和希蕾尔没吃完的食物一个劲地塞进嘴里。

“那就接招吧!”

她一个暴跳瞬间出现在我的面前,我还没反应过来她的手肘就击中了我的腹部。

虽然痛,但说实话没有七实的力气大。于是我集中注意力忍住疼痛站稳脚,伸出双手抓住她的腰。

然而我的手刚伸出去,就被她抓住了。随着视线里风景的翻转,我在空中划过一条美丽的弧线,回过神时背后已经触碰到了地板,视线里也变成了层层叠起的树叶下悬着的一张张彩色纸片和伸展开来的树枝。

“什么啊,这么弱的吗。”

“我一眼就看出了他会输。”

——之类的细碎话语开始在人群蔓延。

“认输认输,好痛……”

细小而无奈的话语从嘴中留出。

明明应该愿赌服输,但却不知为何心有不甘。

没办法啊,实力差距这么大,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啊,既不会体术也不会魔法。

——即使这么告诉自己,也没法消除这份不甘。

为什们呢——望着那棵巨树的树叶,绿油油的一片,使我的心情不由得平静下来。即使耳边响起了什么声音,也没有去理解,当做耳边风微微拂过。

接着,一个女人出现在视野里,那一头凌乱而细直的黑发让我一眼就认出了她。

是法妮尔。

她不知为何放下了头发。修长的身体弯下腰来,冷若冰霜的脸上,她用那对深邃的眼睛凝视着我。是担心还是高兴,完全看不出,只是和那个金色双马尾有着同样的压迫感,不,比那更强。

但我并没有感到紧张,或许是因为没有必要吧,也可能是已经麻木了。

别这么看着我啊,差距太大了啊,要是你找七实的话,结果肯定就不一样了,所以要怪就怪你找错人了吧。

不,也许让她看错人是我的错吧。

我就这么躺在地上闭上了眼睛,试图逃避法妮尔的视线——

待会找那个金色双马尾问问怎么成为冒险者吧,她好像是比较厉害的冒险者来着。

然后再赚到一点小钱之后就先决定住处,应该有类似租房的地方吧。

之后就这么悠悠哉哉地活下去。

那样的场景在我的妄想空间里浮现出来后,却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浑浑噩噩地活下去,一事无成,碌碌无为,一直到死去都没有改变。终其一生如同背景一般,又或者连背景都不如。

只是出生,活着,然后死去。非要说有什么特点的话,能用这几个字就可以概括出来整个人生这一点或许能成为唯一的特点吧。

——这不是我吗?

不就是那个活成装饰物的白木野真彻吗?

这是在让我重蹈覆辙吗?

虽然只是活着可能就已经很好了,但对于我来说还不够。“只是活着就很好了”,“只是活着就可以了”——这反而对于曾经就是如此行尸走肉的我来说是一件坏事。

“只是活着”这四个字相当于抹杀了我的一切可能性。

——所以,我要过上一个特别的人生。

一个能够让我即使英年早逝也不会像上一个人生那样悔恨的人生。

我要成为我的故事的主人公,而不是成为世界的装饰物。

“真彻…再见了。”

耳边传来法妮尔的轻声道别。

这个奇怪的女人只是和我们相处了不久,却差不多完全融入了我们,真是奇怪。

“真彻,没事吧?”

与法妮尔就这么擦肩而过的七实跑了过来。

我自己坐起来,低着头转动着眼球,看向那个修长而美丽的背影。

此刻我突然大彻大悟,脑子后知后觉,终于明白了法妮尔非要让我来和金色双马尾决斗的原因。

——简而言之就是反抗。

法妮尔反抗了将自己约束的皇宫,反抗了对那个金色双马尾的负罪感,甚至反抗了“消灭魔王”这被强加的使命和“国家级”这个束缚她的证明。

法妮尔只是想遵从自己的兴趣爱好来生活而已。她既不想成为什么国家级,也不想去讨伐魔王,更不用说每天在皇宫里被那个金色双马尾责怪却因为负罪感而无法反驳了。

而就是这样的人看穿了我的想法,不仅如此,还要帮助我,让我能够反抗那个想要重蹈覆辙的自己。

想要让一直以来不知为何不曾做出过反抗的我去反抗,去进行自我革命。

那么,所谓礼尚往来……

“等,等一下!仅仅一个投技就想让我放弃吗?”

我慢慢站稳后高声地叫道。摔在地上的疼痛勉强缓了过来,不管怎样,比起七实的攻击,这还是小儿科。

人群随着我的声音又议论起来。

“看来是个顽强的少年啊。”

“我感觉他赢定了。”

刚走不远的法妮尔也回过头来,乌黑亮丽的长发随风飞舞,因为惊讶而睁大的碧绿色瞳孔宛若黑夜中的月亮一般光彩夺目。

“没事的。”

“我知道了。”

七实朝着刚刚走过来的方向走了回去,还顺便拉上了法妮尔。

“哈?不是你自己说认输的吗?”

那个快要走进人群的金发双马尾也转过头来,脸上满是疑惑与惊讶。

“当我没说,来吧,继续。”

我脱下外套随便地扔在一旁,以方便活动手脚——虽然可能并没有活动的机会。

“唉,你真的以为你能赢过我吗”

“嘛……不知道。”

听到我棱模两可的回答,她在原地按了按太阳穴。

“进攻了哦。”

然后又重新在原地摆好了架势。

“来吧!”

话音刚落,她又像之前那样瞬间跳到了我面前。

接着一记踢击扫过我的小腿,使我瞬间失去平衡然后对准我的腹部来了一记重拳。

腹部瞬间如同重石压下,没想到这细小的拳头竟然有如此强大的力量。我不禁因为疼痛咳出唾沫,但同时,我也顶住了这一击,没有因为惯力往后倒。

因此,虽然只有一瞬间的空隙,但我还是有一只手因此抓住了她的头发。

虽然确实很可爱,但是……

“什…?!”

倒下的同时用尽全身力气毫不留情地拉扯她的一条马尾,她因此也不得不跟着我一起摔向地面。

接着我用另一只手抓起刚刚丢下的外套盖住她的头,迅速地起身。

果不其然,躺在地上的她用力对着我刚刚的位置锤了下去。

地板上因此出现了一些裂纹。

没时间惊讶,我放松了一点力道让她的头起来了一点然后趁机将外套的袖子在她的后脑勺那里交换位置。

——然后系了起来。

我如释重负般往后坐了下来,试图在她挣脱之前的短暂时间内休息。

看着那个金发双马尾不停的在地上翻滚试图拉下包住她头的外套的可爱样子,我小声地笑了出来。

“这是什么?!好黑!……卑鄙小人!你死定了!”

——然而我还没完全喘过气来,她拉下了我的外套,露出一副狰狞的表情。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毕竟单是力气就比我高上不少的人,这点小把戏肯定不能把她怎么样。

我自然没有笨到连这点都没想到。

从刚刚来看如果瞄准她的头发来进攻的话或许会有点机会,虽然我并不想对一个比我娇小的女孩子做出这种连我自己都讨厌的事,但现在如果不这样做的话我就会被单方面殴打了。

——已经不能回头了。

我迈出微微颤抖的脚跑向那个金色双马尾。

然而跑近了之后却感觉没有任何破绽可以出手,只好破罐子破摔地伸出拳头。

当我正准备在合适的距离对做好准备闪躲的她打出一拳时,却不知左脚踩到了右脚的什么带子,瞬间失去了平衡,重心往前侧面倒了下来。

“等…?!”

接着就出其不意地撞倒了她。

就是这个时候!

我努力减少自己身体与地面的接触面积以保证迅速站起身来,然后顺手抓住了她的一只脚,在她挣脱之前便半蹲起以用尽全身力气来让她撞上人群之中离这里最近的一张桌子的桌脚。

她娇小的身躯和轻盈的铠甲的重量加起来对于缺乏锻炼的我来说如同一块沉重的巨石。

顿时间全身上下的血管似乎都快要因为用力过度而爆裂一般, 尽管如此,也没有停止出力。

随着撞到原木制成的硬桌脚上的一声低沉的“砰!”,金发双马尾晕了过去……

人群的沉默也由此迎来终结——

“噢噢噢噢——!!!!!!”

“少年干得好啊!”

“我就说过他一定会赢的吧!”

“没想到居然还有敢对那个大小姐动手的人。”

“说不定是哪里的隐藏高手啊!虽然净用些不光彩的阴招,但不管怎么说这也还是很厉害啊,从勇气方面来说的话。”

……

等一下。

他们在说什么?

“少年,这一杯,是我敬你的,为了你那耀眼的勇气。”

一个穿着盔甲,人高马大的壮汉拍了一下我的肩膀,递给我一个装着啤酒的玻璃杯。

不不不,我还是未成年……所以勇气勇气地,只是冒险者之间的胜负决断而已啊,要不要那么夸张,虽说站在普通人的我的立场上来说确实是勇气可嘉。

“敢于同那贵族子女战斗的勇气,请务必让我瞻仰一会。”

他就这么把手放在我的肩膀上闭上了眼睛。

贵族……

说起来那个金色双马尾是贵族的子女来着。

难道说是因为这个吗?!是因为以为我不惧怕贵族才这么说的吗?!

也就是说伤到了这个贵族子女的我接下来要受到让这一身盔甲的肌肉壮汉也害怕的惩罚吗?!

“法妮尔!”

等到人群终于开够我的玩笑了,我们才想办法处理在地上顺势睡过去的那个金色双马尾。

法妮尔蹲下来轻而易举地抱起了她,动作轻盈而流畅,像是早已习惯似的。

接着,我们便走回到那个位置。盆子里的食物少了许多,不过剩下的也应该够饱了吧。

金色双马尾接受了法妮尔的治疗后在她的怀里慢慢醒来……

“没,没事吧?没伤到哪里吧?即使伤到哪里也没关系,有法妮尔在呢。”

我恭恭敬敬地说着。

果不其然,她醒来后一看到我的脸就想冲过来揍我,幸亏有法妮尔在后面抱着她。

“别别别别别激动,有事好好说……”

眼前是怒火中烧的贵族大小姐。

拿出你刚刚打败她的勇气来啊白木野真彻!

不对!那个时候我根本不记得她是有权的贵族子女了啊,那个勇气和现在就不是一码事啊!

“金发小个子,你已经输了,所以按照约定,法妮尔可以不跟你回去了。”

七实突然抢过话来,语气中带着不屑与故意放出的厌恶之情,就好像想故意惹别人生气一样。

“真啰嗦!居然用这种方式战斗!他不觉得羞耻吗!而且金毛小个子是什么啊!”

还真的上当了。

为什么要觉得羞耻?我靠着自己的聪明才智打败了一个实力悬殊的对手为什么要羞耻?反而可以因此而沾沾自喜才对!

“是是是,实在抱歉,用了这么阴险的方式打败你的确令我感到万分羞耻。”

七实在听到我的话后看了过来。

这仿佛在质问我,关于损毁自己“男人的尊严”的行为,我到底做了多少了?

滚一边去!关乎命运的时候谁还管这些玩意。

“我不管,我想……再比一次……”

她的好像觉得说了些自己都觉得羞耻的话。

“您说什么?”

“再比一次!”

“我拒绝!”

我义正辞严地说道。

“为什么啊!你不也说自己觉得羞耻吗!”

“什么为什么?说到底是你自己太大意了才输掉的却叫嚷着再比一次,你才是不觉得羞耻吗。”

我装作好奇地问她。

再比一次?这句话里的意思也不外乎是“我要殴打你”的意思,要是真的答应她的话不被她打个半死才怪。

虽说有法妮尔在但被打的时候也是很痛苦的啊。

她听了之后呆了一会,接着不知道为何别过头去。

“总而言之,愿赌服输,那啥……法妮尔是我的队伍里的队员了,你已经管不着了。”

|“真彻!”

“喂!别缠过来!”

“有什么关系啦,抱一下嘛。”

金色双马尾低着头慢慢地离开我们,但在走了不远后,又回过头来,眼角泛着泪滴地对正在被法妮尔缠着的我大声说道——

“你给我记住了!”

——接着就跑着离开了工会。

“真彻,快吃多点吧。”

七实一只手拉开了法妮尔。

“呀~又被小七实抓住了~”

我穿过她们俩,慢慢地坐到凳子上,发现希蕾尔早已抱着妮拉坐在正对面。

我与她凝视了一会后,她便递过来了一个正要入口的类似炸鸡腿的肉类。

“给我吗,谢谢了……”

话虽如此,那瘦削的手指却让我不忍心伸出手。那瘦到几乎可以看到轮廓的脸庞如同死人一般惨白,脸颊也毫无生气。因此,那对唯一具有生气而楚楚可怜的湛蓝瞳孔才因反差而人觉得如此迷人。

“还是你吃吧,瘦过头了啊你。不多吃点肉怎么行。”

“……”

我躲过她惊讶的视线,拿起了一个面包。

“真…真彻。”

接着,她像是鼓起勇气一般说道。

“什么?”

“谢谢。”

只是简短的感谢,却感觉她已经酝酿了很久,像是终于把堵在喉咙的话语说出来一样迅速而突然。但是话语的感情确确实实地传达到了。

“好的好的,快点吃吧。”

“还有!之前的事也……”

这之后却说不出来了。

看来是极限了吧。她紧闭着嘴巴低着头,不知不觉握紧了手中的炸小腿

虽然没有听到但是也不难猜到,剩下的话语大概也是表达感谢之意吧。

“我知道了,你手上的再不吃就给我…开玩笑的啦,你吃你吃。”

我还没说完她就递了过来。怎么说呢,认真过头了吧这家伙……

“真彻,法妮尔刚刚说等吃完了就带我们去做成为冒险者的手续了!”

“一说冒险者小七实就很兴奋呢。”

这时七实和法妮尔也终于不知道谈了什么后相继坐下来,稍微缓解了有点尴尬的气氛。

“法妮尔,这是你的发带吧,还给你。”

“嗯。”

她坐到了我的旁边接过我手中的带子。

如果不是这个带子可能就因为实力原因输掉了,而将这玩意系在我的鞋上的正是法妮尔,所以哪怕她曾经还想丢高腐蚀**剂到我身上我这次也不得不感谢她。

虽说所有的起因还是因为她。

“……谢谢了。”

“嗯?嗯?真彻你说了什么吗?”

她停下系头发的手把脸靠近过来。

故意的!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

说是手续,其实也只是登记一下让别人知道“哦,你是冒险者啊”罢了。然而像是要代替说明般,被给予的小卡片上写得密密麻麻的文字。我这才惊讶我居然能看懂这个世界的文字,不知道语言是不是也经过了什么特殊处理,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在那个洞里面的事吧。

总而言之,在简短得容易忘记的流程后,我们便成为了冒险者。

“真彻真彻!冒险者!冒险者!我们成为冒险者了呢!”

七实把拿到的卡片举到我面前,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一直都没有太大波动的表情也出现了一些变化。

只是一些,比如说眼睛睁得圆圆的,把暗黄色的瞳孔不停地靠过来。

“我兴奋的话姑且还正常,你知道冒险者是什么吗?”

“……不知道。”

“这里就让姐姐我来解释一下吧!”

法妮尔突然插入我们中间。

“所谓冒险者,就是通过讨伐怪物,魔物,魔王军或者接取委托来赚取金钱的职业,虽说现在魔王已经被打倒,但是魔物姑且还残留,魔王军也没有全军覆没,所以还是需要冒险者这一职业。而冒险者有两类,一是佣兵类,另一类是游侠类,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一个是专门接受个人委托,一个是接受工会或国家的委托。说是两类,但也并没有什么规则说一定只能选择其中一个罢了。”

法妮尔兴致勃勃的解释着,七实则专心致志地听着。

既然两边可以切换这件事还有什么说的意义吗。

我漫不经心地把玩起手中的冒险者证件。

“佣兵类赚钱非常非常快,基本只要完成一个委托就一生不愁吃喝了,主要是会卷入贵族之间的纷争,和人结仇,就拿刚刚的那个大小姐为例,她的家族已经暗杀掉了二十多个与她家族结仇的见钱眼开的佣兵冒险者了,所以真彻你要谨慎点选择哦。”

“你是说我是那种见钱眼开的人对吧,是这样的对吧!唉……你还是说说冒险者有没有什么魔法或者剑术之类的东西吧。”

法妮尔妖艳地对着我笑了笑后便继续起来。

“冒险者有两类职业,战士,刺客和魔法师,在之后则会根据对技能的精通和熟练度细分为元素法师,死灵法师、祭司、骑士、剑士、杀手和猎人等等。不过在你们刚成为冒险者的时候是和这些沾不上边的啦,等一会去讨伐几个简单的魔物升一下基础的能力等级……啊,对了,技能之类的东西会再合适的时候显现在卡片上的哦。”

“那你是什么职业?祭司吗。”

我看着手中卡片上职业栏的一小块空白,问道。

“不,我是拥有生命之龙力量的神官,虽说神官是祭司的进阶职业,但染上龙之力后严格来讲已经不能算是祭司了。而且我也不喜欢神官这名字,所以一般都自称医者或者医生,啊,要是叫我护士姐姐也可以哦。”

她突然又意味深长地看向我。

“……龙?……妮拉?”

希蕾尔听到龙的字眼就突然感兴趣起来,但因为对方不是七实说话也还是吞吞吐吐。

“啊啦,希蕾尔也不知道吗?世界上的龙族中有十二条拥有超强力量的龙,但基本没有人见到过它们哦,连我都只是在得到龙之力的时候目睹过一角。对了,这条幼龙叫做妮拉对吧?它身上也有与那十二条龙相同气息哦,长大后可能就会变成第十三条龙了呢,嘛,可能我们都见不到它长大的样子就是了。”

“为什么。”

轮到七实发问了。

“因为据说每条龙都已经活了两三千年了,而翼龙类最少也要有个一百多年才到我们人类的‘少年期’,更别说成为第十三条龙了。”

法妮尔说完,看向仍在把玩卡片的我,故意表现出来不满地鼓起脸,不,是不是真的都有待分辨。

太麻烦就算了吧。

“总而言之要是想赚钱吃饭就得先去接下委托才行是吧……别这样看着我啊!我有在认真听的!”

“真的吗?”

“真的……吧”

我下意识地移开视线。

然而很不巧地看向了希蕾尔和七实。

希蕾尔突然看过来,七实也好奇地盯着我,我急忙又换个方向,看向了那颗树。

“话说回来,龙的力量是怎么回事?什么生命之龙……其他的龙也有这种称号吗?”

“嗯……如果某方面的才能得到了某条龙的承认的话,那么那条龙就会将自己那高级别的能力复制一部分出去。除了生命之龙,其他的十一条龙我就不知道了。”

呜哇,好像哪里的中二小说啊。

“这样啊,那赶紧去接委托吧,不然晚餐也得吃别人施舍的东西了。”

“这样的话就跟着姐姐走吧!你们不知道委托板在哪对吧,让姐姐我来帮你们一把。”

法妮尔拍了拍手,眯起眼睛笑起来。

“等一下。”

“真彻,怎么了?”

“法妮尔,既然接委托就能赚钱为什么你还吃不起饭?你不是国家级的医者吗。”

“诶……这……因为……那个……”

这家伙果然瞒着什么缘由。

“不想说的话就算了…”

“嗯!那么……”

“只是这之后我们之间都会有着很大的隔阂,一想到队友里有个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家伙就觉得烦,唉,这样的话只能计划在某次委托中偷偷甩开你了。”

我装着样子说着没心没肺的话,但是却意外地感到舒畅。

然而法妮尔却着急了……

“等一下!真彻!等一下!我说,我说好了吧!所以不要想办法甩掉我!”

皱着眉头地抓住我的肩膀摇晃起来,那委屈不安的神情还真是意外地有趣。

“好啦好啦,不说就算了,人总要有点隐私的嘛,我只是开玩笑而已。”

“真彻的玩笑总是这么恶劣。”

“真的吗?”

“真,真的啦,所以脸别靠那么近好吗……”

庞大的胸部肆无忌惮地因为弯腰的惯性晃动着,法妮尔却毫不在意地靠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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