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士兵大哥……救命啊……”
我奄奄一息地爬到了瞭望塔的下方,对着上面一本正经的卫兵求救。
要问这短短的十几分钟里发生了什么才会使我如此疲惫的话……
“真彻……真彻——!!!”
“咿——!!!我错了我错了!!饶了我吧!”
背后又响起了七实的声音,虽说这家伙看上去冷静无比,但如果被激怒的话也会发出如此刺耳的而奇怪的声音。
我连爬带滚地跑近瞭望塔,即使背完全贴在了墙上也一直在往后退。对于刚刚用了几乎上辈子保存的所有体力不间断地向这里跑来的我来说,本应已经筋疲力尽才对,但本能却驱使我不停地运动着。
“怎,怎么了?!冷静下来!”
瞭望塔的士兵也慌忙地跑下来。
“冷静得了才怪啊!那家伙!那家伙要对我…”
可惜的是,士兵还没下到来,握紧了拳头、即使保持快走也能追上我的七实就从树林里出来了。
“等…!喂!那是会死的!即使不会死也会很痛…所以求你了住手!”
“不行。乖乖地接受制裁吧,真彻。对于你挠我痒痒的罪业,我会拼尽全力…”
“不用拼尽全力也可以!不,不如说千万别用全力…”
制裁的铁拳命中了我的腹部。
于是就这么因为收到了巨大的物理打击昏厥过去了,在眼睛闭上之前的那短暂的时间,才看到了匆匆到场而一脸茫然的士兵。
她原来害怕挠痒痒吗。
不过后果太可怕了还是把将此作为她的弱点的想法搁置好了。
不,放弃吧,放弃。
再次睁眼时,眼前已不是瞭望塔下森林中微弱火光,取而代之的,是灯火通明的房间。房间并不算华丽,或者说连普通可能都算不上,但也不是住不下去。暖和的灯光让这只有一张床的房间也不会感到孤独。
话说回来,现在虽然盖着被子,但却感觉有什么不适,**感觉少穿了点什么。
哈?
不,不仅是**,全身上下完全就是一丝不挂啊——突然意识到这点后瞬间就精神饱满了。
“真彻?这么快就醒了么,你的身体能力也不算太差吧。”
一旁的七实突然出现在视线里,使我不禁把被子卷紧。
仔细想想白木野真彻,这个时候应该怎么办。对了!首先应该找到自己的衣服。
于是我不理会七实的视线,开始在转动眼球环视房间。
没有?!哪里都没有?!我的衣服呢?!
“七实…那啥…就是……我的…我的衣服……”
“啊,那个啊,拿去烘干了,换的在这里。话说为什么你突然说话扭扭捏捏地啊。”
我接过她递过来的衣服,然后就这么看着她……
“快点换啊。”
“不,我被子下面可是一丝不挂哦,是**哦。而你现在递衣服给我是什么意思?是要我现在掀开被子在你的面前一件件把衣服穿上吗?不是应该放在一边然后走出房间让我换完再进来吗?!”
“为什么?”
“啊啊啊啊!你是那种吗?那种喜欢看男人**的变态女吗?!出去!给我出去!我说能进来你再进来!”
见她一脸茫然的退出门外关好门后我才慢慢地起身穿衣。
这家伙难不成有没有常识的设定吗,难不成是天然呆属性吗?
“真彻,明天早上去哪里好啊?”
“嗯?”
“我把你背过来后一个好心的老人给我们钱住的,明天就得离开了。”
“这样啊……应该是公会吧,明天先到那边看看呗……好了,进来吧。”
话说回来,如果明天要离开的话不就代表了要在这里睡觉吗?只有一张床的情况下?
“喂七实,今晚你睡哪里啊。”
我先入为主地做到了床上,准备好抢夺这铺床的使用权。
“睡哪里?不是睡床上吗?你坐的那张床……”
“不,床不是只有一张吗……”
“有什么问题吗?”
“不是…我呢?”
“睡床上啊,真彻你怎么了,果然是我用力太大打出问题了吗?”
难道说?!是这种情节吗。原来如此,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地按你说的做好了。
到了这种地步的话我是绝对不会犹豫的,来到异世界的第一天晚上就是这种情节的话那以后……
她没有常识真是太好了。
不,等等。
一起睡觉了然后呢?能做什么?和她恋爱吗?然后过上充实的异世界生活吗?
绝对不可能——她肯定连恋爱是什么都不知道,不,既然觉得和男人睡觉根本没什么的话说不定连对异性都没有什么防备(虽说即使没有防备也根本不会有事)。那样的话,那样的话……
“不,算了,你睡床上好了,我靠在椅子上就行。”
“会着凉的哦,反正床那么大,不会把你挤下去的啦。”
说起来确实很大呢,枕头也是两个……
“七津记七实,认真地看看你眼前的男人,你觉得他会在这个年纪毫无顾虑地和一个可爱的女孩子在同一张床上睡一晚吗?”
“可爱的女孩子是谁…啊…真彻你真是的,要夸就直接点嘛。”
“哈?”
“好啦好啦,睡觉啦,明天再说,晚安。”
七实很开心的样子跳到床上在一边扭头盖上了被子,接着就是平稳的呼吸声。
睡着的真快。
我看着倒在一边睡得很香的七实,叹了一口气后,躺在了床边,在心中默念着“不要把我踢下来”睡了过去。
“呜哇……什么啊好吵……”
早上被外面热闹的声音吵醒的我,果不其然地掉在了地上。于是我站起身来,看着床上呈大字状睡着的七实,抬起了右脚……
“啊!真彻……你干什么……我再睡一会……”
“给我起来!你要是能在地板也睡那么香的话昨晚为什么不是你睡地板!?”
七实终于稍微清醒了,衣服因为宽大而滑下来的她漏出了嫩白的一边肩,一副完全没有防备的样子。
虽然即使没有防备也完全不会有事。
外面的吵闹声这时变得更大声了,以至于连这边都隐约听到了“臭小偷!”“去死吧!”之类的话。
虽说我并不怎么喜欢凑热闹,相反我还讨厌热闹,但好奇心驱使的人类有时是理性无法控制的。
好不容易醒了的七实在下楼的途中依然打着哈欠,而常年过着通宵之后在学校睡觉的生活的我却意外地精神,果然是因为来到了异世界的缘故吗?
走到客厅之后一个和老板聊得正欢的老人转过头来突然向七实搭话道。
“哟!小姐姐!昨晚怎么样?没着凉吧?那边的是……哦~你昨晚背着的那个小哥是吧,一个男人居然这么狼狈,真不像样呢,你还需要多锻炼锻炼啊哈哈哈哈哈。”
那是个强有力的声音,清晰雄壮的声线使我下意识地迎合着笑了出来。
这是身体在认输啊。
那个老板见我们下来后在一旁的篮子里拿出我们的衣物递了过来,他和老人的脸上都是同一种和蔼的笑容,也难怪能够对七实这种人出手相助。
我们接过衣物又轮着回房间里换衣服后才又下来。
“那个…外面发生了什么吗?”
我插入他们二人的谈话,态度下意识地恭敬了不少。
“啊?那个啊……应该是附近的那个小偷又被抓到了吧,听声音应该是那个卖烤肉的老板…偏偏去偷他们的,怕是要出人命咯这次。”
“就这样打死人也没关系吗?”
我听到“出人命”的瞬间紧张起来虽说确实有一部分替那个不幸的小偷担心,但主要还是想要确认这个社会的的是否有着我所认知的正确的世界观,避免自身因此遭遇这类状况。
“当然有关系了!不过那个烤肉店的烤肉很受某个贵族喜爱来着,有关系说不定也会被变得没有关系吧……不说了,我去看看情况。”
“啊,我们也一起,七实,跟上。”
然而跟着那个老人挤进了不远处的人群后,我却为自己刚才的想法感到羞愧。
如果简明扼要地概括眼前的状况的话,那就是“一个少女在被两个大汉殴打着”,为什么要这么概括?因为我单单意识到这一点整体状况后就已经改变心情了,如果更深入去观察的话,说不定会因为觉得那个少女太可怜就有勇无谋地冲上去和两个肌肉壮汉対持。
那样绝对会死。
奇怪的是,尽管被用力地殴打着,这个女孩也不肯放开手中的袋子,里面应该就是烤肉串吧。
非常饿了吧。
“求求你们了,就这么一次……我已经三天…”
女孩一边护着那个袋子一边苦苦哀求着,似乎这袋东西比她的生命还要重要似的。
“还撒谎!你昨天也去偷东西了吧!我可听说了哦,昨天对面包子店也被偷了几个包子!肯定也是你干的吧!”
“那是……那是为了妮拉……”
“果然是你偷的!打!给我打!”
他们停下来说了两句又开始拳打脚踢,打着打着干脆换成了踩——两个壮汉每一脚都带着踩烂易拉罐的气势,木制的拖鞋底比起现世的橡胶制拖鞋杀伤力还要大上几倍,就这么毫不留情地往这瘦弱的少女背上践踏着。
“谁来……谁来帮帮我……”
谁去帮帮她啊——我的暗自在内心为她求救着,可周围围观的人却没有一人冲去说一声“住手”之类的话。相反,有些人还起哄着打死那个少女。这穿着打满补丁的衣服被人群逼到墙角的少女可怜兮兮地保蜷缩着身体,旁边还有烂掉的蔬菜和坏掉的水果,这些大概都是这些人丢的吧。
而那个少女的身体,已是伤痕累累,这下肯定又会多加几块淤青在背上了吧。
刚刚的老人也只是握紧拳头,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样子。
我看着这个手臂瘦弱得纤细无比的少女,心里尽是无奈。这么纤细的身体,这么破烂的衣服,怎么可能偷了这么多人的东西嘛,可是却有那么多人喊着打死她。
群众效应吗……
如果有谁去帮她的话,说不定就会被指责“肯定是你和她同伙干的!”然后遭到整条街的“欺凌”吧。
这么一说不上去才是明智的选择呢。
然而,我和七实并不是这条街的人,这条街的对我们的评价对于我和七实来说都只是鸡毛蒜皮。
那么为什么我不上呢?我又不是笨蛋,贸然上前去站在那个少女面前喊一句“你们适可而止”的话能有什么效果吗?我只是在等七实,可本以为会立刻出手的她却迟迟不肯出手,她只是站在我后面默默地盯着,好像在考虑什么。
那个少女一边被踩着一边求救,而那两个壮汉却突然又觉得踩还不够解气,换成了踢…
“住手!”
七实似乎终于还是看不下去了,或者说,终于还是放弃考虑太多了,毕竟再没有时间让她慢慢思考了。她一把推开两个壮汉,站到了那个女孩的身边,死死地盯着他们握紧了双拳,似乎随时准备大打出手。
“你是什么家伙…半兽人吗……滚一边去!我今天就是要打死这个臭小偷!为民除害!”
还真是打着正义的旗号尽做些坏事呢。
实在没法认为将一个小女孩在街头殴打致死是能够用“为民除害”这种词语形容的事。
然而这其中一个长得比较挫的壮汉的这句话好像反而激怒了七实,她的眼里尽是杀意。
那家伙搞不好会杀人,不,即使没有那个意愿,也很有可能失手杀人。
“老师傅啊,要是不小心杀人了会怎么样啊。”
“怎么样?当然要死刑了。”
哈……
不,应该相信七实,虽说她没有常识,还有点天然,而且下手不知道有个度……
完全无法相信啊!
果不其然,一个大汉飞了过来,将围成圆的一大群人撞出一个缺口。
准确来说,他是被打飞的,被七实一拳打飞了起码七米,要是没有人群做缓冲可能要飞十米。
所幸只是晕倒过去,但周围的人因此也纷纷散开了。
“喂!太卑鄙了吧!居然来欺负人类!信不信我去叫士兵来…”
如他所言,要是再这样下去即使不杀人肯定也会被这个世界的执法机构找上门来……
“去叫吧,尽管去叫好了。”
我为了防止把事搞大而装做镇定地走到了七实的旁边…然后绕到了她的背后。
“真彻?”
“去叫士兵的话尽管去叫好了,不如说快点去叫啊混蛋!”
“你说什么……!看我不把你…”
那个比较挫的壮汉刚想过来就被七实威慑得停下了脚步。真不愧是七实,真有安全感。
“现在就去叫士兵啊!然后让他们以殴打少女的罪名把你抓起来!接下来的下半生就带着这个污点活下去好了呵呵呵……”
“哈?你脑子没事吗?”
“你说什么。”
“…明明就是!…就是无良半兽人欺负一般市民……”
一见到七实示威,他就变得吞吞吐吐地,再大的威风也在瞬间烟消云散。
真是个欺软怕硬的混蛋。
“啊啦,你说什么?居然说这个身材纤细柔弱,可爱的女孩子欺负你?你才是没问题吗?你觉得那些士兵会相信吗?你男人的尊严也被你连着肉一起烤然后连着烤肉一起卖出去了吗?”
我刚说完,就听到七实噗地笑了一声。
“那…那个小偷的话…喂你丫,住口!…喂!怎么还吃起来了!给我住口!住口啊混蛋!”
“啊啦,你刚刚说什么?小偷?你被谁偷东西了?”
我嘲讽地笑道,这个少女还真是意外地机智,这样一来他就没有什么可以刁难我们的了。
“滚吧。”
在七实叫了一声后,那个壮汉便连忙带上同伴离开了现场。
“呀……有你在还真是安全感十足呢。”
“就算你这么夸我我也高兴不起来呢,果然还是被说可爱的时候高兴一点吧。”
怎么了怎么了?这家伙也有少女心的吗?
“已经没事了哦,能站起来吗?”
我转过头来看向还跪坐在地上的少女,她艰难地站起来,但却突然失去平衡向前倒去。
我急忙向前撑住她,却发现她必看上去还要轻盈,瘦骨嶙峋的,活像皮包骨,真亏她能够顶住那两个壮汉的拳打脚踢。伤痕累累的身体使我不知道碰哪里好,只好用肩膀撑住。
少女没敢说话,似乎还对我们心存顾忌,只是站稳后鞠了一下躬,跌跌撞撞地走进了一条小巷。
然后,附近的人开始多起来,店铺也陆续开张,一副异世界的闹市情景就这么在这一番闹剧之后一如既往似的呈现出来,仿佛刚刚什么都没发生,大家都各回各的位置工作,那个老人也回到了旅馆的门口与老板畅聊起来。
“走吧,去工会。”
“……”
她默默地盯着我,好像有什么心事,但这眼神让我想起了在树林里被看穿想法的时候。
“你想去帮忙的吧。”
“我像是那样的烂好人么?”
“虽然现在的你我不知道,但是以前的你的……”
即使是知道了我的过去和记忆,这也还是太犯规了吧。
明明上辈子我只是有那种想法而已。
完全就没有被人需要过,却完全没有舍弃这种想法,“想要去帮助人”的这种想法。
但是,我更清楚的是,这一次被看穿想法,绝不是“七实想要让我直面内心”,而是出于她自身的想法——想要借助我的力量去帮助那个少女。
至于为什么自身不主动做决定,熟知她过往的我对这一点也肯定理所当然地一清二楚。
对于曾经杀生无数的自己来说,对一般人伸出援手这件事自己是否有资格去做——这一定困扰着她吧。明明杀了那么多的人,现在却一副假惺惺的样子去帮助别人,她肯定认为这根本就是不含善意的伪善,是自我满足。
而刚刚就这么做了的她如今的脸上如我所料地蒙上了一层阴暗。
那样的话别说在异世界生活中寻求救赎,连感受活着的乐趣都难以做到了。
而明明都注意到了的我却没有去帮助她的话,要是我也像上一辈子那样只能隐瞒着想法的话。
谁都不会被拯救。
七实用自己的做法来指出了我的缺口,那么我也贯彻我的做法——
我那姑且算是自我牺牲…不,根本算不上牺牲,不过是自寻死路的做法罢了,但无所谓,这终归还是我的做法。
只要做出努力就够了——我这么安慰着感觉到无力的自己。
“唉,去吧”
“不…我就……”
我强拉着她细小的手一起走进了那个少女进入的小巷。
小巷里和集市中完全是不同的两个世界,相比于集市那热闹欢快的气氛,这里则是弥漫着不知名的臭味,还有随处可见的破铜烂铁和垃圾,连地上的老鼠都飞快地逃离这里。
“我说……七实。”
“什么。”
她的语气……是知道了我所想的东西了吗,无所谓,即使知道也没用,毕竟接下来我说的跟我想的不会一样。
我们背对着半将半就跟过来的七实说道。
“你现在已经来到了异世界,我为此牺牲了自己的神器和精彩的人生。所以,你要是还对上一人生的事情有所牵挂的话,因此受影响而无法享受这个异世界的话,就太对不起我了吧。”
我装作不在意地说着。
“……和你没关系吧。”
七实这一句话瞬间使气氛变得冰冷无比,似乎打破了之前我所有以为相处得还算融洽的幻想。
在心里谴责了一下擅自这么妄想的自己后,深呼吸……意识到这点后就说明如果一旦出言不逊惹她发怒的话即使是我也肯定会难逃一死。
不如说正因为是我才难逃一死。
况且我本身也已经决定出言不逊。
呜哇,死定了。
“没关系,你就当是有个好心人在和你说话,忍着点吧。”
“看在你是真彻的份上。”
“你为什么要跳崖自杀?”
我开门见山地问道,说实话这也是我对她记忆中最无法理解的一部分。
不,能理解才怪吧,失去理性的怪物恢复理性时的心情什么的,我只是个普通的高中生啊。
“因为我觉得我这样的人已经不应该活在世上了。虽说现在没有那么严重,但我还是厌恶着杀生无数的自己。”
“那为什么不肯堕入十七层地狱?要赎罪的话在那里不是最好的选择吗?”
“那里的话我绝不会得到任何救赎,我可以断言。所以我才想到另一个世界,也就是这世界。”
七实很认真地说着,认真得不假思索,每一次回答都像是再说着“我已经决定了”。
这样吗……
这样啊……
我仰起头,试图借助短暂的宁静来整理下思路。头顶的天空意外的宽阔,云层非常壮观地重叠起来,围绕着中间的一片蔚蓝,而那蔚蓝之中又有着一缕缕白丝各有高低远近地围绕着那蓝天的高处,
现世看得到这样的风景吗——我不禁这样想着。这么一想,来到异世界还真是件好事呢。
“给我差不多一点啊七津记七实……赎罪?救赎?说到底不过是自我满足的东西有什么追求的必要?心里难受吗?那就宣泄出来好了,哭出来也好随便找个人打一顿也好,只要宣泄出来的话不就好了吗?”
我一字一句地说着,这些话说得可能非常欠打,也许就这样死在这里也说不定。
一想到死就想起答应了她的事,但这次应该不是自己想死的缘故吧。
我只是把自己想说的说出来罢了,就如同我自己说的,将这些全部宣泄出来。
“什么‘我这样的人不应该活在世上’啊?给我好好地珍重生命啊。别以为自己杀了那么多人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小看生命啊。你以为你自己是什么人?给我从你自己叠起来的高度上下来啊笨蛋!”
“你什么意思。”
这是一句警告,她警告着我“不要再说下去了”、“这之后就是我的底线了”。
但我偏不听。
“什么救赎什么赎罪啊?你那有趣的自我满足是想笑死我吗?”
我渐渐放开来说。对我来说现在只能说了,说什么都无所谓了,只要说就行了,滔滔不绝地说,喋喋不休地说,孜孜不倦地说,怎么样都行。漫无边际的事也好,可能触发底线的事也好,总之还是要说。
不说的话,后果绝对会很严重。
于是我开始带有嘲笑地说,也就是开启“嘲讽模式”。
“少在那矫情得像满脑子恋爱的女子高中生了。你原本生活的世界现在谁都没有期望你去赎罪。毕竟你在那边都已经死了呢。你已经死了啊!而好不容易被免除了十七层地狱的处置的你现在还在说些什么啊?”
我没有转过脸,语气渐渐变得更加放肆。
“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懂!少在那自以为是地一派胡言!”
这次她的声音一下子变了样,带着硬咽和愤怒,本就清脆的声音这时却格外地刺耳,使得地上的蟑螂都害怕得逃窜。
好恐怖,好想跑。
不过,已经快了,就快了。好的,就差一点。
“什么都不懂?是这样吗?是这样吧。不过都无所谓啦,一想到你好不容易摆脱苦难却还要在这可怜巴巴地良心不安…不行,我都想笑出声了,七津记七实啊,你是哪里的圣母吗?口口声声将‘救赎’和‘赎罪’随随便便地挂出来,你以为你母亲是为了什么而撑到那个时候的?好不容易见到了女儿最后一面后,女儿却在之后就自杀了?不懂事也给我差不多一点啊七津记七实!。”
“白木野真彻!你给我闭嘴——!”
我转过头来,迎接了意料之中的一拳,一下子向旁边飞出了大概两米。
侧脸仿佛撕裂一般不断地传来剧痛。
我刚想坐起身,七实就骑上来继续殴打我。我用双手护住脸以免头部受到打击而产生障碍,但每接住一拳手都好像锤子砸下来似的, 好在没有集中在一处,但这样下去的话我的手臂骨折…不,碎掉都只是时间问题。
果然区区凡人吗……
我隔着两手间的缝隙看向七实,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可怜的哭脸,一边撕心裂肺地哭喊着“闭嘴”“区区真彻”之类的话一边不停地对我进行殴打的身影,明明在被殴打着,却不禁为她感到可怜。
然后,拳拳入肉的打击从我的手臂开始转移到我的腹部。
好痛!不妙…比想象的还要痛,别,好痛好痛好痛!
我想赶紧认错,却根本连说话都做不到,只要稍微注意力分散一下就会大声地叫出来……
这里还没有完全远离刚刚的街道,我匆匆忙忙地走也没太在意,现在后悔了。我为了防止被巷子外面的人注意到而迎来士兵,我不得不咬紧牙关,把悲鸣全部吞回去。
也许现在才是男人的尊严的体现吧——忍住,即使不知道尽头也要忍住,这是男人的决战,这是男子汉的战斗方式!
来吧!
然而我刚准备好,七实就停了下来。
总算可以休息了。
我放下手,竭尽全力地抵挡了这个怪力女的攻击的我,现在只能筋疲力尽地仰望着冷清的天空,一片湛蓝之中,已没有一缕缕白丝,这个角度也已经看不到重叠的云层了,只是纯粹的蓝与日光,小巷里似乎并没有我想像的阴暗,顶多只是杂乱无章而显得肮脏罢了,如果这也算环境恶劣的话,我家可能就已经是严重环境污染了。
我不禁自嘲地笑起来。
记得我也曾是这么躺在桥底出来的草地上看着夕阳落下来,但现在的风景绝对比当时好很多。
然后,这片广阔的风景里,出现了一个因为挡住日光的关系而在我的视角里看上去很暗的曲角少女。
那片蔚蓝变成了她的背景。呆望着我的她突然间眼里却涌出了泪水,滴在我的脸上。
“呜呜呜……呜呜呜……啊啊啊啊啊啊!”
我还没缓过来,七实又动手了,但令人意外的是,这次却只是轻轻地敲打着我的肩部。
她趴下来,在我的胸口处歇斯底里地哭着。
她因为什么而哭呢?死去的母亲吗?惨死在自己手里的同村人吗?战场上的士兵吗?
不知道。但是,如果一个女孩子在面前这样哭的话,一定会忍不住安慰她的吧,但我并没有这么做。
嘛,也不是我冷血无情,只是手臂太疼,光是忍痛就没办法好好整理思绪了,更别说还要去安慰别人。
是对我什么都没做的惩罚吗,她开始把鼻涕和眼泪擦在我的外套上。
这可是我在现世唯一的纪念物啊!住手!喂!你丫!住手!
——想是这么想,但我还是没有说出来,我也不是无趣到会破坏气氛的男人。
现在就让她哭个够吧…
“呜哇……你还真是不留情啊…不,只是这样的话应该说多谢手下留情了吗……”
等她哭够了起身后,我才慢慢坐起来,痛苦地抱怨着。
这丫头真是比我在现世的班级里那个天天失恋的女生还能哭,短短一分钟左右,外套胸部的地方湿了一大片。
“……”
她的眼睛因为哭得太厉害的原因,有些泛红,但此时的她还是保持着平时那副呆脸看着我。
有一副看几次都觉得呆萌呆萌的脸,却意外地靠得住,这大概就是反差萌吧。
“……怎么样,想通了吗,宣泄出来后好受了一点吧。”
总不会还意犹未尽吧。
“让我再来一拳……”
喂!
她突然间蹦出了一句恐怖的话语,要说是激起了我的心理阴影也毫不夸张,但是——
真拿她没办法呢……正所谓送佛送到西,帮人帮到底。
如我之前所说,她也姑且算是我重要的人。所谓命运共同体就是这样的吧。
说起来还有个“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来着……
“来吧!我准备好了!”
我坐在地上摆出防御架势(也不过是像是电视上的相扑选手一样的姿势),感觉与其说是防御架势,不如说是在自我鼓励。因为这样做之后倒是褪去了几分害怕。
然后……
“好痛!……诶?”
额头被弹了一下…只是被弹了一下?!
与之前让人痛不欲生的打击相比根本就是微不足道,不,连微不足道都算不上。怎么回事?难不成是那个吗?“死之前的最后一顿饭”之类的?让我以为没事了然后再用力地殴打让我感到巨大的落差而绝望吗?
我可不是会吃这种招式的男人…不,我在想什么啊?!
我还没缓过来,接着又发生了让我缓不过来的事。
——被七实抱住了。
诶?
那是胸部紧贴着胸部的拥抱,七实比我小一点的身体像是想要尽全力贴上来一样抱住了我,看上去纤细的手穿过我的腋下绕到背后,紧紧把我的身体摁过去。
“真彻,我明白了。”
她在我的耳边轻语着,温暖的气息不停地挠着我的耳朵,银色的发丝轻抚着脸庞,带有一点温度的角触碰着我的侧脸 ……这一切都如梦如幻,接着便感觉到了她那暖和的体温。
“谢谢。”
“七实啊,这样对心脏不太好,特别是对于我这类人来说……”
一时间感觉全部疼痛都消散到九霄云外了。
“好啦,再等一下……”
什么啊这句可爱死人的撒娇。
不妙……再过个几秒钟说不定就会迷上这家伙了,不对…有什么不妙?穿越到异世界白捡个可爱的女朋友有什么不妙?
不对!!!!不能被迷惑了白木野真彻!!!要沉着,对,cool,要cool…嗯……比如说会不会是什么计谋之类的,为了保护我而不得不去靠近我…怎么可能啊,我们才刚来没多久,或者说刚出生没多久……
七实突然抱得更紧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
这下何止是胸部,整个人的重心一并倒了过来。
七实坐在我得大腿上,把手伸的更长去抱住我。我从未想过背部被别人的手掌触摸到是如此让人心跳加速的事。她的围巾因为挤压而对折起来,进而使她的脖子贴到了我的锁骨上,接着便传来了她那有平稳的呼吸以及皮肤如棉花般的触感。
我的手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敢动,不如说是根本动不了,不仅因为一旦没有双手支撑我本就变得没有力气的身体就会立刻向后倒去,还因为如果我把注意力从那里移开就会心跳加速而被她察觉到了……
我这不就已经转移开注意力了吗!
“好了。”
她终于放开了我站了起来。
我大呼一口气,像是把紧张的心情驱赶出去一般。
紧接着,额头冒出了几滴冷汗。
不妙……刚刚那胸贴胸的程度,心跳声绝对被感受到了…不过这家伙应该不知道心跳加速是怎么回事吧。
对,缺乏常识的七津记七实绝不可能明白这些
“话说,那个少女是怎么走的来着。”
“猜猜看呗…好痛!我的肚子好痛!”
我刚想站起身来走路,之前消散的疼痛又找上门来。肚子上被殴打得应该有淤青了吧,手臂倒是已经又肿又青了。
七实见我捂着肚子悲鸣,就迅速地走到我前面把我背了起来,快步向巷子深处走去。
这是在献殷勤吗?是吗?小孩子一样还真是意外的可爱啊。
“抱歉。”
她小声地低咕了一声。
“没事的没事的,你已经算是控制住自己的力道了吧,不然我可不止这么轻的伤,况且也是我先出言不逊…总之过几天就会自己好了的啦。”
我尽量说得没什么大不了,绝不是在逞强,只是避免这家伙太过自责而使我做的事本末倒置。
绝不是逞强。
话说要是我有这个怪力的话,要是有人像那样说我的话,起码我得把他打成半身不遂或者下半辈子生活不能自理。
这么看来我才是要感谢的那一方也说不定。
小巷意外地深,两边的房子基本都是紧闭着门,有的门甚至已经腐烂了,大概是基本没什么人住了吧。奇怪的是,越是进去就越是干净,地上反而没有了那些虫子。
这时我看到了不远处有一缕烟直上云霄,是有人在生火吗?
说起来还不了解这个世界的文明来着,不过看建筑的样子似乎放在现世也大概只是中世纪的样子吧。
渐渐能看到几个流浪汉和一些流浪的小孩子了,大概是在避免被外面街道的人找到吧,他们多生活在小巷的深处。
值得注意的是,越是往小巷底走,那些流浪汉的住所就越是简陋,这大概也是不成文的规矩吧。
我们一边走一边找着,准确来说是七实一边走一边找着。走了也不知道有多远,却还是看不到那个少女的身影。
周围流离失所的人的好奇的目光真是意外地难受。
直到小巷底,我们才在一个大垃圾箱附近的侧翻的大木箱里看到了正在给一条幼龙喂食的那个少女。
她缩着身体尽量腾出位置让那个幼龙有更多的活动空间,暗淡的金发显得乱蓬蓬的,上面好像还带有一些纸屑和灰尘。
金发?说起来在我看的异世界穿越小说里金发不是一般都是贵族吗?果然还是和我认知中的异世界有点差距呢。
明明只要自己出来了幼龙就会有更多的空间了,但少女却没有这样做。
我们蹲在在木箱外面不远处的一个垃圾桶后面看着她。她刚刚似乎还偷留了一点烤肉,把最后一点肉喂给它后便出了木箱,开始走向垃圾箱这边。
她想干什么?
我和七实把头收了回去然后听到了大垃圾箱的盖子被打开的声音,接着垃圾箱里积攒着的臭味涌了出来……
“好臭!怎么回事!好臭!”
“真彻,嘘……”
七实刚想阻止我,却为时已晚。
那个少女见到我们后连忙放下垃圾箱的盖子往后逃跑,但已经没有路了,原地着急了一会之后钻回木箱里用身体藏着幼龙背对着我们。
“别怕别怕,没事的,是我们,就刚刚帮你的人。”
我急忙艰难地走过去解释道,但是她回头看了我一眼之后又转回头去,看来是并不信任我。
真是失礼呢,我刚刚也有好好地站出来帮助你了哦…虽然一样是躲在七实的后面。
“七实,你上。”
“诶…?我吗?诶…那个……你好……”
这次少女转过头来,眼里满是惊喜,迅速地钻出了木箱。
“有,有什么事吗?”
喂,这差距也太大了吧。
然而七实打了声招呼之后却什么都没再说。
喂喂,赶紧说点什么啊,“跟我们走吧”之类好像拐卖犯的话也好啊。
虽然说不定会被士兵带走。
“盯……”
她突然看向我。
看我干什么?刚刚那个少女见到我的反应你又不是不知道。
“稍等一下。”
七实对那个少女这么说了之后就把粗暴地我拉到了刚刚蹲着的垃圾桶旁边。
好痛!刚刚被她打的地方扭到了!好痛!
“真彻,怎么办?我不知道该怎么做啊。”
“怎么办什么…好痛……随便说些‘跟我们走吧’之类的话不就好了。”
我随便应付着,毕竟我在现世本身就不善于应付女人,七实的话算特殊一点,但其他人的话就有点困难了。
说的怎么跟七实是我重要的人似的……
不过要说重要的话也是无可厚非的吧,毕竟她本人说过我是她的命运共同体之类的存在,而且这件事回想起来到现在也还是会在心里高兴。
被人需要真的是件幸福的事呢。
“真彻你还真是随便呢。”
她接着又稍稍闭上眼深思熟虑了一会。
只是一会。
“好,决定了。”
我一脸疑惑的站在原地看着七实走向那个少女。
“跟我们走吧。”
这家伙在说什么啊!
“啊…嗯!”
而且还答应了?!那家伙没问题吗?!
那个少女心领神会似的,钻回木箱抱着那个幼龙又钻出来。
“这是妮拉。我是……希蕾尔。”
她站直了身子向我们展示了这条幼龙,和我所了解的幼龙一样,外表有几分可爱。但总感觉在哪里见过,可能是那看上去有力的翅膀很像我以前读的某个轻小说的插画吧。
这时,我注意到站直身的希蕾尔比七实高了大概七八厘米。
“你多大了?”
——我在一旁这么问道,少女又突然变了一张脸似的胆怯起来。
“十…十五岁。”
“噗…!”
我忍不住笑出声。
并不是因为希蕾尔的年龄或者身高,而是间接地因为她的身高而笑出声。
七实回过头来看了一眼拧过头去的我,似乎很好奇我在笑什么。但看了一眼之后又转回去了。
“我是七实,七津记七实。然后那边的那个是真彻,白木野真彻。”
“那啥,那边那个垃圾桶好臭的说。既然决定了就快离开这里吧,要是不快点去赚钱的话搞不好连饭都没得吃哦。”
现在唯一的头绪也就只有公会了,要是公会没有办法找到赚钱的途经的话绝对会很麻烦的。所以越早去公会越好,好腾出时间为可能到来的麻烦做保险。
现在还得处理下希蕾尔身上的伤痕,不然一旦感染的话也会是危险的事。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总会有办法的吧。
“对,那先走吧,详情之后再问你。”
七实跟希蕾尔这么说后,走到我面前转过身蹲了下来……
我看了一眼抱着妮拉一脸疑问的希蕾尔。
“七实,虽说我确实有点难以走动但也不是走不动,问到路了你们先走我在后面慢慢跟上去就行了。”
“真彻,你在说什么啊,不是你要快点去的吗,快点啦。”
……
于是我男人的尊严又一次受到了打击。
但是一旦想到她的怪力我却实在没办法责怪她……
这已经是控制之后的力道了,不,就没办法在控制得轻一点吗。
啊啊,我的肚子又痛起来了,要是这个世界有治愈魔法的话一定学到手,不然就太麻烦了。
“那个……”
“啊啊啊啊!不要杀我!”
呜哇,真是惨,第五个了吧。
走回大街上的时候,七实想要找个人问路,却总是还没问出口对方就跑了。
原因不言而喻。刚刚七实已经把实力度展现出来了,大概是他们以为七实是个拥有弹指间即可杀死人类的残暴兽人了吧。
“要不我来吧,让我下来。”
“好吧。”
七实也只好无奈放弃了。
终于回到地面的感觉真是意外地舒服,仿佛重拾了男人的尊严…好痛!肚子好痛!
走在七实后面的希蕾尔见我下到地面后急忙饶了一圈躲到七实旁边,下到地面自己行走的妮拉也迅捷地跟着她。
用不着这样吧!
“肚子还是好痛啊……”
身上的伤还是不禁让我小声地悲鸣。
也不知是淤青还是红肿,想拉开衣服看看但是大庭广众地又有点不好意思,只好慢慢地用手摸索,或者从脖子那里拉开外套下的衬衫往下看……
呜哇!
怎么说呢。透过日光勉强能看到的肚子的悲惨现状,不,用悲惨也不足以形容。我的腹部不仅好几处淤青甚至有的还微微地陷下去了。我又看向自己的手。同样是淤青遍布,左手的手掌关节处还错位了……
我自己都好奇自己是怎么受得住这么惊悚的伤势的。
“真彻?怎么了?”
“不,没什么。”
即使察觉到伤势的严重,我也还是没有再多加抱怨。
当然,绝不可能是不想让她担心,倒不如说还希望她因此良心备受谴责。主要还是如果一个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的原·战争机械在打自己时只是用了这种程度的攻击力的话,不得不说是幸运的。
因此才没办法解气地破口大骂。
唉,把寻找治疗手段放高一个优先级吧。
我朝人群中望去,准备随机找个人问路时,偶然间发现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
那股刺人的视线让我感到非常难受,既没有杀意也没有好奇,就好像看穿了我一样。
我朝着视线对视回去,试图在视野里寻找到那个人。
“七实。”
我找到了那个盯着我的人。是一个奇怪的女人,长长的黑头发遮住了半张脸,如果再穿上白长衫的话还真的像现世的恐怖电影里的女鬼了。她站在人群中一动不动,周围的人似乎就像在掩护她一样在她身边穿行着。
“我数到三立刻把我背起来向旅馆的方向跑,有个奇怪的人说不定已经注意到我们的奇异之处了。”
“明白了。”
七实也好像明白了状况,于是我慢慢地后退着,想要靠穿行的人们阻挡住她的视线。
“一。”
不妙,不知为何人群都绕开了她的视线。
我的动作被看的一清二楚。
不跑的话说不定就永远都跑不了了——这样的想法突然充斥着大脑,以至于我连思考如何应对都没有做。那股刺人的视线从之前开始到现在仍然持续着,那个女人好像连眼睛都不眨过似的。
隐隐作痛的腹部和手臂以至全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似乎都在告诉我。
——这个人很不妙。
“三!”
什么一二三鬼才管那么多!
“希蕾尔!跟上!”
七实反应迅速,下一瞬间我就被抱了起来,对,又是公主抱。
“好…好的!”
希蕾尔仍然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但也勉强跟上了步伐。
“等一下!姿势是不是有点奇怪?!我不是说背吗!”
“事发突然,谁知道真彻你直接跳过二啊。”
唉,没办法,这是没办法的事,况且这样子也确实减轻了腹部的负担,只是手臂为了让七实更好地奔跑而不得不弯曲放在胸前。满是伤痕的手因此传来阵痛,但其实也不是多大障碍。
七实很巧妙地躲过人群,不,这大概对于她来说根本就不是什么难事,况且由于刚刚在这条街上发生的事,人们都躲开了七实。但速度却并没有快起来,可能是为了不让希蕾尔和妮拉跟丢了吧。
后面的希蕾尔拼了命地奔跑着,骨瘦如柴的身体不一会就累得减速了,妮拉倒是什么事都没有,看来这孩子把它喂得很健康啊。
那个女人却丝毫不见减速,游刃有余似地在后面跟着。
果不其然,七实犹豫起来,回头看了几眼。
“七实,停下吧,希蕾尔太累了。”
“可是…”
“没事的没事的。”
完全不是没事,但也不得不怎么说。
七实跑到一个人们看不到的角落后才慢慢把我放下,那家伙是想打倒那个女人吧。说是角落但空间也比较宽阔,可能是附近小孩的秘密基地吧,墙上还又用石头擦出来的涂鸦。
但现在不是在意这个的时候。
在希蕾尔跟上来后气喘吁吁地休息时,那个女人跟过来了。
她没有遮遮掩掩,反倒是光明正大地走进了这个姑且充满童趣的街道角落。
她的装束很奇奇怪怪,白色的披肩下是不合身的制服,微微的褪色显得有点老旧,穿着性感的黑色吊带袜,而那制服上大大小小的每一个口袋都被塞满了一个个小瓶子,大概也就只有被胸部撑大的胸口口袋没有放了吧。
漆黑的头发跟七实一样是欠缺打理的样子,只是随意地束起单马尾的发型,她高挑的身材因此得到了突出,更加吸引眼球。刘海如我所见,遮住了她的几乎半张脸,而没有被遮住的那半边脸上则是扭曲的笑容和死死地盯着我的眼睛。
尤其是那扭曲的笑容,光是看着就会产生生理上的不适,全身激起鸡皮疙瘩。
她一步步地靠近我们,不,准确来说是在逼近我。她的那死死盯着我的眼睛没有一丝松懈,微绿色的瞳孔随着她逼近而映入眼帘,如同磷叶石般晶莹剔透。眼白却有着与这瞳孔不相称的几条血丝。
“站住,你想干什么。”
七实展露出敌意。
那个女人却毫不在意,一边保持着扭曲的笑容一边慢慢地靠近。
“能让开一下吗?我要找的是那边的小哥哦,我闻到了他身上惨重的伤口味了哦。”
“我再说一次,站住。”
“啊啦,你……难道说不知道我是谁吗?”
那个女人察觉到七实的认真后不得不停下脚步。
“不,我是谁根本不重要。那边的小哥哥受了重伤对吧?不赶快看医生的话可是会死的哦,不过安心吧。因为,姐姐我是医生哦~国家级的呢~”
她一边笑着一边拿出了一张破破烂烂的卡片,只能看清名字和职业还有右下下角那个几乎看不清的“国家级认定”红色字样。
但是仍不能排除她是冒牌货的怀疑。
“真的是医生吗……”
但是七实似乎犹豫了,一瞬间的松懈让那个女人有机可乘,借此直接扑向了我。
“是的哟,所以不用担心,一会就不会痛了,不管多大的伤,姐姐我都会帮你治·好·的哦~”
已经怎么样都好了——被那个女人抱着的我只有这个想法了,头被她摁着埋进了她的胸部,柔软的幸福感顿时迎面而来。
“啊啊~多么重的伤啊~都让我久违地兴奋起来了。”
兴奋?
我猛然回想起她那危险的表情,这家伙绝对不是什么性感色气的大姐姐型角色,不如说甚至连一丁点的色气都感觉不到,反倒是背后感到一凉。
这家伙绝对很危险!
我急忙想推开她,可是双手却因为有伤完全使不上力气。与此同时她似乎用另一只手从身上的某个口袋里拿了一个瓶子。
“七实!快把她拉开!”
话音刚落,那个女人就被拉开了,还因为惯性飞出几米。
她刚拿出来的瓶子也因此失手了,瓶子里的液体撒出来飞溅到墙上,顿时墙上因被腐蚀而冒出了一股浓烟。
好危险!要是再晚个几秒说不定被腐蚀的就是我的背部或者头顶了。
希蕾尔紧紧地贴在七实背后,可以的话我也想这么做。不如说我还想赶紧甩开这危险人物。但我腹部的凹陷和手臂上的淤青传来的疼痛都在告诉我——绝对做不到。
“啊啦啦~真没办法呢,这次说不定会连着高潮两次……啊~!只是想想就兴奋起来了!所以……你们就稍微忍一忍吧~”
这家伙应该是个疯子吧,而且还是类似于连环随机杀人犯那种。
只见她缓缓从地上站起来,仍然保持着笑容。这家伙到底有多喜欢摆着这个表情啊,还是说她是面瘫?
我才刚在心里吐槽,那个女人就摆好架势重新走了过来,不过这次不怕了,因为七实非常可靠地站在我的面前。
可是那个女人却又拿出了一个小瓶子,没看错的话和地上的瓶子碎片颜色一模一样。
喂喂,那玩意要是直接碰到肉体可不是闹着玩的。
七实轻松地躲过了那个女人的投掷,瓶子命中了我们身后的墙,发出了剧烈的反应声。然而紧接着又同时飞过来了几个药瓶,但无一例外都被七实两只手全部接住了。
然而还没有结束,接下来是更多的瓶子,明明丢出了那么多那个女人的身上却还是每个口袋都塞满着药瓶。
七实往两边丢了手上的之后又接了起来,一旦接不了了就丢到附近,虽然有尝试丢回去,但也只是被接住然后丢回来。就这么持续着,好像那个女人有用不完的药瓶似的。
我躲在后面不敢轻举妄动,哪怕只走一步都可能因此吃一发那种药瓶。希蕾尔则抱着妮拉背过身,和刚遇见她时的动作如出一辙
然而那个女人却突然停下了。
脸上的表情像是换了个人一样。
“诶?我怎么了?”
她一脸茫然地看着这边,完全没有了刚刚令人恶心的感觉。
“这是我这边想问的!你是谁啊?为什么无缘无故就要袭击我们啊?”
我见气氛好像缓和了一点,便一下放松了紧张的心情。
虽然不排除这是她的诡计的可能性,但要是趁她这种时刻能交流一下的话说不定就可以摆脱危险。毕竟比起那个疯子,眼前这看上去和蔼可亲的大姐姐还更好说话一些。
“啊…我又变成那样了吗……抱歉,我有那种一旦闻到重伤的味道就会下意识兴奋起来的毛病……比起这个,那边的少年,你身上有重伤对吧,不赶快处理的话会有生命危险的哦。那边的少女也是,就算是皮外伤感染了的话也是很危险的哦。先坐下来不要动……”
“别动。”
七实没有因此放松警戒。
“……不信任我吗……好吧,那我就在这边进行治疗好了,虽然效率可能有点差,不过其实也大概够了。”
诶?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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