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所谓的“近道”是教工区域与校庭相隔的铁丝网上一道足以令人通过的破洞。
因为附近杂草与灌木丛生,不仔细看根本难以发现破损的地方,校方也迟迟没有予以维修,这反倒帮了两人一个大忙。
“——也亏你能发现这样的地方。”
虽然焦急,伊芙丽特却依然保持着乐观的模样,抿起小嘴对睿打趣起来。
“没办法,我老是拖欠学费,从前经常被老师约谈,为了不走冤枉路只得寻找捷径……”睿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你穿裙子,还是由我带头吧。”
破洞的直径大到睿也能轻松通过,身材苗条的伊芙丽特自然不在话下;还不等睿帮忙,她已经先一步跳起身,伸手掸去裙摆和裤袜上沾着的灰尘。
“能确定那东西跑到这里面来了吗?”
睿伸着脖子四处眺望起来。四周仍然一片寂静,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没错,我可以感应得到它钻到了楼房里面——跟我来吧!”
伊芙丽特朝着某个方向努了努嘴。
睿知道,某些人可以通过魔力的波动来探知其他魔法师的存在,就目前来看,伊芙丽特似乎也擅长这样的技巧。这个情报对于他来说是喜忧参半——一方面,尽快地寻找到巨大魔物的踪迹自然可以避免事态进一步恶化;另一方面,这种能力在即将可能发生的战斗之中可以说毫无用处。
一般而言,每个人的魔法才能生而固定,在历史的记载之中从未有过例外。虽然能够做到伊芙丽特这个程度或是远超过她的感知系魔法师在大陆上并不罕见,可这些人也只是在探查这方面专精,不具备其他方面的能力。
事到如今再考虑这些,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按伊芙丽特的指示,魔物所袭击的大楼已经近在眼前。
“目的地是三楼,”少女斜盯着身边的睿,“既然你已经跟到了这里,再要求你离开也没什么意义了。不过请你一定不要乱来,因为我没法优先保证你的安全,可以吗?”
“我已经有这种觉悟了……”
睿似乎有些消沉,和刚才自信满满的模样大相径庭。伊芙丽特把这理解为紧张的表现,时间紧迫,她也没有做过多的考虑。
就连她自己也并非从容不迫——尤其是在进到走廊之后,时而自上方传来的震动仿佛在提醒着他们,魔物已经开始展开了行动。
本来只用数十秒就可以冲上去的楼梯,此刻显得无比漫长。
睿的心里一直有着不好的预感——
平日里斐蓝帮助教授处理学生的各项事务,都是在这栋楼的办公室里进行。
如果不在校园里遇见伊芙丽特,而后又遭遇了魔物袭击的变故,按他原本的计划,应该也是到这里来拜访斐蓝,补齐学费并递交活动场地的申请书。
在这个时间段可能会留在教工楼里的,除了那位会长大小姐之外并没有其他人选。
莫非伊芙丽特寻找的人、魔物袭击的对象就是斐蓝不成?
再怎么说,这种事情也未免过于巧合了吧。
说时迟,那时快——
在三层走廊的尽头,被破坏变形的铁门出现在两人的视野之中。
“真糟糕……这不是比想象中更棘手了吗!”
伊芙丽特快步跑到办公室的入口附近;靠近房间,从里面传来叩击地板的轰鸣声音愈发令人毛骨悚然。
“巫女大人,请问您是否还安好?我是神殿骑士团的伊芙丽特,救援来迟,罪该万死!”
伊芙丽特大声询问,急切之情溢于言表。一直都非常冷静的她此刻因为之前连续的剧烈跑动喘起粗气,本来就相当丰满的胸部更是波涛汹涌,只不过被她的话给吸引住的睿丝毫没有注意这个福利画面。
巫女——
在教团的史书之中,有数名少女为女神供奉上自己的身体与信仰,辅佐女神创造了这片大陆。而后,她们成为了女神与人类之间沟通的桥梁,在各地传播福音。
女神永生不灭、巫女则代代更迭——时至今日,选拔巫女的风俗依然流传在世。
只不过,在一般民众的认知之中,她们仅仅是教团权力的象征罢了。一旦在甄选中被告知有巫女的资质,即将成为巫女的少女便立即拥有了尊贵的地位,为家人赢得了普通人拼搏一生也换不回来的财富和荣耀。因此,提到“巫女”二字,平民们绝大多数都是一脸鄙夷。
于是,巫女们一般也都不在任何场合抛头露面,以免引发不必要的骚乱。
令睿深感意外的是,居然还有一位巫女在自己的学校之中生活;假如这个新闻扩散开来,风信子学园的女神感谢祭典一定会掀起空前的热潮吧?虽然现在并不是考虑这些事情的时候,他也对命运的这种恶作剧啼笑皆非。
可紧接着,自铁门的另一端传过来的熟悉女声,更让他呆若木鸡——
“……我是巫女斐蓝……现在还无大碍,可是恐怕……没法撑太多时间……”
睿对斐蓝并没什么特殊的感情。只是在孤儿院发生的惨剧让他不堪忍受目睹自己熟识的人遭遇不幸的事实。
因此,他一直在试图说服自己斐蓝只是贸易科的高材生而并非什么出众的魔法师,更不会莫名的出现在这个地方;等到确认了她不光是被魔物袭击,还成为女神教团的教义之中地位仅次于女神与大主教的巫女,层层来袭的错愕感令他一时间无所适从。
“那请您立刻离开门的位置——我要破坏障碍了!”
伊芙丽特没有察觉到他的异状,只是反手从背后擒出短剑,并咬紧牙关释放出自己的魔力——
她的右手微微颤动起来。
并非因为激动或紧张,而是那依附剑上的力量实在过于强大——
“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少女的怒吼声在走廊里回荡不息。与此同时,她用力的挥动短剑,斩出犹如新月般优雅的圆弧——
令人毛骨悚然的轰鸣声紧接而至,甚至就连整栋建筑物都跟着一起晃动起来。原本遭到魔物的魔法吐息直击的墙壁已十分脆弱,此刻更是像豆腐一样被伊芙丽特的剑气横切开来。那扇阻断了斐蓝逃生通道的铁门也因为失去了支撑重重地拍在地上,和破碎的瓦砾一起激起足以遮蔽视野的烟尘。
“……这也未免太夸张一点了吧!”
从刚才开始发生的事情一件接一件地挑战着睿的常识与认知。明明已经展露过出色的感应系魔法能力,此刻她又使用了拥有强大威力的魔法剑——莫非,她真的是可以颠覆魔法学历史的超级天才吗?
伊芙丽特以为睿是在责怪她用力过猛,不过刚才的魔法也会对身体造成极大的负担,她就连解释的余力都已不复存在,只是默默地调匀自己的呼吸准备应付接下来真正的难题。
——浓烟散去,保持着半蹲姿势和丑陋魔物对峙的斐蓝现出身影。虽然她脸颊上已经青一块紫一块地遍布瘀伤,衣裙更是在激烈的周旋与躲避之中支离破碎显得无比狼狈,至少本身似乎没有受到什么严重的伤害。这个事实也令二人略显欣慰。
“巫女大人,请快到这边来!”
原本已经做好最坏打算的伊芙丽特精神为之一振,示意她往自己的方向靠近;斐蓝虽然因为看到本不应该出现在此处的睿颇为惊讶,却没有因为这件事耽误任何逃生的时机,早已疲惫不堪的身躯也仿佛看到了求生的希望因此重新注入了活力。
与此同时,魔物也挥动着那两只大得吓人的前足,以和它体型极不相称的速度朝着门口的方向直冲过来。倘若不是它的双翼在狭小的空间里受到了限制,恐怕活动能力还要再高上一个层次。也幸亏如此,斐蓝才能撑到现在没有被利爪撕裂葬身怪腹。
她击出的第一波魔法成为了魔物的食粮被吞噬殆尽,此后她就一直处于被动挨打的劣势状况下——明知道魔法对对方不起效果,她也不得不用以此来抵御魔物的抓挠,因为吸收了大量魔力的缘故,怪物的体力反倒愈来愈强盛。
现在,它看到本来即将到口的美食竟然逃开,明知道这样狭窄的战场对自己相当不利,也仍然不肯善罢甘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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