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里是更浓厚的黑暗。
发光石几乎失去了作用,前路上透不出一丝儿光明来。很快,连脚底下那悉悉索索的声响也不见了,只是黑暗,又是黑暗,眼前模模糊糊摇晃的仿佛是前行者自己的轮廓。空气安静得有些闷人,紧紧掐着所有人的喉咙,难受得就要吐出来,却没有人说上一句话。
就这么又走了不知道多久,仿佛有那么短短的一瞬间,他们不再是踩在坚实的泥土上向前行,而仿佛踩踏空气,登上天空,高高向上攀爬,直到将太阳,月亮,满天星辰甩在脚下。四下里空无一物,只留下黑暗,又是黑暗。
最后,在黑暗的尽头,终于映在他们眼底下,是一片豁然的开朗……不是光,只是浅了些的另一片漆黑……但手上的发光石终于又亮起来,他们便笃笃笃踩着脚步,向那空间里赶。不一会儿,光便腾升上去,将前头照亮起来。有人松了口气,长长打了个哈欠。在发光石底下照着的,是一个并不怎么大,但相比狭小的坑道来说,要宽敞许多的空间。
“呵——”走在前头的男人浅浅抽了口气,瞪着圆溜溜的眼珠子,使劲眨巴,向四下里张望。这里就像一处小小的地下酒吧,抽抽鼻子,还能闻到有淡淡的蜜酒香味。四周都空荡荡的,只在中间儿,摆着一张大大的桌子。桌子看上去也有点像吧台,但又要宽大一些,围着那桌子边上摆着十二张椅子。除了座椅,这空间里便什么也没有了,但在墙壁上,却又好像绘着什么画图,用暗红色的颜料,歪歪曲曲涂在黑黝黝的矿壁上,若不眯起眼睛使劲的看,便什么也看不出来。
末底改自己首先往那张桌子走过去。小小的身子佝偻着,慢腾腾摇晃,跨到没有摆椅子的那一侧,两只手平平伸开,轻轻搁在桌面上。
“来。”老人用眼神招呼他们坐下。这些男人们起先只抱着手,杵在桌子边上,你望着我,我望望你。有几个人用脚尖儿蹭着那木头椅子的一脚,发现这小玩意儿似乎是被钉在了泥土里,不管怎么使劲儿,却稳稳当当地搁地上粘着,一动也不动。他们便疑惑起来,皱着眉头看向那神父,希望能从那儿得到些许解释。
但末底改却完全没有想要解释的意思,只是又冲着他们笑,再一次挑起眼角,招呼他们落座,“来,”他柔软地说着,“都坐下吧,不必客气。”
咔
响声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反复回荡着,有几个人因而吓得低低跳起来。他们往那声音的来源看过去,便见到老板已经坐进了桌子最末尾的椅子里,正正就在着末底改的对面。他将手掌用力嗑在地上,慢慢松开手去,悬着的指头轻轻挨了挨木头的柄,便令它慢慢倒下去,撞在桌子边缘上。
于是男人们便都活跃起来,甚至有几个人低声开起了玩笑。空间里一时响起皮革摩擦着木头的嘶嘶轻响,有几个身材太过于高大的不得不将整个身子蜷缩起来,在椅子里保持着一个古怪的姿势。
不久之后,所有人都坐定。却不知怎么,忽然没有人说话了,只留有搁在桌面上的发光石在咯啦咯啦滚动着,一时间,沉默笼罩在桌子四周。
打破这沉默的声音是
笃笃笃,笃笃笃
所有人的目光便都落在了老板身上。男人将铁打的左臂抵在桌子边上,整个人靠上去。两根指头并在一块儿,在厚实的桌面上轻轻敲打着。许久,抿在一块儿的薄薄嘴唇扭起一道细细的弧度,抬起眯瞪起的眸子,直勾勾迎向末底改的视线看,
“我注意到这里有13个人。”他说。
“你原来在意这种事情吗?”神父笑起来,保持着两只手搁在桌面上的姿势,耸了耸肩,“但我们都在桌子两端。”
“哼,”老板抽了抽鼻子,用指间儿轻轻拨弄着抵在腕子边上的手杖,摇了摇头,“算了,说正事吧。”
他的目光从那对雪白的眸子底下抽出来,慢慢向下扫,落在桌子正中当间儿。男人细细的眉毛冷冰冰地锁在了一块儿,许久,才慢腾腾挪开嘴唇,淡淡地向围在桌子边的所有人说话,“我想要那个孩子,我是说,精灵的圣女。”
“这件事你说过了。”神父挑了挑眉毛。
“所以那个孩子呢!?”男人忽然吼叫起来……仿佛就像是在荒原上撒野的风暴,没有一丝一毫的预兆,就在那一瞬间,却猛地膨胀起来……那眯着的眼睛也大大瞪起来,淡蓝色的眸子下却冷冰冰的没有一丝温度,简直就像一捧用冰雕成的火焰。
“她本应该摆在这张桌子上,现在!”
“这个……”手下人有人颤颤巍巍地开口了,这个高大的佣兵使劲地挪了挪身子,向桌子中央靠了靠。但被那对冰冷的眸子瞪了一眼,便猛地打了个抖,蜷缩回去,“那个……您应该也知道的,其实我们就快要成功了,但是军方……”
“还有……”
“你找的借口简直就像是五分钱小说里反派的说辞。”所有人眼睁睁看着那捧火焰一下子融化掉,那张坚硬的脸孔依旧冰冷地僵着。老板举起指头轻轻挥了挥,打断了那男人的话,“我明白,以萝蕾拉公司的实力来说,和军方做对就是自寻死路,不过……”他顿了顿,忽然换上了一副稍显温柔的语调,仿佛之前的愤怒不过只是黑暗里摇晃的一枚细小幻影,“神父,”
“向我保证那个女孩儿值得我付出那么高的代价。”
“当然。”末底改微笑着,用力点了点头。
“很好。”老板也笑了。
“但是……”有人小声地提出了质疑,“我们要怎么赢?”
“对呀,对方可是军队呀?”就像将一枚石子投进水底下,不一会儿,这问题便在围坐着的所有人心底下泛起一阵涟漪。他们低声吵嚷起来,小声地交头接耳,不一会儿,便成了大声,又激烈的争吵。
只有两人一语不发,只是互相望着。其中一个人眯着眼睛,想从另一个眸子底下看出些许端倪来,而对方只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脸庞上挂着笑。
于是,老板便抓起手杖,沉沉在地上磕了一下。
随着“咚”的一声闷响,桌子边上的争吵一下子便熄灭了去。他们又一次屏起呼吸,大大睁着眼睛,小心翼翼地向老板投向目光。不再发出声音,就在这片沉默中,神父柔软的声音不紧不慢地响起来,
“这就是我请你来这里的原因。”他说。
老板望着他花白的脸孔,只是抬了抬眉头,示意继续说下去。
“实际上,我早已考虑到了,或许……我是说,如果是和圣女扯上关系……那么以正常手段能积累到的力量,总会有不够用的一天。”末底改第一次将双手从桌面上抬起,轻轻贴合在一块儿,举在胸膛前,“人力,枪械,炸药,乃至于魔法,我们总是缺少更强大的力量。”
“说重点。”老板轻轻哼了一声,扭了扭嘴角。
“因而我请来了一位帮手,虽然只有它一个人,但是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它正是拥有着我们所缺少的一切力量的那一个。”
“好啊,”老板伸开手心儿,在半空里挥了挥,挺了挺腰杆,向这小小空间的各个角落里张望过去,“他在哪儿?躲在哪一片影子里?还是说是在桌子底下?”
有人低低笑起来,但立刻便噎住,只憋在嘴巴下边。
但就连神父也笑了,他噗嗤噗嗤地笑出了声来,便在所有人诧异的注视下,轻轻地,一下一下地,慢慢鼓起掌来,“你可真会说笑,像它那样有力量的人物,又怎么会躲藏呢。”
“那么,他是谁?”冷冰冰的视线跨过一整张桌子,尖锐的落进神父雪白的瞳孔里头。
老人便收起笑容,直直迎向那目光,许久,沉沉点了点头,像是念出什么了不得的大秘密般,用低沉的声音,一字一顿地回答道,“它叫……”
爱德华·肯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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