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啊——”
不知不觉,这小小的房檐上头,聚集了一大群乌鸦。黑压压挤在一团,小小的眼珠子在黑暗底下闪烁着皎洁的光芒。末底改从那上头感觉到它们的视线,却又比一般的畜生更加锐利,仿佛一道燃烧着的绳索,牢牢捆着他的颈脖,将他一点点吊起来。
“嘘!”矿工里有人拽着火把,使劲向上舞,驱赶着这群黑漆漆的小畜生。但效果并不理想,火光从它们乌黑的羽毛边上蹭过,倒映出一片片诡异的反光。屋顶上头传来噼噼啪啪地轻响,那些畜生们低低跳起来,嘎嘎嘎叫着,仿佛正撇下脑袋,藏在乌黑的翅膀底下偷偷笑着。
“嗨!倒霉!”那高大的男人缩下脖子,闷闷骂了一声,啐了一口唾沫。
咚
半掩着的门被一脚踹开,先进去的几个人迈着沉重的步伐,慢腾腾从里头走出来。肯特在最前边,他的火把不知道扔去了哪里,取而代之的,是紧紧攥着一件亚麻衫的领子。脸孔上挂着一副阴森森的骇人模样,虽然紧紧抿着嘴唇,但又似乎能隐约看到底下呲起的牙齿来。提溜着一个灰溜溜的小男孩儿,使劲一扬起胳膊,便将那个孩子高高抛起来,重重砸在地上。
男孩儿在泥土里打着滚,从怀里坠下一枚黑漆漆的小玩意儿来。他慌乱地向那小东西扑上去,两只手牢牢攥紧了去。那孩子就这么跪倒在末底改脚边上,湿乎乎的头发脏兮兮趴在眉毛边上,布满雀斑的脸孔失去血色,煞白的嘴唇微微打着抖。他将那枪“咔嚓咔嚓”握在手心里,摇摇晃晃地举着,在肯特的胸膛前打着抖。
“他是谁?”末底改望着男孩儿的侧脸,眯起眼睛来。对方敏锐的感觉到了视线,小小的身板猛地抖了抖,飞快地向身边儿瞟来一眼。
接着,就好像谁也没有发现似的,肯特扬起的脚尖儿已经深深镶进了男孩儿的下肋。那孩子就像一头受了伤的幼犬,低低呜咽了一声,紧紧抽了口气,闷闷栽倒下去,捂着肚子轻轻哭泣起来。
“他是谁?”神父皱起眉头,又问了一遍。
“那个**的儿子。”肯特从鼻腔里喷出一阵不高兴的空气,挑起嘴角撇了撇,“就是这个逼崽子,躲在窗户后头袭击我的!”
“妈妈她……呜呜……不是**……”男孩儿边哭着,边挣扎着想要爬起身子,从贴在额头上的头发底下,那对灰蒙蒙的眸子里湿乎乎闪烁着光。他紧紧咬着下唇,又用力地抽了口气,“妈妈她不是**!”
“她是!”肯特瞪着眼睛,低吼起来,“她就是!最肮脏,最下贱的**!不仅是个**,还是个魔女!”
“她不是**!也不是魔女!”男孩儿撑着泥土,支起稀里哗啦打着嗑儿的膝盖,像一头小小的野兽,将脊背高高拱起来,嘶鸣着,“她不是!”
嘎啊——
屋顶上的小生物们兴奋起来,浅浅拍打着翅膀,低低跳跃着。
末底改用力抽了抽鼻子,他闻到了浓浓的鲜血的味道。顺着靠着门框边的那男人垂在胳膊底下的火把,神父往屋子里头望进去。他见到小小的屋舍在火光下灰蒙蒙地晃着,有黏糊糊的漆黑液体在地上静静躺着,又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那液体的另一头轻轻搅晃,导致那表面打起一层层淡淡的波纹。
他探下身子,向那更里头看。隐隐约约见到一幅**的**,瘫倒在黑暗底下。他眯着眼睛,想要再看仔细些,
“神父!”有人叫嚷起来。
末底改猛地抽了个摆子,猛地直起身子。他向那呼唤声望过去,便见到那互相瞪着对方眼睛的叔侄,仿佛两头争斗的兽,互相咧着嘴,呲着牙,呼噜呼噜发出威胁的低吼。神父垂下脑袋,抿着嘴唇,慢悠悠向他们当间儿跨了一步。
“神父!”那声音又叫了一声。末底改便将视线垂向跪在地上的那个男孩儿,和他灰蒙蒙的眸子撞在一块儿。他见到他眼底下闪烁起一阵可怜兮兮的泪光,男孩儿抽着鼻子,带着颤抖的哭腔,祈求般地扬起脸庞,“妈妈是无辜的……”
末底改没有说话,只是皱起眉头,轻轻扯了扯嘴角,当做回答。
那泪花儿便一下子枯萎下去。男孩儿将嘴唇儿使劲咬了咬,小小的胳膊撑在地上,不断的在抖,但还是用力将声音从喉咙底下挤出来,“爸爸不是妈妈杀的……真的……是叔叔,他才是……”
“别胡说!”肯特尖叫起来。年轻人的脸孔涨得通红,像是要从皮肤下冒起火来。他狠狠瞪着那小孩儿煞白的脸孔,像是要将眼珠子瞪出来。男人一把推开拦在他们当间儿的神父,激动地“呼哧呼哧”抽着胸膛,按下腕子来就往腰间上摸。
却被一把拽住。
末底改按着肯特的腕子,安静地瞪了他一眼。那张涨红的脸孔便一下子熄灭下去,他猛地缩了缩肩膀,舔了舔失去了血色的嘴唇,“他在诋毁我,神父!”
“如果他能拿得出证据的话就不是诋毁了。”末底改撇向那个男孩儿,映入眼底的是一张茫然无措的脸孔。于是他便摇了摇头,“好吧,”
“但我说的是真的!”男孩儿慌忙叫嚷起来,打断了他接下去的话,“我,我可以……我……我,我虽然没有办法证明……”边说着,边慢慢打起抖来,小小蜷缩下去。
“你听!”肯特笑了,眼角上没有带一丝笑意,只是将整副牙齿完完整整地呲出来,使劲地咬着,“他就是在污蔑我!我不能忍受这个!”
“那你想怎么做,肯特,开枪打死他吗?”神父顿了顿,低低咳嗽了一声,“他还是个孩子,而且是你的侄子!”
“那又怎么样?”神父短短往那男人的眼睛底下望了一眼……他猛然注意到,那对眸子下正在燃烧着某种火焰。却不像是因为名誉受到诋毁而燃烧的愤怒,那火焰要更加冰冷,甚至于有些漆黑。那满满溢出来的都是杀意,且直勾勾向着那男孩儿扑过去……他于是便不说话了。轻轻抿了抿嘴唇,末底改闷闷叹了口气。
“我明白了,”他点点头,但却还没有让开步子。神父望向那个跪倒在地上的男孩儿,猛地向他掀起脚尖儿。躺倒在地上的那柄手枪便咔嚓咔嚓打着圈儿,闷闷撞在他的膝盖上。
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望着神父这一举动。有人微微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还是没有说出来。只有那蹲在屋顶上的畜生,兴奋地噼噼啪啪拍打起翅膀。
“你还有最后一个机会证明自己,”神父继续说,却牢牢盯着脚尖儿微微带起的泥土,“这个荒原的男人们用决斗这种方法来证明自己,这不是一种野蛮的行为,而是神圣的仪式。”
“神父,你这是什么……”肯特扭了扭嘴角,从牙缝里挤出冷冰冰的“啧”声。
“我撤开步子以后就开始。”末底改没有理会男人的问题,只是将目光撇下去,窥探着男孩儿的脸孔。他见到那孩子愣愣盯着那柄枪,纤细的指头在枪轮上颤颤巍巍垂着。打着抖,好半天没有说一句话来。
神父浅浅叹了口气,拦着男人的胳膊放下去,猛地向后撤了一步。
空气里就像凝了一层冰,凉得浸骨。没人发出一丝一缕的声响,整个夜空底下只回荡着细细地金属摩擦声。接着,
砰!
啪啪啪——
乌鸦仿佛一朵乌云,黑压压窜向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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