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焰之心啊，歼灭吾敌！”
迎面射来的，是熊熊燃烧的烈火。比起之前击倒水手的迅速三连发，这样一枚火球更添威力。
——但是，没有速度！
云一拔剑，剑锋斜斜迎向火球。热度与压力一瞬间传到手臂上，随即偏向了一侧。
火球被弹飞了，打到水雾的结界上，化为震耳欲聋的爆炸。
“为何不还击？还是说，你根本做不到？”天城冲来，一只手在空气中描画着魔法阵，另一只手提着单手斧藏在身后。
又一发火球。同时划破空气的还有斧子的挑斩。
一把剑无法同时挡开——没什么关系。
云一充分利用结界内的空间，后撤一步。斧子当即挥到了空处，追来的火球被双手挥下的剑锋斩断了。
轰！火球爆开。利用火光遮挡视线的刹那，云一滑步侧移，转到小少爷持斧的一侧。
一剑刺向软肋。得手了——不对！
脑子中突然响起警钟，剑锋稍缓。剑尖点到的并非软肋，而是……仿佛从无物的空中浮现出的，鲜红色魔法阵。
爆风！
剑被吹飞到一边，云一的姿态被破坏了，空门大开。
“以为我只会单手施法？”天城嘲讽地笑了，斧子回勾，第三枚火球从零距离迎面轰来。
“呀！”门外传来船医的声音，身为三级魔法师的她，应该能看懂部分吧。
当！轰！
云一奋力缩起身子，用剑锷磕飞了斧子。火球从头上掠过，那分明是能将头发燃着的微妙距离。
——以攻代守！
挥剑！
天城被迫伸手防御，手指间撑起的六角形魔力防壁拦下了剑锋。云一翻转手腕，剑又从稍稍偏离的角度斩下去，天城后退避过攻击。
短短几招，已经险象环生。魔法师间的对决，是差了一分一毫就会决定生死的。
天城双掌合拢，凝神咏唱。
“MO XIO JAU METIS MOHJV”
多个魔法阵从他面前浮现出来。……散射型的光束魔法。速度快，剑无法防御。数量多，难以闪避。
云一浅笑。冲！将剑拖在身后，伴随着身体扭转的速度，大力斩去！
然而，咏唱已完成。
火焰镭射！
刷刷刷刷！数道灼热的光束将云一贯穿。
“呜呜……”那是船医忧伤的呜咽。
然而，结界内圆睁双眼，不可置信的却是小少爷。
当！
云一蓄足力气，挥出比以往都要沉重的一剑。理解到展开护壁已来不及，天城只能用双手握紧斧子，勉力格挡了这一剑。
连斩。云一用迅捷的跳步调整位置，向天城防御不及的弱点连续劈砍。速度不快，力道却一剑强似一剑。
当！当！当！当！
云一的父亲是“大工匠”。在熔炉畔、金属的造物前挥锤，造就了云一看似平凡，却远超同龄人的坚实的臂膀。也许论爆发力不如体格健壮、擅长劈砍的天城，但持续“砸”的话——先坚持不住的必定是后者。
天城也意识到了这点一般，坚持着防守向后退去。云一的视线，没有放过他手上暗暗缠卷的魔力，以及眼中突然闪过的残忍光芒。
旋飞！
先前插在地上的“另一把单手斧”，从蹲下身子的云一头顶掠过，被天城接在手中。他之前的退避，就是要把云一引到自己和斧子的连线上。
一击不成，小少爷咂了咂嘴，纵身一跃，双斧当头朝云一劈下，斧子的劈砍中夹着红光。
——附魔斩！
这招用剑去挡的话，会连人带剑一起被砸进地里吧？那么——
“缩地！”云一仅花一秒钟，就用空出的手描绘了魔法阵。地属性，金色的魔法阵，拖着云一下蹲停滞的双脚向后退去。
轰！咣当！天城的斧子在地面上砸出两个大洞，却没能蹭到云一的边。
他抬头看了云一一眼，面色冷漠。“终于用魔法了？”
“嘛，那个洞之后你也补上。”
“闭嘴！”小少爷吼叫道，“尝尝我——橙耀家的绝技！”
他低声咏唱，半透明的红色魔法罩从他脚下升起。是耗时很久的贵族派法术吗？既然如此，咏唱之中就是最好的攻击机会。
云一想要前冲——
“爆！”
轰轰轰！在云一身上爆开的追踪火球制止了他的脚步。云一并没有刻意去防御，但也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果然……”小少爷停下了咏唱，让半空中，船板上聚拢而来的红色魔力缠上双斧，化作他的力量。“你是高抗性的魔法师。”
——很敏锐。云一暗自点头。
——魔法师的素质，主要分成“魔力储量”“魔力操作”“魔力抗性”等等，一共四五个大类。云一的魔力储量确实是比平民还不如，但在其他的素质上……大体都是一流甚至顶尖。
——之前的镭射，正是因为能量不足，对抗性顶级的云一几乎完全无效。
不过，现在的问题是……使用了缩地魔法后，云一的魔力还没有完全恢复，短时间内用不了第二个魔法。而小少爷的家传宝刀，却已经准备就绪了。
“那是……橙耀的暴风。”身侧传来精灵少女雨燕的声音，她想提醒自己吗？稍微有点作弊的感觉，不太舒服。但还是谢谢了。
小少爷将两把斧子一前一后地平握着，身周竖起了魔法护壁。看上去是完全的防御姿态，除非——
回旋！
斧刃向侧方喷出爆炎，小少爷的身体在旋转，回旋的两束火光变成了橙红耀眼的螺旋。
……像是陀螺一样。云一有点想笑。
冲锋！
人形的暴风像是溜冰一样，划出螺旋的火花向云一冲锋。几乎看不清斧子的动向，只要被砍到就会吸进那风暴，怎样的抗性都不管用——
云一花了一秒钟下定了决心。然后，也向前冲去。
冲锋对冲锋。云一并不觉得自己的钝剑能胜过对方的斧刃风暴，但此时退缩——
反而是降低胜率的行为，不是吗？
瞄准螺旋，相信自己的感觉，以及对回旋频率的预判。将剑以最大的力度拿稳，然后切入！切入风暴中央！
如同将金属棍棒与旋转的钻头相触。
当当当当当当当当！
手上传来了至今为止最大的震撼。十次，二十次？以目不能视的速度，剑刃无数次地与斧刃交锋。橙色的火焰越燃越烈，但火焰中央，总是存在着坚定的黑色的剑影——
咔兹，咚。
完全不像是利器互相碰撞的音响，云一的身体被大力向后推送。风暴停下了，火焰消失了，天城带着残忍的表情站在原地，而云一站立不稳，一个屁股墩倒地。
然后，哗啦啦。天城引以为傲的合金双斧碎裂了，变成一块一块的金属渣子，散落在甲板上。
云一握着自己的黑钢钝剑，敏捷地翻滚，站起。
“咕咕咕……”天城不可置信，双目充血地看着那把“普通”的剑。
“占了武器的便宜。”云一摇摇头，把剑扔到甲板上。“接着，用拳头打？”
“不了。”天城闷哼道，“用魔法决一胜负吧。”
说着，他凝神，魔法屏障再次升起。这次咏唱的咒语有微妙差异。是……火球术的上位版本。通常被认为只有一级法师才能使用的——那个。
“炎枪……”“才这个年龄就……”“要不要加固结界？”
墙边的小贵族在议论。
“……沃特梅伦的结界是不会碎的。晚安，呼噜。”
诶？好像有观众睡着了。
不过，天城确实也了不起。可以看出是勉强自己，将幼年脆弱的魔力回路催逼到极限程度，并从大地里汲取了魔力。即使如此，能够使用持有“无坚不摧”异名的这个魔法，也算是优秀了吧。
……虽然某人毫不费力，就使用了同级别的“火焰之灵”。人比人气死人。云一斜眼瞟向精灵少女。
雨燕的蓝眼睛闪闪发光。她没再和女仆聊天了，而是聚精会神看着场地当中——看着云一。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好吧。如前所说，贵族式的魔法咏唱往往冗长。
趁天城凝神咏唱，魔力透支，本体已经格外脆弱的现在，冲上去一拳一脚就结束了。
——但是，就算我，也有不能让步的地方在。
面对着将庞然魔力压缩在双掌，全力咏唱大魔法的天城，云一站直了身体，将左手的掌心平伸向前。
魔力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聚焦。
呼，呼，呼，呼，呼。云一的五指同样燃起了红色的魔力，只是相比天城，规模要小了十倍还不止。
之前使用的是第二擅长的地魔法，但是——云一同样是火魔法师。
不能让步的，便是这个。同为火魔法师，最为本质和炽热的，必杀技的力量。
不需要咏唱，仅仅是伸出手掌，划动手指的动作，便是最佳的魔力操控。聚焦，聚焦，提纯，更加纯粹。
体质所限，云一无法在魔力的数量上提升。既然如此，就在集中度和纯度上做到极致。变成能够吞噬所有火焰的——
纯白的火焰。
仅仅一星。如同烛火般黯淡，却如同日光般纯白，在手心凝聚。
后发先至，咏唱完成。
门外的水手们，已经担忧到极限。小贵族们，也没谁看出这魔法的本质。云一也没分神去留意周边。
仅仅一人——仅仅金发的精灵少女一人。雨燕的目光中，那束白光汇聚着，闪耀着，比最明亮的星还要耀眼。
天城也完成了咏唱。
“结束吧。结束吧！破灭的——炎枪！”
从聚拢成爪的十指间，代表着蒸发融化的红色爆炎飞射而出。
“瞄准定位。光焰炮。”
另一边则是细如小指的白光一闪。
仅这一击就分出了胜负。白光穿透了红炎，也穿透了天城的魔力护壁，甚至在身后的蓝色结界上穿出小洞，余波射到了船舱外。
“啊呀呀。”似乎是绿斗篷少女感叹的声音。
炎枪在触及到云一前就散去了，化作无力的火焰吹息。云一拾起剑一扫，将它扑灭。
另一边，蓝色结界正在瓦解——决斗双方中，有一人受到的伤害超过了致命程度，结界需要消灭自己来抵消那份伤害。
天城。他的魔力用尽了，垂着头跪倒在地上。
……他已经做到极限了，比我想象中要好很多。云一用略略上位的视线评判着他。
果然有风险。
毕竟，不到百分之九十五的胜率，都该算是“势均力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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