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舜禹吃光了炖鸡肉，用最后一点汤泡饭，打扫干净后，将杯中果汁一饮而尽。
“还剩点蘑菇呢，浪费食物可不好啊。”
美人用筷子轻敲装小鸡炖蘑菇的瓷碗，喝了一杯鲜啤酒的她略带醉意，整个用餐过程中，她和姚舜禹不停聊天，尽说些不着边际的话题，我已确定了她就是跟李大伟一起出现在大浪会所的女子，然而监控录像的截图照片肯定是姚舜禹搞来的，他一定知情，却好像不太想聊这个话题。
“你们两个，我听说了。”
美人脸颊绯红，夹起最后一块寿司，蘸了点芥末膏，吞进口中，这高级进口芥末膏味道很纯，她蘸得太多，再次被呛出眼泪，捂着胸口表情痛苦。
“真他妈辣！哇，过去吃的芥末都是假的吧，你店里这芥末膏辣过头了！”她又喝下一口酒，停顿了一会，接着说：“听说是你们两个干掉了凡哥？真了不起，那可是金城里谁都不敢招惹的人物，居然让你们打败了，老天爷开眼了吗？喂，你笑什么，凡哥是我的老板唉，现在大浪会所倒闭了，我也无法可去，丢了工作，又得重新开始。”
洗浴按摩会所里能有什么好工作，随便再去找一个就是了，我不愿猜测美人的身份，姚舜禹也不肯说，只能保持礼貌，假装附和道：“凡哥不是个东西，就算你从他那里得到好处，想必也长久不了，重新开始也许是好事，不然呢，你想为他报仇吗？”
“我只心疼自己的工作，凡哥倒台了，原来跟他混的那些人忙着窝里斗，这会也没人主持大局，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关系啊，要我重新开始，你们这些臭男人，知道那有多辛苦吗？”她对我抱怨道。
“像你这么漂亮的美人，应该不愁吃喝吧，没必要跟那些黑社会来往……”
砰！她将玻璃杯摔在吧台案子上，吓得蔡雯缩起脖子，幸好里边的啤酒都喝光了，没有洒出来，盯着我的眼睛，她说道：“我不是漂亮美人，不需要用那么礼貌的口气讲话，小心翼翼的，干嘛呀，怕伤害我吗？干脆将你心里的想法说出来，你不是一直在观察我吗，从头到脚被你看个仔细，怎么了，想上我吗？”
店里其他客人都不讲话了，气氛一度凝重，姚舜禹沉默不言，也不出来打圆场，我更不知那美人为何生气。
“哈，不能，不会的，你身边有那小丫头了，干干净净的，想做个老实人对吗？我讨厌别人言不由衷，为什么一直用那种眼光看我，干脆说出你观察了什么，我穿得这么少，肉都露在外面，深更半夜里化妆，真是个**，A whore，替你说好了！”
也没征得别人同意，她自顾自点起女士香烟，看着满脸错愕的我，她介绍道：“叫我丽娘就行了，如你所见，我是风月场所里出卖身体的，其他人哟，谁想玩都可以找我，不过时间我来定，没有心情的话我不做，猥琐丑陋的我不做，小孩子不做……什么，你说这搬不上台面？拜托，在金城你随便问一个出租车司机，哪里好玩，他带你去的地方肯定有我这种人，那个啊……嗝！服务员对讲机里吼两声，马上穿着黑裙子的姑娘们排成一行，露着白腿让你们选……”
“好了！别说了！”姚舜禹吼道。
“……”
“行行行，我先陪你，走吧，去你家。”
丽娘话音未落，风铃轻响，有客上门，姚舜禹抓起她的手，将钱递给蔡雯，也不要找零，带她径直离开尬食店。
这俩人怎么回事？我和蔡雯摇头对视，少女忙着去服务客人，没想到又是个熟面孔。
“嘿！以后不用碰运气了，晚上饿了就能来。”
漫画家徐致远在吧台前坐下，挑了个有风扇的地方。
我对他超人般的记忆力具有深刻印象，趁蔡雯撤走餐具的功夫，我对他说：“有段日子不见了，上次的事情我还没感谢你，不嫌弃的话，今晚我请客吧，你随便点，在派出所里我看到了你的画，太厉害了，跟照片都没啥区别。”
“不不，那怎么好意思，只是借花献佛罢了。”大男孩说，接过蔡雯拿来的菜单，“那副画别提了，现在我是正常状态，最近之所以没来光顾，那是因为我决定正式投稿了，很巧呢，有个网站刚好召开夏季漫画连载大赛，他们有实体杂志，通过初选之后，马上就有机会正式在网站和杂志上同步连载。
“可以啊，这很好，不过我觉得冠军应该没有悬念了吧？单论画功来说，就算外行人的我，都知道你一定是顶级水平，故事怎么样，想好故事内容了吗？是像《七龙珠》那种热血打斗，还是《男儿当入樽》的励志类型呢？”
“哈哈，老哥你说的都是日本漫画，国漫略有不同，而且现在这时代，再去画王道类型的故事有点不讨巧啦……啊，谢谢你！还有台式卤鸡腿饭吗，明天再试新菜吧，今天来个简单的。”
徐致远也许尚且是个无名的漫画家，但身边有这种才人存在，我还是觉得尬食店里蓬荜生辉。
“那个，刚进来之前，好像听到里面吵起来了，发生什么事了？”徐致远问道。
“一点小事，大概喝多了，饭店嘛，尤其是深夜档，我还算比较有经验了，喝醉了吼几句很正常，要是打扰到别人用餐，不管谁我都会把她赶出去！光吃鸡腿饭吗，送你杯饮料吧，蔡雯，帮他倒杯可乐。”
回到厨房，我一边卤鸡腿，一边问徐致远：“你还没回答我呢，什么样的故事啊，现在能透露吗？我特别喜欢看漫画，正式连载之后一定要先通知我！”
大男孩气色看上去不错，比初见他那天强了许多，我没忘记他的话，这位跟我一样快奔三十的才人，患了严重超忆症，预期寿命有限，也许很快就要离开……
“爱情故事，很普通的恋爱漫画。”
他如此说道。
那也没什么不好，我干笑了两声，以为他会想出什么惊世骇俗的题材，原来是个爱情故事，男性漫画家的恋爱物语，感觉也有成功例子，反正无论故事如何，我都想亲眼看看，但愿发生在徐致远身上的不幸，未来同样会出现戏剧性转折，也许他没那么严重，我不相信记忆力太强会让人疯掉。
——第二道 爱情故事
“真是快叫你搞疯了！能不能快点呀，家里还有病人等着我照顾。”
杜灵玉深夜求见丽娘的那天，她在商店里偷了别人的手机，得手之后她马上逃走，不敢耽误，立即赶往一家熟悉的手机店销赃，这不是普通的手机店，而是专门用来处理赃物的黑暗场所，背后另有靠山，手机仅仅是业务之一，饰品、金银、女包甚至新鞋，凡是来路不明的东西，都可以在这里被消化掉。
“别催我好吗，你会后悔的，知道为啥这么慢吗？因为你中奖啦，这次偷到的Iphone，主人没建立ID，可以当九九新卖掉，比普通偷来的苹果机值钱多了，也不知是你积了德还是坏事干多了，总之2000块，马上成交！”
“哇！你自己都说没建立ID，普通都有1500，中奖了才多500？不行，我要3000！”
“多给你二百，如果不同意，拿着赃物给我滚出去。”
手机店老板抽着烟，将粉色Iphone丢回柜台。
“……好吧，我赶时间，快掏钱！”
老板点了2200块给杜灵玉，同时又递给她一张画册，说道：“现在二手机不好卖，因为分期付款啊贷款什么的发展迅速，给你个画册，以后去偷女包吧，见到画册上这几种女包，想办法给我偷一个，都是绝版货，客人预订的，在金城出现过，我们有人会拍下来，还有那下面的款式，普通的不值钱，限量版才珍贵，虽然限量，但客人想要，我们也得想方设法搞到，这个任务交给你了，无论如何，下次还想合作的话，这上面的女包你至少得给我偷一个回来。”
“好了啦。”杜灵玉收起钱和画册，摆摆手，推开手机店的玻璃门。
她知道自己是个小偷，也不愿意为这种行为正名，即使为了患病的母亲去偷，那也依然是罪无可恕的盗窃，她不想将偷东西跟母亲联系起来，如果问她为什么的话，她善于偷，而且喜欢偷别人的东西，仅此而已。
回家之前，她想起之前接到了一个电话，可她不记得自己有网购什么东西，会是有什么快递等着她？多半又是什么赠品骗局，用点廉价的小商品钓人上当，反正最廉价的东西，对杜灵玉来说也可能有用。
到了超市，她取来属于自己的快递，发现是一份文件。
拆开它，杜灵玉在街上将文件展开，她看到上面的内容，底下有鲜红的印章和她的名字——
一份大学录取通知书。
“搞什么啊，玩我吗？都已经八月了，还有录取通知书，骗人吧，哈……哈哈……”
杜灵玉笑了出来，担心有人注意到自己，心脏砰砰跳，仿佛脸上叫人打了一个耳光，她喘息着，忍住眼泪，咬紧牙关，将大学录取通知书撕成了两半，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一切仅仅是老天爷开的玩笑而已，用来惩罚她的玩笑，充满恶意，并不比偷盗善良到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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