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有惊无险的回到原来居住的宅子里，只是被猫头鹰刮花脸的样子有些难看。
窗户开着一条缝，像是在为谁留着进出的门户，刚巧能被豚鼠大小的他钻进去。
归海牧是不会想到最先回来的竟然是豚鼠的，那让她有种倒数第一竟然第一个交卷并且全部填满了的不真实感。豚鼠也没有想到这里也还有人，它只是过来看这里最后一眼，用怀旧的心态凭吊古人般的缅怀，它能龟缩在里面的地方并不少，并且它有足够的心理准备甩掉负担龟缩在里面，渣滓的神奇之处就在于此。
归海牧一开始以为是出去搜查的小鸟回来了，在那句又没找到？还回来干嘛脱口之前注意到是豚鼠，感慨起这家伙是走了什么好运才能回来的。
“真是抱歉只有我一个回来。”注意到她打量自己。
“哦，我也没想过你会带季熙星回来。”准确的说，是没想过你会回来。那好像是句比较伤人的话，她今天没有空和它拌嘴。“你知道她在哪吗，我以为你们都和兔子在一起。”
没怎么寄以希望的当做例行的问，然而没想到豚鼠真能给出答案。
“知道啊。但我觉得告诉你也没有用。”
“在哪里？”
“伪善里面。你知道伪善的吧，那种用来关妖精的符纸制造出的空间。看起来好像是给了关在里面的东西一个自由的空间，但实际上是囚禁在一个永远出不来的地方，没有其他生命，却以虚假的幻象伪造出一片生机勃勃。妖精进去了，是不可能出来的，如果没有使用符纸的人的允许。”
“那她和妖精关在一起？”
“不，没有。应该是和使用符纸的人关在一起。人类进去了会怎样我不知道，但妖精进去了想要出来一定会比人类困难。我很难想象，会有什么东西对一只妖精来说比命还要重要。所以，提醒你，好好的思考一下。”
喂，思考。又是思考。今天碰上的人怎么都那么喜欢说教。她啊，就是喜欢先经过直觉在经过大脑——
“思考你个大头鬼，你就是因为思考得太多才会变成一只只会蹲在家里什么都不会的**！”
愤愤不平的摔门而去，好像在为季熙星养了这么一只衰透了的豚鼠感到不值。
但是，被这么骂，到底是谁该感到愤愤不平啊喂。
一阵扑腾翅膀的声音从窗边传来。
“老大对不起——我没——”
说到一半停住，它看见的是一只豚鼠，脸上还有轻微的划伤，毛发凌乱。
“你老大可不在这里。”
“喂！真是的，叫我去找人自己却乱跑。那我不就不仅要找兔子，还要找黑猫了吗。”
豚鼠摸了摸下巴，笑得很真诚：“你不去找她，她会生气的吧。她现在正在找一个特殊的地方，我担心她会找不到路。我就有劳你帮她带路了，我告诉你怎么走。”
“找一个特殊的地方？会很危险吗？那我可不干。”
“不，不会的。如果危险她还会去吗，动动你的杏仁大小的脑子吧。”
“就算危险我猜她也是会去的。我的老大，是个笨蛋啊。正因为是个笨蛋，才会让人时时想着，罩我的人不会在今天就突然死掉了吧，想替她过来看看之类的。”
“是……吗，好奇妙的关系。”突然开始，有些嫉妒那只头脑简单的黑猫。
伪善中的一切都能为施术者所创造。就连想要稍微改动下记忆也并非不可能。那对除妖师来说也是极为奢侈的一种符纸，但就是有不懂珍惜的小鬼把它当做廉价的鲜花一般来使用。
腼腆的少年有些难以开口。要怎么说呢，那本来就是他的不对，他要怎样，能让对方原谅自己。他是故意的，同时也是无恶意的。但以故意做前提，有多少人还能听进去后面的无恶意三个字。
他碰上了一个女孩，很矮，但是很可爱，眼睛红红的，她叫夏莨。在一个令人尴尬的场景里，被尴尬的点出在做什么。
“哦，偷窥啊。”夏莨在树后发现他。
“不……不，没有……我想找个机会，和一个人说话……”
“说话声音大一点啊。和你们人类说话是很麻烦的，我要从两个声音里面分辨出哪个才是你要表达的。”
举止有些怪异，却怪异得并没有违和感。
“没……没什么。”有些庆幸她没有在意自己紧张之下暴露出来的真实意图。
“好吧。反正我也不想和你说话。但是——”突然一个凌厉的转折。
“什、什么？”
“你抢了我的位置。”
他有些转不过来弯了。眼看着对方把他挤出去，然后从树后探出一个脑袋盯着操场上面的季熙星，他急了。而夏莨挥挥手，很打发的语气说，“这里我征用了。不过既然是你先来的，那作为报酬，听到关于季熙星什么事我告诉你好了。”
“诶——”
就这样，他知道了夏莨能够听到人心底的秘密。
就在夏莨遵守约定告诉他关于季熙星的事时他鼓起勇气的问季熙星最想要的是什么。
“你这样的渣渣最好想都不要去想的事。”很不留情面的说。
不过某种意义上讲，他的确是个渣渣。尽管从初中就同班，但他仍没给对方留下过太深刻的印象，因为从初中他对她说话时就有些支支吾吾，某次又很碰巧的在对她说话之前被“我看到你今天在路边摸过猫了请离我远一点”一句话抢先，之后就真的很傻很傻的离她远一点。他相信他的存在感比路人强不了多少，遇见也只会是一句哦那是我同学之类的感想，连点头之交也不会有，对上一眼匆匆而过。
那样，好糟糕。说不定一毕业或者一分班就会被忘掉，说不定更远的以后连同学聚会时都得看着他的脸想好久然后抱歉的摇摇头。
真的好糟糕。
他想做一些，令她记得住自己的事情，令她偶尔看到他，能够笑着打招呼的事情。
不记得是在第几次问夏莨她想要做什么，只记得夏莨很不耐烦的把他脖子向后扭到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你好烦啊再问就去死。”
“不你告诉我我就不烦你。”
“那你可以让所有妖精都消失吗渣渣。不可以就对了，别来吵我了我还有事。”
“你可以的对吧？”
“不，不可以。”
“我一直以为你什么都可以做到。”
“恭维我也不行。太破费了。”
“那你以后衣食住行所有都由我来提供。只要你帮我。”
“你是一定要逼我说我的方法太极端吗。”
看起来似乎不太高兴。他也顿了顿，犹豫了。不过，除此之外，他想象不到还能为她做些什么了。他一直觉得她所有人都不需要，可以一个人住，可以一个人吃早餐，可以一个人去做那些很多人都是结伴去做的事。他想不到，那样一个人，他还能为她做什么。
看着他逐渐变化的眼神，夏莨放弃了坚持，“好吧。我是兔子，记得准备好白菜。”
于是，他捡到一只兔子还有一张符纸。为了，让一个人记住自己。
他用那张符纸的效果，创造出了一个没有妖精的世界。他让她不记得那些妖精，他还清理掉了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猫。
这样，就成为了她想要的世界了吧？
夏莨问他那是一个假的世界他还愿不愿意去创造。
既然他只有用假的才能创造出她真的希望的世界，既然只有用假的才能让她记住自己，那以假乱真，也是无可奈何的吧。然后他就被夏莨嘲笑了，不管是人类还是妖精都有自欺欺人的蠢货。
他被说蠢说过很多遍了，他看起来成绩似乎不错，全靠死记硬背的基础性理论支撑起来，从小到大说他木讷的数学老师从来都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训斥你这样脑筋不灵活还怎么得分。
他只有用木讷的脑筋，寻求木讷的方法。更何况，这还是唯一的一个方法。
他只能在被察觉之后，不知所措的道歉。
他没想过会这么快，果然还是他太蠢了吗。他埋着一贯埋起的头，连道歉都忘了。他该怎么去说，那些都还没来得及想好的借口，还是说要直接去讲事实。
一切都还没来得及计划好。就好像快要收卷了他还只来得及看一眼题目，连思路都没明确。
季熙星问他这里出现的一个路口是怎么回事，他又犯起了支吾的毛病。
此刻这个世界里的时间正是早晨上学之际，晨光熹微，她背着光，阴影覆盖的脸平添几分严肃。
定了定神，他说，“可能有些唐突了。一个虚假但你所期望的世界，和一个真实但你有些你不喜欢的东西混在里面的世界……你会选哪个？”
“哪个？都可以啊。”
“我希望你可以认真点回答。”
认真点回答？季熙星开始撑着脑袋装作在思考。她已经很认真的给出了都可以这个答案。既然两边都是有缺陷的，那么哪边都是无所谓的吧。如果一定要选出一个来的话，她也许会选择的是第一个。
她不会让人知道她是个下意识里会选择逃避的人，谁都不会，更何况是这个关系比路人强不了多少的人。
所以，她告诉他，“第二个。我会选第二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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