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s eiserne Kreuz... was awarded in the Napoleonic Wars. It must be a prominent family shining with exploit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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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3.9.21
“卡尔，凯瑟琳，过来一下吧。”
勒贝尔的表情似乎有点严肃，还在扫着地的卡尔马上就拍拍手跑了过去看着一封信的他。凯瑟琳就坐在艾拉的旁边在绣着手帕，听到勒贝尔的语气不对劲，她也放下了手中的活，和艾拉一起走了过去，恭敬地站在勒贝尔身边。九个多月的侍者生活让凯瑟琳和卡尔学到了不少礼仪上的规矩，虽然平时艾拉对他们是大大咧咧的，勒贝尔也不是很在乎这些东西。
“勒贝尔先生，有什么吩咐吗。”艾拉俯下了一点身子，询问了起来。
“不，不是关于你的，艾拉……不过准确地来说，也是。卡尔，凯瑟琳，我打算把在这里的房子给卖掉，回去法国。”
这个消息对于两兄妹来说实在是一个打击，不过两人的表情都显得很平静，毕竟勒贝尔也是因为出于善心和艾拉的挽留，他们才能留在这里有这么一段平和的日子。
勒贝尔顿了一下，一字一句地说了下去。“卡尔……你知道是什么意思了吗。你们可能……不能继续在这里工作了。”
“……我明白的，勒贝尔先生。”
“凯瑟琳……我很想让你们继续待下去。”
“我也明白，勒贝尔先生。您是因为些紧要的事才做出这种决定的吧，我们作为您的仆人会遵从您的决定的。”
勒贝尔露出了一个笑容，但看起来并不自然。“你们能够理解……我很高兴。这也意味着，你们可能要像之前那样漂泊下去了。这段日子里，你们也该学到了些什么。虽然现在的工作很难找，卡尔，你也才刚刚成年，找到一份体面的工作可能会很艰难……但是我相信你可以做得到的。”
“艾拉小姐在这些日子里教会了我和凯瑟琳不少的知识，先生您也允许我使用您的书房，十分感激。我相信只要我肯努力，一定会让凯瑟琳和我自己过上安稳的生活的。”
“这份热情，你自己留着，不要忘记——不过我不会就这样子把你们给孤零零地留在法兰克福。临走前一天，我会让艾拉给你们留下一些东西。记着，不要让太多人看见，谨慎地去使用。”
卡尔重重地点了点头，眼里似乎有一点落寞。
“卡尔，凯瑟琳……勒贝尔，为什么……”
“政治上的原因。法国和德国最近的交易简直是跟中断了一样，继续待在法兰克福也不是办法……所以，你知道的吧，艾拉。我得回去巴黎了。”
艾拉似乎想起了点什么，接下来就退了回去，再也没有说话。
一片死寂。
但是能有什么办法呢。勒贝尔的眼神看起来也有点悲伤，似乎这个决定并不是他所希望的。但是，生活所迫吧……商人就是这个样子。再怎么说，在这个世界里，没有钱，什么都是空谈。
宣布了这个决定后，家里的气氛似乎一下子就变了。尽管艾拉，勒贝尔还有卡尔都尽力去不提这件事，但是这个对只有十四岁的凯瑟琳来说，她实在是没有办法去掩盖自己的失落。
可是事实就是事实，总是会来临的。在分别的那一天，艾拉很郑重地递给了卡尔一个有点沉的手提箱和一把密码锁。临走时，卡尔和凯瑟琳帮艾拉和勒贝尔搬行李上车，每个人都默不作声。
终于到了临行的时候，卡尔却在这时跑了过去，拍了拍勒贝尔的肩膀。
“卡尔，有什么事吗。”
勒贝尔转过了身，把刚才叼在嘴里的雪茄捏在了手上。
“勒贝尔先生，我想说……谢谢您。”
“何必，你这段日子也帮了我很多忙啊，哈哈。”
“这次是不再回来了吗？”
“嗯……可能吧。但是如果有机会，”勒贝尔深棕色的双瞳里充满了肯定。“不，不是有机会。是我一定会回来看望你的。只要你和凯瑟琳还在法兰克福，那我……会回来这里的。到时候买个更加豪华的房子，嗯……或许养两只哈士奇怎么样？听说俄国佬挺喜欢这种狗的。”
“……会回来的吧。”
勒贝尔沉默了一会，点了点头。
“我想，给您一个礼物。”
卡尔从自己的贴身衣物里拿出了一个闪闪发光的小东西，但是他攥得很紧，让勒贝尔看不清到底是什么。
“嗯？什么礼物？”
“信物。要是以后您来找我们的话，就可以拿这个来和我们相认啊。”
“信物啊……我还想拒绝一下的呢。看来，这次是一定要收下咯。”
勒贝尔伸出了他的大手，掌心朝上摊了开来。卡尔把手中攥紧的小玩意儿轻轻地放在了勒贝尔的手中，接着慢慢松开。勒贝尔感到手心有点凉意，应该是个金属制品。
但是当他看到这个东西的时候，勒贝尔有点惊讶，又有点喜悦，表情有点复杂。
“这个……这个是！？”
“我们家的传家宝。但是……我们家早就已经破落了，所以这种东西，不要也罢……如果勒贝尔先生可以收下的话，这勋章也是有了他的真正意义和归宿了吧。”
——拿破仑时期的骑士铁十字勋章。
“这个……实在是有点……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呢。”
“是……是不太方便吗，如果带到法国的话……”
“不过也罢，我有办法带着。”勒贝尔用捏着雪茄的手拍了拍卡尔的肩膀，接着就把卡尔给他的勋章交给了艾拉，让她收到了一个精美的小盒子里。接着，他从自己的衬衣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怀表，递给了卡尔。
“怎么好意思……？”
“拿着，信物。”
卡尔想要推托，但最终还是收下了。
接下来，他们就没有更多的交流了。他们彼此都把这件事情藏在了心中，谁都没有说出来过。兄妹俩目送着艾拉和勒贝尔乘坐的车远去，而两人在下个星期的交房时，又要重新开始以前那种生活了。
没有人知道他们该到哪里去，甚至也没有人知道他们从哪里来——他们只不过是落魄的贵族罢了。而这一点也的确没有任何意义。没有人会因为他们的贵族血统而会对他们有半点怜悯，相反，还可能会遭到那些恶意的人的嘲笑。
但是能怎么办呢，日子还是要继续的。
卡尔望了望天空。今天是多云，天空是灰暗的。他叹了口气，无可奈何。
“走吧，凯瑟琳。我们把家里收拾一下吧。不要让交接的时候，太急急忙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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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3.12.12
卡尔很讨厌军人。因为，他父辈的父辈就是死在战争中的。自从那时起，卡尔的父亲成了整个家族的操持者。但他只是天天酗酒和出去赌钱，落得最后家破人亡，而他自己，也在卡尔出生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卡尔很讨厌军人，更因为，他那有点严厉但是又能独当一面的姐姐是被军属给杀死的。
但是能有什么办法呢？因为实在是没有钱。
虽然，勒贝尔留给两兄妹的皮箱里面满满的都是钱，但是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卡尔拿着这些钱租了法兰克福郊区的一间小房子住，这暂时也能吃上一些好饭，但是钱总是得要花出去的，最终也会没掉。
所以当卡尔站在了征兵的动员令前的时候，他愣住了。参军的丰厚补贴，让他心动不已。
另一方面，他内心对于军人的那种厌恶油然而生。但是这种厌恶感实在是撑不了多久。现实就摆在眼前，不参军，或许就没有那么多钱。
艾拉在临走前留给了卡尔一罐阿司匹林和一本她写的手稿，里面全都是记录了一些有关疑难杂症还有一些护理病人上的知识。她叮嘱他说，最近一定要让凯瑟琳好好地休养——凯瑟琳的抵抗力一向都很弱。要不是那一次刚好被勒贝尔给接进了家里，按照她当时的身体状况，可能霍弗尼格家的最后一个人，就是卡尔了。
所以，钱，是一定要的。没有钱，就没有办法让凯瑟琳的生活状况变好。
厌恶？厌恶能有什么用？要是凯瑟琳病情恶化了，那就不管参不参军，都没办法挽回了。
卡尔咽了一口口水，把飘落在地上的动员令给收了起来。它已经被踩脏了，上面还盖着一些积雪。但是卡尔还是掸走了上面的雪花，把它小心翼翼地折起来，放到自己的风衣口袋里。
看着落日的余晖，卡尔的内心正在做着斗争。
“……得赶紧回家了，不早了。”
说着，他才意识到时间已经不早了，得赶紧回去给凯瑟琳做饭。再怎么说，凯瑟琳的厨艺也是太……连个曲奇都能做焦了……
咳咳……还是自己来下厨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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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回来啦。”
“嗯。”
卡尔把买来的黄油和玉米放在了厨房的桌台上，点着了炉火，做起了饭。凯瑟琳则在一旁看着从之前勒贝尔的家里拿出来的一盆花，发着呆。
“今天吃什么。”
“土豆泥，面包，还有玉米汤。”卡尔在撕着玉米的外衣，同时把黄油放在碗里等待融化。这是一餐还算得上丰盛的晚餐，因为配菜是一条新鲜的鱼，卡尔准备给凯瑟琳一个惊喜。
“哥，找到工作了吗。”
“还没呢……”卡尔似乎在思索着什么，摇了摇头。“不过快找到了，有一家开工厂的，说要我下星期去他们家面试。要做的大概就是我之前在勒贝尔家里做的那些工作，我觉得自己应该是可以的。”
“嗯……那就好。勒贝尔先生给我们的钱不能乱花，在找到工作前得省着点用。”凯瑟琳转过头，望向了在厨房里做饭的卡尔。“哥，不如，我也一起去……”
“不行。艾拉说你最近就在家里好好待着，知道吗。”
卡尔的语气很果断，甚至有点严肃。凯瑟琳也没有多吭声，继续望着那盆像葱一样的玩意儿。
真的会好吗？去参军的话。新认识的邻居看起来人还不错，是个寡妇，每次打照面的时候都和凯瑟琳聊得很来。假如自己真的上了战场，那么家里也有个人可以照顾凯瑟琳。而且，更重要的是，还能有稳定的收入来源……要是不出什么岔子的话，或许到自己退役为止都不会爆发战争呢？就算最近塞尔维亚和德国的摩擦有点严重，但是不管怎么说，人们都是希望和平的吧……所以说，参军看来的确是个很好的出路。虽然，自己很讨厌就是了。
一整天，卡尔都魂不守舍的，就连凯瑟琳都在吃饭的时候担心他是不是病了。但是只有卡尔自己知道，他这一天到底做出了怎么样的思想斗争。
在深夜的时候，他想起了自己给勒贝尔的那个铁十字勋章。
或许只有在战场上，才能找到自己真正的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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