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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什么时候睁开的双眼，现在才发现，黑暗里什么也看不见。因为是一点点寒冷也不允许进入的房间，一点点惊扰也不愿意接纳的房间，月光与星光都被严严实实地封在了外面，里头什么都看不见。
有些热，想要动动身子，挪挪位置。本来，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应该「闭上眼睛，乖乖睡觉」的。今天，可以不用担心。因为，那个到了夜里就会出现，一听到声音就会不高兴的人，今天，也在夜里制造出了动静。
唏，呼，唏，呼地。唏呼，唏唏，呼地。
很开心。今天晚上，黑色的人没有来；今天以后的夜晚开始，在身边的会不会就一直是白色的人呢。高兴着，想象着，忍不住打开了嘴巴。
「妈妈？」
细微的声音骤然停止在似乎不平静的寂静里。像是没兴趣理他，像是想要用全神贯注的屏息，来让所有的改变在不经意间平息。
明明是几秒前才亲眼见到的，只要不把眼睛移开就不会染上黑色的白色，黑暗里却找不到了；好像灯还没熄灭的时候，背朝自己躺下的人所在的位置，刚才还传来清楚的动静的位置，突然什么都没有了。不知道怎么办到的，只是，突然，什么都没有了。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人是会消失不见的吗？不乖乖睡觉度过夜晚，盯着黑暗看的话，她就会完全成为黑色，然后消失不见吗？
忘记了墙壁在哪的房间，分不清上下左右的空间，无边无际的黑暗里，只剩下自己。什么也没有，只有自己。
不乖乖睡觉，自己就会被黑暗吃下去，和她分开吗。
害怕。不想被吃掉。越来越害怕。
「……，……」
无声地呼唤，奋力地认错。足以驱动泪水的力量冲进脑袋，钻进了胸口。面对空无的恐惧，由于喜爱而仅仅停留在担惊的畏惧里生出了想要寻求的安宁。
伸出手触摸，拍打在了床单上，什么也没有。向另一个方向探出了另一只手，没有找到床的边缘，哪也去不了。
害怕极了，想要放弃，想要打开嗓子大哭，大声地哭，一直哭，一直哭……
可是还没有找到她，要是她还在身边，大声的哭会吵醒她。不想吵醒她，不可以乱动，不能吵醒她，她要『休息』。
闭上眼睛，缩起手脚等待了一会儿，努力等待了一会儿。黑暗里有奇怪的东西在晃动，有怪物出来了，张开嘴巴嚎叫着冲过来了。
「……」
又伸手拍打出去，还是什么都没有。指头扣着床单向前，一点一点，一点一点，一点一点，走了很久很久，还是什么都没有，再多走一点，没有。到底去哪里了。不要丢下我。
哭了起来。
不要离开我。
哭得更用力了。
我不想一个人在这里。
「妈妈……」
忍不住又发出了声音。
「……」
旁边传来了很短暂的，像是叹息的动静。
她还在。一下子安心了下来。哭泣也以同样的速度停止了。身体不那么热了。床单摸起来变光滑了。困了……
不行。
用光了发软的肢体里头存着的全部力气，向那个方向伸手出去。
指尖撞到了她的后背。她就在面前，没有动。一阵发冷的紧张。
不过没关系的。手指接触着她的后背，指引身体的前进。
什么都看不见，她不知道是我。躲到了她的背后，用手心摸了摸，很凉爽，脑门贴了上去。
手心又摸了摸，因为很柔软。
！
她突然移动、倚靠了下来。像是厌烦着，有意地，压了下来。重量一下子卡住了双手和呼吸。
很难受。动不了了。要裂开了。
「——」
喉咙里挤出了焦急的声音。她的重量立刻离开了一截，随即彻底地撤离。注视着消失在黑暗里的灰白，想了小小的一会儿，还是害怕地后退了。
还没退到安全的位置，像是追逐着他，寻找着他，她调整身子，重新平躺下来。
感觉不到他的气息。他躲开了。他不见了。他哭了。他讨厌我了。
她挥出手臂，重重地撞进了他的怀里。
没来得及怀着歉意收回来，被他抱住了。很柔软，很凉爽。
她侧身，弯曲了手臂接近，蜷起双腿包围住他。脚背碰到了她。他伸出了两只脚与她的脚相互交叉、挤压。
很柔软，很凉爽。像是绝不会再让她消失一样；就算消失，也要和她一起消失一样，抓紧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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