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恋爱的味道

恋爱的味道

「学弟!我有事要找你商量!」

「这样啊?」

「我已经风雨无阻地尝试了许多作战计划,但是仁还是完全不懂!」

「这样啊。」

「你觉得接下来应该要怎么做?」

「这个话题,能不能等我从厕所出来以后再继续?」

没错,这里正是樱花庄的厕所。在狭窄的个人空间里,空太正与美咲面对面。想脱裤子也不能脱。

「等不及了!现在已经是分秒必争的状态了!」

「我的膀胱也是在分秒必争的状态了!」

「人家已经没办法再忍耐了!」

「我说,我也已经到了忍耐的极限了!够了,请赶快出去!」

只要在樱花庄生活,像这样的事不过是家常便饭。如果每次都要提出告诉,光是判决就要花上三年的时间。

花了十分钟终于说服外星人的空太,得到了个人空间原来的使用方法,完事后走出厕所。

他一边叹气一边在厕所洗手。转开水龙头流出的水很冰冷,指尖微微刺痛的感觉,告知现

在已经是冬天了。

今天是十二月十日会变冷也是理所当然。来到这个时间,期末考将在今天结束,今年也

剩下没几天了。

今天早上格外冷冽吐气变成白雾,也看到许多戴着手套、围上围巾、穿着大衣,装备齐

全的学生。

太阳西下的现在气温更低,走到走廊上就感受到木质地板的凉意,赤脚走在上面需要一些

勇气。缝隙吹进寒冷的风,对于破烂公寓樱花庄而言,充满试炼的季节已经来临。

空太不断喃喃说着好冷,正要到二楼去听美咲说想跟他商量的事情时,眼角余光发现了一个人影。

停下脚步确认。站在空太房门前的,是穿着睡衣的真白。并没有特别在做什么,只是呆呆地站着。如果是之前,她根本连门都不敲,就会不由分说地直接进房间里去。最近她的样子实在怪怪的。

空太不论是对于原因、契机或者是时间都十分清楚。那是在真白因为菜刀而受伤的隔天发生的事。即使责任编辑绫乃来访,还被再三警告,真白仍执意挑战料理,空太便跟她吵架了。那就是原因,也是契机。

即使现在已经过了将近半个月,空太还是无法拭去那个时候的疙瘩。为了画漫画,现在可不是受伤的时候,所以觉得无法原谅不珍惜自己手指的真白

我并没有说错什么。

这个想法一天比一天强烈。

「椎名。」

空太出声叫她,她有些惊讶地把头转过来。

「怎么了?」

「想吃年轮蛋糕。」

空太没回应便走进饭厅,从收在冰箱上的年轮蛋糕里拿出一个,递给从后头跟上的真白。

真白没有马上吃,只是拿在手上,一副想说什么的神情看着空太。

「还有什么事吗?」

「谢谢。」

「没什么。」

「空太。」

「干嘛?」

「你在生气吗?」

「没有。」

「骗人,明明在生气。」

「没有。」

「...」

真白的表情看来并没有释怀。不过

「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不知道。」

「不知道就别道歉。」

「因为,空太在生气。」

她也没再继续问。

「我都说我没在生气了!」

大概是因为音量突然变大,使得真白退了一步。她拿着年轮蛋糕,逃也似地离开了饭厅。

「要是用那张可怕的脸对她大小声,不管怎么看,都像是在生气喔。」

真白走出去之后,紧接着进来的是梦咲和仁。她穿着衬托出好身材的短外套及窄管牛仔裤上围着围巾。看来似乎是正打算要出门买食材。

而仁穿的是一身浅绿色的外套加一条牛仔裤。今天是星期五,大概是去赛车女郎钤音那边吧。

文化祭一过,仁就完全恢复外宿帝王的本色,开始过着糜烂的生活。现在每周能回来就算是不错的了。

「现在的我,在仁学长眼里是什么样子?」

「如果我说看起来个性很恶劣,你就满足了吗?」

「我自己也这么觉得真的是个性恶劣但是,我无法接受。椎名自己希望成为漫画家,并且还得到了杂志的连载机会。当她出现那种没能理解其中价值的行为时不觉得她把别人当笨蛋吗?」

「那是空太擅自这么觉得吧。」

梦咲在一旁补充道。

空太本还以为梦咲会同意自己的意见,没想到她却干脆地这么回答。

「你觉得无心做事的人,会抱着玩玩的心态每画漫画画到睡着吗?你觉得这样的人会不惜放弃已经在国际上获得评价的绘画,而来画漫画吗?这些事,空太应该最清楚吧。」

确实如同梦咲所说的。

「但是,现在的椎名完全莫名其妙啊。」

「既然你这么想,那不是应该知道该怎么做了吗?」

仁从冰箱里拿出水倒在杯于里,接着一饮而尽。

「那是什么意思?」

准备出门的仁,在与空太擦身而过时把手放在空太的肩膀上,以轻浮的态度说道

「试着去理解吧。」

「你的意思是我错了吗?」

「我是指去理解你自己都没发现的情感。」

「咦?」

「这半个月来你一直在气的,是针对身为漫画家的真白认真的程度吧?」

「反过来看不就是想支持她的心情吗?如果是以前的空太,看到现在正在烦恼、思考或迷惘的真白,反而是会觉得放心吧。」

「我...」

真的如同梦咲和仁所说的吗?没有自信,现在还觉得真白的才能很刺眼,有时候甚至感到痛苦。这一点,从四月真白来到樱花庄以来,一直没有任何改变。

所以,不能就这样含糊了事。

仁挥挥手,从玄关出门去了。

「反正,好好相处吧。」

梦咲留下这句话也出了玄关,饭厅里只剩下空太无法完全理解的情感。

试着去理解吧。

空太重复这梦咲所说的话。

「要是办得到,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目送仁和梦咲两人离开后,空太为了美咲要商量的事来到二楼。第一间201号室就是美咲的房间。

门上挂着写有「我的房间」的牌子。不愧是外星人,世界以自己为中心转动着。

但是,这样的美咲也有不尽如意的事。那就是今天要讨论的事情。老实说,空太觉得美咲根本就找错商量对象了,但也不能置之不理。既然对象是美咲,就算空太拒绝,她还是会一直纠缠空太到他接受为止吧。

「明明就不是听别人烦恼的时候」

空太叹着气发牢骚。

「神田同学,你在上井草学姊的房门口做什么?」

背后突然传来声音。七海以看着可疑人物的眼神走上楼。看来外面相当寒冷,七海的脸颊有些泛红,似乎是刚结束打工回来。

「看起来像是在做什么?」

「人类不应该有的行为。」

「才不是!」

「不然是什么?虽然因为要照顾真白才逼不得已,不过,基本上二楼是男性止步的喔。请

不要忘了这一点。」

「因为美咲学姊要找我商量事情。」

「商量?」

空太看着七海的脸,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啊,对了。青山,你现在有空吗?」

「有空但是你要找我的话没空。」

「为什么!」

「因为好像会被牵连进去。」

真是敏锐的洞察力。不,应该是在樱花庄这个环境下所萌生的防卫本能吧。

「美咲学姊的问题已经到达不是我能解决的次元了!拜托你!」

「我觉得那也不是我能解决的次元。」

「拜托啦!」

空太两手合掌膜拜七海。

「如果只是一起听她说,倒是无所谓。」

「太感谢了,青山。」

「而且,我也有事要拜托上井草学姊。」

「要拜托她?」

「对神田同学是绝对机密。」

「被你这么一说,就让人更想知道了。」

「比起我的事,神田同学还有其他该做的事吧?」

「企划书我每周都有做,也在学习程式。」

结果不甚理想,企划书屡战屡败,程式也是几个月都无法突破一个症结点,始终在原地踏步即使如此,空太仍然有进步的地方,虽然只有一点点,但空太已经渐渐能够回顾之前做的企划书了。实际上现在正在制作的企划书,就是以书面审查曾经落选的节奏动作战斗游戏的创意,再自行进行分析并重新思考。

「我不是在说那个。我是说真白。」

「那个我很清楚....」

空太虽然回答的结结巴巴,但空太也一直在思考,不能不想办法。而且宿舍的气氛也越来越不好了

「那就好。」

在两人进行这些对话的时候,201号室的门从里面打开了,美咲探出头来。

「啊,小七海,你回来啦!」

「我回来了。」

七海有些不好意思地回应。

「那么,就让我们赶快来彻夜讨论吧!」

「不、不,请简洁扼要!」

「没问题的!因为我已经准备了营养饮品了!」

美咲拿出来的是文化祭时喝过、可以到达极限另一端的灵药。喝完之后情绪立刻高涨,感觉甚至能飞上天,但是恐怖的副作用是,药效过了以后会有三十六个小时醒不来

空太表示再也不想靠那个营养饮品帮忙,便进入久违的美咲房间。

一样的原画用纸堆,偏宽的桌上有三面液晶显示器,以及萤幕一体的桌上型电脑。放置在脚边的PC主机共有四台,边桌上摆着印表机跟扫描器,乍看之下完全不像女高中生的房间。

不过在对面的墙边,挂着大量适合美咲且十分可爱的衣服。房间的左边跟右边呈现出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

「来、来。坐下来,坐下来!」

美咲这么招呼,空太于是在床上与七海并肩坐着。他与隔壁的七海目光对上,七海干咳了一声,跟空太稍微保持了距离。

「您就那么讨厌我吗?我虽然待在樱花庄很久了但我还是一个正常人,也没人恶习吧?」

「我觉得这样是男女之间适当的距离。」

笔直看着前方的七海,像优等生般挺直了背。而在视野前方的美咲则坐在桌子前面,拿着铅笔在复写台的原画用纸上挥洒。从旁边偷看了一下,似乎是正在画女高中生。

「那么,你们觉得要怎么做才能把心意传达给仁知道?」

美咲这么问的同时,手仍然动个不停。似乎是打算一边进行原画作业一边谈话。她画完了一张,又立刻拿起下一张。

「这样啊。首先要先确认目前的状况吧。学姊至今执行过的作战计划有哪些?」

「便当告白大作战。」

用鲑鱼碎片跟鸡松在白饭上排成「喜欢」字样,然后交给仁的作战。

「那个,完全不被当一回事呢」

虽然当时空太也在现场,但是仁连一点惊讶的感觉也没有。

「接着是鞋柜的情书作战!」

「结婚登记书的那个吗」

「结婚登记是指那个结婚登记吗?」

七海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就是那个结婚登记喔。只要向公所提出,就算是结婚了的那个东西。必填栏位已经填妥,印章也都盖好了,现在只差提出去的程序而已喔。」

「唔哇。」

七海一副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样子,发出了声音。

「如果这种程度就感到惊讶可就输了喔,青山。说到美咲学姊啊,她可是在今年仁学长的生日时,把自己捆上缎带当作礼物的勇者喔。」

「原来还真的有这种人啊,我之前一直只在一些书中见过。」

「前一年,听说是用奶油点缀装饰自己,要让仁学长把自己吃掉。」

虽然那个时候,空太还住在一般宿舍,这段话是听仁说的不过恐怕完全没有被加油添醋吧。倒是仁考虑比较多,所以描述得较含蓄的可能性还比较高。

「其他还做了些什么事?」

七海心惊胆战地提问。

「我想想喔~~昨天是进行了把他叫到校舍后面的告白大作战。」

「结果呢?」

「他说『天气太冷了,回教室去吧』!」

被漂亮地敷衍了。

「还做了把他叫到体育馆后面的告白大作战!」

「还是问一下好了。结果呢?」

「他说『我困了,回教室去吧』!」

被完全地敷衍了。

「另外,也做了叫他到楼顶的告白大作战!」

「他对你说『肚子饿了,回教室去吧』吗?」

「你好清楚喔,学弟!不愧是学弟!」

看来在空太不知道的时候,美咲似乎做了很多事。前一阵子仁才说过最近的美咲很有干劲实际状况就是这样。

「也就是说,三鹰学长全部都有听到吧?」

「嗯。」

「但是结果还是」

「我已经尽力了,但结果还是很令人遗憾喔!」

七海喃喃低吟着「嗯~~」,陷入了思考。

「我觉得三鹰学长应该已经知道上井草学姊的感情了。」

「他以为全部都是在开玩笑的!你觉得我应该要怎么做?」

七海再度沉思。

「做个让他没办法当作开玩笑的冲击性告白之类的?」

「也只有这个了只能用连仁学长的敷衍技术都无法回避的方式,正面冲突」

空太与七海做出同样的结论。

「比方说?」

话虽如此,确实有困难。到目前为止,美咲已经采取了好几个最终手段。然后,全都被仁给闪避掉了。半吊子的方式不管用。

在拚了命思考对策的空太面前,美咲的原画作业大概足暂时告一个段落了,只见她打开电脑,把刚刚画的东西扫描进去。

接着再以专用软体连续播放,不知何时已经编入了动画,制成线条画状态的卡通了。

「好厉害」

在一旁看着的七海,率直地发出惊叹。

「是啊。」

空太也点头同意。虽然还没上色,但是登场人物的动作十分流畅,仿佛是有灵魂一样。没想到仁在夏天才写好的剧本,这时候已经能够做到这种程度了。

「这是剧本吗?」

七海捡起一叠掉落在脚边的A4纸。

「是仁写的喔。」

美咲很开心地说着空太与七海都已经知道的事。

「动画大概已经做到一半了,要看吗?」

空太与七海沉默地同时点点头。

美咲来回看着播放的线条画卡通,以及七海翻着的剧本,由动作与台词的感觉,掌握故事的气氛。

故事舞台是在以多雪闻名的北国。一到冬天,街上就会被白雪覆盖,几乎快被掩埋了。

在这城镇土生土长的一对高中生男女,是主要的登场人物。两人是青梅竹马,升上三年级以后便开始交往。而这个告白场景就是故事的开端。

片段描述着开始交往之后的两人,不经意的日常生活。

早上,男孩与前来找他的女孩一起上学,对昨天在电视上看到的话题聊得很开心。

在学校的课堂上,光是偶然的四目相交,都会让彼此笑出来而惹得老师生气。即使被班上同学冷嘲热讽「打得太火热」,两人也对此乐在其中。

中午一起在楼顶上吃便当。虽然抱怨着好冷,两人也不会想回到校舍去。

放学后,在图书馆做作业的两人,中途就厌倦了念书,在外面开始了雪球大战。最后玩到累了,便躺在雪地上看着星空。

我们要一直在一起喔。

两人如此约定。

但是过没多久,男孩便表示想考东京的大学;女孩则是更早以前就说要留在本地。

空太正想着之后会变得如何,这时线条画卡通的影像突然中断了。

「目前只到这里。如何?」

就算被问及感想,空太也没办法立即做出反应。沉重的情感重压在肩膀和胃上,即使开口也说不出话来。

这跟以往仁所写的剧本以及气氛不同。最早是科幻作品,之后的作品也下是现代的故事,

以影像而言都是属于较为华丽的剧本。

对照这些作品,这次主轴在人物纤细的心情描写。而且,这显然是会让人联想到仁与美咲的故事,所以空太忍不住动摇了。

美咲的高水准作画,更加重了胸口的痛楚。登场人数不多,把焦点全集中在男孩与女孩身上,更添加了表情以及动作呈现的极高精度。

眼角小小的表现、眼眸的动摇、眉毛的动作这些都精确地画出来,让角色的特写镜头即使连续播放也不会间断。

而且,通常可以使用静止画的部份也全都会动,就算是微小的动作,也会觉得因为有了这个动作而让世界活了起来,彷佛听得到角色的呼吸或心跳。像这样对于心情仔细的描写,诞生出了不曾在卡通里看过的表现。光是看着就会起鸡皮疙瘩。

「我开始期待作品的完成了。」

「我也觉得这是目前为止最棒的作品。」

「这个完成了之后,也会上传到动画网站吗?」

「会啊!」

美咲带着天真烂漫的表情回答。

「不过我觉得画质可能会变差。因为我把这个做到即使在电影院播放都没问题。」

美咲没有一丝犹豫,笔直地朝向自己所相信的东西。做想做的东西,完成之后,为了让更多人看到而将档案上传到动画网站。这样单纯的想法支持着美咲的作品。

「学弟,还有小七海。」

「什么事啊?」

「什么事?」

「我要使出最后的手段,希望你们协助我。」

美咲露出不同于往常的奇特表情。

「最后的手段是?」

「这我不能说,学弟。」

「喔那我们该做些什么?」

「圣诞夜那天,让我跟仁独处。」

「咦?那、那是指?学姊,你该不会!」

「等一下,神田同学!」

「啊,抱歉。应该说,对不起。我不会问细节的。」

只不过两个人在圣诞夜里独处,实在是太别具深意了。

「那天我跟青山要去看舞台剧所以不在,椎名要出席出版社的尾牙,剩下就是赤坂跟千寻老师了吧。」

「梦咲姐呢?」

「梦咲的话就和我们一起去看舞台剧吧。」

「剩下的就是赤坂和千寻了。」

既然想也没用,就用手机传简讯给龙之介。二十四日是结业式,住宿生当中也有当天就要回老家的学生。

你现在有空吗?

接着立刻收到回信。这么说来,对方恐怕是女仆吧。

有事请简单扼要地说明,我正忙着扑杀最近对龙之介大人伸出魔爪的外国产害虫,没有闲工夫搭理空太大人的胡言乱语。您今天这时候过得还好吗?——正在进行女性激烈争吵的女仆敬上

似乎来了个很可怕的回信。

赤坂圣诞夜会待在樱花庄吗?还是会回老家?

这次的回信稍微花了一点时间。但其实不过是一秒变成十秒的差别而已。

那个一身红白的老爷爷,不断从烟囱非法入侵别人家也不会构成犯罪的日子怎么了?

如同预想,主人大人降临了。

你对圣诞节的认知也太奇怪了吧!话说回来,你不回老家吗?

那当然。

可以告诉我为什么是理所当然吗?

我是为了脱离那个家,才选了有学生宿舍的高中,为什么还得依自己的意志回去不可?

你不想回去吗?为什么?

对了,好像没听说过龙之介到水高来的理由。

我不回老家。只要有这项事实,神田你就应该可以满足了吧?

嗯,话是这么说没错反正,圣诞夜希望你暂时离开宿舍。为了美咲学姊。

我已经掌握你想说的事了。我会妥善处理。

空太阖上手机,收进口袋里。

「赤坂同学说什么?」

「他说会妥善处理。再来就剩千寻老师了。虽然大概会被她念个几句,不过应该总会有办法的。」

空太想尽速处理掉麻烦事,于是站起身来。

「那么,那边就拜托你了。」

七海依然坐着这么说道。

「你不跟我一起去吗?」

「因为我有事想拜托上井草学姊。」

「什么什么?小七海!第一次拜托我呢!好啊不管是什么我都会答应你!」

身子往前采出去的美咲把七海扑倒。

「啊、等一下、学姊你、你在摸哪里啊?」

「胸部。」

「我不是叫你说出来的意思啊、真是的!快放开!」

这样就会放开的话就不是美咲了。女孩在床上纠缠在一起实在是毒害眼睛,所以空太就适度地将画面收进视野当中。

「两位请慢用。」

接着说完这句话便走出房间。

先回到自己房间的空太,在101号室门前突然停下了脚步。地板上有东西,是还没开封的年轮蛋糕。

空太捡了起来。保存期限没问题,包装上用麦克笔写着「给空太」。

这时他感觉到视线而转过头去,发现真白躲在楼梯那头偷看这里,

视线一对上,她就像野生动物逃跑般把身子缩了回去。接着,又小心翼翼地把头探出来,察觉到空太又在看着这边,就逃到二楼去了。楼上传来「啪哒」的关门声,看来似乎是逃进房里去了。

「那家伙在搞什么啊」

「是想跟你和好吧?」

出声的人,正是一手拿着罐装啤酒从管理人室走出来的千寻。

「真白自己也有在想吧?可能觉得要是给你她自己喜欢的东西,说不定你会感到高兴。」

「年轮蛋糕可不是什么事都能解决的道具。」

千寻彷佛无视于空太的存在,就这样走进饭厅,目标大概是冰箱里的啤酒吧。不会因为冬天饮酒量就减少的千寻实在很可怕。因为要跟她说有关圣诞夜的事情,所以空太还是先跟在千寻后面。

果然正如空太所预料的,千寻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津津有味地喝着冰镇清凉的罐装啤酒。

空太隔着圆桌在对面坐下,大口吃起真白给的年轮蛋糕。

「我也不是不了解你的心情啦。」

千寻用喝醉而变得迷蒙的眼神看着空太。

「自己认真起来的时候,看到在打混摸鱼的人,任谁都会觉得生气吧。更不用说对方又是身旁的人了。」

「老师,你既然是老师,就请不要碰触到学生不想提及的事情。」

千寻对于空太的抱怨不以为意,继续说了下去。

「不过,你也很清楚吧?真白并不是在漫画上偷工减料,当然也不是热情冷却,更不是迷

失了目标。」

「」

「她只是因为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从来不曾有过的感情。你既然察觉到了就想点办法吧。」

「既然老师都知道答案了,那就请您想办法吧。」

「才不要~~反正我的身体有一半是啤酒,另一半是由联谊所构成的。」

看来她对于空太曾经说过的话还怀恨在心。

「况且,真白的事是你的工作吧。」

「因为我是负责照顾真白的人?」

空太无意说出被用到快烂掉的理由。

「笨~~蛋,因为你是男人。」

「」

千寻令人意外的回答,让空太不禁沉默了。

「因为不擅常吵架,所以也不知道怎么和好。被卷入真白这样的步调里,连你都不彻底表达感情的话是要怎么办啊?如果累积了不满,就全部宣泄出来。能够乳臭未干地感情用事,就是你仅存的唯一优点了。」

「真是很凄惨的评价啊我就没有其他优点了吗?」

不过确实,多少能够理解千寻所说的话了。没有把架吵好。自己擅自认为反正真白没办法理解自己的意见,所以没有把生气的理由好好地说给她听。

「这样不像个男人喔,神田。你该有的东西都有吧。」

「后面那句话很多余啦!刚刚老师的股价好不容易才上涨了,果然还是大暴跌啦!真的是

太惊人了!人一上了年纪,就会变得性别不明啊。」

「那只是你不了解女人而已。」

「请不要讲得一副好像有什么奇怪的含意!虽然不管是哪个意思都没错!」

「你真是大小事都要嚷嚷叫耶。啊~~真是嚣张啊。」

迎接了二十九岁又二十三个月的美术老师堕落了。大概是因为圣诞节接近了,第三十一次的生日下个月就要来到,所以变得神经紧绷。

自暴自弃的千寻咕噜咕噜的灌着啤酒。

「老师,啤酒很好喝吗?」

「才不要~~这是我的,一口都不会分给你的。」

「你怎么嘴馋到这种程度啊!话说回来,我还未成年,根本就不能喝!既然你是老师,就请指摘出这一点!」

「我不想跟你喝交杯酒,成为结拜兄弟。」

「我没有印象自己属于你那毫无仁义道德的文化圈!」

「我哪知道那是什么?」

「明明是你说的!」

刚才为了真白的事,稍微说了些像老师会说的话。不过,千寻毕竟还是千寻。这样的人当老师真的没问题吗

「千寻老师为什么会当老师?」

「因为我觉得这是看起来很愉快的工作。」

「我是很认真地问你。」

文化祭的时候小春说过,千寻原本的目标是成为画家。尽管跟同届同学藤泽和希目标不同却相互刺激,朝梦想迈进。

「虽然我不知道你是听谁说了什么,那种陈年往事我早就忘了,大概也没什么太大不了的理由吧。只是因为大学毕业之后不得不找工作,又拿得了教帅资格,所以就变成老师了。」

「不过,你不是为了当老师才学画的吧。」

「嗯,的确是这样。确实一开始是一边当老师一边画画,心里想着要是画能获得评价而变成工作就好了。」

但是,现在却依然担任美术老师,似乎也没在画自己的作品。

「为什么现在不画了呢?」

「谁知道呢?」

「请不要敷衍我。」

「大概是大学毕业以后,发现在这社会很难想当什么就当得了什么吧?」

千寻一副事不关己的口吻。

「出社会以后啊跟学生时代不同,自己的个人时问会变极少喔然后,就会开始把这种借口挂在嘴边。如果你想为未来做准备,就该趁早开始做。」

「我不是在问这个,我是在问千寻老师心境上的问题。」

空太直接了当地问了。

「唉。」

千寻大大地叹了口气

「神田果然还只是个小鬼。」

「那可真是抱歉啊如果你能告诉我是哪个部分像小鬼,我会很感激的。」

「不把世上所有一切都用黑或白来做区分就不罢休的这点;还有相信能够区分黑或白的人就是大人的这一点。」

「不是这样吗?」

「如果是三鹰,应该已经知道了高中生的一年果然差异很大。不过,那家伙的情况,可能也是因为一天到晚跟年纪比他大的女人交往吧。」

「」

「就算我说了,你大概也听不懂。还要继续吗?」

「请务必继续。」

「能够区分黑或白的东西,几乎是不存在的。暧昧的东西创造了社会,也充斥在社会当中。本来就是这样吧?因为世上的东西部是些还没完成的东西,就像你的人生。如果你成为了开发者、达成了目标,虽然这不是电玩,但会因为这样就算是破关然后开始播放片尾曲吗?」

当然不会。

「不是吧?不是这样就结束了吧?还要继续个六十年呢。」

「」

六十年。难以想像这段岁月,因为就连十年后的未来都不清楚。

「多少能理解我说的意思了吗?」

「不要受限于眼前的事物?」

「完全不对。不过,以神田来说算是表现得不错了。」

「那么是?」

「如果变成只能认同自己理想中最好形式的那种人,自己跟周遭都会变得不幸的。」

千寻彷佛诉说着自己的过去,字里行间有相当分量的说服力。

「我并不是在说不要抱持梦想,这一点不要搞错了。」

「好像稍微能够理解。」

「我是在说,不要要任性一直排斥不合自己想法的东西。否则依你的情况,会马上变成无法跟真白在一起。」

「为什么会扯到我跟椎名?」

「人可是会变的你也不可能永远是高中生。如果只是在樱花庄里,每天跟在这里的人喧闹,你是没办法成为自己想成为的那个自己吧?而这一点,不管是上井草、三鹰、青山、赤坂,还是真白都一样。如果想要现在没有的东西,有时必须去改变令人感觉愉快的关系,有时也必须离开那个觉得舒适的地方。」

千寻说的话渐渐离题,不过每一句话对空太而言都正中红心。

「在学校里不会变的只有老师吧。真是讨厌。这个时期也似乎是三年级要毕业的时候了但是,像这样改变的东西,不叫做别离。」

「是启程。」

「没想到你没喝醉也能说出这种话。」

看起来跟平常没两样的千寻,今天搞不好比平常还要醉,不然大概不会说这样的话吧。

「好了,我的讲课也结束了。你赶快去睡觉吧。」

空太听了老实地站起身。

圣诞夜的事,改天再说吧。跟个醉鬼说,要是她忘了就没意义了。

空太打算离开饭厅的时候,转过头去看着千寻。

「老师。」

「干嘛?希望我再让你更沮丧一点吗?」

「我觉得老师也还不迟。」

虽然也许没办法完全像以前所希望的那样,但应该还来得及。因为千寻的话里感觉也有这样的意思。

「这种事我知道,还轮不到你来说。」

「晚安。」

这次空太真的要走出去时,反而被千寻叫住了。

「神田,有件事我忘了说。」

「什么事?我现在正想以这种不错的感觉收尾而已!才稍微沉浸在我刚刚说得不错的氛围里而已耶!」

「你过年回老家去吧。」

「咦?为什么?」

「因为我要去澳洲玩,寒假期间监督老师不在,所以樱花庄要封闭起来。」

「完全只是为了配合老师嘛!」

「我就是规则。」

「我要求召开樱花庄会议!」

「驳回。包含你在内,这里的所有人夏天也都没回家,父母亲会担心吧。就当作是我给的圣诞节礼物兼压岁钱,好好感谢我吧。」

「干嘛一脸好像说了很厉害的话似的!我完全不会感谢你!话说回来,椎名呢?她要回英国吗?」

「福岛吗?你就把她跟猫一起带回去好了。」

「是福冈!!」

「啊~~是、是。德岛是吧?」

「为什么是留下『岛』啊!」

虽然跟喝醉酒的人说什么都没用,但还是忍不住想吐槽。

「反正我已经告诉你了,也跟其他人说一声吧。」

「」

最后的最后还是被硬塞了很大的课题。空太叹着气回到自己的房间去了。

期末考一结束,之后的时间就过得很快。

对发还的考卷感到又喜又忧,真白跟第一学期一样九科完封全部拿零分的事实真是令人感到愕然,这次也已经确定得被迫陪她补考了。

而梦咲则和她完全相反,以门门接近满分的成绩拿下了第一名,为什么同样是住在樱花庄里的,差别这么大啊!

在樱花庄里,美咲主办了照惯例冬天会举办的烤地瓜大会,再加上院子里的枞树已经装饰成圣诞树的样子,大家一起过着热闹的日子。

要说跟平常不一样的地方,只有昨天二十三日,空太一个人到隔壁城镇的购物商场去,买了要给妹妹优子的圣诞礼物,然后寄回福冈老家这件事而已。

结果,跟真白的关系也没有改善,感觉还是很别扭。

唯一有变化的,就是每天真白都会在房门口放年轮蛋糕这一点。

既然是要给空太的,空太当然是每天都吃。不过因为原本是他为了真白才买来的,又曾经给了真白,所以总是有些无法释怀。

第二学期最后一天二十四日当天也是,在与七海去看舞台剧之前都在房里弄程式的空太,一走出房门,年轮蛋糕已经放在那里了。

而且,看来真白大概是到了忍耐的极限,袋子已经打开,并且被咬了一口。

空太把它送到嘴边,同时看了时钟,时间已经来到下午四点。

太阳西下,西边的天空已经完全被染成红色。但是今天还有事没做完。为了让真白出席出版社主办的尾牙派对,要在与责任编辑绫乃约好的时间之前,把真白带到等待碰面的地方。

之后,空太再与提早结束打工的七海和梦咲会合,然后三人一起去看舞台剧。幸运的是,尾牙跟舞台剧都在同一个车站附近,所以几乎不费什么工夫。

舞台剧结束后与七海吃饭,之后再打发时间,然后和梦咲一起去接结束尾牙的真白,再稍微晃一晃,

大概十二点左右回到樱花庄。

千寻因为联谊不在预计会是这样。龙之介则是早早就预约了商务饭店,打算就这样闷在里面。因为他已经出门了,所以房间应该是空的。

至于仁,空太则是对他扯谎,在跟七海看完舞台剧以及真白的尾牙结束后,稍晚会在樱花庄办圣诞节派对。仁已经出门去买蛋糕了,现在不在。等他回来的时候,空太等人已经出门,这么一来,美咲与仁就应该能够两人独处了。

「总觉得开始觉得紧张了。」

虽然主角并不是空太,但他一想到两个三年级生的事,心跳就不断加速。

他又看了一次时钟。

差不多该准备跟真白出门了。

空太上了二楼,在202号室门外对着里头出声。

「椎名,该准备了。刚刚已经帮你拿换穿的衣服了吧?」

接着,门从里面被打开。

「啊」

空太看到真白的模样,只是张大了嘴僵住。

真白穿着礼服。那是件及膝洋装,简单而不招摇,正适合真白。在看起来很冷的脖子上,围了像缎带的围巾成为一个重点。

「怎么样啊?学弟!」

在真白身后的美咲跳出来。

「啊、呃啊」

「可爱到让人说不出话来,这也没办法啰!」

美咲大概帮真白换装了吧。

「空太?」

「你看起来好像穿得很习惯了。」

空太不好意思直接称赞,便说了这样的话。

「颁奖典礼时穿过。」

这么说来,之前被丽塔带去参观的现代美术展上,照片上跟各界名人合影的真白似乎是穿着礼服。

「来,小真白,外套也要穿着!」

美咲在身后让真白穿上大衣。外套并不很长,稍微可见礼服的裙摆,很吸引目光。

「那么,差不多该走了。」

「嗯。」

接着,空太也迅速准备完毕。

美咲目送空太与真白没太多对话地出门了。

出门的时候,空太在信箱里看到已经看惯的信封。「来做游戏吧」的结果通知。空太没有打开来,手上带着些微紧张,沉默地收到口袋里。

「...」

真白想以眼神倾诉些什么,但空太假装没察觉就走了出去。

往车站的路上,在红砖商店街被熟人消遣着与真白出门的事。空太莫名流着汗,一边随便找借口,一边拚命压抑现在就想逃走的情绪,努力地配合真白缓慢的步调。

辛苦了半天,终于从艺大前站搭上电车。之后便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几乎没有开口,默默地任由电车晃动。

途中,有好几次真白呼唤了他的名字。

「空太」

「干嘛?」

「没事。」

不过也只是这种对话。这段时间变得很难捱。

当中最像样的对话,也不过就是这样

「空太,刚才的信封。」

「甄试的结果。」

「嗯你不看吗?」

「等一下再看。」

「这样啊」

如此简短。

转乘一次之后在目的地月台下车时,空太对于快要窒息的状况忍不住叹了口气。

绫乃指定的会合地点,是在从地铁一出楼梯的地方。就如同她所说的「出来就知道了」,一来到地面上果然就知道是这里了。

在并排着著名外资饭店或办公大楼的空间,冒出像公园的广场,伴随着喷水池的凉气散发出浓厚的负离子。现在配合圣诞季节,周边装饰着颜色鲜明的灯饰,变成热门的约会等侯地点。

绫乃已经先到了,发现空太与真白,便轻轻地挥手示意。

「辛苦你了,空太。」

绫乃的套装外头还披着大衣。

「不,反正我也刚好有事,所以没关系。」

「这样吗?那么,我就把公主借走啰!」

「回程要怎么办?」

「毕竟总不能把高中生留到太晚,所以九点半在这里等可以吗?」

「我知道了。」

在空太与绫乃对话的同时,真白一直凝视着空太的脸。虽然空太很在意她的视线,但是觉得就算问了也只会得到「没事」这样的回答,便决定不开口问。

「那么,梢后再见了。」

绫乃挥着手带真白离开。她们的背影混在圣诞夜里来来往往的人潮中,很快便看不见了。

一个人的空太,在七海来之前,就在寒冷的夜空下眺望着灯饰。或红或绿、或白或蓝,怱明怱灭闪烁的灯光调和,营造出幻想的景色。

灯光使得空太眯细了眼睛,他倚靠着路灯,因寒冷而缩成一团。

吐出来的气息发白。天气预报今天是这个冬天最冷的一天。

空太抬头仰望,上面不见星空,而是阴沉灰暗的云覆盖在头顶上。

恋人们一个接一个找到了会合的对象,带着笑容离去。空太心不在焉地看着这幅景象,才察觉到一件事.跟女孩子约在外面,一起去看电影、一起去吃饭,不就是世人所谓的约会吗?

咦?这样的话我也是在等着约会吗?

空太这么想着,开始有些紧张了起来。

为了分散注意力,他的目光追逐着看似大学生的情侣,这时突然有人从背后拍了他的肩膀。他惊讶地回过头去,对方戴着手套的手指便戳了自己的脸颊。

「我说你啊」

空太正想说「不要做这种不像你作风的事」,但这句话没能说完,反而不断地眨着眼。

头发直顺地放下来、身穿红色大衣的女孩子,眼眸中闪烁着期待与不安,目不转睛地看着空太。

「你是谁?」

「是我!青山七海!」

「抱、抱歉因为觉得有些意外」

下半身是三层荷叶边的短裙,脚上踩着靴子,腿的部分没有穿丝袜或内搭裤。跟平常所见的七海完全不同。

「果然很怪吗?」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把平常扎成马尾的头发放下来而感觉不自在,七海一直在意着后颈部。

「因为感觉很不一样,所以吓了一跳」

「哪里不一样?」

「我想想」

七海露出了紧张的神情。这份紧张感空太也感觉到了。

「这样的青山也不错。」

「真的吗?」

「不过,总觉得有点像美咲学姊。」

「这些全都是跟上井草学姊借来的。」

大概是因为揭晓了谜底而感觉比较沉稳下来了,七海露出了平常的自然笑容。因为这样,空太的紧张也获得相当的舒缓。

「因为想让神田同学梢微吃惊一下。」

「我确实是吓了满大一跳的。」

「那么,算是大成功啰还好有努力过」

「咦?」

「我是说开演的时间差不多了梦咲没和你一起来吗?」

「你是说我吗?」

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从两人的身后发出,两个回头一看,梦咲手上提上一个袋子,里面装着三杯奶茶。

「诺,这是给你们买的。」

「啊!谢谢梦咲!」

「谢谢梦咲姐!」

「喔,时间快到了得赶快走了。」

「嗯。走吧。」

七海拉着空太的手肘往前走去,梦咲一边喝着奶茶一边跟在他们俩的后面。虽然空太差点失去平衡,但他还是立刻定在七海旁边。

接着,三个人就这样开心地聊着成绩单或猫咪等不甚特别的话题,前往目的地剧场。

舞台剧晚间七点开演,约一个半小时结束。

座位是在二楼前列的中央。这个剧场平常也有音乐或搞笑的现场表演,视野非常良好。

演员的临场演技所带来的魄力与热能强烈地传了过来,肌肤所感受到的兴奋,不同于看电视或电影。

因为是喜剧,可以放松心情欣赏,也给人带来好印象。

以对偿还借贷感到烦恼的三人组,努力想办法筹钱为故事主轴。他们所想出来的办法是欺骗借钱给他们的有钱人,再把骗来的钱拿去偿还。最后是三人组为了欺骗对方,到处花了很多钱,反而增加了债务的愚蠢结局。

登场人物很少,演员也只有四个人,但每一个场景都制作得很用心,充满了吸引力。

仿佛在告诉大家,即使不花费在大规模的布景、莫大的制作费以及人员上头,一样能做出有趣的东西。这也让人获益匪浅。

途中空太偷看了一下七海的样子,发现她一脸认真地看着演员的演技看得入神。即使如此,有好笑的场面时,也会跟着空太一起笑出来,梦咲看的也很认真,看来梦咲意外地喜欢这类东西。

大概因为很认真欣赏,一个半小时的时间很快就过了。

四位演员对观众的掌声深深鞠躬,虽然脸上露出疲惫,但却满溢着成就感。空太对于那不是演技,而是将心里真正的感觉表现在脸上感到印象深刻。

掌声在闭幕后过了十分钟才停止。配合还沉浸在余韵中诉说着感想的观众群,空太与七海也走向出口。

已经到了出口处,这时移动的速度突然变慢了。即使如此,两人还是拨开人潮,往剧场外跨出一步。

这一瞬间,天空降下白色雪花,落在头顶上。

「下雪了呢,有到了白色相簿的季节啊!」

梦咲看着飘飘扬扬的雪不禁想起来白学。

「好棒下得满大的呢。」

「是啊。」

梦咲从自己的包里拿出雨伞,刚刚想开口让七海和自己和一把伞,但看到此情此景,梦咲不由的想起了以前少女漫画里经常出现的片段。

在放学后,女主看着下着大雨的外面,发现自己没有带伞,就在女主一筹莫展的时候,男主递出一把伞,邀请女主和她合撑一把伞,然后女主对男主的好感度就up up的这种剧情。

想到这梦咲不禁就来劲了,撑起伞故意不理空太和七海两个人,一个人先往前面走。

「梦咲你带伞了啊!太好了,你和青山合撑一下吧,我就不撑了。」

「啊拉,我忘了告诉你了,我不太喜欢和别人撑一把伞,我喜欢一个人撑着伞走在雪下。」

说完,梦咲趁空太不注意,朝着自以为被嫌弃的七海使了一个眼神,七海这才明白梦咲的意图,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是既然机会已经到手又怎么能放掉呢。

七海从包包里拿出折叠伞撑开来,彷佛示意要空太拿着一般向他递过去。

「我拿吗?」

「梦咲不是说了吗不太喜欢和别人撑伞,所以只能...那个委屈一下和你一起撑伞,所以做点事是应该的吧。」

「的确很有说服力哈...哈...」

「是吧?」

空太撑着接手过来的伞,与七海并肩走着。接下来预定要去吃饭。

「神田同学,今天谢谢你陪我出来。」

「不用道谢啦。舞台剧也很有趣。我们不是都很享受吗?」

「嗯。」

之后,两个人也聊着对舞台剧的感想,中途偶尔梦咲会插上几句,避开人多的马路,在雪中走向要去的店家。

「今年也要结束了呢!」

「是啊。」

「还有两个月。」

七海恳切地说着。

「两个月?什么事?」

如果是今年只剩一个礼拜,而今年度则还有三个月(注:日本的学校年度或会计年度是每年4月1日至隔年3月31日)。

「二月有个决定能不能隶属事务所的甄选。」

「啊啊,训练班吗?」

「嗯。」

两个月,好像很长却又很短。毕业典礼也是在三月上旬,所以实际上三年级生留在樱花庄,大概也只剩两个月又多一点。

「好好加油啊不过,这不是该跟已经很努力的家伙说的话。」

「我有好好努力吗?自己不太清楚。」

「七海一直很努力。这我可以保证。」

走在前面的梦咲大声地肯定了七海,毕竟七海的努力梦咲是绝对看到了。

「嗯不过,说得也是。也只能努力了」

七海凝视着远方的天空。

那张侧脸看来有些寂寞。

「还是会觉得不安吗?」

「因为甄选会就只是尽自己所能,倒也没那么不安。不过,有让我觉得担心的事。」

「担心的事?」

「如果没能进事务所,家人要我回大阪去。」

「咦!那么,声优的事也是?」

「当然。」

「你说过你父亲很反对原来是认真的。」

「嗯。所以绝对要考上。」

「明年,学校呢?」

「就算隶属事务所,还是能继续念水高喔。不过前提是,没因为突然爆红而工作忙碌。」

「喂喂,你不想走红吗?」

「因为我想念完高中。虽然我不太愿意去想,不过要是没能考进事务所要回大阪就得转学了吧。」

「转学至少待到高中毕业不就好了吗?」

「神田同学,你认为我会落选吗?」

「当然不是那样,可是」

「可是?」

「应该是窄门吧?」

「是啊。原来训练班的编制是六十个人。这两年发生很多事,少了六个人,所以还剩五十四个人。在这当中,平均每年只有三、四个人会合格。」

「这数字比想像中还少呢」

倍率是十倍以上。

「因为并没有确定的人数,所以有些年度还会录取比较多人喔?不过相反地,也有录取更

少人的情况。」

「最终还是取决于实力?」

「就是这么回事。」

唯有这点只能接受。在这世上并不是光有想要成为什么的想法,就一定有办法这一点,七海应该已经很清楚。就算这一次的甄选能够隶属事务所,并不表示就是终点。之后,还要努力往上爬,跟现在活跃的声优们并驾齐驱,得到角色。而这会一直持续下去。

「神田同学。」

「嗯?」

「我要是不在了,你会寂寞吗?」

「不要说这些话。青山一定可以的。」

「就是,七海的话一定没问题的!」

梦咲和空太一起对没有信心的七海肯定道。

「你们是凭什么这么说的?」

「没有。」

「直觉。」

两个人同时理直气壮地说出这些没有依据的话。

「哈哈哈...谢谢你们俩个。」

「不过,说得也是。如果通过了,青山就是声优了」

「该说是新手,或者该说是还不成熟吧。就算隶属事务所,还是有等级之分的。」

「等级?」

「以我念的训练班来说,参加二月的甄试,首先是事务所保留,就像见习生一样。」

「喔。」

「如果能够得到认同,就晋升为Junior。」

「Junior?」

「大概算还是新手吧?然后,在Junior期间,如果能够得到工作并做出成果,就会晋升为准所属、正所属。」

「是这样的结构啊。之后要走的路还很长呢。」

「不过,只要能够从事声优的工作,身分如何根本不重要。看电视的几乎都是不认识的人吧。所以,我觉得只要能得到工作机会,就能够努力了。」

「说得也是。」

对话在这时暂时中断。

空太为了不让雪落在七海身上,把伞往右边倾斜过去。

在等待红绿灯的时候,七海再度开口。

「我说神田同学。」

「嗯?」

「如果人家通过甄试可以隶属事务所,神田同学,你愿意听人家说话吗?」

七海的侧脸神情看来很认真,她的声音变得比之前小了不过主要的是她的关西腔,空太无法指正她变回关西腔了。

「有什么话,我现在也可以听啊?」

「现在不行。」

「为什么?」

「现在说了,就会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样吗?」

空太不太了解意思,只能含糊地随声附和。

「因为我现在想专注在这上面不想后悔。」

「我知道了。我答应你。」

「恩,谢谢你。」

「那么,店家在这附近吗?」

「啊,应该没错」

恢复成东京腔的七海,从大衣口袋里拿出地图。两个人仔细端详,确认周围的建筑物。就这样在寻找店家招牌的同时,空太的手机响了。

是真白。现在应该正在参加尾牙。空太感到有些意外,接了手机。

「椎名,怎么了吗?」

『空太?我是饭田绫乃。』

又是意外的发展,空太发出了「咦?」的声音。

「为什么会是饭田小姐?」

『对不起。椎名小姐不见了。』

「什么!」

『我去洗手间的时候,她就从会场消失了听饭店的人说,她好像是走出去了。』

「为什么!」

『这我也不知道。你有什么头绪吗?』

真白可能会去的地方怎么想也不可能会知道。

「我现在距离饭店很近,我也去找找看!」

『拜托你。我也会再去找一圈,有什么消息再跟你联络。』

「好的。」

空太带着严肃的表情阖上手机。

「那家伙到底在干什么啊?真是会惊动别人。」

「真白怎么了?」

「听说从尾牙会场不见了。而且好像还走出了饭店。」

明明是个在陌生的地方就百分之百会迷路的人。就算在知道的路上,真白还是会迷路。

「青山,不好意思」

「吃饭的事等一下再说。走吧,不是要去找真白吗?」

七海先往饭店跨步跑了起来,梦咲听到这消息后也收起了伞,跟在了七海后面。

空太从后头追上,与他们并肩一起跑,并且立刻收起妨碍跑步的伞。空太想着就算下雪应该也不会被怎么淋湿,而且真白应该是不会带伞的。

在尾牙会场的饭店周围巡了一圈,还是没找到真白。这三十分钟内雪越下越大,脚边也开始些微地积起雪来。

为了寻求氧气而吸入肺部的空气相当冷冽。用力一吸气,鼻子深处便传来一阵痛楚。

「没看到真白耶」

七海的脸颊泛红,很痛苦似地肩膀上上下下喘着气。

梦咲虽然身体素质比七海好,但也累得气喘吁吁的,不过两人都没有休息的决定。

空太看到这情况,先停了下来环视周围。他确信如果在视线范围内,应该立刻就能找到。

「开始积雪了。」

「青山,你不要动。」

「诶?!欸?!!!那个神田同学我还没有准备好,而且现在也不是干这个的时候!!」

看着逐渐向自己靠来的空太,七海不自觉地后退了几步,但空太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七海这次索性不躲了,她慢慢闭上眼睛,微微抬起头,嘴唇抿成一条线,脸颊微微泛红,微微地踮起了脚尖。

在一旁的梦咲都被这空太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吓到了,虽然不知道他们俩发生了什么,不过梦咲第一次发现原来空太作为男人还是意外的大胆,看了之前都低估了他。

过了许久,七海一直紧闭着眼,不过什么事也没发生。

突然她感觉自己的头顶有一种温柔的触感。

七海睁开了眼睛,看到自己里空太仅仅只有几厘米的距离,七海这才发现头顶的触感是空太的手。

在七海还无法理解现在的情况时,空太突然说道

「好了!」

空太看到七海的头发上有少许的积雪就想帮七海把头上的雪拍掉,不过当空太发现七海的脸通红通红的,不由的担心是不是受冻着凉了。

当发现这一切都只是自己的想象了解到真相后,七海突然为自己之前一系列大胆的动作而感到羞耻,不过自己的头顶依旧残留这那双手温暖的触感,自己的脸又不由自主的开始发烫。

七海微微低着头,两只手摸着头顶,什么话也不说。

梦咲虽然没有看到自己希望看到的场景,不过能看到这样的七海也是很满足了。

「那个如果不舒服的话不用勉强。」

空太打破了沉默。

「...」

因为七海之前有过逞强的例子,所以空太担心七海又在逞强了,所以空太伸出自己的一只手放在七海的额头上,另一只放在自己的额头上。就在七海还在为之前自己的行为而感到后悔不已时,额头上又传来了熟悉的温暖的触感,她抬起头,发现空太的手正放在自己的额头上,七海的大脑到这已经超负荷了,索性就直接放弃思考,只是享受着这短暂的温暖。

浑然不知这一切的空太,单单只是以为七海是太累了,再加上下雪得了感冒,而手心的温度在不断上升。

以为天太冷的原因,空太无法判断这到底是由于天气导致的还是七海真的病了,所以空太索性用放在七海头上的手撩起了七海的刘海,另一只手把自己的刘海撩了起来。

两人的额头慢慢靠近,最后贴在了一起,刚一碰到空太就被这炙热的温度给吓到了。

而另一边七海看着逐渐靠近的空太的脸,整个人像短路一般,站在原地动也动不了,想反抗也反抗不了,现在的七海就好像一个蒸汽熔炉,温度不断地在上升,脑子已经被完全烧坏了。

梦咲担心七海会被冲昏赶紧拉开了空太,自己抱着七海对空太说

「你想去找真白,这里有我,我会处理好的。」

空太看了一眼快要晕过去的七海又看了看梦咲,虽然他很担心七海,但如果是梦咲的话完全可以放心把七海交付给他。

「拜托了,那我先走了!」

说完空太就向远处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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