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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祭3

文化祭3

空太在学校楼顶。两手握着扫帚跟畚箕,茫然地看着在秋季清透的蓝天流动的卷积云。

温和的阳光感觉很舒服。明明足适合午睡的绝佳天气,但鼻子吸入的空气冷冽,季节已经逐渐染上冬天的色彩。

「真是舒服的天气啊。」

十一月十九日,文化祭结束后已经第十天了。还有一个多月今年就要结束了。

包含事前准备大概为期两个月的祭典余韵也逐渐淡去,因为慢慢逼近的期末考,正是令人忧郁的时期。即使如此,在午休的楼顶上,还是充满了幸福的气息。

不管是往右看还是往左看,都是在文化祭当中急速增加的情侣们厌情和陆地吃着午餐。因为女朋友亲手做的便当而感到开心的男同学,「啊~~」的张开嘴,一脸没出息的样子,甚至还有些家伙让对方拿掉黏在脸颊上的饭粒。

在这之中,一脸厌烦的空太显得格格不入。当然,他并不是自己愿意才到楼顶上来的。这个季节的楼顶是情侣们的专用区域,这种事就连空太也知道。要不是因为在文化祭上未经许可展出作品,而被学生会叫来打扫楼顶作为惩罚,空太是绝对不会想到这种地方来的。

住在樱花庄的同学当中,之所以只有空太一个人,是因为如果七个人凑在一起,再度引发问题的危险性相当高,所以打扫时间跟地点是错开的。

两人一组分配打扫地点,空太与龙之介被分配在这个时间来打扫楼顶。遗憾的是。现场不见龙之介的身影,现在可能在某处帮女仆修订版本吧。

因为早就料到这种情况所以空太一组是三个人,虽然龙之介不再但有梦咲就足以顶替不知道几个龙之介。

顺便一提,七海与真白负责文化祭执行委员所使用的空教室,而美咲与仁则是被分配到中庭打扫。

空太叹着气,把不知从哪里飞来的枯叶放进畚箕里。大略地环视了一下楼顶,已经不见比较大的垃圾了。

打扫大概就是这样吧。

空太独占没人坐的长椅,仰躺在上面。

「天气真是好啊」

蓝天一望无际,感觉几乎就要被这辽阔给吞噬了。

空太彷佛要抗拒这样的错觉,轻轻闭上眼睛。

缓缓地重复着呼吸,立刻就不再注意情侣们的对话了。只有天空的声音残留在耳边。

又这样维持了一阵子,远方好像传来人的声音。不是一个人或两个人,而是像海啸般一拥而上的吵杂声。不过,空太立刻理解到那并不是耳朵所听到的,而是在脑袋里回响的声音。

那一天,喵波隆的公开日,身体所记忆下来三百人的感情。观众群的欢呼声与掌声紧紧黏在耳朵深处,每次回想起来,那股**就会从背脊窜上来。

那是第一次品尝到的兴奋厌。自己所做的东西,让三百位客人感到开心。厌觉像是获得了认同,也像是制作的东西得到共鸣。牺牲睡眠时间制作也有了代价,单纯地让人觉得有自信。

因为原来自己也做得到让别人感到快乐的事。

以超越原先期待的形式,得到了一直以来想要的结果。

「那真的是很厉害呢。」

想再一次不,想再无数次品尝那种兴奋的滋味。

因此,空太在文化祭结束后,立刻埋首于「来做游戏吧」的企划书制作。

文化祭期间,曾经跟游戏开发者藤泽和希先生聊过,因而觉得自己现在这样是不行的。这也是很大的原因之一。和希所说的每天思考一个企划,让空太受到了冲击,也获得了刺激。虽然也厌到焦急,但总觉得好像被鼓励可以更加粗鲁地蛮干也无所谓。

文化祭结束之后,集中精神制作的企划书在三天后完成了。效果十足,自己觉得绝对是至今最好的创意,书面的品质也相当高,企划书里头的绘画素材还请了真白帮忙。可能也因为这样吧,在完成的时候甚王有种奇妙的成就感,这也可以说就是自信。所以,空太立刻就登录参加了甄试。

之后大约过了一个礼拜,在昨天收到了结果通知。

空太从制服口袋里拿出装了结果通知单的信封,里头已经确认过了。

不合格。书面审查落榜。落选。

像这样企划书审查阶段就被刷掉,这已经是第三次了。能进入报告阶段的,只有最初做的企划书,之后都只是在原地踏步。

正因为很有自信,所以看到不合格的通知书,更是无法轻易相信。

到底足哪里不对呢?列着官方文句的结果通知书,不管看几遍,上面都没写着答案。

「唉」

这样一来,也没办法问真白有关那天的事了。空太很规矩地遵守自己定下的规则。

所以才会失望地叹气。

文化祭所做的「银河猫喵波隆」明明就那么受到观众喜爱,企划甄选却没办法顺利。是哪里不一样呢?

「所谓的人生还真是困难啊!!」

「接下来的寒冷季节,楼顶可是情侣专用的喔。要是在这里思考人生,会让人想死的,劝你还是别这么做。」睁开眼睛,仁就站在旁边。

「仁学长不也是一个人吗?」

「我无所谓。因为我的目标是空太。」

仁这么开着玩笑,并坐到一旁的长椅上,接着从购物纸袋里拿出可乐饼面包,大口地咬了起来。

「今天不是美咲学姊亲手做的便当啊?」

「我现在正在逃亡中。因为那家伙最近莫名地超有干劲的。」

「哈哈...」

深知其中原因的空太,只能紧紧闭上嘴。

「那么,你这么像个老人似的是怎么了?是在文化祭已经燃烧殆尽了吗?」

「不是。是因为这个。」

空太坐起身来,伸手把企划甄选通知书递给仁。虽然仁把信封拿在手上,却连看也不看内容就还给了空太,反倒张口咬了可乐饼面包。

「很遗憾的,本次未能入选吗?」

「是本次也未能入选。」

「原本那么自信满满。这样会很难过吧。」

「总觉得这次一定可以的。」

「是绝无仅有的自信作品吗?」

「还没到那个程度啦只是觉得应该可以。」

「喔!」

仁冷淡地回应着,以不知道正看着哪里的表情,喝着纸盒装咖啡牛奶。

「说不定我因为制作了喵波隆而产生了一些误会。」

「这样吗?」

「有那么多人觉得很开心,气氛那么热闹,所以我就自以为很厉害了吧。」

「我觉得喵波隆的完成度已经非常厉害了。」

空太也这么觉得。

「但是,那个厉害程度并不是我做出来的。」

「这还真是消极的想法啊。」

「就我自己自己,至少是冷静的分析。」

「原来如此。那么,有了解到什么了吗?」

「美咲学姊太厉害了。」

那个战斗画面的魄力,比制作前空太所想像的次元还要更高。绘画的表现当然不用说,传达出跃动感的动作制作,有加分作用的效果与拍摄技术的呈现每个部分都做得很彻底,丝毫没有妥协。

「自从春天真白来到樱花庄以来,美咲就一直嚷着想跟大家一起做些什么。然后夏天时青山同学也搬来之后,她就毅然决然决定要做。」

「还有就是,椎名也太厉害了虽然这点我一直都很清楚。」

「那两个人是特别的。不用在意。」

「如果没有赤坂的话,就不可能实现那个平衡与完成度。」

「那么就是那三个人是特别的。」

「当然也因为有仁学长跟青山在,所以才能完成,就连刚刚来的梦咲都是这么厉害...」

「你是想说『只有自己是可有可无的』吗?」

「我虽然不想那么认为但是、但是搞不好实际上就是这样。至少,我觉得我的位置任谁来做都会有一样的结果。」

「哪来那么多非自己不可的事?我们可不是那么特别的人。」

仁所说的应该是正确的。虽然是正确的,但却很难舍弃想得到「因为自己才能成功」这种成就感的想法,也不知道该如何放弃。强烈地希望自己是唯一,而且也会不由得这么想。这样是错的吗?

「不过,虽然理解是这么回事,但还是希望自己是特别的呢。我也是这样。」

仁说完的同时,把喝完的咖啡牛奶纸盒捏扁。

「我大概是误以为那天的欢呼与掌声是冲着自己来的吧」

所以才会有了自信;才会觉得这次一定能突破企划甄选书面审查,报告也总能克服。

「好不容易觉得骄傲,却因为不合格的通知逼你面对现实,所以才觉得很疲累吧。」

「请不要说得那么明白。」

「类似的事情我也有过。」

仁像是在怀念往事般对自己嗤之以鼻。

「我把最早跟美咲一起制作的动画评价,误以为是对自己的评价,因而吃了很多苦头。」

「仁学长。」

「我明明就只会扯美咲的后腿而已。」

「不过,多亏了那个误会,让我变得更有干劲倒也是事实。如果没尝过那种**,我大概不会想认真地写剧本吧。因为希望下一次能够靠着自己的实力,再次品尝那个滋味。」

「我也是。」

「所以空太才会不断投稿参加吧。」

「确实是这样没错,但是好像完全没在前进的感觉,反应也不是很好。我完全不知道这样好不好,也不知道该怎么做越想就越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走投无路了吗?」

「是的。」

「再加上这段期间真白又不断地前进,就会让人更焦急吧。」

「为、为什么会提到椎名的名字啊?」

「这种事空太应该很清楚吧?」

「这种事...」

「连载是从这个月开始吧?」

空太彷佛认同一般闭上了眼睛。

明天十一月二十日发售的漫画杂志上,就要开始连载真白的漫画了。内容是以住在分租房子里的六个艺大学生为中心的欢乐群像剧,樱花庄成了她的灵感来源。空太答应真白发售当天要陪她一起去买。

「跟美咲制作了几次动画后,我发现了一件事。」

仁忍住呵欠,跟刚才空太一样仰躺在长椅上。

「有人说失败为成功之母,那根本是骗人的。」

「咦?」

「能从失败中学习到的,只有不重蹈覆辙的方法,并不能从中学到成功的步骤或手段。」

「那是」

搞不好就是这样。但是,如果真是这样,那要怎么做才能够更接近成功呢?

「成功的方法。只能从成功里学习,空太。」

「那要怎么做啊?」

「那就只能成功啰。」

「这样很矛盾吧。」

「胜利的家伙会继续胜出。简单来说,就是这么回事吧?」

「所以到头来,在抓住第一次的成功之前,就算不断失败,还是只能持续一步步地慢慢前进而已啰。」

这样实在太痛苦了。

「如果能够不企图遗忘自己的失败,而是仔细分析失败的原因。并且去面对,应该还是可以成为很棒的经验。」

空太已经知道那会是很困难的事。他到现在都还不太敢打开书面审查落选的企划书。

空太觉得应该要再重新看过。在举办过龙之介说的「银河猫喵波隆」检讨会后。就很清楚回顾的重要性。各自列举实际发生的问题,全员一起讨论并分析原因之后思考提出的改善对策是非常有效的。

例如关于角色服装的失误。回想的场景明明是冬季,但真白所画的猫子却穿着让人联想到初春的凉爽打扮。不过因为是在上完色、已经完成的状态才发现,所以那个场景最后只能全部重画。类似的状况,还发生过把白天跟晚上搞错的情形。

仁针对这些如此发言:

「那么,就应该在订单里设定『服装』以及『时间』的项目。顺便把『地点』也指定好会比较妥当。」

「我觉得提出订单的人应该口头向负责的人说明一次会比较好。」

梦咲附带提出。

然后,负责的人应该确认「服装」、「时间」、「地点」的项目之后,再进行作业。

龙之介做出结论。

像这样对所有喵波隆制作的问题点,全都仔细地进行讨论。会议纪录的篇幅变得很庞大。

下次要制作东西的时候,要先确认这个检讨会的会议纪录。光是这样,就能很有效率地避免同样的错误。

经过长时间的检讨会,最后龙之介做出这样的总结。多亏如此,空太明确地理解了检讨会的重要性。

「回顾过去的失误,也是在为未来做准备啊」

「你也学到了吧,学弟!」

但是,要独自对自己的企划书做同样的事是很困难的。因为所有作业都是自己来,所以不容易客观。尤其对于企划书优缺点的分析,更是困难。无法找出能够接受的结论,结果只觉得是自己没有才能,情绪上被逼到了绝境。

「我说空太啊。」

仁到刚才都带着很轻松的口气,现在却突然转变成严肃的声音。

「什、什么事?」

空太轻轻地反问。

「周围明明都是打得火热的情侣们,为什么只有我们是两个男的,而且还在进行这种丢脸的对话。」

「仁学长无所谓吧。反正你有六个女友!一定每天都尽兴地打得火热吧!都已经进入我所不知道的成人世界去了!」

「我告诉你,跟六个人交往是很累人的耶?」

「那就请你限定为一个人!自作自受!」

「那是不可能的。」

「我就问一下理由,为什么?」

「爱能拯救世界啊,空太。」

「算了。会这样问的我真是笨蛋。」

「我觉得你应该是有所误会,所以我要澄清一下。」

「不,我认为我对仁学长的认识并没有错。你这个身为女性之敌的男性的敌人!」

「就算有女朋友,也不表示每天都可以尽情地上床喔?」

「是、是这样吗?」

「嗯,空太也赶快交女朋友吧。还有一个月就是圣诞节了呢。」

「说的也是。」

已经到了这个时节。去年的圣诞节,被迫帮忙把美咲弄回来的大枞树种在樱花庄的院子里,凄惨得很。之后还找来附近的小朋友,空太跟着穿圣诞老公公装的美咲,落到得穿麋鹿布偶装的下场。虽然又到了这个季节,但不可思议的。空太有种今年会跟去年圣诞节不同的预感。

美咲应该想跟仁单独过节吧。

那么,樱花庄的其他成员又会怎么过呢?

空太正在思考这些事的时候,楼顶上的门被打开来,看见熟悉的脸孔。是真白与七海。目光对上之后,两人便走到空太与仁的旁边。

「怎么了?」

「真白跑来教室找神田同学,所以就带她过来了。」

真白只是一动也不动地看着空太。

「椎名?有什么事?」

「没事。」

「咦?」

「咦?」

空太与七海异口同声。

「你是因为有事才来找我的吧?」

「没事。」

「我实在搞不懂你的意思。」

真白毫不在意苦着一张脸的空太心情,默默地在近得几乎要碰到他肩膀的地方坐下,并打开带来的便当,开始吃了起来。顺带一提,便当是空太今天早上六点半起床做的。

「比方说,来特别叮咛我答应你明天的事?」

「明天?」

真白一脸不解的表情。

「不是杂志的发行日吗?」

「啊,是啊。」

「还啊、是啊咧你刚刚根本就不记得了吧。」

「我记得。」

「少扯谎了!」

没事却跑来找空太,甚至还忘了自己第一次漫画连载的发售日,今天的真白是不是哪里怪怪的?

「青山这是怎么回事?」

「不要问我。」

看来很不满似地噘着嘴的七海,也在对面的长椅上坐下,开始吃起便当来。

比平常更让人搞不懂。

紧接着,楼顶上的门被用力地打开了。众集楼顶上情侣们以及空太等人视线于一身的,是水高足以向全世界自豪的外星人美咲。

「学弟,找到你了!」

美咲目光毫不迟疑,看到空太等人后立即锁定。她让裙摆飞扬、丰满的胸部弹跳晃动着跑了过来。

接着无视空太,把便当递给躺在长椅上的仁。

「来,仁,这是今天的便当喔!」

「咦?」

仁没有反应,只发出深沉的睡眠呼吸声。

「怎么办?学弟!」

「呃,把他叫醒就好了吧。」

「千载难逢的机会到来!」

「我不懂你的意思。」

七海也含着筷子,对美咲的话歪着头感到不解。

但是,美咲不可能回答空太与七海的疑问。正想说她怎么带着跟平常不同的紧张表情,凝视着仁的睡脸,接着仿佛要扑上去似的将双唇往前靠近。

她的一只手按住垂落的发丝,看起来有些性感。

眼看美咲的唇就要碰上仁的唇。这时仁醒了过来。以粗鲁的手势把美咲的脸推回去,并且坐起身来。

「你干嘛大白天就想偷袭我啊!」

「人家等不到晚上了嘛!」

「就算等得到也不准偷袭。我感觉到自身的危险了,所以今天晚上要去钤音那边。」

记得铃音应该是赛车女郎。仁到底是在哪里认识的呢?在空太的人生当中,从来没有跟赛车女郎有过交集。

「来,仁,今天的便当。」

「谢了。」

仁以彷佛从没发生过偷袭未遂的事一般自然的态度,收下了便当。美咲也一副像是没听见铃音的事一样,反而是在旁边看着的空太感到心惊胆颤。这点七海也。

似乎是太专注观察仁跟美咲,以至于都没动筷子。

「对了,刚才仁学长」

空太正想继续说「才吃过可乐饼面包而已」,就被仁的声音盖过。

「啊,对了对了。空太因为企划甄选的结果很沮丧。真白跟青山同学安慰安慰他吧。」

「等一下,你在说什么啊!」

仁完全不理会空太的抗议。

「空太。」

空太听到叫唤声而转过头去,真白便用筷子夹起绿色的区隔垫纸递给空太。

「这个给你。打起精神来。」

「会有精神才有鬼!而且这能吃吗!再说。那个便当是我做的耶!」

空太在打扫楼顶前,已经先独自吃完与真白一样菜色的便当,因此完全没有激励效果。

「神田同学。你要吃这个吗?」

七海把用牙签串着的鸡肉丸子递到空太嘴边。

「啊,不」

如果就这样吃了,感觉不就跟周围的情侣们一样了吗?空太正在犹豫,从旁边探出身体的真白便一口吃掉了鸡肉丸子。

「啊,真白!」

迅速将身子缩回去的真白,面无表情地动着嘴咀嚼,接着咕噜一声吞了下去。

「七海,好吃。」

「谢、谢谢不是啦!我是要给神田同学!」

「空太的东西就是我的东西。」

「不对,才不是!」

真白讲了乱七八糟的话,空太强烈地用力吐槽。「我是空太的东西?」

「更不对啦!」

「神田同学是大笨蛋!」

七海噘着嘴抗议。

「总觉得整个发展很没道理,实在让人无法接受!」

「不~~还真是有趣的发展啊。」

因为事不关己,仁说了不负责任的话。

而他也正要打开美咲给的便当。

白饭的上头有用鲑鱼碎片排成的爱心形状,中心则有用鸡松排成的「喜欢」的字样。

看到这么直接的告白,空太把喝到一半的瓶装茶喷了出来,七海则是被饭噎到。

「好脏喔。」

仁一脸泰然地指责。就算空太投以别有深意的视线,仁也完全视若无睹,像是没看到告白似的,动起筷子吃着配菜,咀嚼后将美咲的感情物理性地吞了下去。

「空太,你那样盯着我看,我可是会爱上你的喔。」

「请不要说蠢话了。」

「最近的年轻人啊,对学长说话的口气真是不好啊。」

真白一直盯着仁的便当看。

「怎么了?真白。有想吃的菜吗?」

真白摇摇头。不过还是没栘开视线。她嘴里含着筷子,像是在思考什么一样。不,说不定只是单纯在发呆而已。

仁吃完便当后,把盖子盖上收拾好。

美咲以有所期待的目光看着仁,而应该已经察觉到的仁却毫无反应。

这莫名的紧张感,令空太感到坐立不安。

「空太,想去厕所的话就去吧。」

「才不是!」

「青山同学也是,不要强忍着比较好喔?」

「我、我才不是!」

「要是变成膀胱炎就来不及了喔。」

仁只是这么说完,便从长椅上起身。

接着说声「要回去了」,就离开了楼顶。

告知午休终了前五分钟的铃声响起。

「啊,预备钤响了。小真白,我们也走吧!」

「我知道了。」

真白被美咲催促着,便站起身来。

「你知道吗?学弟!今天美术科下午的实习,是所有学年一起的写生大会喔!」

「不,我不知道。」

「我不会输给小真白的!」

「我不会输给美咲。」

两人莫名地情绪亢奋,准备前往下午课程的地点。过了一会,空太等七海收拾好便当,一起回到校舍。

他一边下楼梯,一边与七海对话。

「结果椎名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谁知道。」

七海看来很冷淡,一直面向前方。

「青山是不是心情不太好?」

「没有啊。」

「那就好。」

「嗯。」

「你不觉得椎名最近怪怪的?」

如果是真白的话,是有可能没事也跑来找空太,但还不至于连自己连载漫画的杂志发售日都忘了吧。如果空太处在相同的情况,应该会一直到发售日当天之前,满脑子都想着这个值得纪念的日子吧。

「神田同学是不会懂的。」

「咦?青山你知道吗?」

「知道。但是不告诉你。」

「我觉得会讲这种坏心眼的话,不像是青山的作风。」

「我可没有滥好人到那种程度。」

七海带着彷佛要丢下空太一样的脚步,快步地走回教室。

空太慌张地追了上去。

「啊、喂,青山!等等我!」

「不要。」

「虽然这种情况不常见,但我总觉得青山对我很不好?」

「我没感觉。」

七海微微鼓着脸颊,一副闹别扭的表情。一看吧。明明就有。」

即使空太这么指出,七海也只是凶狠地瞪着他,没有任何回答。

十一月最后的星期天,空太一早就在进行汇整新企划书的作业。

这个月起每周都要投稿企划书,所以光是十一月,这已经是第四个企划了。前三个都已经投稿完毕,其中两个已经收到不合格通知,另一个还在等候结果。

文字输入完毕,空太打算梢作休息而离开桌子,躺在床上。正在午睡的猫咪发出声音抗议。空太抓起猫咪,发现是茶色猫小翼。小翼再度「喵~」的叫了一声,空太便把它放了下来,但它却爬到空太的肚子上,在上面继续午睡。

身体正中央因为猫的体温而暖呼呼,空太舒服地闭上眼睛。这时,没听到敲门声门就被打开了。

「空太。」

托此之福,空太的睡意不知到哪旅行去了。为了不吵醒小翼,空太将它从肚子上空运到床的角落,并坐起身来。

「我说椎名啊。」

「什么事?」

「如果我换衣服换到一半,内裤已经脱了,你要怎么办啊!」

「我会敲门。」

「太慢了!」

「那倒也不见得。」

「喔,那请问是为什么?」

「马上就要别人回答是不好的。」

「简单说,椎名只是随便说说的吧?」

「那倒也不见得。」

「够了!那么,你有什么事?」

「已经好了。」

真白把藏在身后的A4纸拿给空太。

那正是空太现在正在整理的企划书绘画素材。结合了画面配置,以及传达气氛的原始设定。空太是今天早上吃早餐时才拜托她的,看来是已经画好了。内容如同空太以别脚的草稿所传达的或者该说简直是完全不同的高度水准。

「怎么样?」

「太完美了谢谢。」

「嗯。」

从真白手上收下用纸,空太迅速地扫描图画。接着只要贴到企划书上就完成了。

「对了,椎名,原稿完成了吗?你今天早上不是说十二月号的截稿日是明天?」

「没问题。」

「既然是椎名,我是不太担心。不过要请你帮忙的东西,真的等你有空的时候再做就好了喔?原稿要优先处理喔?」

「你要拜托美咲吗?」

「因为这没有那么赶,所以会等你的。」

「嗯。知道了。」

「喔。」

「...」

还有什么事吗?真白保持沉默,看来没打算离开空太房间。

「惟名?」

「那个」

「该不会是肚子饿了吧?」

「答应我你不会生气。」

「那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

「你会这样起头,就表示接下来要说出什么骇人听闻的话。」

「是很普通的事。」

「那就不要说奇怪的前言,直接说!」

接着,真白微微地别开视线。不过,她还是立刻下了决心,直率地看着空太。

「我想做便当。」

明明应该是很好懂的字句,空太却搞不懂意思,只是无言地不断眨着眼。

「您刚刚说了什么?」

「我想吃便当。」

「不要讲不一样的话!」

「我想做便当。」

看来似乎不足多心、不是听错、不是幻听、也不是空太的脑袋变得不正常了。真白确实是这么说的。

我想做便当。

「听好了,椎名。我现在要说非常重要的事。」

「什么事?」

「放弃吧。」

空太慢慢地、清楚地一字一句说出来。

「为什么?」

「因为可以想见即将发生世界末日等级的重大灾难。」

「就算世界毁灭。我也想做便当。」

「给我丢掉这种觉悟!」

「不可能的。」

「为什么!为了漫画题材吗?所以才有这样的必要吗?」

如果是这样。那就不可能说服她了。空太搞不好只能让人类就此牺牲一这么想就开始毛骨悚然

「跟漫画没有关系。」

「那又为什么?为什么椎名想要给我这种试炼啊!」

「...」

「为什么不说话?」

「反正,我想做便当。」

「是对我的便当有所不满吗?想告诉我要再多磨练料理的技术?真是这样的话就直接说,我会向仁学长学习的!」

「也不是这样。」

「不然又是为什么!」

「...」

「为什么又不说话了?」

「便当」

「椎名,听好了,仔细听好了。人类蕴藏着极为优秀的可能性,总有一天人类能够登陆火星的时代也会到来。但是,即使是这样,还是有办不到的事。人类没有翅膀。接受这个事实吧。我们都已经是高中生了。」

正当空太热切地试着说服真白时,打扮时尚的仁经过101号室前的走廊。大概是准备要外宿去了吧。

「听起来好像很有趣,你就教她吧?」

还顺便发表了不负责任的话。

「请至少把『好像很有趣』的真心话藏起来!」

「真白那么会画画,手指应该很灵巧吧?说不定意外地跟料理很合得来呢?」

「你真的这么认为吗?」

「我是觉得如果空太不小心被骗了,就算是我赚到了,所以才这么说的。」

「那就请仁学长教椎名做料理!」

「牵着她的手、扶着她的腰仔细地指导?」

「禁止身体碰触!」

「独占欲要是太强,可是会被讨厌的喔。反正不管怎么说,我等等跟留美有约了。」

「总之,空太过来。」

真白揽着空太的手臂,用力地企图将他拖出房间。

「哇、笨蛋,不要抱我的手!」

空太因为内心动摇而使得脚不听使唤。就这样被真白要得团团转,拖到厨房去了。

在后面跟上来的仁,窃笑着看着这样的空太。

「仁学长不是有约会吗!请赶快去吧。」

「嗯?还没到约定的时间。」

一心想要观战的仁,从厨房柜子里拿出围裙,狡猾地让真白穿上。

「好,这样就可以了。」

系上背后的带子就算穿套完毕。不过,这感觉是怎么回事呢?真白与粉红色的围裙莫名地不搭。不,要说可爱是很可爱,但就像是看着不合理的画一样,有种不协调感。

「怎么样,空太?」

「脱掉。」

「喔~~没想到你会说出这么大胆的发言。」

「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椎名跟料里的组合绝对会很惨的!」

「我可是很有干劲的。」

「我就是对你的干劲感到害怕啦!我只觉得会被搞得一塌糊涂!」

这时候,七海从二楼走了下来。

「从刚才开始就很吵,你们在做什么?」

七海应该正准备出门去训练班,只见她肩上背着装有换穿衣物的大包包。

「椎名企图毁灭世界,我正在阻止她。」

「什么跟什么啊?」

「啊,对了。青山同学。」

仁猛然切断对话,出声叫了七海。

「有什么事?」

七海带着警戒的表情回问。

「我这里有戏剧的票,不嫌弃的话看你要不要找谁一起去看。」

仁这么说着,便向七海递出两张纸。

「啊,这个很有名。听说几乎买不到票」

「好像是吧。这是留美给我的,不过时间上不凑巧,我也不方便找其他人一起去。那就给你啰。」

「可以吗?」

「嗯。因为是下个月,所以你就找人一起去吧。」

「公演日是二十四日?」

居然是圣诞夜七海看着票喃喃说着,之后抬起头,刚好与空太四目相交,但一下子又别开了视线。

「总、总之,谢谢学长。我要去训练班了」

七海有些慌张地出门。空太、仁与真白三人目送她的背影。

「真是纯真啊~~」

仁深切地说着感想,空太完全不懂其中的意思,也没有深入思考的余力。该拿表示想做便当的真白怎么办这才是空太被赋予的使命,同时也是试炼。

「空太。」

「是的,什么事?」

「我。」

「喔。」

「料理。」

「为什么只有单字啊!话说回来,你是认真的吗?」

空太注视着真白。要是在她那清透的双眸前,心跳会忍不住加速。但是,总觉得别开视线就输了,所以空太努力地撑着。

「非常认真。」

「拜托,请谁来告诉我这是一场梦。」

「自己的事情要自己解决。」

「规定是唯独只有你没有资格说这句话!」

「我才不管。」

「啊~~这样吗?」

看来只能放弃了。

「那个,原稿真的没问题吗?因为制作了喵波隆,不会跟不上预定吗?而且总觉得你最近」

「最近怎么样?」

「不没事」

总觉得真白花在执笔漫画的时间比以前少了许多。之前会觉得可能是要制作喵波隆的缘故,但是文化祭结束以后,也没看到她加快速度。相反地,常会看到她在想事情,或者什么都不做只是发呆。

只要一有时间不,本来就算不是画漫画的时间,真白也会集中精神动手画原稿。现在已经看不到这样的真白了。

把所有日常杂事都推给空太,只为了画漫画而活。这才是空太所认识的真白。果然有哪里不对劲。

如果是暑假时的椎名,绝对不会说出想做便当这种话。

所以,面对真白突如其来的发言,空太便不知道实际上该如何应对。

真要说的话,现在这样才正常。考虑到将来,说不定应该为她对料理产生兴趣感到高兴才对,而且未来不见得能够一直受谁的照顾,也不可能永远都待在樱花庄。当然,空太也将在毕业后与她分开。

「空太?」

空太回过神来,真白的脸就在眼前,近得似乎连体温都感受得到。

「哇、你靠太近了吧!」

空太慌张地后退一步,深呼吸顺便也叹了口气,并且下定决心。既然她说想做料理,那就教她吧。

「那么,先洗手。」

真白表示了解空太的指示,打开流理台的水龙头,开始仔细地洗手。她用洗手皂让双手充分起泡,接着察觉到空太的视线而停下动作,转头看向空太。

「什么事?」

「要洗仔细喔。」

「嗯。」

真白再度专心地洗着手,热衷程度就像在洗水果的浣熊。

空太打开冰箱确认食材。菜单希望尽可能简单。冰箱里头有许多快要到期的鸡蛋,以及竹筴鱼的切块。

「大概就煎蛋跟炸竹荚鱼吧?」

从后面窥视冰箱的仁,擅自决定了菜单。

不过,如果是这些的话并不太困难,倒也不错。

「之后再随便用沙拉调整颜色。应该就还好吧。」

依照仁的建议,空太从冰箱里拿出莴苣、小黄瓜以及小番茄。低难度以及低危险度的便当制作,是今天的目标。

「手洗好了。」

真白伸出因为水而闪闪发亮的双手。不管什么时候看,都觉得真白的手指白皙而纤细,彷佛一用力握住就会坏掉一般。

「可以的话实在不想让你做。不过,要开始做煎蛋了喔。」

「要做煎蛋。」

「不用复诵我说的话!」

「要做煎蛋。」

看来真白似乎干劲十足。不过在这种情况下,这才是一大问题。

「听好了,首先要敲开鸡蛋。仔细看好喔。像这样,拿鸡蛋轻敲深碗的边缘,让它裂开。再用手从这边剥开来。」

空太示范了用双手敲开鸡蛋给她看。生鸡蛋柔滑地掉落在银色的深碗里。仁可以用单手敲开,但是空太不会,况且要是让真白做那么高难度的技术,恐怕会有无数的生鸡蛋被捏烂成为牺牲品吧。

「虽然应该会不顺利,但还是试试看吧。」

真白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的表情,拿了一颗鸡蛋。光是看她拿着,就有股令人担心是不是会掉下来的不安从脚底往上窜。

「空太。」

「再示范一次会比较好吗?」

「菜刀呢?」

「打蛋不需要用到菜刀!」

「我想用菜刀。」

「不先提升等级的话,无法装备菜刀!」

「料理就是菜刀。」

「不要把料理讲得好像爱情一样!明明做都没做过!」

空太如此呐喊着,接着,天花板传来像是大型动物大闹的咚咚声。那股气息立刻跑下楼梯,冲进空太所在的餐厅。谜样生物的真面目当然就是美咲。

「你们玩得很开心嘛,学弟!」

一看到她,空太便全身无力,并如此回嘴:

「不,还比不上美咲学姊的程度」

这也难怪了。距离发送礼物的谜样老公公出没的季节还早了一个月左右,但美咲已经穿着圣诞老公公的衣服了。视线忍不住就被迷你裙底下的双腿吸引过去。

「喔!小真白,围裙好可爱喔!」

美咲喊着「耶~~」兴奋地伸出拇指说赞。

「嗯。」

「你居然也不否定。」

虽然确实是很可爱

空太正想着这种事,美咲突然喊着:

「想到了!」

然后无视哑然的空太,接着说:

「『小真白』跟『薄羽蜉蝣的一生』凑在一起了!」

「仁学长这又是什么东西?」

「解谜吧。」

「为什么?」

「我怎么会知道。」

仁大概已经习惯了,丝毫不为所动。

「来吧,学弟!请作答!请以像是『两个都是什么什么』的感觉回答!」

「如果是『两个都是虚无飘渺的东西』,我会生气的喔。我可是有负起责任,好好地避免让她变成那样喔?」

「喔喔,很厉害嘛,学弟!那么,接下来的题目就是『虚无飘渺的东西』!嗯!想到了!『虚无飘渺的东西』跟『Dragon』凑在一起了!来吧,两者都是什么什么喔!请作答!咚咚!」

「Dragon指的是赤坂吧?那么,两个都是『不成群结队』?」

「学弟,你真的有所成长了。已经没有什么我可以教你的东西了!从今天开始,学弟可以自称为樱花庄的代表了!」

「我又不想当代表!话说回来,美咲学姊是代表吗?」

「咦?空太不知道吗?美咲姑且算是宿舍长喔。」

比起这个,更令人惊讶的是原来有宿舍长这种东西存在。

「为什么不是仁学长?」

「我一年有七成的时间都外宿。」

「我以为你是为了脱离不检点的生活,才会待在樱花庄里的?」

「那么,我出门一下。」

完全不在意对话才讲到一半,美咲已经打算定出饭厅,而且是一身圣诞老公公的打扮。

「你要去哪里?」

保险起见,仁从背后出声问道。

「市公所喔!」

美咲只这么说完,就冲刺着跑了出去。玄关大门敞开着,冷风吹了进来。

「为什么要去市公所?」

「大概是有圣诞老公公的集会吧。那么,我也要出门了。」

坐在圆桌上的仁,也在美咲之后出门去了。玄关传来「喀啦喀啦」关门的声音。虽然那是理所当然,却让人松了口气。

剩下空太与真白的饭厅突然变得安静了起来。

「啊~从刚刚开始怎么就这么吵!」

楼梯旁的房间的门突然开了,梦咲穿着粉红的睡衣一边揉着惺忪的睡眼,一边打着哈切。

「啊,梦咲,不好意思吵到你了吗?」

「有点吧,不过现在也不早了,也差不多该起床了。」

要不是空太和梦咲相处了这么久,空太真的无法想象站在自己面前穿着睡衣的女孩就是自己一直憧憬的女孩,但梦咲能这样把这当做自己的家真是太好了。

就开空太这样一直看着梦咲的时候,真白戳了戳空太的手肘。

「菜刀。」

「你到底有多爱菜刀啊」

「爱到晚上都睡不着喔。」

「啊~~好、好,我知道了。就来用菜刀吧。」

「你是在教真白用菜刀还是在教她料理?」

「那还用说吗当然是教她料理啊。」

空太一边回答梦咲的问题一边在向真白演示用菜刀的最基本的方法。

如果只是切切小黄瓜,应该连真白都会吧。不,这应该是希望她会的一种愿望吧

空太准备好砧板,拿出两支菜刀,斜切着小黄瓜。

「只要切得跟空太一样就好了吗?」

「虽然这是最不想让你做的那么,先拿起菜刀」

真白握住菜刀。不过,总觉得拿法有些奇怪。

「你为什么倒着拿?」

「不对吗?」

「那是要攻击别人时的握法!哇!刀锋不要朝向这边!」

「这样拿比较顺手。」

「你是打算做什么料理啊,」

「你想被做成料理吗?」

「不要说得那么恐怖!我看还是算了!料理对你来说太勉强了!太危险了!NOMORE菜刀!」

「我不允许。」

真白又把刀锋向着空太。

「不准威胁我!」

「我没有。」

「没有的话,就给我正常一点握菜刀!」

真白紧闭的双唇不满地歪斜着,改变了菜刀的握法。这才终于站在起跑线上了。

「像这样,另一只手拿个小黄瓜绝对不要切到手喔?」

「我知道。」

「没拿菜刀的手是辅助喔。像这样、这样。」

空太让真白看自己轻握的手。

「辅助的手吗?」

真白又白又细的手指按着小黄瓜。接着,缓缓地落下菜刀,切着小黄瓜。总觉得乱危险一把的,实在看不下去。现在就想立刻阻止她,也有股想要大叫的冲动。

真白一片两片地切着小黄瓜,使用菜刀时的侧脸十分认真,看起来有些开心。

真白把小黄瓜切片拿到空太嘴边。

「这么快就开始偷吃了吗?」

「吃吧。」

「好、好。」

空太仔细咀嚼着一片小黄瓜后,吞了下去。

接着,真白凝视着空太的肚子。

「干嘛?该不会是透视能力觉醒过来之类的吧?」

「胃袋有被抓住了吗?」

「如果这样就被抓住胃袋的话,那我就是被种小黄瓜的农家给抓住胃袋了!」

「做料理真是深奥。」

「那不是今天开始入门的人该说的话!」

「哈哈、哈~~不行了,空太你是要把我笑死吗!」

梦咲再一次出现在客厅里,这次和刚才不一样的是没了粉红的睡衣,取而代之的是蓝白条纹的短披肩小外套再加上白色的短裙,蓬乱的头发也被梳理得整整齐齐的,扎成了一个马尾。

虽然早就习惯看到美咲美图早晨的大转变,但每次都会对此感到新鲜,要是真白能像梦咲一样多好了。

就在空太这么想的时候,真白目不转睛地看着空太,接着又拿起菜刀,专心地切起小黄瓜。

「喂,椎名。」

「...」

虽然节奏非常缓慢,但是真白以一定的节奏切着小黄瓜,眼神非常认真。空太的目光被她的侧脸给吸引住了。

在这瞬间。菜刀与砧板合奏的固定节奏停住了。

「啊。」

取而代之的,是真白的声音。

「怎么了?」

真白把右手食指塞进嘴里。不知道是怎么弄的,似乎是切到了拿菜刀的手指。

「笨蛋!让我看一下!」

梦咲跑了过来抓住真白的手腕用力拉过来。食指第二关节的梢下方,刀伤大大地开着口。从伤口流出来的血,甚至流到了抓着她手腕的梦咲手上。

「!」

真白受伤了而且还切到了手指。这已经足够激起空太心中的不安。

空太一瞬间失去了血色,恐惧从脚底窜上来。他彷佛斥责呆站着的自己般大喊:

「你等一下!」

空太双脚不听使唤,却还是跑出饭厅。这时,他撞上了从管理人室走出来的千寻。因为煞不住车,空太便把千寻扑倒在走廊上。

「我说,你在发什么情啊?」

「老、老师!大事不好了!」

「这种被学生扑倒的状态,也没好到哪里去。」

千寻的口气当中完全没有紧张感。

「对、对不起。」空太慌慌张张地爬起身,也把千寻拉了起来。

「椎名手指受伤了!」

因为这样的一句话,千寻的表情骤然大变。

「真白在哪里?」

「在厨房。」

没再多问细节,千寻便往厨房过去。空太带着仰赖她的心情追了上去。

千寻确认真白的手指伤口。

「我教她做料理,结果菜刀就切到了」

空太对着她的背影,彷佛要找藉口一般说着。

「神田。」

「是、是的!」

「去管理人室拿急救箱出来。」

「不,可是,应该要送医院吧!」

「虽然流很多血,但是没什么大碍,赶快去拿!」

「啊、好的!」

真白一副像是看着不可思议的东西,看着用绷带团团包住的右手食指。

「好,这样就可以了。」

千寻从椅子上站起身,用关上急救箱的手,用力地敲了空太的头。

「好痛!你在做什么啊!」

「当然是打你出气。」

「那个,对不起。」

「干嘛那么老实地道歉啊。真恶心。」

「那么,我把刚刚说的,对不起。收回。」

这次则是被千寻戳了额头。

「真白,这两、三天不能用右手喔。」

对于千寻的叮咛,真白稍微思考了一下。

这么说来,记得她说过十二月号的原稿截稿日,应该是明天。

「你这样还能画漫画吗?」

「不能画。」

「原稿没问题吧?已经完成了吗?」

真白摇了摇头。「还有扉页还没画。」

「总之,先联络责任编辑吧。十一一月号是什么时候出版?」

「二十日,没错吧?」

空太这么问道。这次真白深深地点点头。

二十日啊今天是二十八日,所以到最糟的截稿日时间应该还很充裕。以前的同学当中有几个在出版社工作,听说就算发售前一个礼拜入稿,也都能刊载上。反正,赶快联络就是了。明天是来不及了。」

「我知道了。」

真白离开座位走上二楼。空太因为感到很在意,所以也跟到真白的房间去。他从埋在原稿列印纸或分镜稿中的地板上,挖掘出手机交给真白。

真白一个个确认,慢慢地从电话簿里找出责任编辑的电话号码,面无表情地按下通话键。

「绫乃。手指受伤了。」

『你说什么!』

虽然空太想走出房间,但绫乃的声音却大到连他都听得见。接着大概是终于冷静下来了,所以之后的声音就听不到了。

电话持续了五分钟,除了真白偶尔会回应「嗯」以外,几乎不知道进行了什么样的对话。

「我知道了对不起。」

真白小声地说完,便阖上了手机。

「她说什么?」

「她说『自觉不够』喔。」

「不要讲得一副好像是对我说的一样!」

「她说,明天要来教训一顿,先做好心理准备吧。,」

「话先说在前头,会被骂的是你喔!」

「嗯。」

不知道是不是伤口会痛,真白看着以绷带包扎的右手。

「椎名。」

「什么事?」

「放弃做料理吧要是再发生这种事就不得了了。」

毕竟以前还有过因为手指不能受伤,所以不上体育课的事。真白的手指有那样的价值。虽然现在不是身为艺术家而是漫画家,但是只要拥有漫画连载,就不允许发生手指受伤的事。现在真白才正要有所作为,不希望她因为这种事而绊倒了。

虽然害怕她越来越远,但是空太内心确实也希望她能走到无远弗届的地方。因为自己被真白拥有自己所没有的才能所深深吸引

「不要碰会比较好吗?」

「咦?」

「空太不希望我做料理吗?」

「受伤光是今天就够了。」

「不是这样的。」

「什么不是这样啊?」

「我」

「...」

「我」

「椎名?」

「我不知道。」

「什么跟什么啊?」

「算了。」

接着,真白推着空太的背,把他从房间赶出去。

「啊、喂!」

连问理由的时间也没有,门便「啪嚏」一声关上。

「椎名?」

「」

出声询问也没回应。

「真是的,到底是怎么了?」

最近的真白果然有点怪怪的。空太抱着这份不安,又觉得多想也没用,便决定下楼去了。

最终空太并没有被骂,因为梦咲后来替真白把剩下的稿子在截稿日前画完了,所以空太就此避免了被凌乃一顿说教的机会,空太也因此又了梦咲一个人情。

而梦咲为了画出和真白的水平可谓吃紧了麻烦,到不是真白不认可,而是梦咲自己对自己要求要画出想真白一样的感觉才行,为此在画完最后一幅的时候梦咲马上就倒了下去,直到第二天下午才行,足足睡了将近20个小时

隔天礼拜一,放学前的导师时间公布了期末考的日程,是十二月第二个礼拜的整整五天。

教室内之所以发出叹息的声音,是因为数学跟物理都排在考试第三天的礼拜三。

在这当中,空太只是注视着发下来的考试日程表,脑袋却在想着不相干的事。

「起立敬礼」

值日生难掩受到打击的心情喊出口令,结束了下课时的招呼。桌椅因为打扫时间,被栘到后面去。

「唉这个时期终于到了吗」

空太并不是对准备考试感到忧郁,而是因为想到真白这次一定也会连着考零分,然后必须补考,才会发出叹息。

「幸福会跑掉的喔。」

后面的梦咲突然小声地说道。

空太也并列着将桌子往后撤。

「放心吧。我的幸福指数从一开始就是零了。」

自己说着便感到空虚了起来,又再度叹了口气。

「对了,神田同学。」

隔壁的七海移动着桌子这么说了。

「嗯?」

空太抬起头来,看到七海有些紧张地看着自己,感觉像是犹豫着想说些什么。

「什么事?」

「嗯,那个,我有话要跟你说」

七海的声音含在嘴里,听不太清楚。不像平常说话清晰的七海作风。

「我有在听,想说就说啊。」

「在这里有点不方便。」

梦咲看着这两个人笑了笑,把桌子往后搬了搬,并且比了一个胜利的手势给七海。

七海看了一下走廊,空太便说「知道了」就走出教室。

两人移动到楼梯旁的自动贩卖机前。没想到现在这里都没有人。

「那么,是什么事?」

「那、那个...」

低着头的七海脸颊泛红。

「喔、喔。」

空太受到影响,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虽然很难以启齿,但有事要拜托你。」

对于这莫名的气氛。空太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那个你今天可以代替我出去买东西吗?」

「啥?」

「也、也就是说,希望你跟我交换采买的工作。等一下还要打扫,而且打工的轮班也比较早不直接从学校过去会来不及。」

「你要拜托我的,就是这件事?」

「是啊。」

「在教室说不就好了吗?」

「一点都不好。」

七海露出生闷气的表情。要是提出反论似乎会被极力辩解,空太便含糊地回答,并收下七海递过来的采买清单。

「我一定会弥补你的。抱歉谢谢你了。」

「不用了啦,这点小事。不过是经过商店街再回家而已。」

「啊不过,我一定会答谢你的。做好心理准备吧。」

「为什么明明是做了好事却被威胁了?」

「因为我想多跟美咲学姊学习。」

「青山真的算我拜托你,你可别转行当外星人喔!你和梦咲是我在樱花庄里的心灵寄托。」

「什么?神、神田同学,你突然在说些什么我今天要负责打扫,所以...」

不知为何,七海耳朵通红地逃回教室去了。

「青山这家伙是怎么了?」

空太一边看着她的背影,一边喃喃自语。

「该是说你纯真好还是说你反应迟钝呢。」

空太还没有来得及弄明白为什么七海会那么慌张的原因,梦咲突如其来的话语让她更加弄不清方向了。

「那个到底这么了??」

「没什么。」

梦咲只留下这一句话就也走了。

跟七海和梦咲分开之后,空太回到教室拿回书包,便前往美术教室去接真白。美术教室里只剩下真白,实习课的善后收拾已经结束了。

「椎名,回家了。」

「嗯。」

空太从门口出声叫她,接着定近在教室里的真白。

他看着画架上的绘画用纸,提出了单纯的问题。

「你的手指,已经不要紧了吗?」

上次被菜刀切到的右手食指,上面贴着画有熊的卡通人物的OK绷。

「不痛不痒。」

「说出这种台词的家伙,最终都是败给主角的命运。」

「只有那张嘴比较厉害。」

「什么东西啊!是指我吗?你是用什么眼光在看我的啊!」

「...」

「不,我知道了,别用那双清透的眼睛看我。」

「为什么?」

「我、我会不好意思啦!」

「那是什么病?」

「不要随便捏造我有病在身!够了,快回家吧。你的责编今天不是要过来吗?几点啊?」

「她说学校放学的时候会过来。」

「那样的话,不赶快回家就不妙吧!」

「嗯。动作快一点,空太。」

「要动作快的人是你!」

空太带着今天也是脱线状况绝佳的真白离开美术教室,走向鞋柜。

「采买就先回去以后再出来处理吧。」

得先把真白带回樱花庄。

「什么?」

「自言自语。」

「明明有我在。」

「什么意思啊!」

两人走到一楼,在鞋柜前跟仁碰个正着。

仁一看到空太与真白便说:

「今天小俩口感情还是这么好,真是令人嫉妒啊。」

总之,空太不理会仁所说的话,催促着真白换上鞋子,自己也打开室内鞋柜拿出鞋子。

「空太变成大人了,我觉得好寂寞啊。」

隔着鞋柜的另一头,传来仁开玩笑的声音。

「只要在樱花庄待上一年,就算百般不愿意也会受到精神磨练的。」

以为仁会再说些什么,却没听到他的回应。

空太把室内鞋收回鞋柜梢等了一下,换好鞋子的真白走了过来。但是,仁却没出现。

空太觉得不可思议,便窥探了一下三年级的室内鞋柜。

「仁学长?」

就算出声叫他,他依然是一动也不动。他还穿着室内鞋,看着从信封里拿出来像是信纸的东西。

「那、那个是?」

仁把信收回信封里。

「该、该不会是情书那玩意儿吧?」

「嗯,算是那一类的东西吧。」

虽然对他拐弯抹角的肯定感到在意,但空太没想到真的存在着在鞋柜里塞情书的文化。空太一直以为那是只存在于虚构里的幻想。

「觉得在意的话,要不要看看?」

「咦?不,我不方便看吧。」

「真白好像也很威兴趣的样子,如果不跟任何人说的话就无所谓啊。」

真白果然很感兴趣,从空太背后露出脸来,凝视着情书。

「那、那么,就稍微看一下。」

空太收下白色信封,打开以爱心贴纸黏着的封口,从里面拿出信纸并且摊开来。这一瞬间。空太张大嘴,就这样僵直住。

薄薄的纸上写着姓名、住址、本籍、父母姓名等资料,还仔细地盖上了章。

在姓氏栏注记着「三鹰仁」与「上井草美咲」的纸张开头,清楚地写着「结婚登记」。

昨天美咲说到市公所去,看来似乎是为了拿这个。

空太谨慎地折起放回信封里,把结婚登记书还给仁。

「恭喜您结婚了。」

「恭喜,仁。」

「两位的笑话都不好笑喔。」

就连仁的脸都僵了起来。热情的手法终于达到这个阶段了,外星人真是可怕。把天生的行动力与积极全力投入恋爱的美咲,已经变成为了对仁的爱而活的怪物。

「我暂时不回樱花庄了,拜托你啦,空太。」

仁疲累的背影如此说着,一个人先从出入口走了出去。

「美咲学姊做得太过头了吧。」

不过,即使做到这种程度,仁还是巧妙地避开了美咲的感情,继续避免正面对上。仁的回避能力也实在高竿。

「学弟!」

「呜哇!」

空太正在思考事情的时候,某个柔软的生物突然爬上他的背。空太承受不住而跪了下来。

「啊~~请放开我,美咲学姊!」

就算空太发出惨叫声。两手搂住他脖子的美咲还是不肯放开。压迫背部的丰满存在感十分惊人,落在脖子上的呼吸又有相乘效果,理性就快要飞到别的地方去了。再加上还有一股彷佛要融化的甘甜香味。

「仁刚刚说了什么?」

「咦?」

「鞋柜里爱的信件啊!学弟不也看了吗?」

「喔、不对,所以你一直在偷看吗?」

「嗯,就从那边的鞋柜后面。」

美咲像是要把空太推出去般,精神饱满地跳了起来。空太拍去膝盖上的灰尘站起身来。

「好像是吓了一跳吧」

「我也吓了一跳。」

真白说出自己的感想。

「嗯~~这样也不行吗?」

美咲罕见地发出了郁闷的声音。

「仁为什么没办法理解我是认真的呢」

美咲的目光彷佛追着已经看不见的仁的背影,凝视着远方。

「就算告诉他我的情感也总是被当成在开玩笑」

空太什么也说不出口,只能轻咬下唇。

「好,接下来要试着更大胆!喔~~!」

美咲往上举起拳头。

下次到底打算做什么呢虽然空太觉得送出结婚登记,已经是走到最终的一步了

「熊的毛结成团~~熊~~」

美咲哼着谜样的歌曲,精神抖擞地离开了。

出入口的地方只剩下一片宁静。

「椎名。」

「嗯?」

「我们也回去吧。」

「嗯。」

将七海交代的采买往后挪,空太与真白两个人经平常上学的路线回到樱花庄。

他带着些微紧张的手势,打开了外面的信箱。「来做游戏吧」的结果通知差不多该寄到了,但信箱里却是空的。

空太同时感到灰心与放心。这时,有人的脚步声在后面停了下来。

「午安。」

空太回头看,站在那里的是担任真白的责任编辑、二十多岁的女性饭田绫乃。给人轻柔印象的浅黄色及膝裙,加上成套的上衣外套,肩上背着梢大的托特包。微微带着卷度的头发,随着行礼蓬松飘逸。

「啊,午安。」

这是第三次跟绫乃见面了。夏天跟制作喵波隆的时候都曾造访樱花庄,所以彼此见过面。平常形象总是稳重的绫乃,今天的表情格外僵硬。

「绫乃」

真白看来有些不好意思。

「那个,站着说话不方便,请到里面坐。」

空太走在前面,催促着真白与绫乃。他在玄关脱了鞋子,帮绫乃拿出客人用的拖鞋。

「谢谢。」

「你们要怎么讨论?如果觉得宽敞的地方比较好,也可以使用饭厅。」

即使空太这么说,绫乃只是无言地看着真白的右手。

「啊,似乎是好得差不多了。」

因为真白什么也没说,所以空太便开始帮腔。

「这样啊。那么,我也想确认一下原稿,可以到椎名小姐的房间吗?」

「我知道了。」

紧跟在真白后面,绫乃也上了楼梯。空太在一楼目送她们。如果是工作,就没有空太插嘴的余地,跟过去也很奇怪。

反正大概还得花点时间,就先出门采买好了。空太这么想着,回到房间打算把制服换成便服,这时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画面显示出家里的电话。大概是妹妹优子吧。

「喂。」

空太接了电话,接着对方便以惊人的气势说道:

『人家圣诞节礼物想要哥哥喔!』

一如往常妹妹优子滔滔不绝地说着。事到如今也不可能听错声音,况且会称呼空太为哥哥的,全宇宙只有妹妹优子一个。今天大概也因为寂寞而打电话过来了。

为了要让始终不肯脱离哥哥的妹妹有所成长,空太决定稍微使一下坏。

「您找哪位?恐怕是打错了喔。」

空太捏着鼻子改变声音,以大人的口气应答。

『咦?啊、对、对不起!对不起!很抱歉!』

优子慌慌张张,道了几次歉之后,便挂掉电话。

过了一会也没再打来。空太心想今天可能放弃了,正打算阖上手机时,铃声又响了起来。

「嗯?有什么事吗?优子?」

『怎么办?哥哥!发生了怪异的现象!我明明是用已登录的号码打给哥哥,刚刚却是接到了其他人那里耶?』

「喔~~原来有这样不可思议的事。大概是住在电话线里的妖精工作发生了失误吧。」

『哥哥,请妖精要好好工作喔。』

「了解了。下次我会转告的。」

『我才不会被这种谎言给骗了!仔细想想就知道,刚刚那个是哥哥嘛!』

「啊,被发现了吗?」

『人家优子好歹也早就知道大人的社会是充满欺瞒的了』

「这样啊,优子已经变成大人了呢。那么,你今天有什么事?」

『我发现了惊人的事实喔,哥哥。』

「真的吗!那可真是很惊人啊。」

『人家根本什么都还没说;自从跟哥哥分开,已经过了一年八个月了,哥哥从来就没有打电话给优子过喔?一次也没有!优子刚刚发现了这件事,所以决定要向你说教!』

「因为没事啊。」

『大受打击!没有就想啊!』

「浪费电话钱。」

『最近哥哥好冷淡。』

「如果你要说这些,能不能下次再说?我现在正在跟监中,没有空。」

『跟监什么东西?』

「你应该要吐槽『要说的话,应该是忙碌中吧』!」(注:日文中跟监与忙碌只差一个音)

这么单纯没问题吧?不,应该说是迟钝吧明年就升高中了,但精神年龄好像还很小。

『反正!因为哥哥很冷淡,我的心冷得冻伤了,所以圣诞节礼物渴望收到哥哥!』

「还渴望!总觉得你的角色变了喔。话说回来,你收到我打算做什么?」

『要度过美好的夜晚!』

「被老爸听到就麻烦了,请不要太大声说这种话。况且,我圣诞节可能没办法回去。」

有百分之百的机率,真白会在期末考全部拿零分而得补考吧。然后,空太的寒假应该会跟暑假一样,在她补考通过前没办法放假吧。

补考本身只要让真白记住正确解答就好了,因此几乎不必耗费劳力,但需要有人接送她到学校,这点应该是可以确定的。

『过年呢?寒假会回来吧?』

「嗯?啊啊说得也是。该怎么办呢?」

虽然很想回福冈老家,但要是这么做会有个很大的问题。不,或许该说得带个非常大的行李回去才行。

那是暑假的时候空太向千寻说要回老家的时候。

你要回家的话,就把真白一起带回去。千寻一脸认真地这么说。最可怕的是,她的眼神不是在开玩笑,完全是认真的。

『哥哥?你有在听吗?』

「啊啊,抱歉。刚刚稍微思考了一下人生。因为我还得照顾猫,要回去可能有困难。」

『那个藉口我夏天就听过了!』

「不,就算到了冬天,状况也不会有所改变吧。」

『没问题的!猫会在暖炉边圆滚滚地窝着。』

「妹妹啊,我听不懂你的意思喔。」

『反正!寒假一定要回来喔!不回来的话就要结婚喔!』

「应该足说要绝交吧!而且,我们还是有血缘关系的亲兄妹!」

『其实并没有血缘关系的设定已经快要出现了喔!』

「看来我教养你的方法有了很大的错误抱歉了,妹妹。」

『就这样说定了喔!你会回来吧?』

「我会积极正面地考虑的。先这样啦。」

『啊、等一下』

空太阖上手机,结束通话。

「妹妹啊,你到底打算走偏到哪里去啊?」

话虽如此,至少跨年确实足想在老家度过。该怎么办呢问题还是在真白身上。不,也许真白会回英国,跟父母亲一起度过新年也说不定。遥远海洋的另一端,也还有朋友丽塔在。

「那家伙还有漫画连载呢」

空太考虑到这点,就觉得还是有困难。感觉今年似乎会在樱花庄跨年

「算了,先问椎名要怎么做,之后再来决定就好了。」

空太这么想着,迅速地换好衣服。

因为跟优子讲电话,花费了不少时间。商店街的店家都在傍晚五、六点打烊,所以不能再继续这么悠哉了。

空太从挂在衣架上的制服口袋里,拿出七海所写的采买清单走出房间。

在玄关穿鞋子的时候,绫乃一个人从二楼走了下来。后头并没有真白要下楼的迹象。

「说教已经结束了吗?椎名呢?」

「开始画原稿了」

绫乃之所以会露出有些困惑的表情,大概是因为想说的话还没说完,真白已经进入集中精神模式了吧。

「那家伙的手指真的不要紧了吗?」

她在下午学校的实习课时似乎也握了笔,所以想来她的手指已经没事了。但是如果是关于画画,不管多么乱来的事她都做得出来。

「我很唠叨地确认过这一点,应该是不要紧了。因为她说既不会痛,也没有什么不协调的感觉。」

「这样啊」

「你认为我是恐怖的编辑,硬要逼她画吗?」

「啊、不是,如果听起来有这样的意思,我向你道歉。」

绫乃露出柔和的笑容,彷佛解释着刚才的话是开玩笑。她脱掉拖鞋,换上高跟鞋。

「对了,千羽小姐呢?上次帮忙画漫画的事还没有和她好好的道谢呢。」

「梦咲的话好像还没回来的样子。」

「这样啊,那替我向她问好,下次有空我会好好谢她的。」

「咦?你要回去了吗?」

「看她那个样子,今天完成是可以画画的吧,正好让她练练手毕竟受伤了好一段时间了。」

「这样啊。」

空太思考了一下后把视线转回来,发现绫乃正盯着自己看。

「有、有什么事吗?」

「空太,可以耽误你一点时间吗?」

「咦?我吗?」

「有几件事想请教你啊,不用那么紧张。」

「那么,因为我接下来要去商店街买东西,在往车站的路上边聊可以吗?」

「嗯。这样就够了。」

空太与绫乃并肩走在缓坡道上。绫乃的脚程意外地快,大概是因为自己习惯了真白的缓慢,所以才会这么觉得吧。

「我想听听你真实的意见。」

「喔。」

「空太觉得最近的椎名小姐如何?」

「觉得如何是指」

「比方说,像是变漂亮了啊、变可爱了啊、想要抱住她啊,如果能让我听听你的感觉,我会很感激的。」

「你希望我说什么啊」

「先不开玩笑了。」

「请不要一脸认真地开玩笑!我差点就要说出真心话了!」

「嗯~~失败了吗?要是再拖延一下,说不定就可以听到高中生真正的心声了。」

「这也是开玩笑的吧?」

「啊,这是说真的。」

这就是大人的从容吗?难以捉摸而令人困扰。

「不过你提到最近的椎名,是怎么一回事?」

「嗯!这个啊。」

绫乃嘟着嘴思考着。嘴唇上大概是涂了什么吧,富有光泽且闪闪发亮。她性感的双唇再次打开。

「第一次见到椎名小姐的时候,她是艺术家的表情。」

「眼神清澈透亮。我还记得跟她面对面坐着的时候,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明明是看着我,却又好像没有注视着我不食人间烟火的感觉让我印象非常深刻。」

「我跟她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感觉。」

虽然空太是误认了真白的本质,觉得她看起来像是纤细而柔弱、易碎,一定要好好保护的对象

「可是现在虽然很少见,但椎名小姐会露出普通女孩子的表情。」

「普通的?」

「空太不这么认为吗?」

「我...」

确实,最近觉得真白有种不协调的感觉,但是并没有深入思考是为什么。就算思考了,也会觉得既然对象是真白,当然会无法理解,所以也不太在意。

「我觉得有点不一样不,应该是完全不一样那个,看着现在的椎名,总觉得有种静不下来的感觉。」

空太寻找着适合这无形情感的字眼,慎重地挖掘出自己现在真正所想的事

「总觉得很不舒服不对,应该说是不愉快?好像也不是这样只是,那个让人有些焦躁。」

啊啊,对了。看着最近的真白所感受到的,是本能性的焦躁。就算被问为什么,也说不出

理由。但就是觉得现在的真白弄错了什么。

「这真是宝贵的意见。」

「那家伙以前脑袋里好像只有漫画,其他东西都不重要,现在却突然说要做料理,真的很奇怪,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有时候还会什么都不做只是发呆而已或者该说是觉得现在的椎名不是真的椎名」

越把感觉说出口,原本轻微的焦躁就越是在空太内心抬起头来逐渐长大。

「就空太看来是这个样子吗?」

「饭田小姐不是吗?」

「这个嘛,我反倒觉得现在的椎名小姐很普通。」

「咦?」

就空太而言,这实在是令人意外的回答。

「希望你听了不要误会因为我觉得真正奇怪的是她一直以来的样子。」

「这确实是这样没错。」

「所以,我有些迷惘。」

「对于现在的椎名吗?」

「是的。一直以来只知道学画的椎名小姐,透过像是普通高中生的体验,去了解什么是『普通』,我认为这是非常重要的。但是,如果因为这样导致椎名小姐失去特有的不食人间烟火的世界观,说不定会扼杀了作品特性。我会想着这些不该是编辑应该思考的事,虽然觉得是自己想太多了。以她所拥有的才能以及至今的经验,应该不会因为价值观稍微改变而有所动摇。」

「我大概能够理解。」

虽然真白的才能应该是与生俱来的,但是能够敏锐到世界通用的等级,无庸置疑是从小就在「绘画是理所当然」的生活环境里,以及本人坚强的意志与努力的结晶,是经年累月脚踏实地的结果。而现在这结果盛开绽放了,跟临时抱佛脚或临阵磨枪是不同的。不论是感性或技术,都是真白将至今从学画当中所吸收的,化为自己的血肉,所以不会轻易就失去。

「空太觉得如何?」

「觉得如何是指」

「喜欢哪个椎名小姐?不过,看来应该会出现不管哪个都喜欢的回答吧?」

「你、你在说什么啊?」

「害羞了,真可爱。」

绫乃就像在逗弄空太般笑了。

「我、我觉得比起现在的椎名,以前的椎名让我比较安心。」

听到空太的回覆,绫乃收起了笑容如此问道:

「安心吗为什么?」

「见识过一次椎名的厉害以后觉得不妙,出现了我也应该要做点什么的心情,毕竟还是会被这种压倒性的存在所吸引。椎名不会动摇的坚强,大概是我的理想吧」

「原来如此,所以看到竟然对其他东西产生兴趣的椎名小姐会感到不安啊。也因此才会觉得焦躁。」

「那是」

绫乃说中了连空太自己都没察觉的事,使得他反射性地想找藉口,却没办法继续说下去。

「然后,年轻人就往长满荆棘的道路去了吗?」

「那是什么?」

「这种年轻人只想追求理想的单纯,让已经是轻熟女的我觉得很揪心。」

「饭田小姐还很年轻啊?」

「这种天生女性杀手的发言不适合空太。」

「我并没有那个意思!请不要把我跟仁学长混为一谈。」

「啊~~确实能从三鹰身上感受到魔性的力量。不过,原来如此说得也是。」

看来绫乃似乎是自顾自地理解了什么。

「你说的『原来如此』是什么意思?」

「在樱花庄这个似乎很有趣的地方,大概很难完全不受到影响吧。我也想度过像你们一样的高中生涯呢。」

「我把话说在前头,樱花庄可是问题人物的巢穴喔。」

「那真是令人害怕啊。」

「确实每天都不会无聊,但是不推荐。」

「人总是想强求自己没有的东西。」

这时,空太与绫乃终于来到艺大前站。

「啊,对了。忘了很重要的事。」

正要前往剪票口的绫乃停住脚步,接着走回站着目送她的空太身边,从托特包里拿出一张A4纸。

最上面写着「尾牙派对通知」。

日期是下个月二十四日,圣诞夜晚上七点开始,似乎是在都内饭店的活动大厅举办。空太看到这个,强烈地感受到真白是职业漫画家,胸口便一阵刺痛。刚刚才追求真白无所动摇的坚强,但是像这样直视她的坚强,内心又会受伤。空太自己也很矛盾,不过,这就是现在没有半点虚假的空太。

「我忘了拿给椎名小姐,可以帮我交给她吗?」

「啊、好的。」

「梢后我也会打电话告诉她,请转告她务必要参加喔。」

「喔。」

「总编也一直嚷嚷着想见椎名小姐。这正好是个好机会。」

「我知道了。确实如此。」

「那么,谢谢你告诉我这么多。」

绫乃挥着手穿过剪票口。看不见她的背影之后,空太便前往商店街去采买。他将尾牙的通知单折好以后,收进口袋里。

结束采买工作的空太,双手抱着东西回到樱花庄时,天已经完全黑了,星星也露出脸来。

他手上还抱着东西,看了外面的信箱,发现已经看惯的「来做游戏吧」电玩公司的信封。

他先在玄关放下东西,再冲回信箱拿出信封。

等不及回到房间,空太已先在玄关粗鲁地撕开信封。

一张薄薄的纸。

还不知道是合格还是不合格。不管是哪一个,都只有一张纸。

他摊开折成三折的纸。

还没读完全部的内容,空太就将纸揉成一团。

非常遗憾,本次未能入选

「可恶!」

空太用头敲着玄关的大门。还是不行。

他咬着牙根,缓缓地咽下焦躁。在不断落选之中,空太接受结果的方式也逐渐有了改变。

刚开始只是单纯觉得不甘心,把这不甘心转为原动力,下次再继续努力。随着次数增加,对于为什么会不顺利的疑问逐渐膨胀。到了现在,在觉得不甘心之前,情感已经焦躁地失控。

就算迁怒也没有用,结果就是一切。而且,这结果的原因全都在空太身上。只能正面接受。并且活用这次的经验。

先冷静下来吧。空太想把揉成一团的结果通知单摊开来,却因为太用力而弄破了。这种小事又让烦躁更加剧烈。

空太把落选通知单乱七八糟地揉成一团丢着。即使这么做了,心情也完全没有变得舒畅,只是对于自己做出这么孩子气的事情,感到更加厌恶罢了。

这时,真白从厨房走了出来,大概是听到声音了吧。

「空太。」

一看到真白,空太的眉头皱了起来。因为在制服上套着围裙的真白,双手分别拿着菜刀跟小黄瓜站在那边。

「你在干什么?」

一瞬间情绪高涨。

「料理。」

「原稿呢?」

即使自觉话中带剌,空太却没办法停下来。

真白的目光当中带着紧张。

「弄好了。」

「就算是这样,你又在这里做什么?」

因为过剩的烦躁,令空太紧握住拳头。

「料理。」

「你忘了上次就是因为这样受伤,搞得没办法继续画原稿了吗!」

「...」

「万一手指又受伤,而且不是一两天就能好的话要怎么办啊!难道又要麻烦别人梦咲吗!」

他的身体完全被愤怒所支配,已经无法控制自己。

「我会小心。」

「开什么玩笑!给我专心在漫画连载上!」

「原稿已经好了。」

「如果是以前的你,一定会做得更多!一定会致力于提高水准吧,」

「...」

「像你这样被允许画画的人,不要做出偷工减料的事!」

「如果你」

「想要取代你连载的人可是多得很!」

「如果你要说这种话」

「怎么样?」

「如果你要说这种话,就从我的心里滚出去!」

虽然不懂她的意思,但这句话已经足以夺定空太的思考,因为这是第一次。这是第一次听到真白发出声嘶力竭的声音

「都是空太的错。」

「我不懂你的意思什么跟什么啊」

「滚出去。」

「都问你那是什么意思了!」

「不知道。」

「你真的是乱七八糟!」

「因为我不懂这种情感。」

「那到底是什么啊!」

「告诉我」

「我会知道才有鬼!」

「告诉我,空太!」被真白毫无动摇的双眸凝视着,空太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这时玄关的门被打开,千寻发出无精打采的声音回来了。

「唉!今天真是白累了嗯?你们在玄关做什么?」

空太刚脱了鞋子:真白手里拿着菜刀与小黄瓜,也难怪千寻有这样的疑惑。

「没经过我的许可在这里吵闹什么?不先好好报备,我可是不会放过的。」

「请不要从别人的不幸吸取能量。」

空太冷冷地说。不过,千寻根本不当一回事。

「我才不想管你们。不过,真白你暂时不准碰尖锐物。」

千寻俐落爽快地脱了鞋子,从真白手上拿走菜刀跟小黄瓜。

「千寻,我...」

「因为你并不普通,所以不用那么焦急。」

能够这么大言不惭地说出口,足因为身为教师的关系吗?还是因为她是真白的表姊呢?

不,总觉得是个性造就的技术。

「我知道了。」

真白心不甘情不愿地顺着千寻,没对空太说任何话,就这样上楼消失在二楼。

「神田,你很碍事,不要在这里一脸白痴样,赶快回房间去吧。」

空太已经完全失去跟旁若无人的千寻顶嘴的力气。

如果你要说这种话,就从我的心里滚出去!

因为他满脑子都在想刚刚把感情表现出来的真白。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这天夜里,空太放弃了原本打算要念的程式,只是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

不理会偶尔过来玩闹的猫,只是一直想着自己与真白的事。

「迁怒别人吗」

空太觉得并非如此。不论企划甄选的结果如何,自己就是无法原谅搞不好会再受伤,却仍执意要做料理的真白。

虽然可能有比较好的说法,但是关于这次的事,绝对是自己比较正确。

「我不会道歉的。」

这次绝不打算妥协。正因为实在是看不惯真白的行为。

总觉得自己似乎被瞧不起了。真白好像并不了解每天画漫画画到睡着,努力之后获得回报的价值。为什么不好好珍惜能在杂志上连载的机会呢虽然是不同领域,但真白确实拥有空太想要的东西。

即使现在想起来,还是感觉就要嘶吼暴跳起来。

「学弟,浴室可以用了喔。」

美咲从外面呼唤着。

「啊,好。」

空太回应以后坐起身来。这时,口袋里发出纸被挤压的声音。

他心想着是什么而拿出来,原来是绫乃交代的尾牙派对通知单。忘记交给真白了。

空太再次大略看过内容。上面写着十二月二十四日晚上七点开始,在都内饭店举行。

这时正好有人敲门。

「神田同学,你在吗?」

是七海的声音。

「在啊。」

感觉她有些战战兢兢地打开门。

「你现在有空吗?」

七海露出脸问道。

「没问题啊。」

「嗯。」

七海简短地回应后走进房里,之后也好好地关上门。

「谢谢你今天帮我去买东西。」

「你专程过来就是要说这个吗?青山还真是认真啊。」

「这也有,不过还有另外一件事。」

「什么事?」

「这个,你可以陪我一起去吗?」

七海递出的是之前仁给的戏剧门票。这似乎是极难到手的稀有东西,但是就对于舞台剧不甚清楚的空太自己,不太懂这个的价值。

「有两张呢。」

「干嘛变成敬语?」

「如果我自己一个人去,会多一张。」

「是啊。」

「我、我也找不到其他可以一起去的人」

「那真是孤单啊,可是梦...」

「我没空,不好意思,还有空太有时候也是要接受别人的好意哦。」

空太和七海明显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站在房间门口的是梦咲。

空太其实很早就有疑问了,为什么每次梦咲出现的都十分的巧妙,就好像、就好像她听到了似的。

「梦咲!你又...」

「啊!我还有事,七海你和空太慢慢聊哦,拜拜~」

「可恶,又被她蒙混过去了...」

看来自己还是斗不过梦咲,但能看到这样精力充沛的梦咲空太也放放心了。

「对了神田同学,你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抓我的语病。」

「啊!那个,抱歉我今天个性好像很糟。」

「发生什么事了吗?」

「也没有到发生什么事的地步」

其实根本就岂止发生了什么事,但因为空太没自信好好说明自己的感情,于是扯了谎。不过,既然生活在一起,就算保持沉默,迟早还是会被知道的吧

「虽然总觉得听不太懂,不过算了。这个戏是在下个月的二十四日。今天你帮我去采买,之前也常代替我做值班工作,所以我想请你吃个饭,当作答谢。」

「答谢什么的,就不用那么在意啦。」

「那么,到底怎么样?」

视线向上看着空太的七海问道。

「好啊。」

「咦?」

「为什么那么惊讶?」

「因、因为是那个二十四日耶?跟我有约没关系吗?」

「今年美咲学姊大概想跟仁学长一起过节吧。椎名也因为出版社的尾牙不在,至于赤坂,大概只把不用上课的二十四日认知为寒假的第一天,所以没问题啊。」

「嗯、嗯。」

「况且,要是待在樱花庄,可能会被迫陪那个企图诅咒圣诞节的千寻老师,那就惨了。」

「这样啊。」

「没错。」

「那就这么说定啰。」

「喔喔。」

「一定喔。」

「如果你这么无法信任我,要不要打勾勾?」

「要。」

「呃,我是开玩笑的啦。」

「要。」

今天的七海好像不太一样。她真的伸出了小指,空太也无可奈何,只能把小指勾上去。跟班上女同学这么做,总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也相当紧张。

「说定了。」

「嗯,说定了。」

勾在一起的小指终于松开来。七海在离开房间之前,一直用另一手握着那根小指。

到了明天,十一月也结束了。空太看着房里的月历才发现,原以为还很久的圣诞节,意外地已经迫在眉睫。

但是很不可思议,空太并没有意识到,还剩一个月今年就要结束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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