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人已经被消灭了。
很明显,接着便为撤退和战后处理了...而现眼下最应该先做的,不外乎就是雷念心的事情。
雷队他的伤势不轻,乐观估计,也很难撑到安全区...怎么办?
「......」
夜肆以脚作轴,转过身子,虽有大胜归来之势,但更为显著的反而是脸上那抹犹豫。
——但在看到那个顶着初晨、挺直腰杆的身影时,一切都抛到九霄烟云之外。
「...雷队。」
他这样的身体状况还站起来,给人的吃惊程度丝毫不亚于盲人重获光明。
暗地里吓了一跳,没回过神来的夜肆原地愣愣地念道。
雷念心笔直地站好,并没有直接回应夜肆的震惊,而是低着头,注意衣肩上的晨曦。
「这一战打得真久啊...都打到早上来了...」
每说一个字,他那裸露的左心房就跟着抽动一次,场面煞是惊悚。
眼皮一眨,意识到什么的夜肆迈步朝他走去,表情是极不自然的镇定:「...现在是说这话的时候吗,你的伤要是恶化了...」
「...这样的伤势,什么时候突然倒下也不足为奇吧。」
「谁说的!」
被打断使夜肆有了莫名的情绪。
见状,雷念心一副早知道是这样的表情,闭上嘴好好的看着他。
「雷队在我心里一直都最刚强的!你为人们的撤退做了太多了...所有幸存的居民都应该感谢你!你就是英雄!英雄不能倒下,所以你也不能倒下!」
夜肆义正言辞地说完,再次迈步走去,试图拉走雷念心:「快走,现在的话应该还来得及...」
——「已经来不及了...」
「你少给我自说自话!」
「我的...身体状况我自己知道!」
两声怒喝,雷念心的居于上风。
虽然场面陷入沉寂,不过夜肆并没有因而慢下步伐,他知道在这件事上没有犹豫的地步。
这样的决心显而易见。
雷念心自然也看在眼里,只见他缓缓地闭上眼来:「真的,要拉我这个废人去给人们增添恐惧吗?」
——!!
脚尖像是长了根似地,驻扎地表,突然动弹不得。
这突如其来的情况让人心中不免徒增慌乱——
喂...动,动啊...快跨出去!
夜肆强忍着心头那丝慌乱,不断使劲想要迈动步子,谁料脚如同千斤大石一般,无法撼动分毫。
「...就算现在走来得及,恢复后的我是什么样的?」
说到这的雷念心自己看了一眼残破的身体,冷冷笑着望回夜肆:「...说废人是不是还太好听了点,应该叫,怪物吧...」
「不...」
夜肆拼命把耳边萦绕的话甩到脑后,但下肢却不跟随着思绪动作,依旧原封不动的待在原地。
「战争带给人们的恐惧已经够了。他们逃走之后就该想着如何生存,而不是一直沉浸在战争的可怕之中...这本就是一件很难做到事情,然而如果我还要以这样的身体出现在人们眼前,去当那什么狗屁英雄,你要人们怎么有生存的希望...」
一句句话掷地有声,数次震撼着夜肆的胸口。
即便不去听取,话里的力量照样一一释放——
「那我来给他们生存的希望!!」
忍到极限了。
夜肆声嘶力竭地吼完之后,整个人像虚脱了一样,额角不停地流汗。
雷念心这边也一样。
「...你,还在说这些三岁小孩才会说的话吗?」
眼皮轻轻一眨,雷念心像打瞌睡一般点了下头,重新站好调整语言。
「之后的事情我来处理,我会处理!但要我现在把雷队你放下,根本就做不到!」
这边的态度也坚定不移。
喊出来的同时,全身如释重负,夜肆双脚顿时摆脱压力...不过因为太突然,差点摔了个大跤。
「这样不断地两头顾,你是永远也无法完成最想做的那件事的。」
「我...」
「...因为你没有能够这么做的实力。」
他苍白的脸说话却如此铿锵有力,仿佛这伤根本没有影响。
没有...实力...
终于从别人嘴里听到这个词,不过明明自己都已经默认,但此时听起来心情竟有些愤懑。
「啊!是啊!我就是没有实力这么做,所以才在尽自己最大的力量做力所能及的事情啊!」
「然后呢...」
雷念心眼皮开始打架,不过说话的逻辑倒是没有乱:「这样的事情你做成了多少?」
这一个问题,彻底让夜肆语塞了。
本来已经在心里做好反驳的准备,不想居然这么容易就卡在开始——
夜肆的表情实在是太容易看透,雷念心在保持了好一会的沉默之后出声打破了僵局:「没有...对吧?」
无可反驳。
这场战中自己所做更多的是退让,不管玉藻前还是狼人,都是实力的问题摆在眼前才让想要保护的人一个个付出了代价。
仔细想想,好像只是在一个劲地拖后腿啊...
——既然是这样那生什么情绪呢...有资格吗?
「要两头顾这必然不是容易的事情,可你...」
雷念心扶了扶脑门,强振作起来说道:「...你做出了你的选择,不管是对是错,做了选择至少不会让情况变得糟糕甚至要有益于结果...」
稳定情绪的夜肆深吸了一口气。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求你了,雷队...到安全区说也不迟吧。」
再一次秉承自己的坚持,按道理来讲也不失为一个正确的提议,语气也低声下气,要是别人就已经接受了吧。
但是——
「...没错,这就是我要给你的选择...」
雷念心抹去额角的汗水,吃力地眨了眨眼皮。
「欸?」
「以你现在的状况...自己走到安全区都有点困难,要是路上再有点变故...而我也没好到哪里去,怕是已经撑不到那里了。」
那白如纸张的面孔说出这话有着绝对的说服力。
但...但一个要死之人可以这么有劲地站在这里说着话吗?!
夜肆的疑惑很快就被猜到,雷念心使劲弯起嘴角,任豆大的汗沿脸颊留下:「...应该就是许多人说的『回光返照』吧...」
回光返照...这是人临死前会出现的现象。
「也就是说...你,你...」
之所以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能站起来...之所以一直在作势驱赶...之所以——
都是为了粉碎带他离开的心。
这根本就不算是选择,而是已经把答案说好再让你填的试卷,没有其他的选择...简直可以称得上是雷队设的一个局。
一个势必要人选择离开的局。
「如果我撑的住,我也不会选择回去的。」
看见夜肆恍然大悟的脸色,雷念心也不再遮遮掩掩,干脆把话往开了讲:「你说我是英雄,可那也只是存在于你们个别的看法里...其他人对我的看法呢?这般模样治好,然后位居后线忍受着那些异样的目光吗...」
「......」
「荣誉什么的此时都已经不重要了,...死在这生我养我的克里兰其实才是我最好的归宿...」
「胡说八道!!」
夜肆拳头紧握,激动地不断颤抖。
「...如果...」
「活着难道要比死了差吗?!」
「你没有、没有做选择...」
「撑着...撑到我们重新夺回克里兰的那一天不行吗?!」
「...你永远都不会变强...」
「我们那时候一起回来不行吗?!」
「...你永远都不会得到。」
一方接一方的你来我唱终于以雷念心的话作为收尾,满场再次陷入寂静。
夜肆眼中闪烁着光,紧咬的下唇已有血花溢出,乌云密布的脸色只要有一句『好吧我们走』就可以拨云见日,但雷念心这边仍然面如死灰——
他决心已定,已如大山般难移。
忽然,雷念心膝盖一颤,半个身子重心不稳,直接往地上扑去!
「雷队!」
夜肆正要奋力冲过去,不想雷念心竟用仅剩的一只手撑住了地面,稳住身体,然后拱起腰,让腿能做直立状。
一切进行得如此艰难,但他却没心没肺地发出一声闷响:「呵...没事,我自己还可以...」
为什么啊...
感觉到眼眶里流出东西,夜肆一咬牙,憋住了喉咙冲上来的呜鸣。
「...呐,选择吧。」
——「为什么要我选择啊!为什么是我!!」
哭腔到了无法掩盖的地步,整句话听起来悲凉了不少,即使是嘶吼出来的。
「我会变强的!一定会的...我要保护的我也一定会用双手去保护!」
「......」
雷念心手扶着膝盖,用力把腰挺直。
「想要得到的,我也决不会放手!神社、皇城、整个克里兰...我都夺回来的!我会强到这般程度的!绝对会的!!我——」
「......」
到了『我』那个字,他就停下来了,就像收音机突然被关掉。
大口地喘着气,雷念心抬眸朝他看去...
「...我、我不会...」
夜肆迈着步子,从旁擦肩而过。
「不会...再迷惘了。」
下颔滴落的水珠在晨曦里反射着漂亮的弧光。
本以为还要多费一会儿功夫...
「......」
雷念心顿了顿,慢慢露出笑来:「帮我跟你爸妈打个招呼。」
「我知道!」
夜肆头也不回地应道。
「...还有我那些剩下的弟兄。」
「我...知道了!」
走得渐远,干脆哭腔也不顾,一个劲地一回一答。
「...绝对。」
感觉眼皮变得沉重,身体也开始处于失力状态,雷念心连忙用力昂起头,看着东边初日的方向,张大了嘴:「绝对要回来啊...」
「我知道!!」
「......」
「我知道!」
「......」
「呜,我知...呜道...」
后头已经没了声音,仿佛已经明白了什么的夜肆停下了脚,痛苦地捂住嘴巴,尽一切可能降低自己嘶吼的声响。
不能回头...千万,不能回头!现在回头一切就前功尽弃了!!
就让他,如愿以偿地倒在这生他养他的克里兰上吧。
「——呜呜啊!!」
晨曦已过,东方日出。
※
落地窗外逐渐明亮,渗进来的光芒洒在皮草地毯上,反射着毛皮的光泽。
屋内众人见状,陆续关掉面前的台灯,随即又看着自己桌上的纸张融入宁静,就算有人说话也是压低了声音,丝毫没有打破这份宁静的意思。
整条长桌被坐了大半,不过看得出来位置是规定好的,每个人都只和左右低声交谈,跟对桌几乎没有任何的交流,连眼神也从来没有交汇过。
「有水吗?」
「我去给您倒来。」
「现在几点了?」
「五点半。」
其实说的话无外乎就是这些,再平常不过,对这之屋内浓郁的氛围没有过多的影响。
『嗵!』
保持宁寂的气氛忽然被破坏,屋内所有人同一时间里放下手上的事往门看去。
「你们都没有接到消息么?」
门口说话的不是其他人,正是一脸冷汗的布雷克,蝶衣立在他的左手边,表情冷漠依旧。
他身后的那堆人面色也很糟糕。
从人数上来看,似乎恰好对应屋内空位...毫无疑问那些位置就是为他们所准备的,不过却没人有进来歇脚的念头,于是,门内门外形成了一种对峙。
「...听到克里兰被妖族入侵的事情你们都无动于衷吗?」
他们不可能不知道。
这点布雷克坚信得很,因为他前脚刚到【斑】,后脚克里兰危机的消息就跟上,俨然是一副城内皆知的模样,比自己更早到达的这些人肯定早已听说,甚至得到的消息更全面也说不定。
然而听到这样的事情,他们居然还若无其事地坐在会议室里,虽然确实每个人来都是为了那个什么『十万火急会议』,可这些人难道连什么事情重要都分不清吗?
克里兰百万性命可以和这一场会议相提并论?
「布雷克将军这么说就有点过分了...」
会议长桌上有个臃肿的身影推开椅子站了起来,他留着滑稽的八字胡,一说话胡子就像在跳舞一样:「克里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可要归咎于你,再说了我们怎么能算无动于衷呢...只不过现在我觉得还是应该听首领怎么说先吧?」
「听...没想到云放城主倒是表现得很冷静啊?」
布雷克眉头扭了一下,眼神变得极其不友好。
这个男的,是贝利福亚的城主。和其他城市不同,贝利福亚是城主与将军共存的唯一例子,这在克里兰或者是亚罗美都是见不到的。
克里兰逼近前线,实属军事要地,所以城主之名以将军代替,而亚罗美位处腹地,离外族领地远之又远,于是沿袭城主之名。贝利福亚所处于两城之间,本意是想在腹地与军事重地中建起一个类似物资运输中转站和情报枢纽之类的存在,但因为定义甚为模糊,因此才有城主将军并存的现状。
可说到贝利福亚,没人会首先想到那所谓的城主,因为这个云放并不是什么好东西,摆着很大的架势,实际只会欺善怕恶,做事也要靠别人才能完成,为人刻薄不说,还根本没有笼统大局的能力,大难临头之时只会第一时间寻找庇护伞,并且嗜酒嗜赌,在城中高位整天吃喝玩乐,实在不是什么值得看重的人,若不是接手管任城中事务的人贤德贤能,只怕早起民愤。
「那是,冷静才能把事情全面分析到位,做出最好的决择嘛!」
云放撅起了嘴,毫不掩饰地接受了布雷克的『赞美』,两条胡子开心地抖动着。
还真是说你胖你就喘起来了...
布雷克冷冷一笑,毫不掩饰地道出威胁:「不过云放城主可要知道...唇亡齿寒这四个字啊。」
看到云放表情起了变化,一副骑虎难下的模样,布雷克不禁在心里更加唾弃这个家伙。
「布雷克将军。」
僵局差不多已定,却忽然站起一道身影替云放挑过了话茬:「你的心情我们有目共睹,不过现在既然都到【斑】了,就听首领怎么安排再说吧。」
说话的人大概二十出头,年纪虽轻可来头不小,正是贝利福亚招牌的黑白将军之一,黑佐。
同时也是接手处理云放城中事务,把民生、建设都搞得井然有序的第一人,算得上是贝利福亚的大心脏。
「黑佐将军说的也不无道理,不过现在我倒是觉得已经没时间等待。」
换了个人对话,语气便很明显的发生了改变,在场估计没有一个听不出来。
布雷克扭过身去,冲黑佐摆了摆手:「我先走一步,若首领到了你帮我转告一声。」
「...好的。」
这样的做法不知算对算错,要挽留也不知从何启口,于是黑佐点了点头。
时间刻不容缓,得到黑佐的应承之后布雷克立马对身边的蝶衣说道:「走吧,准备回去...」
「是。」
外面克里兰的众高层看着他俩返身,立马让出一条道来...
「——如果我告诉你,回去已经没有意义了你还要坚持吗?」
「!!」
四座震惊,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张大了嘴往会议室内那片落地窗看去。
这个声音他们并不陌生,凡是身为城市的高层,就一定经常和这声音的主人打着交道,服从着他的命令。
罗慎行。
「首领?!」
所有人几乎都保持着震惊,布雷克也不例外:「什,什么时候...」
「我收到的消息乘,克里兰已经沦陷了。」
罗慎行盯着落地窗外看着,不紧不慢地说道。
简直是莫名而来的晴天霹雳,布雷克打了个冷颤,立马回过神来:「你说什么...」
「一开始我也不太相信,不过这个消息已经被证实了。」
「不可能!」
布雷克因为这巨大的打击变得惊慌失措,长途跋涉留下的汗水已如数化为冷汗:「克里兰万名祭破师,临近边境,军备物资充足,另外我在临走前已经叮嘱过所有军民不得出城,并且撤销一切祭破师的赏金任务!没有理由会出现被攻破...甚至...沦,沦陷。」
确实在布雷克临走前做的这些措施里,没有一项不是有利的,说实话连布雷克都觉得不会出任何问题,但偏偏就是这么不走运。
说到沦陷二字,他狠狠地咬紧了牙关。
罗慎行看着窗上音乐倒影的身影,眉头微微一皱:「为什么你会想这么做?」
和其他人在意的内容不同,罗慎行反而更在意如此这番的原因。
「...因为在来的前一天晚上,有一头狼人闯入了我的办公室。」
有些踌躇,但布雷克还是没有隐瞒。
——「狼,狼人?!」
云放捂着满是赘肉的脸颊惊声尖叫:「妖怪都已经混进内部了!怪不得克里兰会出事!」
「不是这样的!因为频繁出城的军士和祭破师一多,就很容易混入这些家伙!在防止事情恶化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我才禁止所有人出城,准备会议一结束我就回去...」
仿佛听到狼人就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一样,云放很不舒服地抓着脑袋:「可现在事情不就已经恶化到不可收拾了吗?」
「你!!」
布雷克气不打一处来。
「布雷克将军。」
见状,罗慎行及时出声喝止:「云放城主说得也不是没道理,狼人混进城内绝对不是个小问题,和克里兰这次被攻陷应该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真正情况谁也不知道,一切都可能成为事情恶化的原因,所以布雷克也没想着为自己开脱,干脆老老实实闭上了嘴。
「...哼。」得到罗慎行的认同,云放那两条小胡子又愉快的跳起舞来。
「不过请云放城主在我问话的时候别随便插嘴。」
「欸...是...」
小胡子停止了动作。
布雷克根本不在意云放那点小心思,他此刻几乎三句不离克里兰:「那首领,我们现在是不是该带兵夺回克里兰了?」
现在起兵反打是最恰时的,估计就连妖族都不知道人类会杀个回马枪,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个想法确实还可以接受。
「不,现在反打没有任何意义,就算拿回了克里兰,想重新筑起可以抵御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要在这几天内固守克里兰花费的人力物力都无比巨大,而且十分冒险...」
但罗慎行并不接受这个提议。
「那怎么办?要先做好界引符再打回去吗,这样或许有戏...」
「——放弃克里兰,优先迁移难民。」
布雷克的脸刷的一下变得煞白,但看起来并不是很吃惊。
或许这样的结果,他也早就心里有数吧。
「...云放城主,你和黑佐将军负责接收从克里兰来的难民,好好守住贝利福亚。」罗慎行看都没看布雷克的脸色,直接投眸往一旁而去。
「接,接收?!」
云放打了个冷颤,战战兢兢地说道:「可...可首领,不排除这些人里面混有狼人的可能啊!」
「去负责杜绝并处理好这样的事情,不就是你城主的任务吗?」
罗慎行的立场很坚决,至少在保证人民安全这点上面没办法退让。
「是...是。」
看到云放一筹莫展地应承,黑佐扭头冲罗慎行鞠了一躬:「领命。」
「另外,在城中给布雷克将军这一行人优先安置住处。」
布雷克拳头不由自主地握紧。
「...除布雷克将军外克里兰的任何高管人员都不允许插手贝利福亚的军政民生事务,服从云放城主以及黑佐将军的指挥,明白了吗?」
「明,明白了。」
这样哪里还叫什么『高管』啊,到了贝利福亚简直都没有地位了好吗?
那一行人心里都是这么想的,但哪里敢有什么怨言,纵使有百万个不情愿还是点了点头。
「......」
只有一个没有。
「......」
罗慎行看着他好久,但他根本就不做任何表态,脸上表情更是表示着不满。
蝶衣见状,立马将布雷克掩在身后:「首领,我们明白了!」
「......」
罗慎行这才点了点颔——
「如果没来这就好了...」
听到这话,蝶衣吃惊地扭过头去,只见布雷克气冲冲地往门外走去,这样的方式让场面变得尴尬起来,连外面那群人都不知如何反应,蝶衣一时间对罗慎行哑口无言,片刻之后才冲他鞠了一躬:「...先行告辞!首领!」
看到蝶衣也扭头走开,门外那群人赶紧纷纷冲罗慎行鞠躬,然后一一告退。
「......」
罗慎行把手背过身后,张开了嘴,似是松了口气:「你们也都准备一下回城吧。」
「是...」
每个人都开始起身,有序地准备往门外赶去。
不过,却有一道相反的身影走到了罗慎行身边:「不知道可以这么问吗,首领大人。」
「......」
四下悄然,所有人不约而同停下了脚步,杂音戛然而止,全场安静地落针出声。
黑佐又鞠了一躬。
「原本这『十万火急』会议...是要讲什么呢?」
「......」
※
正午时分,火辣辣的太阳已经不便于人们继续前行,恰逢密林之中,于是这一条浩浩荡荡的长龙总算有了歇息的机会。
原本城中的商人贵妇此时都顾不上什么形象,听到可以休息便立马席地而坐,一边揉着脚踝一边抱紧了自己怀里的孩子,一个个灰头土脸看起来像极了难民。
虽然现在情况不是很乐观,但听前头指挥撤退的士兵说,翻过这个山头就能看到贝利福亚了,不得不说,这对彻夜奔波的人们来说还真是一个好消息——
「妈妈,我好渴...」
夜肆对面是位年轻的少妇,她怀中的小男孩嘴唇干涩,似乎昨晚起就滴水未进,看起来极其虚弱。
「快到了,到了贝利福亚就有水了。」
无能为力,也只能这么鼓励着他,少妇的眼中泪花一直在打滚。
...爱莫能助...每个看过去的人都是这样的一副表情。
正午温度高,即使是在阴凉的树荫下,所以他们有几个人甚至情况也没比小男孩好多少,那干裂的嘴皮历历在目。
当然也有几个偷偷把水壶藏进了行李...
他们还有家人,他们还需要这点水撑到贝利福亚,再分不出多余的了。
「......」
肩膀被轻轻碰了一下。
夜肆摆头朝身边的艾丽塔看去,只见她正睡眼朦胧地坐直起来,一边揉着眼睛一边说道:「抱歉,夜肆...」
「很困吗?」
「...嗯。」
也是呢,昨晚几乎就是在不断地跑动,身体负荷一旦超过人类承受的范围,疲劳现象就会愈发明显。
现在对这里的人类来说,疲惫和干渴绝对是最大的敌人,挨不过去就完了——
「没有水吗?」
余光中,似乎有一个人影往那位少妇凑了过去。
夜肆转头一看,是个身着军装的士兵。
「没...没有,出门的时候太着急了,我丈夫想回去带点东西就被...」
后话被噎在喉咙,少妇捂住嘴发出了低声的呜鸣,另一只手情不自禁抱紧了怀中的小身体,泪珠夺眶而出,在空中好似一颗下坠的流星。
感觉到有水滴在脸上,小男孩干涩的嘴唇立马张开,伸出舌头想要去舔食。
「那我这里的水给你们吧。」
——!!
没有顾及少妇眼中的惊讶,士兵把别在腰上的水壶解了下来,在手里掂量一下:「估计剩不到...半壶了,哦!不过你们放心,应该能让你们撑到贝利福亚的!」
「...可,可是这样,你不就...」
「没事!」
士兵露出爽朗的笑容,大拇指往长龙前头指去:「我们战友那边还有挺多的,等分发给像你们这样没水喝的人之后还会有剩的,我可以和他们一起喝!」
说完,将水壶递了过去。
「这,这怎么好意思...」
没等少妇推托,一只娇小的手伸出接住了水壶。
男孩在她面前摇着水壶:「妈妈,水...」
难为情的神色在少妇脸上浮现,士兵似乎察觉到了这一点,赶紧往后站开了一步:「那就先这样吧!我还要去拿些水分给其他人呢。」
然后也不等少妇做什么回答便头也不回地离开,在休息的人群中侧着身子小心翼翼地往队伍前头移动。
这就是克里兰的士兵...
看到士兵的身影消失在队伍之中,夜肆忽然想到什么,对身边的艾丽塔问道:「你渴吗?」
「不,我还好。」
听起来她的声音倒是还没啥问题,至少喉咙没被烤干就是一个值得庆幸的现象。
「这样吧,你在这休息,我去找点水顺便...」
艾丽塔的视线随起身的身影抬高。
见到她担忧的目光形影不离,夜肆强挤出一个笑脸:「顺便...打听下奈理和我爸妈的下落...」
笑容本是想让艾丽塔放心的,不过对她来说这样子只会让担忧更上一层,毕竟染红的眼眶和笑脸是如此不配,以至于一眼就能看出来心事重重。
「夜肆...」
「我没事!」
似乎对他这模样尤为担心,还想说些什么,不料夜肆更早地想到艾丽塔的这一步,提高分贝,强行打断。
那这样果然没错了...
艾丽塔眨了眨眼,识趣地闭上了嘴。
——还是雷队长的那件事。
「......」
看到她黯淡下来的双眼,夜肆痛苦地撇开了脸:「...那你乖乖待在这吧,我就先去了。」
「嗯。」
回答也是苍白无力的感觉。
犹豫了一下,夜肆迈开步子往人群内走去。
对不起啊,艾丽塔...
不时有目光盯上来,火辣辣的感觉很是难受。
并不是我不想接受你的安慰——
艾丽塔弯起了脚,伸手环抱住,像只警惕四周的刺猬一般。
...而是我怕听完泪水会控制不住啊。
肩膀瑟瑟发抖、不时还伴随几声呜鸣从人群穿过的身影并不是一道奇特的风景线,但能消磨时间的事情对现在人们来说尤为珍贵,哪怕只是一个普通的行人。
「不知道还要多久到贝利福亚呢。」
「是啊...」
又消磨了五秒钟。
※
距克里兰沦陷,已经过了六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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