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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尔文·42」，废墟城市。
这被遗忘的地方，是光涉足不到的角落，漆黑之中，却又不是完全的死寂。
建筑丛生的地面上，一小撮火苗将战船的残骸点燃。
【太阳之轮】……或者说曾经是【太阳之轮】的东西，在不久之前刚从八九层楼的高处跌坠而下，在几番碰撞之后，最后折成钝角卡在了楼脚的拐角处。
从魔导匣中泄露出的高热，将战船残缺的尾部点燃，火焰缓慢地沿着船身蔓延。
从折断的破损处，戴着面具的高瘦男子，咳嗽着爬出，狼狈得像只老鼠。
在他之后，又先后爬出了两名男子，全都灰头土脸。
他们还能呼吸。这得益于战船在坠落时所进行的几次紧急升空操作，尽管失去了尾部推进不能保持平衡，战船反复地像无头苍蝇似地撞在高楼上，但好歹给予了船员们缓冲。
“没事吧，你们两个？”高瘦的男人看向自己的侍从。
“没事。”侍从们虽然痛得有些直不起腰来，但都摇头示意。
“是吗，那便好。”陀点点头。
“安托瓦他还在里面……我看到他被卡在变形的舷侧处，没有呼救，可能意识已经不清楚了。”其中一个侍从说道。
“趁现在火还没有烧大，快进去……”另一个身强体壮的侍从转身想要爬进去。
“好了，到此为止。”领主拍拍手，喝止道，“既然落到这份上，也就不要奢望十全十美了，现在从这个鬼地方跑出去才是第一要务。”
话语刚落，他听到了细小却清晰的，破碎的噪音。
他伸手摸向自己的脸，手指触到了面具上深深的裂隙，裂隙蔓延，破碎声也随即传来。
“该死。”
陀唾骂了一句。在面具完全裂成两半之前，粗暴地扯下，扔掉。
面具之下的，是一张苍老的脸，质如朽木，额头上吊着两块丑陋的白斑。
他讨厌这张脸。
***
小雨淅淅沥沥地落，间或地打在车窗上。
雁吾睁开眼睛，看见茶色的玻璃。
玻璃上投映着不少新鲜事物，荧光绿的图表、波浪形的线条、橙色的数字、陌生的文字符——全是令人一头雾水的东西。透过窗，视线远去，能够企及昏暗的天空。
那是片愁云惨淡的天空，脏污絮状的云层挤着连绵不绝的雨，通常来说，谈不上是什么好天气。
不过对整整一天都呆在地下的人来说，光是这样就足够欣喜若狂了。
“终于……出来了啊。”
身体的倦意所剩无几，现在大约是清晨时分。
昨天晚上自己居然就在驾驶室的副座上睡着了，身体酸痛难耐，他忍不住伸了个懒腰，放肆地打着哈欠。
双手伸直，下意识地一摆头，他忽然注意到一道目光。
伊坐在旁边的座椅上，单手托腮，眼神犀利地盯着他。
“早啊，伊小姐。那什么……为啥一大早就是一副看垃圾的表情啊？”
“你睡得真香呢，像个毫无防备的婴儿一样。”伊将眼睛移开，望向雨点滴答的玻璃，用受不了的口气说道，“头脑简单的孩子活得就是轻松，有时候我还真真羡慕你们。”
“这话就像是从老学究嘴里说出来的一样，明明年纪比我还小，不要学样啦。”雁吾针锋相对。
伊没有回击，她从座位上站起来，沉默地环视窗外。
列车是停止的。从外面看，它总共六节车厢中有整整两截都还藏在山洞里。
它停下来的原因也一目了然，因为前面没有路了——曾经自然是有的，但现如今沧海桑田，已经找不到轨道的半点痕迹了。
“车是我用力量直接抬出来的，在你们酣酣大睡的时候，我可是做了很多事。”像是看出了他的疑惑，少女先行一步做了解答。
“……伊小姐真可靠啊，虽然老是被你恶语相向，不过实际上却是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呢。”雁吾舒展着筋骨，关节发出咔咔的声响，“既然车用不了了，之后就用走的吧。”
“没那个必要，最后一节车厢里放了辆房车，之后开那个就好。”少女神色冷淡，像是在述说着与自己无关的事项。
她对对方身上的欣喜之情不以为意，在这一刻，沉默得就像一尊雕塑。
“关于你昨天说的事，我有好好想过了。”
许久，她才开口。
“就像你粗制滥造的计划一样，我也打算去寻找可以依靠的人，和他一起共度难关。”
这话不在雁吾的意料之中，但也未出乎预料之外，他反应慢半拍地支吾了两声，
“是吗……那很好啊。”
“你知道吗，我对你撒谎了，虽然只有一点点。”然而，少女却面无表情地看过来，视线冷得像冰雨，“我曾说过，两年前我醒来的时候，记忆一片空白，是陀发现了我，他几乎是我人际关系的全部，是我唯一可以依靠的人。”
“……那是假的。”在她的引导下，雁吾说出了结论。
“诶，没错。实际上，在这两年间，我断断续续地想起了一些事情，想起了一些人。包括陀面具下的那张老脸，我也逐渐感觉到熟悉起来了。
顿下一拍，伊看向雁吾的眼睛，再度开口，
“他是我的父亲……帝国人尽皆知的萨伊拉大公，狡诈奸佞的‘教授’，我就是这个疯子的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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