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直以一个惯用的晚餐归家的理由辞别了芹,一瘸一拐的离开了,向西边渐渐通红的地方走去。他这才惊讶的发现,自己错过了询问她姓名的机会,而在直的心底,却早已将芹这个字眼深深烙印在自己心里,只是没有得知真实姓名而感到遗憾,兴许她真的叫做某某芹,直暗暗想着,已经默认芹浸染了自己的每一个细胞,如同此刻那紧贴地平线并且覆盖整片天空的那种鲜艳的赤色。
在他看来,现在能把这笔钱和那副耳环移交给柯,或许能给心灵上一些慰藉,这下也算是大功告成,至于以后,也该是天无绝人之路,反正是今朝有酒就今朝醉吧。可那只该死的脚,死活也不能在那萧条的马路上再走一步,他可不想在路上停下,弄不好还会被别人当作电线杆,在自己的胸前贴上广告。
于是直只好就近找了一家奶茶店坐了下来。那家奶茶店有着大幅青绿色的广告牌,秋天里对于这种鲜活的绿色已是不多见,他喜欢有生机的东西,才一瘸一拐的走了进去,要了一杯橘子汁。
不一会儿,一个女店员用木质的灰色小托盘,优雅的将那杯不及两百毫升的橘子汁端了上来,当她轻轻弯下腰来,准备将那杯橘子汁端放在桌上时,耳鬓上细长的一咎发丝弯了下来,像一束抽去糙叶尽显光泽的芦苇。直看见了女店员柳叶弯眉下的杏眼,那种透亮瞬息之间还透着一股来自成熟女性的体香,是一种可以令人手舞足蹈却难以名状的香味。
直两手扶着那杯橘子汁,思绪一片混乱,当女店员转身走时,不小心蹭了一下他的肩,没成直想一哆嗦,就将橘子汁打翻在桌上。他赶紧双手抵住桌子,叉开腿去,生怕橘子汁沿着桌角流到自己的身上,女店员用手帕也慌忙来擦桌上的橘子汁,嘴里忙说着对不起。
慌忙之中,她那双清凉纤细的玉手触碰到了直,那股清凉的肌肤之亲,给了直前所未有的感官体验,那峰然坚挺的胸脯,甚至引发了他稍有不适的生理反应。那一刻,他想将她的两只手紧紧握住,然后紧贴自己的脸庞,让轻柔寒凉的手将自己抚摸个遍。他像个流氓一样,无耻的意淫起来,这倒是与生俱来的第一次做流氓。
“对不起,实在对不起,我给你换一杯吧!”她抱歉地说。
“没事儿,可惜了那颗调皮的橘子!”
她没有笑出来,因为在三米外的柜台内,那个烫着大波浪的红发老板娘在盯着她,像个劣迹斑斑的大兵在盯着来自吉普赛的女俘虏一样。她低着头走去,赶紧换了一杯。当直正捧起新的那杯橘子汁,沾湿那已开裂的嘴唇时,他不仅感觉到一股久违的酸甜,还隐隐听见那榨汁机榨汁时含带的训斥声。不过,此刻充斥自己的却是性的诱惑,直渴望将这性感美丽的尤物一口吞下。至于芹,早就抛之脑后。
不一会儿,他一口气把那杯新橘子汁喝了下去,然后留下两杯橘子汁的钱转身走了。因为他明白,坐那儿也无济于事,只能让自己的生理冲动折磨自己,那更是一种煎熬,倒不如一走了之的干脆、
他路过了蛋糕店,路过了钟表店,路过了儿童医院,可没有什么能引起自己的注意力。他没有再感觉到脚部的疼痛,或者说他已经习惯了崴脚走路的姿势,跟东街口修自行车的没有不同。可惜了这双脚,在以后还有更远的跋涉等待着它。在他心里,他在强迫着自己判断,在芹和刚才那个姑娘之间,他自己到底喜欢谁。芹对于他而言,似乎像一个触碰过的月亮,自己似乎对她没有什么期待,如果说有,那只能是那双烟灰色的瞳孔,他曾绞尽脑汁,想过芹的身世背景和性格特征,把她当作某个选举失败的高官千金,把她当作某位书香门第的嫡长孙女,而当直发现芹住在他家的后街时,是那么普普通通,他并非想攀附芹的富贵或权势,只是在自己幻想中,那忧郁高雅的女子形象,忽然在自己面前分崩离析,他俨然有些接受不了,除了那一双眼睛,她似乎没有什么值得赞赏的地方了。反观刚才那姑娘,她没有芹身上的稚气,而是一位贴心善良的成熟女性,她身上散发的那股清幽的体香,还有那寒意扑簌的纤纤玉手,她更能满足于自己对爱情的体验。其实,直一直以来都是渴望被爱的,可一切却偏偏事与愿违。现在他似乎能从刚才那个姑娘的身上,寻找出一丝爱的影踪,他是绝对不会轻易放弃的,哪怕是纠缠,他也要将她搂入怀中,他觉得自己整个人也都沦陷在那股幽幽的体香之中,那才可谓之女人。
就是这么简单,当一个人开始抵触另一个人的时候,连她的呼吸都可以被贬低,而当一个人重新爱上另一个人的时候,连她的肚脐眼都是那么的洁净无瑕。
直尝试用自己那虚无缥缈的哲学劝服自己,对芹的本不是爱,绝对不是,而是出于对异性的好奇与好感,而现在在自己生命**现的这个女人,他发自内心的想跟她过一辈子,她是那么完美无瑕,尽管只有比自己年龄大,尽管连她叫什么都不知道,但是他坚信,他已经爱上了这个女人身上的气息,他甚至陡然幻想着,那个女人在舒适的大床上赤身**的等他,这一切只为了适应夫妻之名。直已经被那种朦胧的**所击溃,只有满足这样的**才不妄一生,但他从没认为只是一时兴起的冲动,而是真真切切有着共度余生的打算。
不知不觉走了好半天,直才发现自己走错了方向,本是要绕过天使广场去柯的那间地下室的,现在却已然迷了路。他竟然浑然不知的走到了一片废墟跟前,那西边的鲜红已慢慢着着阴暗的色调,眼前是无尽的荒凉,他没想过,繁荣和荒凉原来只是咫尺之间,连一个跛脚的人都可以用自己的脚步丈量。面前那一座座烂尾楼,是这座城市剩下的仅有的几个毒疮,未来的写字楼将在这里鳞次栉比。秋风从杂乱凋枯的灌木丛上方刮来,闻起来,风中有一种无法言语的苦艾味。忽然,直在面对这一切失去了转身的力量的时候,而陷入一种灵魂无以寄托的空虚与悲凉的沉思中。
他觉得世界仿若就剩下他一个人,来面对秋天萧杀而不致命的寒风,世界上没有人关心他,他像那个唯一没有接受上帝洗礼而非法来到这个世间的人,所有甜蜜与幸福跟自己没有丝毫关系,自己成了被地狱驱逐的那个人,注定饱尝完人世间的痛苦与悲伤之后,再返回炼狱里灼烧。
忽然之间,眼前那几座烂尾楼轰然倒塌,那么出乎意料,原本看上去牢不可破的东西,在一瞬间却被夷为平地,只剩下空气中漂浮的尘埃,那一声声轰隆巨响却没有吓到他,他仿佛隐约知晓了上帝的心意,这一切似乎在向自己示威。他望着眼前荒凉的一切,耳朵中嗡鸣不决,黑夜已经笼罩在了上空,一颗星也没有,只剩那露出半弯的月亮,飘洒着未能凝集起来的月光。
直失望的转过身去,眼角掉下几颗泪来,于他而言,却是丝毫没有察觉得到。他有些精神恍惚,也不知是什么顿时挫败了他,仿佛那轰然倒塌的烂尾楼的残砖废瓦,都堆积在自己的五脏六腑一样,难受得说不出话来。最后,无可奈何的瘸着脚折了回去。
“你跑那儿去啦?”柯在某条未命名的小街撞见了他。
直呆呆地看着柯,嘴唇和牙齿像被莫名的东西给锁住了一样,愣是半天之后,才情绪低落的开口回答。
“回了一趟家。”
“脸色怎么那么难看,看来你爸妈没给你什么好果子吧。”柯背着画板走近说道。
“没有!嗯,没有。”直还在游离的恍惚中。
“你脚怎么了?”柯蹲下,撩开他的裤脚乍一看,惊讶说道,“怎么肿得跟秤砣一样!”
“崴了一下。”
“走走走,别再这儿站着了,先找个地方坐。”
那儿刚好有个亭子,柯扶着直就近去凉亭坐下。柯也放下手中的画笔颜料和背上的画板,然后搓了搓手说道:
“要不给你送个诊所瞧一瞧,你看你脚踝肿成那样,别闹严重了!”
“现在已经不疼了,没必要小题大做。”直缓了缓,轻轻扭了扭脚踝。
柯叹了一口气,从衣兜里掏出一盒烟来,用大拇指顶开盒盖,衔了一根在嘴上,接着递了过来:
“要不要抽一根暖和暖和?”柯的眼神中透出成年人少有的俏皮。
“不必了。”
“你就试一试吧!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全靠它呢!”柯又把烟往前趋了一下。
直学着柯的样子,用牙齿咬出一根来,然后用打火机点上,生疏地抽了人生第一口烟,被呛得死去活来,到后来却慢慢成了点瘾,却始终无法平复人生中弥漫的悲伤情绪。
“你慢慢来,烟这东西,一定要慢,那样抽烟才有意思。”柯将画笔抽了出来,将画板也立了起来,继续说道,“我给你画个自画像吧!”
当直平复了被烟呛着的咳嗽时,嘴里冒出的第一句却是:“我们为什么要活着呢?”
这句话和那烟一起从嘴里吐了出来,似乎这成了烟的提问。他也不清楚为什么会这么问,这个问题好像是出自希腊人的疑惑,而他所困惑和矛盾的是,活着却不能带来快乐的意义,倒不如死亡那么波澜不惊,也让痛苦与悲伤无法近身。
“哎,既然我们生在了这个世界,就没死的理由啊,就像花草树木一样,枯死衰亡都是由老天爷决定的。”柯叼着烟认真回答道,一边还在研磨着颜料,空气**现一股淡淡的石香味。
“不!我的意思是,我们活着的意义是什么?作为人!”直完全不明白,又严肃地问道。
“活着……哎呀!没那么复杂,就像现在一样,你为了离家出走,我为了画画!”柯将烟从嘴角摘了下来,将烟灰抖在颜料里,胡乱说道:“你到不如这么想,我们为什么不能死啊?反证这个命题不就得了。”
“我们为什么不能死?我们为什么不能死?我们为什么不能死……”直以惊人的语速,一遍遍重复着加快着。
“你年纪轻轻想什么生死啊!不如想想那些该想的,比方烟啊,酒啊,汽车洋房啊!对!还有女人!这倒是人生不可或缺的。”柯已经着手在画了,左手指尖的香烟依然还在嘴唇上起起落落。
“我还是无法想出这个问题的答案。我们难道是冲着死亡而去生存的吗?”
“当然不是,怎么跟你说好呢!好比,我要去云南看红塔山,想去日本看樱花,这些只有活着的人才可以做到,而死亡已经失去选择生活的权利了,只能空留一堆白骨,在黑夜里听着蝉虫和乌鸦的叫声。”
“可现在的生活,简直是生不如死!如果死亡还可以听见蝉虫和乌鸦的叫声,那我宁愿去死,也不愿再听见这整座城市机械化的喘息!”
直把烟掐灭了,继续说道:
“你有想去的地方,而我却成了行尸走肉。我已对生活失去了信心,我这种人不会善终的,如果早点夭折掉,也不必受这么大的痛苦,你不会明白我的感受,我们都太渺小了。”
“那你就去死好了!放心好了,你的遗像我快画完了。”柯气愤地说道,一边还不停的挥舞着画笔,全然不理眼前这个有些神志不清的人。
直自知有些难为情,但是当他把那极端压抑吐露出来的时候,他隐隐觉得肚子里要开出一朵野花了。刹那间,他想起了自己的母亲,时间太久了,连日历都显得惨白无力,还有幽香的女人,自己还要和她过一生,尽管自己渺小卑微,却终于有所依托。生无可恋也并非针对着自己,上帝没有赶尽杀绝,或者说,并没有将自己赶进死胡同。
事实而言,直是没有自杀的勇气的,他畏惧的东西太多,这是与生俱来的孤独感与卑琐感,他厌倦疲惫的是这个世界对自己的挤压,灯红酒绿并不属于他。在他看见烂尾楼轰然坍塌的时候,那些坚固的建筑,甚至是人的感情,都可以在瞬息之间摧枯拉朽的消灭,他觉得生命亦是如此,在所有孤独与压抑涌向他的时候,他的精神世界是濒临坍塌的,而在柯的无数滑稽的回答中,他已经消磨掉那股黑暗的力量了。
当柯愤怒地说完那句时,直的创伤顷刻间痊愈了,他甚至对自己的“遗像”产生了好奇心,而不自觉的嘴角上扬起来,恰值那一阵晚风从凉亭掠过,他感觉自己仿佛被死神松绑了一样轻松。
“让我看看我的遗像吧!”直的嘴角上扬起来。
柯才收敛了脸庞上的愤怒,将画板挪转了过去。
直一看,惊觉这是柯画得最认真的一幅画,他一眼就在画中,看出了自己所有的面部特征,甚至是眼神里的忧郁与感伤。而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被柯一语成谶,这生前留下的唯一一张画像,却成了几个月后,为数不多的几个人在他葬礼上对他仅剩下可怜的一点印象。
之后,直把拿几百块钱移交给了柯,而那副耳环自己暗暗收了起来。回家的路上,直把一整个下午的经历细致的跟柯复述了一遍,就连那藏躲的大樟树也没忽略,还夸了一下那棵香樟的味道,在秋天的黄昏中格外好闻。
柯为他捏了一把汗,于是为了庆祝他死里逃生的胜利,特意去买了一瓶红酒,还顺带了一些花生和蚕豆之类。他们聊天的内容,已经开始忌讳谈论生死,而是谈一些名人轶事,甚至身边鸡毛蒜皮的小事,那天他们聊到很晚才睡,那一切还是酒精的功劳。
接下来的几天,因为直活动不便的原因,就一直在地下室待着,而柯仍旧在外面风流潇洒,画画倒成了副业,逛红灯区却成了职业,听说是找自己的相好。
直在地下室简直无聊透顶,无聊到将那罐虾仁酱拧到瓶口打滑,无聊到用抹布频繁擦拭着张可怜的餐桌,一直到餐桌上被蹭掉的木刺吸进掌心才罢休,然后又不厌其烦的用针对着那半截窗户的亮光把木刺挑出来。
他没有再想那些遥远的东西,像个多动症患者一样,或许是怕闷出病来吧。他和一只油头垢面的蟑螂喋喋不休,指责它不光明磊落,骂它猪狗不如,最后用鞋子将它踩住一分钟,并且一边看着那脱漆的布带表,发誓如果过一分钟蟑螂还没死,就说明自己的言论是错误的,最后那只蟑螂只能入土为安了。他行动不便,所以一旦稍有疲倦就躺在那潮湿的床铺上,盯着里侧的墙壁,希望能在墙壁上有些新发现,可除了压扁的高脚花蚊和少有的血迹,其他都是透着熟石灰的那种的暗色。
当他无意间看见了画板时,仿佛顷刻间有无数飞禽走兽和奇花异草闯进自己大脑的洞穴。为什么不画画呢?他为前面那些枯燥乏味的举措懊悔不已,想当初自己可是把教科书当作画布的艺术家。于是端着架子,将白纸严丝合缝的铺在画板上面,像个写生大师一样挑了挑画板的角度,然后也有模有样的调起石香的颜料来,他根本不懂什么三基色原理,只是胡乱的将颜料兑了点水搅和在一起,那颜色倒是有点深沉的别致,可是他叫不出它的名字来。也许,人类还没来得及给这种颜色命名。
直不知道自己想画些什么,但画画的冲动与热情仍旧不减。他想到了那个奶茶店的姑娘,于是他开始着手去画,从眉毛和眼睛开始,然后小心翼翼的将五官圈了起来,可呈现的效果却相去甚远,反而像一个四十多岁的大妈,他仔细一看,倒与家里的母夜叉有些神似,他不自觉的感到毛骨悚然。一个心怡的女人怎么会和自己痛恨的夜叉混为一体,他有些不敢直视那幅画了,甚至不敢用画笔来摧毁它。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可能是一面之缘,对那个姑娘形象模糊,但自己坚信是爱她的,没有相应的名字呼应,却下意识将自己内心的恐惧勾勒了出来。在他把那副画撕下来之前,用那别致的颜料在画上胡乱涂了一通,像是对那个夜叉报复一样,心里暗暗想着扎纸人的把戏,希望那夜叉会被折磨的哭天抢地,即使是腰酸背痛,他也会无尽的欢喜,因为这是一种无理粗鲁的痛快发泄。
他把那幅画揉成了纸团,放在地上踩了七八脚,一个不小心将颜料打翻在画板上,弄得一团糟,自己却满不在乎,心想画板这东西不就是用来糟蹋的吗?接着,把纸团一脚踹到了永不见天日的床底下,盼望牛鬼蛇神将她绳之以法。于是在发泄完之后,便倒头睡去。
直在梦中听见了严厉的喊叫声,似乎是发生重大灾难时候的喊声:
“起来!你给我起来!”“谁让你碰我的画板啦!”“你个乌龟王八蛋,吃我的睡我的,还玷污我的画板!”“你给我起来!”“老子今天非得教训你这无法无天的混小子不可!”
咆哮声快要震裂了直的耳膜,他被柯拎下床来,惊得额头涔涔冒出冷汗,稀里糊涂的,只好满嘴的求饶。
“有话好好说!我错了!我错了!”
“你千不该万不该碰我的画板,这可是我妈给我留下唯一的礼物。谁让你给我在上面瞎画来着!”
直把眼睛瞥向那块画板,看见颜料像熔岩一样流了下来,知道事情败露了,他原以为这不过是小事一桩,没想到柯会表现的那么激烈。当他看见柯蹲在地上抱着画板,眼泪和深沉的颜料混杂的铺满面颊时,他有种莫名的心酸,真想狠狠的抽自己一计响亮的耳光。那种痛彻心扉的伤心,似乎让整个地下室都蒙起一层薄雾,其实,那不过是直盈满内疚泪水的眼眶。那泪水就像是父母离婚的当天晚上,他声嘶力竭的反对那位新母亲住进家里一样的绝望。
他们俩在空气中静默的悲伤着,好似两人汹涌的泪使得空气中的腐败与酸臭悄悄退去些。一直到傍晚,柯松开了怀中的画板,脸上沾满了那极为奇特而深沉的颜料时,才开始吐露自己的心声。
柯只比直大四五岁而已,早在他七八岁的时候,父亲就告诉母亲离开了人世,甚至连一声道别都没来得及,只留下那年母亲唯一的生日礼物,就是眼前这不伦不类的复古画板。初中之后,柯就离开了家乡,独自一人背着画板在这座城市闯荡,什么脏活累活都干过,只是为了完成自己做一名画家的理想,因为母亲说过他很有画画的天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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