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持乃是历史上最为艰难的行事守则，古希腊著名哲学家柏拉图在教导学生时曾要求他们每天做到上举手臂，而到最后坚持下来的却只有亚里士多德一人，这完全表露出了在坚持这件事上人类的耐心还是相当有限的，唯有那些真正有大志向和坚定意志之人才能成就伟大……
实际上说这么多只是为了呼喊一声——手里的水缸真的好沉啊！
白子渊是真心觉得林耀是在为难他。好不容易习惯了手里提溜的，结果立马给自己换成了缸……
抬头看看对面坐在椅子上的林耀，看着他笑吟吟地翻出一本《英语六级必测》就感觉神经衰弱。
“carbon。”
“碳……”额角的汗滑进眉眼，刺得眼睛生疼。
“ordance。”
“军械……”
“嗯，不错。”林耀把另一边自转的三色小球给停下来，“到刚才为止，你看到蓝色几次？”
“五——五百一十一次……”
看着白子渊绞尽脑汁，那马步也没有偏移分毫的样子，林耀还是很满意的。
“那再把刚才的单词按原顺序背一遍。”
白子渊一口气没提上来直接坐地上了，水再再再一次泼在地上，手里的缸砸在地上，哐啷一声。
幸好租借了一个训练室，不然天天这么几桶水浇上去，再好的地毯也得烂。
空旷的训练室里，白子渊把自己扔在地上，他实在需要休息一下，毕竟是脑力和体力的双重折磨。
“即便是这样异乎寻常的身体也是有极限的吗？还是……”看着这样的白子渊，林耀的思考一直没有暂停。
测试仪静静运转着，林耀从自动售货机那买了瓶功能饮料，又给自己买了瓶绿茶，坐在了白子渊身边，将饮料摆在了两人中间。白子渊致谢，然后把那罐绿茶抬脖子喝了一半。
“额，不是，你不喝这瓶吗？”林耀举了举那瓶红色的功能饮料。
“哦，老师，我挺讨厌功能饮料的。”白子渊喘着气，回复着体能，顺带再灌了一口手里的绿茶，回头看到老师的眼睛始终盯在手里的绿茶上，只不过由于过度的消耗导致了情商智商双双下线，“怎么了？”
“没什么，我去买饮料。”说完，林耀把那瓶见鬼的功能饮料丢进了垃圾桶里，实际上，这东西的难喝程度真的是谁喝谁知道，除了有出类拔萃的恢复效果外其它一无是处，口感都不如超市里的“蓝牛”。
很快，林耀便擎着一罐乌龙茶回来了，不过脸色不是特别好，毕竟最后一瓶茉莉花茶已经有一半进了白子渊的肚子。他坐在了白子渊身边，端详着这个少年。确实是个漂亮的人，如果不是那裸露在汗衫外瘦削的肌肉，恐怕会以“伪娘”这个名词走红网络吧。
“白子渊，你最好把头发给剪短一些，以免不必要的时候影响战斗。”林耀说道。
白子渊拢了拢头发，这一动作露出了修长的脖颈，再搭上银色的长发，就像是伸展的白天鹅。就连林耀也愣了愣，不过迅速恢复了正常。
开玩笑，作为一个有过老婆的人怎么可能是弯的？这不过是对“美丽”的震撼而已。
“虽然是很想理掉啦，但是小滢喜欢我的长头发，就留着了，也不是太麻烦。”拨了拨头发，白子渊换了个更加放松的姿势，踞坐着，忽然问了个问题。
“林老师，你有孩子了吗？”
林耀握着易拉罐的手轻轻抖了抖，但面色很快扬起了笑容，“有啊，我可是结过婚的人。你怎么知道我有孩子的？”
听到这儿，白子渊的心缩了缩，一般在凌海，结过婚还独居的只有一种情况，不是夫妻不和，而是阴阳两隔。
“啊，就是在之前您办公室里看到的一张照片，里面有个很可爱的小女孩。”
他明智地跳开了另一个话题。
“原来你是在那个时候知道的啊。那当然，我的女儿可是超可爱的！”林耀笑得很开心，似乎他的女儿就在他旁边。这是白子渊第一次看到如此开心的林耀，那笑容中满是浓浓的亲情和回忆。他掏出了自己的手机，呈到白子渊面前，那是一张照片，一个举着棉花糖，嘴角白花花的一圈糖丝，笑得像花一样的小女孩，简直能萌化所有人的心。
“漂亮吧？我女儿！”话语里满是一个父亲的骄傲。
“嗯嗯，好可爱啊！”白子渊连连点头。
“还有这张！”一翻，年轻的林耀任自己的女儿骑在自己脖子上作威作福，他的脸上被画了一双乌漆嘛黑的大眼圈，小姑娘拿着毛笔笑得超开心，尽管她的脸颊上也画了几道猫胡子，他们身后站着一个拎着拖鞋的妇人，看上去接下来是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了。
“哈哈，令爱太淘气了。”
“那是，那个时候要玩cosplay，结果拿只毛笔随便涂涂，就把自己当成老虎了，把她妈妈气得，哈哈哈哈！”
看着兴致飞扬的林耀，白子渊又看了眼照片中那个普普通通的妇人，想必就是林夫人了吧？
再看看那里面陪自己女儿疯的林耀，和现在这个在凌海处处严肃的林耀完全就是两个人。
“令爱好像不在凌海？”
林耀顿了顿，点了点头，“是啊，凌海还是有点危险的，我是教育主任，总有人会在我身上动些歪心思……为了女儿的……安全，我只好把‘星星’送到……送到我朋友那里。”
林耀的话时不时有些停顿，但并没有太大的影响。
“‘星星’？”
“对！我女儿的名字！林星星！”父亲骄傲地报出了自己女儿的名字。
“哈哈，人如其名，可爱的名字啊。”看着这样的林耀，白子渊也想到了秦正玄。
爸爸他，是不是也会像林耀一样，骄傲地喊出自己和小滢的名字呢？
“我儿子是白子渊！我女儿是秦露滢！”
耳畔好像突然响起了他兴高采烈的声音，让白子渊傻傻地笑了。
“白子渊，冒昧了，能问一下你父亲和母亲是怎么样的人？”
听到林耀的话，白子渊不假思索地说道：“他们都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人！”
“哦？看来你很爱他们。”
“是！”白子渊不由得挺起了胸膛，这是为人子女的骄傲。
“爸爸是一个教师，他教书特别好，是别兹克最好的老师，不论数理化还是文史地，他都能完美地解答！”白子渊的回忆毫不停顿，曾经的别兹克就这样在回忆中展现，这将近一个月的训练中，白子渊对林耀的信任步步攀升，尽管没有将秦正玄叮嘱的“禁止事项”透露半分，但他认为能说的也全都像倒豆子一般咕噜噜滚了出来。
“你是说，老……秦正玄他还揍过秦露滢？”
“啊，那是小时候的事了，小滢那时候也好淘气，闯了祸，气得爸爸揪起她的屁股就是一顿锤。”白子渊有些尴尬，好像不小心爆了黑历史？
“你们家居然还让你穿女装？”
雾草我什么时候说出这种事了？！白子渊慌忙摆手，“没没没，开玩笑开下玩笑，怎么可能啦哈哈哈……”
林耀揪起眉毛，“我之前听你说你爸的时候还以为是个正经人，结果没想到还有这么奇怪的癖好……”
“才不是啦！是妈妈和小滢让我穿的啦！……”
为了维护自己老爹的声誉，白子渊很愉快地……将自己的黑历史甩了出去……
这个时候就算捂住自己的嘴也没用啦！白子渊看见林耀错愕地笑出来，只好埋住了自己的脸。
你说这嘴啊……
“老师，能不能请你忘记这件事……”
“噗——”
白子渊号击沉。
打趣了一阵，白子渊的精神也放松了许多，手里的饮料也在不知不觉间喝光了，但话语却难以停歇，就好像自己的记忆找到了倾泻的口子。
“呼——”白子渊喘了口气，他讲得有点累，手撑在地上，望着训练室蓝幽幽的天花板。
“很久没有这样和别人一起坐着了。”
“嗯？”林耀有些奇怪。
白子渊抬起手，好像触手之前就是远方无尽的地平线。
“以前，就一直和爸爸坐在城墙上看落日，真的很美。”
那个时候，还有家，还有城，还有亘古的美丽夕阳。
“所以——绝对要守护住。”
他握紧手，此刻他的眼前已经不再是过去的回忆，而是平淡的现今。失去了太多，自己，秦露滢，蒋敏哲，李姨互相拥抱，努力生存的今天。
也许再也不像过去一般无忧无虑，像过去一样有着撑起家庭的肩膀。
但剩下的，足够白子渊付出一切去守护着一份美好。
林耀看着这个少年逐渐坚定的侧脸，他感觉到心底那一抹属于少年的记忆再一次被翻搅了起来。
他晃了晃脑袋，散去了那些回忆的感情，站了起来，“继续训练吧。”他摆了个架势，“你学得很快，而且身体也异乎常人，已经可以教授你基本的拳法了。”
“是！”白子渊打起精神，抱了个拳。
晚上，蒋家的小餐厅，白子渊回来的比往常要晚，一瘸一拐的，他被林耀的借力打力给虐了大概三个小时。在拳术教授方面，林耀和杨虓一样都提倡“身体记忆”。
所以嘛，伤筋动骨在所难免，还好白子渊身体是远超乎常人水准，可以放心揍。
白子渊这副样子可是让秦露滢心疼了一阵子，还没进门，就被她的一双小手给扶了进来，肌肤接触的那一刻，温暖沿着“脉”流遍全身，让白子渊迅速感觉到了全身上下说不出的舒畅。感受到被蹂躏的肌肉迅速伸展，不由得长长地舒了口气。
进门，却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白子渊下意识地张大了嘴——
“钟汜叔叔？！”
这个著名的外科医生此刻正坐在餐厅里，享受着李姨做出的美食。听到声音，抬起头来，冲着白子渊笑着点了点头。
“来啦，快来吃饭。”
“白哥你今天回来得好晚，菜都要凉啦！”蒋敏哲筷子没停，一个劲地扒饭。这幅样子让人不由得笑起来，忙坐到了位子上，怕饭菜凉了，耽误了一家的吃喝。
“钟汜叔叔怎么有时间过来啦？”白子渊有些好奇。在凌海，这个外科医生可是有着不少工作要忙的，许多医护人员都来向他取经。
“因为我要走了呀。”钟汜抹抹嘴，又意犹未尽地夹了口菜。
“啊？”三个少年都不由得瞪大了眼，但李姨却并不是太惊讶，说道：“你要工作了？”
“对，你们知道，我从来不会在一个地方呆太久，很多地区都需要一个优秀的医生，昨天我接到了一个电话，是三区的，他们希望我过去一阵子，帮忙处理一些疑难杂症。”钟汜耸耸肩，“我可是一个相当优秀的云游医生。”
这样的理由，实在没有办法提出半点反驳。尽管少年们很希望钟汜留下来，毕竟如今还是那么熟悉的故人只有他们的钟汜叔叔了，可不能影响他的工作啊。
“那，叔叔什么时候走？”
“就在今晚，飞机票是晚上九点四十分。”钟汜看了看白子渊。
“那.......”
“哎，不用送我了，你们明天还有课，凌海的训练还是比较高强度的，你们都要好好休息，别担心，我一个大老爷们还能出事不成？”
这么说，少年们也没有办法再坚持他们想要送送叔叔的想法了。便都举起了杯子，清水三盏，碰出了自己的祝福。
“叔叔，有空回来看看啊。”这是蒋敏哲，因为钟汜在这段时间也帮助了他们太多，光是他赚的医药费就贴给了这一家子一半，整整十万。
“叔叔，路上小心，注意身体。”这是秦露滢，她担心这个医生为了工作而拖垮了身体，毕竟这个医生总是在熬夜研究。
“叔叔，工作顺利。”这是白子渊，他端起杯子，敬过去时，正好对上了钟汜的双眼，但钟汜却迅速将眼睛移开了。
“好，好，好。”钟汜笑着，连说了三个好字，再一次看向这三个孩子，感慨道：“都是好孩子啊。”
可他的眼睛，却再白子渊身上再一次停留了一会。白子渊有些疑惑，望过去时，却再次被躲开了眼神。
离开的时候，三个少年和李茜都站在门口，望着他离去，好像家人一般。
钟汜有些自嘲地笑笑，挥了挥手，大步离开了这个散发着温馨光亮的小餐馆，向黑夜的前方大步行进。
“滴——滴——”
“是。”
“正在路上。”
“我会去完善那个实验的，秦正玄能做到的我也能。”
“所以，不要对他们下手。”
“离他们远点！让你们的爪子离秦正玄的孩子们远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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