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快脚步！”
战靴踏过草地、溪流、山野和平原，浩浩荡荡的大军在开赴前线。
“我们距离马丁还有20公里？”
“是的，摩根少将。”
问话的是阿斯拉蒂109师师长，摩根·阿勒玛维华少将。他奉阿斯拉蒂国王施蒂芬的命令率领阿斯拉蒂109师全部2500名士兵增援马丁方向，从王都到这里只行进了不到30公里，而这里距离马丁仅仅22公里左右，那就是说马丁一旦陷落，巴菲特军队马上可以直接威胁相距不到50公里的阿斯拉蒂王都。
形势间不容发，109师的2500人对于马丁而言是一剂强心剂。虽然报告中指出，巴菲特继续向马丁方向增兵的可能性极大，但是守住马丁无异于保住王都的北方大门，同时也可以护住大陆中央地区的阿斯拉蒂集团军的后背。所以，不论139师到底还有多少人，109师绝不会临阵退缩，为了保全自己的实力而将友军置于敌人的铁蹄之下。
“但是，统帅部的家伙们就像是用脚在思考的笨蛋！”摩根不住地咒骂道，周围的参谋们大眼瞪小眼，“这时候的马丁如此重要，但是那帮混蛋还是在迷信通过中央地区的一战来扭转局势。现在的战争重心早就不是中部了。”
“可是，少将，阿斯拉蒂在中部至少有4个师的兵力，那是上万人的大军啊！一旦他们败退的话……”有个参谋质疑道，这件事已经是所有人心中的矛盾所在。
目前，大陆的战况最为激烈的地区是大陆中部。那里有阿斯拉蒂的107、108、136、137、138师，共13000名士兵，以及巴菲特禁卫军中央方面军4、5、6、7、8师，共36000名士兵。除此之外，南方的巴菲特禁卫军中央方面军1、2、3师总计22000名士兵也在同时向中部发动进攻。巴菲特的战线推进终止，现在全心全意地投入到对阿斯拉蒂中央集团军的围歼当中，击溃这部分军队之后，阿斯拉蒂将无力再战。
同样的，依靠天时地利人和，阿斯拉蒂中央集团军可以拖住巴菲特这8个师的进攻，通过持久战的方式把大陆中部变为耗尽区。而所谓耗尽区，是通过以某些手段在一个地区内消耗敌军有生力量来达到某种战略优势的区域。现在中部的地理环境、气候状况、民心所向，无一不是对阿斯拉蒂有利的条件，所以阿斯拉蒂的5个师可以挡住数倍于己的巴菲特军队。如果通过这个耗尽区可以成功将巴菲特禁卫军中央方面军全部拖垮的话，阿斯拉蒂可以在中部展开一次全线反击来赢得战争的最后胜利。虽然牺牲会很大，但是战果不会小。
眼下有一个最为致命的要点，那就是巴菲特禁卫军中央方面军的9、10、11、12师并没有参与到中部战场中。在温蒂的139师和里德尔的12师在马丁附近遭遇以后，阿斯拉蒂统帅部知道了巴菲特军队的意图。他们打算依靠4个师的兵力强攻北海近旁的马丁，从而完成对阿斯拉蒂中央集团军的包抄，最后合围并歼灭之。
虽然巴菲特和阿斯拉蒂都在拼命往中部补充兵力，补给也是优先供给中部战区，但是说到底，包抄也好，耗尽区也罢，如果没有马丁作为支点的话，是没办法撬动整个大陆的战局的。
“明着是往中部增援，实际上暗地里往马丁增兵的次数还少吗？139师的报告够清楚的了，统帅部就不能大方一点？”摩根说道，他从王都领命到现在为止，眉头就一直没有舒展过。
这个一脸络腮胡的硬汉，打仗是一把好手，但是说道在后勤补给上的争抢，那他确实必须承认自己低人一等。别人可以百般讨好打滚耍赖地要装备，唯独他摩根的109师要不来，眼看着那些45毫米野战炮被抢走，心里确实不是滋味。作为一个指挥官，摩根非常清楚炮兵在一场战斗中可以发挥多大的作用。
但说归说，摩根还是静下心来，催促队伍行进。如果今天之内还赶不到马丁的话，也许赶到以后就只能给同伴收尸了。
……
马丁城内，温蒂已经发动所有军民，利用可以利用的一切物资，做迎击准备。
里德尔已经四面八方包围了马丁并且严阵以待，温蒂不指望可以集中兵力从某一点突围。再说马丁根本不允许被拱手送人，那对阿斯拉蒂是承受不起的打击。
“温蒂。”
随着这一声呼唤，温蒂以最调皮的样子转过身来，然后蹦蹦跳跳地来到说话人的面前，笑着问道：“怎么啦，小雅？”引起的不仅仅是周围人们的欢笑，还有基陆雅一脸的通红。这位公爵小姐，还真是怎么都没办法成熟一点，这样的小伎俩总是屡试不爽啊。
“我要谢谢你。”基陆雅低着头看着手里的文件，那是一份里德尔所部发来的通牒，上面劝温蒂开门投诚，巴菲特方面保证既往不咎而且里德尔以自己的人格担保军民无忧。
“谢我什么？”温蒂的目光转移到基陆雅的手里，随即脸上的笑容定格了。
“昨天，你在指挥部里面救了我，我当时没有道谢，而昨晚上也因为灰心丧气而忘记了这件事。”基陆雅说道，她想起了自己的家人，想到自己在乱世之中居然至今为止还是独自一人，不禁潸然泪下。
“不必哭泣，公爵小姐。”温蒂说着，同时从基陆雅手里抽走文件，在轻描淡写地扫视了一通之后撕得粉碎，“战士的责任是守护，指挥官的责任是更好的守护。我救你，是因为你是阿斯拉蒂人，而不是因为你是公爵小姐。”
“我知道，无论尊卑，在战场上只有两种人和两种状态，士兵、指挥官、生、死。但是，这不妨碍我向你道谢。”基陆雅继续说道，她有些话想直说，但是心中还在犹豫。
身逢乱世，一个女孩子，没有寄托，就如同狂风暴雨中的一叶扁舟，什么时候翻船了都没人知道，连送葬的人都找不到自己的尸首，就像基陆雅的哥哥们一样。
想到伤心处，基陆雅哭得更欢了，这在温蒂而言是理所当然却又无可奈何的情况。唯一的办法，难道说只有以身相许？
“放心，战争结束以后，我帮助你的。”
“怎么帮？”
“帮你介绍个男朋友什么的，让你的幸福如期而至。”
“我能够活到战后吗？谁可以保证了？你说的是空话啊。”
“那……咱现在就介绍这里的哪一位军官给你？他们都是好小伙，一表人才而且智勇双全……”
“又开始说大话了，当兵的有几个是取得了学院学位证书的？还智勇双全，我看听从命令的时候倒是雷厉风行。”
“难道说，我要以身相许？”刚刚说完这句调侃的话想活跃活跃气氛，温蒂马上发现基陆雅居然认真地看着自己点了点头。
“啥？！”
温蒂没有反应过来，但是他的139师全体官兵倒是齐刷刷地说道：“师长！遇到这样的好女孩，就嫁了吧！”
“全部给我滚上城墙去！”
在温蒂的咆哮声当中，一群志得意满的伪君子欢欢喜喜地回到各自的岗位上了，留下**净利落地卖了的师长温蒂独自面对玛丽安·阿斯拉蒂公爵的唯一个女儿，也是玛丽安家族唯一确认幸存的亲子。
在搔了搔头皮以后，温蒂把手腕上的一个小东西戴到了基陆雅的手上，那是一个做工粗糙的手链，上面系着一枚徽章。
“双剑十字架是我的家徽。如果说我们都可以活到战后，那我会在结束战斗后的第一时间登门求亲。我相信，在不出意外的情况下，我是第一个有胆子去玛丽安公爵府上求婚的毛头小子。”温蒂说完就笑了起来，“不过一般情况是，战后阿斯拉蒂贵族圈子要重新洗牌，你的婚事可由不得你自己啊。”
基陆雅没有说话，而是双眼通红地这么站着，温蒂看得心里发毛。
其实，温蒂确实很想像一个流氓似的把温蒂拖进自己的卧室，霸王硬上弓，生米先做成了熟饭再说。但是终究，他害怕被玛丽安公爵打断腿，当然也包括他的第三条腿，于是决定还是循序渐进的好。
风流倜傥，倜傥说不上，风流不敢当，那种人搞不好落得个身败名裂的下场是极有可能的。一向以天马行空思维来指挥战斗的温蒂，这时候破天荒地选择了在情场上稳中求胜。这算不算是一种成长？温蒂只能在心里犯嘀咕，基陆雅把话都说道那个份儿上了，自己再给脸不要脸岂不是等着挨千刀？
先不提这些，或者说，晚些时候再说，这个晚些时候，姑且理解为晚上吧。
“敌军来袭！他们开始攻城了！”
随着一声声爆炸，几个士兵被从10公尺高的城墙上面给震了下来，当场就摔死一个。
……
45毫米炮的口径不算大，甚至在几百年以后，那种口径只能当作是机关炮而已。但是在239年的时候，45毫米炮甚至可以一炮打穿构造不是特别坚固的城墙，而且射程超远，1500公尺是步兵交战距离的15倍之多。因此，野战炮在大陆3世纪的时候，也被称为是“陆战之王”和“黑色死神”。巴菲特首次推出45毫米野战炮以后，阿斯拉蒂跟着仿制了76毫米野战炮。紧接着，巴菲特把100毫米野战炮拿出来的时候，阿斯拉蒂却在口径上落后了，只能拿出90毫米野战炮来同其对抗。而且对比最为鲜明的是，精度、射程、射速和威力，同时期推出的火炮总是巴菲特一方占优势，而且阿斯拉蒂从未缴获过完好无损的巴菲特火炮。这主要是因为巴菲特在火炮制造工艺上和阿斯拉蒂有很大不同，而且巴菲特炮兵受过坚壁清野训练，他们有一百种方法来报废自己的火炮以免它落入敌手。
现在，巴菲特禁卫军中央方面军装备的主要是45毫米野战炮，少数100毫米野战炮仅作为特殊炮兵部队出现在战场上。而阿斯拉蒂方面，只有作为核心战区的部队才能装备少量76毫米野战炮，而且90毫米野战炮因为不能投入量产，所以只有寥寥无几的几门在战场上时隐时现。现在中部地区每每发生炮战的时候，一般是巴菲特的45毫米野战炮群把阿斯拉蒂76毫米野战炮群轰得鸡飞狗跳的，那天女散花一样的炮火覆盖完全就是每一个士兵心中最恐怖的恶梦。
不过至今为止，也没有哪一位工程师可以把野战炮的后装填技术应用到枪械上，这还真是闻所未闻的一件怪事，虽然对于大陆而言这是科技进步遇到的正常的瓶颈。
马丁作为阿斯拉蒂的北方小城，有那么几门76毫米炮就算不错的了，而里德尔的麾下有整整一个炮兵班来支援攻城。要是发生炮战，马丁绝对处于下风，而且很可能被打得还不了手。
“对，把沙袋、木板用起来，再牵一些战马过来，我要好好地教训教训对面的儿子们！”温蒂气急败坏地跳骂道。
战场应变能力不等于战场创新能力，温蒂的应变能力不会比里德尔优秀，但是他的战场灵感所带来的质变确实是整个大陆独一无二的。好比说，这个稀奇古怪的马车。
139师的幸存士兵无论伤残与否，总共还有400人左右，而马丁城内居民无论老弱病残，差不多也是这个数。总共800人，温蒂都懒得去计算战斗力了，直接让他们遵照自己的指示去做。
把4匹战马用绳子和木板固定在76毫米野战炮的两侧，野战炮放置在一辆四轮车上面，士兵携带炮弹和火药坐在车的后部，车子的正面用沙袋和木板加固，在保护炮兵的同时也保护战马不被前装枪射杀。完成4辆“怪玩意儿”的组装以后，用时不过10分钟，而巴菲特炮兵对马丁城城墙的轰击也结束了。正面完全被轰塌的城墙如同敞开的大门，巴菲特士兵堂堂正正地压了上来。
“对，你们堂堂正正的，可惜我是个奸诈小人，来尝尝厉害吧！”温蒂说道。
“这是什么东西啊？”基陆雅好奇地问道，不光她好奇，这里所有还活着的人都好奇。
为什么139师的师长不排兵布阵迎击敌军，反而在这里摆弄出这么些玩具，这简直一点都不好笑。
“这样子的火炮可以随时随地自由移动而不需要拆装组装那样繁琐的流程才能攻击或者移动。因为它可以自己移动来支援部队推进，所以我就叫它‘自推进火炮’。”温蒂说道，同时紧紧地盯住前方越来越近的巴菲特士兵。
时代的大门就在这个时候被一个自以为是但确实无人能及的阿斯拉蒂青年给敲开了。在巴菲特士兵进攻到距离城门不足60公尺的时候，温蒂下令打开正面的城门，出城应战。
“就是现在！冲锋！！”
……
里德尔是听见阿斯拉蒂标志性的76毫米野战炮开火的声音之后才拿出望远镜来观察的，眼前的情景让他失身一松手，望远镜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炮兵，马上给我进行无差别轰击！不能让阿斯拉蒂人离开城门口，堵住他们！另外，命令两侧的部队，马上支援正面的战斗！现在，立刻！”里德尔发疯似的狂吼，“不！我决不允许，对面那个异端，他的真面目是魔鬼！而我，现在还有打败他的机会！”
里德尔布置在正面发起冲锋的士兵遭到近距离的炮击，那些阿斯拉蒂人不知道是多么的异想天开，用沙袋和木板来武装马车，而把火炮直接放在马车里面。前装枪对厚实的木板和沙袋所组成的防护根本无能为力，而阿斯拉蒂人却跟着这4辆马车从城里，从正面，悍然发起了反冲锋。
“全体瞄准！开火！”
巴菲特士兵马上站稳脚步，在军官的命令下一轮轮地齐射，但是子弹打在阿斯拉蒂的那些怪模怪样的马车上的时候，就像是一只苍蝇撞到了装土豆的麻袋上面似的。
反过来，那些可怕的东西以同样的齐射来回敬他们可就不是那么一码事了。76毫米野战炮在100公尺以内可以把任何东西打得粉碎，尤其是步兵的身体。4辆自推进火炮一边前进一边开火，虽然射速很低，但是不会比一个士兵装填前装枪的速度慢多少。而后面紧跟着的阿斯拉蒂士兵们则专门射击那些敢于上来搏斗的巴菲特士兵，比起面对面齐射，这样的捡漏工作跟玩似的。
“两侧的人还在干什么！我……”里德尔住口了，他发现阿斯拉蒂反冲锋部队竟然径直往自己这边过来了，而己方火炮的支援火力不是打偏就是直接覆盖到自己的部队里面来了。
里德尔深呼吸了一口气，随即拔出佩剑，怒目而视。
如果说，这样的发明能力、这样的好运，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温蒂的话，那么他必然是一个魔鬼，他的面孔下不是一张人类的脸。他甚至会掀起大陆新一轮的血雨腥风，而里德尔明白，自己是唯一一个还有机会阻止他的人。
这个温蒂，身上笼罩了某一种东西，那种东西会让他先变成神，再变成恶魔，真正的恶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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