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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0章 爱的苦恼

5——10章 爱的苦恼

五、爱的苦恼

有些事情是说不清楚的,不是有一首歌叫《糊涂的爱》吗?稀里糊涂的爱,那爱的内涵还有什么值得称颂的呢?反之,不稀里糊涂的爱就好吗?也不一定,有时也会使人苦恼。谷小燕就是这样的人。她生活的小船几乎是一帆风顺:高中毕业后考入省工商干校,在工商干校学习了三年,又以优秀的毕业成绩分配到宁川市工商局。程远局长比较爱才,尽管他对谷有礼有看法,但对谷小燕还是量才录用,只让她在基层工商所锻炼了一年,就调回市工商局任办公室秘书。有才有貌,又有一个令人眼热的工作岗位,谷小燕生活的小船更是扯满得意的风帆,怎么会在爱情的河流中搁浅呢?这恐怕就是因为她不愿意稀里糊涂的爱,所以要等待一个令她爱得痴狂的白马王子。然而生活中竟有一些古怪的逻辑:爱她的人她不屑一顾,不管那人条件多么好;她爱的人又没有钟情于她,更激起她强烈的追求。也许是父母过于溺爱造成的,谷有礼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在家中一贯任性。谷有礼有时想发火教训她几句,她就跑进自己的房间,“砰”的一声把房门关上。这么好的家庭,这么好的条件,上门说媒的人当然就要排个队罗。可是,那些好心的媒人往往被她弄的下不了台。那次某局长夫人亲自上门提亲,想把她介绍给自己的远房侄儿,合工大毕业现在在省水泥厂工作的一个小伙子,并绘声绘色把小伙子描画一番,家庭条件如何如何好。你知道她最后怎么说?“即然样样都好,怎么不把你女儿嫁给他?”局长夫人气的半死,谷有礼忙不迭地赔小心。她则站起来手一甩出门了。她就这样无忧无虑我行我素度过了24个春秋,高傲得象一只小天鹅。

自从何晓阳不知不觉走入她心中之后,她那颗高傲的心开始倾斜了。而当她悄悄射出丘比特的箭,却得不到满意的回报时,苦恼便象一根藤蔓整天缠绕着她。她常常对着镜子发愣:瓜子型的脸蛋,疏密有序的细眉,明亮闪烁的凤眼,左眼帘下有一颗淡淡的黑痣,那是美人恙的标志。如此娇媚百态的容貌,怎么就打动不了他那颗冷酷的心呢?莫非他有女朋友?那么他的女朋友是谁呢?何晓阳分配到工商局上班快一年了,好象还没听说他有什么女朋友。要么他的眼光太高,看不起我这个当秘书的。好象也不会,他平时待人很随和,看不出他身上有什么傲气。那究竟是什么原因呢?谷小燕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就坚定了要找到答案的信心。

哥德在《少年维特之烦恼》开篇写道:“少年男子,哪个不善于钟情?少年女子,哪个不善于怀春?”春心萌动往往难以抑制,谷小燕正进入这样的时期。她总觉得有一股激情需要渲泄,哪怕是对着某一个人发一顿火也好。蓦然间,她想起了高中同学宁爱梅,两人都是班上的文艺骨干,学校组织的歌咏比赛,她俩的二重唱还得过前三名呢。宁爱梅高考落榜后便干上了个体户,听说她开的风味小吃店很红火。谷小燕早就想去看看,但没有真正提上议事日程。她高兴得责怪自己的记忆力:我怎么把宁爱梅忘了呢?早就应该去了。读高中时她俩几乎形影不离,无话不谈。两人都喜欢读琼瑶的小说,又都长得楚楚动人,便成了班上许多男同学追求的目标。她俩人也曾把班上的男同学悄悄地打分,结果只有一位体育干事获70分,勉强及格。宁爱梅曾问过她:“小燕,你将来想找一个什么样的男人?大款,还是大官?”她推宁爱梅一掌说:“去你的!我才不找大官和大款呢。”宁爱梅又问:“那你想找什么样的人呢”她说:“我也说不清,反正必须是自己真正爱上的。”如今她爱上了一个人,却爱得暗自苦恼。何不把自己的心事找宁爱梅谈谈呢?对!看看宁爱梅有何高见。

一个晴朗的星期天上午,谷小燕骑着自行车戴着变色眼镜在城关大街上穿梭而行,她的心情象蓝天上的白云悠悠飘浮。她昨天到城关个协分会查到了宁爱梅的经营地址,便直奔汽车站而来。汽车站前一片宽阔的广场,在广场左侧她找到风味小吃店。店面虽不大,但门前招牌上“风味”两个字却很醒目,老远能看见。她把自行车停在店门前,取下变色镜一步跨进店门。一个穿白衣服的小姑娘立即迎上前来说:“小姐,想吃点什么吗?请坐。”

谷小燕把小店打量一番啧啧称赞:“整洁干净,墙壁涂着淡淡的绿色,录音机播放着轻音乐而不是大喊大叫的流行歌曲,市工商局颁发的“文明工商户”奖状挂在墙中央,与营业执照、税务登记证并排在一起。然后谷小燕回过头来对小姑娘说:“我找你们老板宁爱梅。”

小姑娘便对里间大声喊:“宁老板,有人找你。”

里屋传出宁爱梅清脆的回答:“请等一下,我就来。”

谷小燕心想真还象个老板的样子,便坐下来听贝多芬的月光曲。

与谷小燕苗条的身材相比宁爱梅要丰满一些,长发披肩,丰姿卓约,描画了弯弯的眉毛涂上淡淡的口红,一笑便有两个酒窝在脸上荡漾,眼睛大而有神忽闪忽闪颇具魅力。她从里屋走出来一见是谷小燕便惊叫起来:“小燕子,什么风把你吹到这儿来了?”

谷小燕和她拉着手,望着她精心打扮的面容笑嘻嘻地说:“你这副打扮,简直可以和刘晓庆、毛阿敏比美了。”

她在谷小燕肩上拍了一下说:“去去去,别臭我。谁不知道你是我们学校的校花,男同学背后都叫你赵飞燕呢。见到你真高兴,我们到里面坐。”她把谷小燕拉进里面的雅坐,泡过茶后又吩咐刚才那个小姑娘去买糖和瓜子,乐不可支地说:“中午我要好好地招待你一下,几年没见面了。我还以为毕业回来把我们这些老同学都忘记了呢。”

谷小燕坐下来后说:“看你说的,我怎么会忘记你呢?本来我早就想来,总是让杂七杂八的事给耽搁了。又不知你在那儿开店,我是昨天特地到城关个协分会查了你的地址找来的。”

“你总算没有忘记我。”宁爱梅坐在她对面说:“你现在是国家干部,我是小小的个体户,就象鲁迅先生和润士,中间隔着一层呢。”

谷小燕故作生气地说:“你要这样说我就走了”。

宁爱梅笑着说:“哟,还是当年的小姐脾气。开个玩笑也不行吗?”

谷小燕说:“其实你现在比我强,不是大款也是小款。”

宁爱梅说:“不说这些了,说正经的,今天来找我有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来玩吗?”

“不会的,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肯定有什么事。”

“真的没事。”谷小燕认真地说:“梅梅,我好想你。就想来和你谈心,象中学时我们俩无话不谈一样,那是多么天真烂漫的快乐呀。”

小姑娘把糖和瓜子放在桌上,宁爱梅又对她说:“中午叫王师傅多准备几个菜,我要陪老同学好好干几杯。”小姑娘出去后,宁爱梅望着谷小燕真诚地说,“难得你今天来看我,说实话我干个体户后是赚了一点钱,但整天忙忙碌碌人象陀螺一样转,有时想想也没多大意思。特别是遇到刁难古怪的顾客,免不了受些窝囊气。还是你好,端国家铁饭碗,什么神不烦。”

她当然不知道谷小燕的心事,铁饭碗固然是好但不等于什么神也不烦。谷小燕轻轻叹口气说:“各有各的烦恼。我真想回到中学时代去,那时我们跳呀唱呀,无忧无虑,生活中充满阳光。”

谷小燕漫不经心的话触动了宁爱梅内心深处隐藏的悲伤。她也是一个要强的姑娘,天生一副好歌喉,一直梦想成为第二个李谷一或第二个董文华。高考她就报的音乐学院,信心十足却名落深山。命运把她推上个体户的道路,她怎么能甘心?她有时对着一张照片暗暗发呆,那是她在全市卡拉ok大奖赛上的获奖照片,那一瞬间可以说是她年轻生命中的辉煌。一想起当时的情景,她就激动的不能自制。那一刻永远留在她的记忆中:大幕徐徐拉开,她拿着话筒缓缓走至舞台中央,台下几千双眼睛都注视着她。她信心十足,在音乐声中亮开金嗓子似的歌喉,忘却烦恼忘却屈辱,沉浸在一种艺术境界中尽情唱起来。她先唱了一首《黄土高坡》,接着又唱了一首《山不转水转》,唱完之后,台下立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这时也只有这时,她便感受到自己的价值与生活的意义。遗憾的是,她只能在这种场面获得短暂的满足,毕竟不是歌星或者说未被发现的未来歌星。大幕落下后,她也就是很快被人们忘记了。她审视着谷小燕的面容说:“燕燕,你真是越来越漂亮了,可还是那么天真烂漫。我和以前的老同学几乎没有什么接触了,除了保留唱歌的爱好,整天想的就是赚钱。”

谷小燕说:“赚钱也没什么不好,我想赚还赚不到呢。只要不赚味良心的钱就行了。”

宁爱梅说:“你可能觉得我变俗气了,可是生活就是这样,能改变人的。我只是在唱歌的时候才能忘却烦恼,摆脱俗气。”

谷小燕说:“那你就多唱,在歌声中寻找快乐。”

宁爱梅说;“我录了自己唱的几首歌,你可想听听?”

“太好了,快放给我听听吧。”

宁爱梅搬出燕舞牌收录机,放进磁带按下键纽说:“唱得不好,你别笑我。”

谷小燕说:“别廉虚了,谁不知道你是我们班上的歌星。”

磁带咝咝地转动,录音机里传来了“几度风雨几度春秋,风霜雪雨搏激流......”清亮圆润的歌声。一曲终了,接着响起了雄浑强劲高昂的《黄土高坡》“我家住在黄土高坡,大风从门前刮过。不管是东南风还是西北风,都是我的歌...... ”一曲又一曲一盘磁带唱完了。谷小燕有点激动地说:“梅梅,你唱的真好,比在中学时唱得好多了,第二年你真应该再考一次准能录取。”

“你别奉承我了。”宁爱梅心里高兴嘴上却说:“我再也不想当歌唱家了,自得其乐,想唱就唱。”

“我不是奉承你,是说真心话。”谷小燕说,“命运对你是不公正的,你的音乐才华被埋没了。”

“都是过去的事了。”宁爱梅叹了口气说,“我才不想那么多。燕燕,你也唱一个我给你录下来好不?”

谷小燕说:“我怕唱不好,好久没唱了。”

“别装腔作势了,我还不知道吗?”宁爱梅把话筒递给她说:“唱吧,我还真想听听你的歌声呢。”

谷小燕接过话筒,犹豫片刻便润润嗓子唱起来:“你从哪里来,我的朋友,好象一只蝴蝶飞进我的窗口,不知能做几日停留,我们已经分别的太久太久......”她的嗓音柔软优美标准的女中音,和宁爱梅是显然不同的风格。唱完后她放下话筒说:“我是班门弄斧不唱了。”

宁爱梅把磁带倒回来,再放出她刚才唱的歌曲说:“小燕,你唱得真不错,揉进了自己的感情很动人,有点象韦唯。下次和我一道去参加卡拉OK演唱好不好?”

“和你一道去玩但不能唱,什么时候去给我打个电话。”

小姑娘端着菜走进来:“宁老板,菜炒好了。”

宁爱梅收起录音机说:“放到桌子上,再去拿两瓶葡萄酒来。”

招待谷小燕的中餐确实丰盛,几盘名菜如“霸王别姬”、“雪花飘飘”、“金蝉亮翅”等都是谷小燕没有吃过的。谷小燕感动地说:“简直把我当贵宾了,奢侈得眼花缭乱。”

“别大惊小怪了。”宁爱梅说,“你恐怕没见过奢侈。当然,我们老百姓能这样搓一顿也不错了。动手吧,不吃白不吃。”

谷小燕说:“你的意思是要我说吃了也白吃罗。好,吃不到大款,就吃你这个小款。”

喝了两杯酒下肚,宁爱梅望着谷小燕认真地说:“小燕,老实告诉我,你今天来到到底有什么事?”

也许是几杯酒下肚,谷小燕的脸有点发烧乘着酒兴说:“梅梅,你谈了男朋友吗?

宁爱梅说:“谈了,但还没定局。你谈好了吗?别忘了请我喝酒。”

谷小燕叹口气说:“给我介绍的人不少,追求我的人也不少,我都回绝了。”

“那你心中是不是有了白马王子?”

何晓阳的形象在谷小燕脑海里闪过,她有点气恼地说:“怎么跟你讲呢?人是有一个,可是那人似乎很冷酷。”

宁爱梅不相信地说:“那人是谁?能面对你赵飞燕一样的美人而无动于衷?我才不相信呢。”

“信不信由你。”谷小燕说,“我今天来就是想发泄一下,心中闷得慌。”

“不过话说回来,有些事你也不要太认真。”宁爱梅以大姐的口吻说,“我原先也喜欢幻想,做了几年生意变得庸俗了,但也实际了。中国有句俗话,命里要有终须有,命里无有莫强求。相信命运相信缘份吧,强扭的瓜不甜。”

谷小燕固执地说:“我有时也这么想,但我不能欺骗自己的感情。只要他不结婚,我就一直追求下去。”

突然外间一阵喧哗,宁爱梅和谷小燕同时跑出来,只见一个小伙子指着一盘菜说:“搞什么名堂,头发都掉进菜里面,讲不讲卫生?”

小姑娘忙不迭地赔礼说:“对不起对不起,我马上给你换一盘。”

“换一盘?换一盘就行了吗?”小伙子怒气冲冲地说。

他们三个人在喝酒,一共上了六盘菜,而且都快吃完了。宁爱梅在他们桌上扫了一眼,便明白他们的用意,上前一步说:“这样吧,这一盘菜不收费,也不用换了。”

“那也不行。”小伙子看着她说:“你是老板吗?”

“就算是吧。你说怎么办?”

小伙子露出庐山真面目:“今天这餐饭我们不能付钱?”

“为什么”?

“为什么吗?这还要问。你头发掉进菜里面,吃生了病谁负责?不找你索赔就对得起你了。”

那两个小伙子也附和着说:“不讲卫生开什么饭店?你要是掉一包老鼠药在菜里面,岂不把人吃死了。”

宁爱梅忍住气说:“不付钱不行,没见过你们这么不讲理的。”

最先发难的那个小伙子把桌子一拍说:“我们就不付,你敢怎么样?”

此时谷小燕忍无可忍,亮出检查证说:“不付也可以,请你们跟我走一趟。”

几个小伙子一见谷小燕亮出检查证着了慌,还以为她是公安局的呢,几个人交换一下眼色,掏出50块钱放在桌上便逃之夭夭。

一位一直站在门外的老大爷走过来说:“你们受骗了,头发是那个小伙子自己拨下来放进菜里的。唉,这几个小伙子也太不像话了。”

谷小燕想:现在的青年人中居然有这样的败类,真应该让公安局把他们抓去教训教训。

头发风波过去后,谷小燕和宁爱梅回到里间喝酒,话题便由头发事件发生开去。宁爱梅说:“刚才你看到了,干我们这一行也不容易,酸甜苦辣都尝够了。”

谷小燕说:“你能坚持下来就是胜利,那些害群之马毕竟是少数。”

宁爱梅说:“个体户受的气不光是顾客,还有那些戴大盖帽的都能管你,你不要生气,也包括你们工商在内。城建费、卫生费、检查费、水利基金费,我都数不清,另外加税收。”

谷小燕说:“中央正在制订有关政策,取消一些不合理的收费。”

“喝酒吧,不谈这些了。”宁爱梅端起酒杯说,“我们俩干杯。”

谷小燕也端起酒杯和她碰过后一而尽,杯子在桌子上没放稳,一滚滚到地上摔碎了,醉眼朦胧地说:“我就不相信命运,我相信我自己。”

宁爱梅也喝的差不多了,端着酒杯说:“来,再干。我祝你事业爱情双双成功。”

谷小燕没找着杯子拿着筷子说:“我也祝你生意兴隆财源茂盛。”说着说着就伏在桌子上。

六、吸引女人的手腕

列夫托尔斯泰有句名言: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晚宴上的山珍海味在肚子里还没有消化,嘴里还留着茅台酒味,章正强坐进他的桑塔纳。刚才在阳城大酒店,他和广州哈得利公司罗雄老板又谈了一笔生意,下个月到广州去提五百台录音机,一台录音机赚一千,五百台就是五十万纯利。他好不高兴。他要乘改革的东风走黄金道,幻想着积够了钱将来到国外定居。他想到一首歌词:“东风吹,战鼓擂,现在世界上究竟谁怕谁.......”谁怕谁呢?他章正强总不会怕何晓阳吧?读高中何晓阳任班长,章正强任副班长。何晓阳语文成绩好,章正强数学成绩好。他即佩服何晓阳也嫉妒何晓阳,尤其是何晓阳与林凤兰有了某种超越同学关系之后,他更是恨得心里发痒。他也曾暗暗追求过林凤兰,可是林凤兰却对他不屑一顾,看他的眼神甚至有些冷漠。现在不同了,他成了宁川市赫赫有名的经理,就连林凤兰想回宁川市投资,也不得不来找他。他帮助林凤兰把皮装厂的厂址选在云溪乡,既有报复林凤兰的一面又有分隔她与何晓阳的用意,可谓一箭双雕。当然还有更深一层含义:那就是他内心深处觊觎林凤兰的姿色,现在又加上资产。倘若他能把林凤兰追到手,那将是他人生的最大成功。桑塔纳在城郊一幢别墅式的院门前停下,章正强下车后向司机挥挥手说:“明天早晨八点来。”桑塔纳便哧溜一声开走了。他转身踏上院门台阶掏出钥匙打开铁栅门,也不知为什么一回家他的眉头就微微皱起来。刚才还是叱咤风云左右逢源的企业家气派,这会却成了多愁善感满腹牢骚的书生意气。为建造这栋现代化的别墅他花了近50万元,庭院花池楼台应有尽有,落地窗全部茶色玻璃,壁灯吊灯落地灯沙发地毯组合家具装点得富丽堂皇,常在家中举办舞会的客厅打蜡地板光彩照人。这种建筑和陈设在宁川市堪称一流,就连有些明星企业家也是望尘莫及。难道他章正强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吗?

章正强走进客厅犹豫片刻便在法式沙发上坐下,一个40多岁的女佣人冲好一杯咖啡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悄然退去。他点燃一支放在茶几的剑牌烟,悠悠然地抽起来。

柳水莲洗好澡穿着睡衣从卫生间走出来,一见到章正强就扑到他身边说:“你回来了怎么不叫我一声?”

章正强在她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与董丽萍相比柳水莲单纯得象一块水晶。柳水莲比章正强小七岁只有25岁,在市图书馆工作。章正强敷衍地说:“我也是刚坐下,想休息一会。”

这位曾经强烈的吸引过章正强的女人,现在也没有那种吸引力了。章正强娶她为妻纯粹是以貌取人,那还是三年前他在宣传部工作的时候。一次章正强到图书馆借书,刚调来图书馆不久的柳水莲一下吸引了他的目光。柳水莲身材苗条皮肤白晰,圆圆的苹果似的脸蛋上一双圆圆的大眼睛,黑黑的眉毛下是两潭清亮纯净的湖水。只有22岁的小姑娘婷婷玉立恰似含苞欲放的莲花。章正强对她一见钟情,还书时夹了一张纸条在书中并暗示说:“这本书写得不错,有人写了读后感夹在里面,你拿出来看看要不要向其他读者推荐?”小姑娘信以为真当即把书翻开,看到是约她星期天上午九点到宁阳公园见面的情书,哪有什么读后感,抬起头想问明白却不见了章正强的踪影。她好生奇怪:这个人只来借过几次书就约她见面是什么意思?长这么大还未遇到这样的问题。柳水莲短短的人生道路是很平静的,平静的就象不起涟漪的池水。她中专毕业就被分配到宁川市图书馆。她从未谈过恋爱,是一个认真读书的好学生。她拿着章正强写的纸条不知怎么办好,去不是不去?一连几天她都在考虑这个问题。她朦朦胧胧地意识到:那个小伙子是不是要向她求爱?她一点也不了解对方,就应约而去是不是太掉价了?然而,这似乎要来的爱情也令她莫名其妙地激动,长这么大就没体验过爱情的滋味,难道就不能去尝试一次?当她还没拿定主意的时候,星期天就来临了。吃过早饭她就忐忑不安,终于挡不住诱惑,换好衣服向宁阳公园走去。

章正强西装革履风度翩翩,见柳水莲下了公共汽车缓缓地走来,便潇洒地迎上去说:“你好,我知道你会来的。”

柳水莲白了他一眼觉得自尊心受了伤害,头扭向一边说:“我也不是来找你的。”

章正强随即陪着笑脸说:“开个玩笑嘛,哪能当真呢,既然碰上了何不一起走走?”

柳水莲沉默着径直走进公园,心里却希望章正强跟上来。章正强当然不会辜负她的希望,紧紧跟在她身后同时盘算着如何征服这个小姑娘。

柳水莲听着身后的脚步声,知道是他跟上来了,便停在一座假山后面并不回头问:“约我到这里来有什么事?快说吧。”

章正强掏出一支烟点燃后说:“要我说真话还是说假话?”

“当然是真话。”

“第一次见到你我就莫名其妙地激动,约你出来想和你交个朋友。”

柳水莲的心象被什么东西撞击了一下,她没有谈恋爱的经验,仅仅在读中学时,有调皮的男同学塞过几首情诗给她,她根本没当回事就撕了。听了章正强的话她不知如何回答。

章正强见她不作声接着说:“我这个人办事从不强人所难,愿意我们就交个朋友,不愿意也没什么,不必介意。”

柳水莲想了想说:“我对你的情况一点不了解。”

“那没什么关系。”章正强说:“我可以告诉你嘛。”

柳水莲转身望了他一眼说:“如果你愿意说,我就听听。”

“我在宣传部上班,搞理论研究。大学毕业当过两年教师,去年调到宣传部的。我爸爸在本市工作。”章正强没有说他爸爸是副市长,他要凭自己的魅力去征服女性,而不是借助父辈的光环。

柳水莲心想,碰上一个大学生还是不错的。便悄悄把章正强打量一番,小伙子长得挺精神,1米75的个头,鼻梁高挺略呈鹰钩状,国字形的脸上楞角分明,眉毛短而黑象两把小牙刷,目光逼人似乎十分自信,隐隐透出阳刚之气。她低下头含羞地说:“那就交个朋友吧。”

章正强掩饰着内心的喜悦提议说:“我们边走边谈好吗?”柳水莲点点头。他们在公园内转来转去,一路上只听章正强高谈阔论。他早就练好口才得到了充分的发挥,古今中外社会世事他说得头头是道,象磁铁吸引着指针,柳水莲那颗年轻的心渐渐被他吸引过去。

那次他带柳水莲跳舞出来后,觉得余兴未尽便说:“到我家去看录相吧,我借了一部好片子。”

柳水莲犹豫地说:“已不早了,打扰你父母不好吧。”

“我一个人住单身宿舍,没和父母住在一起。”

章正强把柳水莲带到单身宿舍,放了一部黄色录相给她看,开始柳水莲还非常害羞,看到一些黄镜头就闭上眼睛。渐渐地她也抵挡不了诱惑,看着看着两人就滚到了床上。黄片给人的刺激太大,两个青年人又都是干柴烈火,一碰就燃烧起来。

柳水莲既委身给章正强,当然就催着他办结婚。那时章正强也是真爱柳水莲,便欣然同意结婚。降重的婚礼过后,章正强又带她到西安、成都转了一圈回来,感情依然浓烈。可是当他出任经协公司经理之后,对柳水莲的感情便渐渐淡薄了。一是赚钱的诱惑,二是董丽萍的挑逗,当然更主要的是章正强本来就是一个野心勃勃的男人,不会沉浸在柳水莲那一片柔情里。

柳水莲挨着章正强坐下说:“你最近老是很晚才回家,我就不信有那么忙。”结婚几年没生孩子,她常常感到寂寞。

章正强朝烟灰缸里弹掉烟灰说:“你去看电视吧,让我安静一会。”

柳水莲小嘴一翘说:“不,你总是借故把我支开,是不是讨厌我了?我偏要你陪我玩!”

玩腻了就烦了,她不象董丽萍那么有心计泼辣温柔交织在一起有刺激有魅力。章正强有点心烦地说:“去吧去吧,怎么象小孩一样。”

“谁是小孩子?你才是个大孩子!”柳水莲瞪着眼说,“不行,我要你陪我跳舞。”她匆匆跑进房间把录音机搬出来放到茶几上,按下键钮,“嘣嚓嘣嚓”的音乐声便在客厅里弥漫。她把章正强从沙发上拖到客厅中央说,“陪我跳一会,好久没跳了。”

章正强无可奈何只好漫不经心陪着她踏着节拍跳起来,同时在脑海里酝酿一个计划:举办一次家庭舞会,邀请何晓阳参加,毕竟是老同学嘛,或许能把他拉过来。还有沈天龙,把这个铁哥们也带上。但是谁去请何晓阳呢?恐怕只有自己在电话中邀请了。

柳水莲越跳越有劲,她全身漾溢着青春的活力,和章正强结婚以来,她感到满足感到幸福。章正强给她带来了丰富的物质享受,这对于一个出生在农村的女孩子来说无异于掉进了天堂。在精神追求方面,章正强也曾给她带来了许多愉悦,无论是床弟之欢还是游山玩水,章正强总能使她心花怒放。然而,最近一段时间章正强却酣然入梦。女人的心是最敏感的,莫非他有了外遇?否则,一个身强力壮的男人怎么会没有性的要求呢?而且,即使是章正强和她**,也好象是敷衍了事,没有发自内心的激情燃烧。她想起了一件事,一次她出差回家,章正强和一个漂亮女人靠在沙发上又说又笑谈得十分投机。见她回来,章正强似乎有点不高兴地说:“你怎么不打个电话?我好派车去接你。”她把提包放在另一张沙发上沉默着,那漂亮女人知趣地站起来说:“章经理,生意就这么谈定吧,我走了。”章正强一直把那个女人送到门外恋恋不舍地说:“下次再来。”“她是谁?”章正强回到客厅,她就板着脸问。章正强不高兴地说:“你问这个干吗?不该你知道的事就不要打听,有时生意必须在家中谈明白吗?这是工作需要。”她当然不会明白那个女人就是董丽萍,而且就在她跨进家门的前一刻钟,章正强和董丽萍就在她床上疯狂地颠簸,她的床就象一叶小舟在漫无边际的爱海里承受狂风暴雨的打击。当时她想发火,想和章正强大吵一次,但是毕竟没有证据,只好忍气吞声地说:“我不管你什么需要,反正以后不准你把女人带回家!”章正强犹豫了一下也就见风使舵地说:“好,以后我们就在外面谈。”难道就是那个妇人夺走了丈夫的心?看来我还必须要多一个心眼,单纯的柳水莲是生活在教育她慢慢的成熟。

章正强突然停下来烦躁地说:“不跳了,烦死人。”

她怔怔地望着章正强说:“你怎么啦?以前你可不是这样的。”

“想跳你就一个人跳吧,我没那个情趣了。”章正强停下来坐在沙发上。

“你是不愿意和我跳,养好精神在外面和别的女人跳吧?”柳水莲气得眼泪在打转。

章正强点燃一支烟,悠悠地说:“柳小姐,愿怎么想你就怎么想吧,只是别把醋罐子打翻了。

柳水莲气得无可奈何,你越气他越不在乎,有什么办法。她强忍着就要掉下来的泪水,提起录音机进卧室,然后把房门“砰”地一声关上。

七、六亲不认

云溪工商所所长丁仕民早晨一上班,就接到何晓阳的电话。何晓阳在电话里告诉他上午要来云溪,所以他取消了今天到庄村收费的计划,坐在办公室里等何晓阳。

云溪乡是宁川市有名的风景区,有省里定点保护的原始森林,同时还盛产茶叶、竹笋、板栗和山核桃,经济很活跃。云溪工商所负责西片四个乡的工商企业和个体户的管理,每年的规费收取都在50万元以上。今年市局给他们下的指标上要突破60万元,所长丁仕民感到压力很大,所里除留一人值班外,全部下到各乡、村收费。今天要不是接到何晓阳的电话,丁仕民早已不在所里了。

丁仕民原先是云溪乡的副乡长,在工商系统扩编的时候他调进了云溪工商所,并担任该所所长。丁仕民已40多岁,有两个女儿,一个读初中,一个读小学,家属是农村的,生活介于温饱与小康之间。丁仕民工作的最大特点是认真,如果有什么工作没做好,那只能是限于水平,而决不是他不尽力。比如上次清理无照经营个体户,他的一个开缝纫店的亲戚就没有办理营业执照,他去把缝纫机头拎到工商所,并限定那位亲戚三天之内办营业执照。事后那位亲戚常在背后骂他:“狗日的,当个鸟所长六亲不认,芝麻绿豆大个官,能的像个屁,就是皇帝老子也有亲戚。”这些话传到他耳朵里,他就摇摇头说:“没办法,让他骂吧,我也是身不由已”

何晓阳把摩托车开工商所院子里停下来,拍拍身上的灰。他没有穿工商服,而是西装革履象一位老板。丁仕民见他这身打扮,便问:“何局长,你今天怎么象变了一个人?”

何晓阳笑笑说:“衣服换了,人没变。”

他们到办公室坐下后,何晓阳简单问了一下所里的情况,便开门见山地说:“我今天来是到三建公司承建皮装厂基建工地上去了解一个情况,是群众举报的。我一个人先去摸摸底,等下回来后再请你配合。”

丁仕民说:“行,有什么事要我做,你何局长尽管吩咐。”

何晓阳说:“好的,那我先去了。”

皮装厂建在云溪河畔,依山傍水,交通便利,环境优美,是一个好地址。基建工程量很大,已经全面铺开。何晓阳直接到工地上来了,他先不找林凤兰,是要等事情办好之后再去看她。他在工地上转了一会,然后走进临时办公室。他是接到群众举报经协公司高价出售钢材、水泥的信,特来查实的。办公室里一个40多岁工头模样的人正在算帐,见他进来斜了一眼问:“你找哪一个?”

何晓阳掏出烟甩给对方一支,自己也点燃一支,随口说:“我想来打听一下你们承包工程的标价。”

那人点燃烟,把何晓阳打量一番说:“你有工程要承包吗?”

“我们公司准备建一座办么楼,城里的建筑队要价太高,所以叫我到基层来找。”

“你们是什么公司?”

“中外合资鸿图公司。”何晓阳编了一个名字,估计对方搞不清楚。

对方沉默了一会说:“建楼房每平米500元,建平房每平米300元。”

“这个价格也不低啊。”

“这个价格还高啊?你不知道现在钢材、水泥什么价?”

“不知道。”

“钢材2000块一吨,水泥300块一吨,就这样还不容易买到。”

“你不是吓唬我吧?哪有这么贵呢?”

哪人从算盘下抽出两张发票说“你看看,这是我们才进的货,还能有假吗?”

何晓阳拿过发票,果然不错,钢材20吨,售价4万元;水泥200吨,售价6万元。发票上盖着经协公司财务用章。市场限价是:钢材900元一吨,水泥150元一吨,仅此两项,经协公司就谋取暴利5万2千元。何晓阳说:“不错,是涨价了。这样吧,我把发票拿出复印两份,回去好向经理汇报,很快给你送来。”

那人犹豫着,何晓阳说:“你放心吧,说不定我们公司建大楼就请你们工程队呢。”

那人见何晓阳把发票装进口袋,只好说:“那你快去快来,我们队长到城里去了,让他知道我要倒霉的。”

何晓阳立即回到工商所对丁仕民说:“丁所长,你赶快把这两张发票拿去复印几份,然后再派人送到工地上办公室去。”

丁仕民接到发票就到街上复印4份,然后派值班的小李把原件送到工地去。他把复印件交给何晓阳时说:“何局长,还有别的事吗?”

何晓阳把复印件装进皮包里说:“没其他的事了,今天很顺利,幸亏没有穿工商服。”

“我已和云溪饭店打了招呼,中午我陪你干两杯。”

何晓阳想了想说:“你可知道皮装厂的那个女老板住什么地方?”

丁仕民说:“你是说香港来的那个女老板?”

何晓阳点点头。

“她暂时住云溪宾馆,在那里包了一个房间做办公室。是不是把她叫来?”

何晓阳说:“这样好吗?”

“没事。”丁仕民说:“她也经常请我们吃饭。”说完便打电话给林凤兰。

林凤兰接到丁仕民的电话,不知为什么要请吃饭,推着说:“我中午还有事,可能来不了。”

丁仕民说:“来不了也要来,市局里来人了,林小姐这点面子也不给吗?”

林凤兰听到市局里来人,便在心里想:是谁来了?该不会是何晓阳吧?就答应:“好吧,那我中午赶过来,把别的事推掉。你说在那里?云溪饭店,好的,一言为定。”

放下电话,丁仕民说:“听说林小姐也是我们宁川市人,她可是一个能干的女人。”

何晓阳笑笑说:“现在能干的人很多。”

他们又闲谈了一会,丁仕民说:“走吧,时间差不多了。”

云溪饭店滨临中津溪河水,环境优雅。丁仕民带着何晓阳上了二楼包间,饭店老板跟着进来说:“丁所长,你们几个人?”

丁仕民说:“就三个人。”

店老板吩咐先泡三杯茶,便去张罗着烧菜。

何晓阳坐下来喝了一口茶说:“这儿环境还不错。”

丁仕民把店老板丢在桌上的一包红塔山拆开,递一支给何晓阳说:“我们这个小地方,就算这个饭店好一点。和市里没得比。”

何晓阳点燃烟说:“其实还是乡下好。”

正说着话林凤兰被服务员带进包间,丁仕民立即站起来说:“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我们市局经检分局的局长,这位是林凤兰女士,现在要叫林老板了。”

何晓阳在丁仕民介绍时使眼色,林凤兰便笑着说:“我认识你们何局长,到市局办执照时见过。”

“那便好,”丁仕民说:“都是熟人就没什么拘束,今天好好搓一顿。”

服务员见人到齐了便开始上菜,酒也是五粮液,丁仕民说:“难得何局长到我们这里来一趟,今天破例。何局长你也不用担心,吃饭的钱所里还是开支得出。”

他们边谈边吃,气氛很融洽。忽见一个30多岁的男人急匆匆跑进来对丁仕民说:“姐夫,你这事也做的太绝了,你是成心砸我的饭碗。”他脸上尽是汗可见心情急迫。

丁仕民说:“什么事?你半天空打一雷。”

“你还装傻?”来人说:“我刚从城里回来,章经理告诉我工商局在调查钢材、水泥价格,叫我把发票销毁。我赶回来已经迟了,你把发票都复印了。这事要是让章经理知道,我再到那里去买钢材水泥呢?没有钢材水泥基建怎么做?你不是砸我饭碗是什么?”

丁仕民明白了,板着脸说:“你不要在这里吵,复印发票是执行公务。买不到钢材水泥你就不要做。”

林凤兰想插话,何晓阳用眼色制止了他。

来人又说:“你总得给我留条后路吧?发票不能交到局里去。”

丁仕民生气地说:“你回去吧,有话以后再说,我们还有公事。”

来人垂头丧气往外走,出门时嘟噜一句:“你真是六亲不认。”

丁仕民对何晓阳说:“他是我内弟,也是云溪乡建筑队队长,林老板的皮装厂就是三建公司让给他们承包的。”

何晓阳说:“你告诉他不用担心,全省都在打击非法倒卖,整顿钢材水泥市场,形势很快就会好转,不要怕买不到钢材水泥。”

林凤兰问何晓阳:“他是不是在章正强那里买的?”

何晓阳点点头。

由于有这样一个小插曲,他们喝酒的兴趣减去一半,匆匆吃好饭后,何晓阳对丁仕民说:“丁所长你先回所里去,我到林女士那里坐一会就来。”

丁仕民说:“那我就失陪了。”

林凤兰亲自开车和何晓阳来到云溪宾馆,她把何晓阳带到三楼一套豪华的房间里说:“晓阳,你总算来看我了。”

何晓阳说:“我这是公私兼顾,还怕见不着你这位大忙人。”

林凤兰冲好两杯咖啡,递一杯给何晓阳说:“要不是公事你恐慌恐怕就不会来了。刚才丁所长的内弟说的那事,要是真牵涉到章正强,你是不是能网开一面?都是老同学,我这次回来他也帮了不少忙。”

何晓阳喝了几口咖啡说:“我现在也不好讲,回市局后看程局长怎么处理。凤兰,你回来投资干吗不找我,要去找章正强呢?”

林凤兰说:“是章正强主动和我联系的。他消息灵通的很,我上午到他下午就给我打电话,第二天我就到他们公司去了。正好那一段时间你到省里参加短期培训不在家。”

何晓阳问:“现在进展怎么样了?”

“还比较顺利”,林凤兰说:“只等厂房盖好就可开工。”

沉默了一会,林凤兰说:“你中午要不要休息一会,喝了那么多酒。”

何晓阳也有点疲劳,便说:“你这儿方便吗?”

林凤兰打开套间说:“就在我床上躺一会,没什么不方便的。”

何晓阳说:“那好吧,委屈你的床铺了。”

“别耍嘴皮。”林凤兰暗自高兴地说。

何晓阳睡的迷迷糊糊的时候,感觉到有一个什么东西在他脸上轻轻地擦,睁开眼一看,是林凤兰在吻他,便说:“凤兰,我睡多久啦?”

林凤兰紧紧抱住他说:“一个小时不到吧,管它多久,我今天不让你走啦。”

“那怎么行?我还有任务呢。”何晓阳说。

“晓阳,我是你的,你不知道我是多么爱你。”林凤兰把何晓阳越抱紧越紧,激动地说:“上来吧,晓阳,我早就等着这一天。”

一股热血在何晓阳身上沸腾,这么多年他不就是盼着这一天吗?盼望着和林凤兰永结秦晋之好。然而,一名国家干部、一名**员,他能在结婚之前凭着一时的感情冲动做出越轨的事吗?这不是他的观念保守,跟不上时代的潮流,他确实有顾虑,万一不能和林凤兰结婚怎么办?岂不是害人家?他努力克制着一阵阵性的冲动,艰难的说:“凤兰,我们还是等到结婚以后再.......”

林凤兰紧抱何晓阳的手开始松开,心中泛起一层又一层疑虑:难道他不是真的爱我?难道他心中还有其她的姑娘?是的,毕竟分开了十几年。少男少女的情怀充满着天真浪漫的色彩,而他们现在都是三十多岁的人了,这十几年的空白应该怎样填写呢?她从床上坐起来,盯着何晓阳的眼睛说:“晓阳,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不”何晓阳真诚的说:“凤兰,你别胡思乱想,我依然深深地爱着你。我没有其他任何意思,只是想等我们结婚以后,真的。”

“好吧,”林凤兰叹口气说:“等我的皮装厂投产以后,我们就办结婚手续好吗?”

何晓阳也从床上坐起来,拉着林凤兰的一只手说:“凤兰,别生我的气,我们就这样决定了,等你的皮装厂投产以后举行婚礼。”接着何晓阳便下床穿好衣服,望着林凤兰说:“对不起,我今天必须赶回局里去,我走了。”

林凤兰把他送出云溪宾馆,临分手时说:“何晓阳,你是一个真正的男子汉,能战胜自己的男子汉,我永远敬佩你。”

何晓阳故轻松的说:“你别夸我了,到时还得听你的,别给我小鞋穿就行了。再见。”

回到云溪工商所,何晓阳与丁仕民打个招呼后,便骑上摩托车朝宁川市飞奔。

一到市局,何晓阳就立刻向程局长作了汇报,并把发票的复印件放在程远面前。

程远沉思了一会,目光投向何晓阳问:“你看下一步怎么办?”

何晓阳思考了一下说:“根据《投机倒把行政处罚暂行条例》有关规定,可对经营总额处以百分之二十的罚款,然后再向全市发通报”。他没有提没收全部非法所得。

程远点点头说:“就这么办吧,你去起草一个处理决定。”

何晓阳回到办公室,很快起草好《关于对经协公司贩卖钢材水泥的处理决定》,;罚款二万元,算对经协公司一个警告。

程远认真地看完决定,便拿起笔批示;打印200份,发各工商所及全市各公司,抄送有关单位。

接到处理决定,章正强十分恼火,立即把董丽萍叫到经理办公室,指着处理决定后面的两张发票复印件说:“这是怎么回事?”

董丽萍一看也傻了眼了,她根据章正强的指示早把发票存根毁掉了,可是工商局怎么查到原始发票的呢?难道是云溪乡出卖了我们?不会的呀,前天云溪乡建筑队队长来公司,我就关照过他把发票毁掉,他说立即回去办。怎么工商局这么快就把发票送来了呢?是谁去调查的呢?她皱着眉头说:“存根我早就毁掉了,不知工商局是怎么搞到发票的?”

章正强心烦意乱地踱到窗前俯视着大街,好半天才转过身来说:“一叶落知天下秋,这是工商局要拿我们开刀的先兆。你先不要管发票的事,马上把两万元送到工商局去,然后通知谷立志和你爸爸晚上到我办公室开紧急会议,你晚上也要来,快去办吧。”

董丽萍走后,章正强又把电话摇到了工商局,当耳朵里传来谷有礼的声音时,他用沮丧的语气说:“谷局长,向你报告一个情况,你们工商局向全市发了通报。”

“什么通报?”谷有礼显然不知内情。

“你不知道啊?”章正强故作惊讶的说:“你怎么不知道呢?是关于我们公司贩卖钢材水泥的处理决定。”

谷有礼来火了:“乱弹琴。简直是小题大做。我知道了,你们不要紧张,没什么大不了的。”

放下电话章正强心里轻松了一些,便点燃一支烟习惯性地靠在沙发上思考:何晓阳啊何晓阳,你真是不留情面,全然不顾老同学的情义,当了十年兵还是那么单纯。别看你穿着一身老虎皮,有什么了不起的呢?你还是太缺少社会经验,现在有几个人办事象你那么原则,不都是靠着关系网在维持着吗?

“嘟嘟嘟.......”章正强的手机响了,打开后直听见沈天龙在一个劲地叫:“章经理,是章经理吗?”他没好气地说:“是我,有什么事你快讲吧。”

沈天龙委屈地说:“你怎么啦?谁得罪你啦?正强,帮我贷款的事怎么样了?”

“没问题,你就按我讲的办吧。”

“谢谢老同学,事成之后我要请你好好搓一顿。”

章正强停了一下说:“我准备搞一个家庭舞会,只请老同学,你来不来?”

沈天龙立即热情地说:“当然要来,你不请我也要来。什么时间?”

“具体时间还没定,到时我通知你。”章正强关上手机。

八、旋转的舞厅

山城的夜晚充满活力充满魅力,再也不是一片死寂。宽阔的环城南路两旁路灯大放光明,各种霓红灯在高低错落的楼房上闪闪烁烁。小轿车、摩托车、三轮车.达雅机、自行车依然在大街上川流不息,中巴式的公交车要跑到深夜十二点。录音机播出的流行歌曲在街头巷尾飘荡,对青年人充满诱惑力的自然是舞厅歌厅迪厅。

谷小燕没有上过舞厅,她接受的是正统的教育。不是不想去,而是怕别人说闲话。第一次跟着宁爱梅去舞厅,既兴奋又有点紧张。卡拉OK演唱一般都是在舞厅进行,青年人喜欢在此地抒**怀,享受一下歌唱者的自豪,重新认识一下自我。既然不能在大舞台上表演,那么在舞厅里试一试歌喉也是很痛快的事。

宁爱梅把谷小燕带到柳园舞厅,并抢先买了门票。她们在舞厅内沙发上坐下来,服务小姐便送来了两杯可乐。已有好几对青年男女在舞池翩翩起舞,一个小伙子拿着话简充满激情地唱《冬天里的一把火》,比不上歌星却也别有风味。

那个小伙子唱完后走到她们身边说:“宁爱梅,怎么好几天没看见你了?是不是又到哪里发财去了?”

宁爱梅说:“我能到哪里发财?想来就来想不来就不来。”

小伙子说:“既然来了就跳舞吧。”

宁爱梅说:“对不起,你先找别人跳吧。这是我高中同学,她第一次来,我得陪她。”

谷小燕推了她一把说:“去跳吧,我也不是小孩子,还要人陪着。”

小伙子不肯离开,宁爱梅只好站起来说:“失陪了。”便随着小伙子一起走下舞池。

舞池里的人越来越多,播放的是华而兹舞曲。宁爱梅和那个小伙子是一对很好的舞伴,他们跳得潇洒优美,旋转自如,还不时做出一些高难动作。滚动的球灯闪着不同光彩,如诗如楚如痴如醉。谷小燕发自内心羡慕这一块新天地,你可以在里欣赏音乐,也可以在这里翩翩起舞,洗去一天的疲劳或者是烦恼。还是改革开放好,中国人的观念总算开始转变了,这曾经被批判为资产阶级生活方式的跳舞,已在大陆上的每一个城镇风靡开来。跳舞有什么不好呢?她没有经历过“文革”,那时她没有出世,她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把跳舞也划成阶级?跳舞这种娱乐方式,难道是资产阶级的专利吗?无产阶级就不要休息和娱乐吗?真是荒唐。瞧那些同龄人生活的多么浪漫自信,这才是生活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要是何晓阳能和自己一道来这里,那该有多好啊!

他们也可以尽情的唱尽情的跳,八小时以外应该有一片自由的天地。

一个西装革履打着领结的青年人走到她面前说:“小姐,第一次来吗?”

不速之客打破了她的沉思,她还是第一次听到别人叫她小姐,迅速向青年人瞥了一眼便得出初步印象:仪表堂堂也颇有几分风度,只是年龄稍大一点,大概是何晓阳的同代人。出于礼貌她淡淡的答了一句:“第一次来。”

“呵,看的出来。”青年人审视着她的表情试探地说:“怎么不和男朋友一道来?”

谷小燕白了他一眼说:“你不认为问的多余吗?”青年人很会随机应变:“对不起,愿意认识一下吗?”

谷小燕眼睛直视着他说:“有必要吗?”她想考验一下这个青年人勇气。

“那要看在什么情况下,”青年人坦然地说:“比如在舞厅结识一个新朋友并非是坏事,不是吗?”

谷小燕端起杯子,把剩余的一点可乐喝完了,空杯子放在手上转动。她在暗示青年人:你该怎么做?

青年人也很机灵,立刻向服务小姐招手说:“小姐,请再送两杯咖啡过来。”

谷小燕把空杯子放在桌上说:“看来你是这儿的常客罗。”

“不,也不常来,有时太累了便想来此轻松轻松。

“你很热爱自己的工作。”

“与其说是工作不如说是拼搏,”青年人掏出名片递过来:“这是我的名片。”

谷小燕接过名片见上面印的是:宁川市春花电冰箱厂厂长沈天龙。她把名片放到桌上说:“原来是沈厂长,企业家嘛。”

服务小姐送上两杯热气腾腾的咖啡。沈天龙微笑着说:“哪里哪里,我们是小厂刚起步,还面临着许多困难。请问小姐在哪儿上班?”

“不要叫我小姐,我叫谷小燕,在哪儿上班你以后会知道的。”

沈天龙心里揣摸:看她那气质神态是受过一定教育的,不象一般个体户。她的容貌是那么出众怎么会没有男朋友陪着呢?慢慢摸她的底吧,既使高攀不上,也有用得着的时候。沈天龙喝了两口热咖啡站起来说:“跳个舞吧,你愿意吗?”

受着舞厅内气氛感染谷小燕早就想到舞池里轻松轻松,只是好久没跳怕跳不好,便说:“我好久没跳了,不怕踩了你的脚?”

沈天龙受到这句话的鼓舞,调皮的说:“你踩了我的脚是我的荣幸,我还怕你不愿意踩呢。我们先跳两步。”

谷小燕站起来说:“看不出来,你也是戴高帽子的能手,只可惜我这个人不喜欢戴高帽子。”

沈天龙说:“你别奚落我了,我是笨嘴笨舌不会说话。”

两人边说边走下舞池。沈天龙兴致勃勃,舞也跳得很好,能和谷小燕这么漂亮的姑娘跳一回也是一种荣耀。谷小燕开始有点生疏毕竟几年没跳了,几圈过后也就熟练起来。沈天龙跳得忘乎所以地说:“小燕,我还没有见过你这么漂亮的姑娘。”

谷小燕瞪了他一眼说:“跳舞,少废话!”

沈天龙便不敢再多话,只悄悄欣赏着谷小燕的美丽,陶醉在短暂的快乐之中。一曲终了,他们回到沙发上坐下。宁爱梅已先回来了正在喝可乐,见谷小燕和沈天龙一道过来颇感意外地说:“你们认识?”

沈天龙抢着说:“刚才认识,谷小燕是你带来的吗?”

宁爱梅心中泛起一股醋意说:“我们是高中同学,你沈天龙别打歪主意。”

谷小燕脸一红说:“梅梅,你想到哪去了,他连我在哪儿上班都不知道,你也要替我保密。”她又向宁爱梅使了一个眼色。

“该不是保密局的吧?“沈天龙开玩笑说:“我们国家还没有克格勃呢。”

宁爱梅冲着他说:“就是保密局的怎么样,偏不告诉你。”

谷小燕说“或许我们以后会打交道,到时候你不就知道我是干什么的了吗?”

沈天龙故意看看手表说:“你们在这儿玩吧,我还有事先走一步,失陪失陪。希望小燕同志有机会到我们厂去转转。”

他一走宁爱梅就对小燕说:“沈天龙处世圆滑,也见过些世面,和他交往你得留点神。”

谷小燕说:“你和他好象很熟。”

“认识两三年了,他对我有那个意思,不过我还没表态。”

谷小燕想了想说:“他这个人长得不错,看样子也还满能干的。只是不知道人品如何,你如果也有那个意思,就要在人品上注意观察。”

宁爱梅说:“怎么说呢?他有时也满棍气的,象个男子汉,有时好象捉摸不透。”

音乐又响起来,谷小燕说:“梅梅,你今晚上怎么不唱歌?”

宁爱梅说:“我们俩合唱一个吧。”

“唱什么歌?”

“就唱《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好不好?”

谷小燕点点头。

她俩的合唱赢得了热烈的掌声,接着便有风度翩翩的男士邀请他们跳舞。

宁爱梅说:“小燕,跳就跳吧,既然来了不如玩个痛快。”

又跳了几圈下来之后,谷小燕和宁爱梅都出汗了。宁爱梅问谷小燕:“今天晚上你有何感受?”

谷小燕说:“这也是一种生活方式,虽然来的人目的不一样,但可以在这里获得某种满足。”

“你说得好,”宁爱梅很赞同:“就象我们这些个体户,赚了钱可精神上并不充实。到这里来一是解闷,二是寻找一种安慰。”

“还有一种自我表现,也可以说是渲泄。”

“对,我们都还年轻,青春的激情需要渲泄。”

音乐响得很激越,是“旋三”乐曲。

宁爱梅说:“小燕,我俩来跳旋三。”

谷小燕说:“好,痛痛快快地旋它一旋。”

她俩在色彩变换的灯光中,不停地旋转着旋转着。

九、山城的夜晚

夜色笼罩的山城,有人忙忙碌碌有人轻歌曼舞有人寻欢作乐也有人在密谋划策。经协公司三楼经理办公室里烟雾腾腾,云山雾罩之中章正强的智囊人物董非、谷立志、董丽萍等正在为经协公司的前途出谋划策。这称得上是公司的决策会议,章正强轻易不开这样的会,他非常自信,喜欢独自做出决策,除非万不得已,他是不会让董非这样的人参与决策的。

董非一手夹着烟,一手轻轻敲着桌面说:“我同意经理的分析,处理决定只是个信号,下一步还是想搞掉我们经协公司。如果我们不能采取相应的对策,或者给予适当的反击,那就只能束手就擒。鉴于目前的形势,我提两点建议:一是请章市长出面给程远加点压力;二是请谷局长在工商局内有所协作,要让何晓阳有所收敛。”

董非一提章市长,章正强就皱起了眉头。他不喜欢别人一遇事就提他爸爸,就象他还是个孩子。不到紧要关头,他是不会轻易动那张王牌的。他自信有应付一些事件的能力,也不乏权谋的心机。董非说完,他不表态一个劲地抽烟。

谷立志微闭着眼睛靠在沙发上,他和章正强同龄,但已微微发胖,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整个脑袋就象一个蓝球,眼睛不大表情也不灵活,甚至给人憨厚的印象。如果认为他真的憨厚,那就被这种假象欺骗了。其实他的内心世界是很复杂的,为人处世也是大大的狡猾。他在市农行任信贷股股长,凭着手中的权力早已脱贫致富提前奔小康了。外界传说他有多少万存款,但那只是传说。他和章正强不同,城腑颇深,生活十分简朴,住的是农行分配的三室一厅住房,室内也没怎么装璜,仅仅铺了一层地面砖。他也没有什么爱好,下班就在家看看电视,摆弄摆弄那几盆花草。他很少参与别人请吃,请他吃饭的人很多但他都一概谢绝,也很少跳舞打牌,你简直弄不清他心里在想什么。他总认为章正强锋芒太露,不懂韬晦之略,虽然他也佩服章正强的才干。他见章正强没表态知道是不同意董非的意见,那也确实并非良策。他睁开眼慢悠悠地说:“经理不是与何晓阳是老同学吗?何不在这上面做点文章呢?”经协公司在他手上贷款300多万元,他不希望经协公司出什么错。何况章正强还聘他为经协公司顾问,有事无事每月都给他800元薪金。且不说章正强的妹妹章小玲是他的妻子,单凭那么多贷款他已经协公司荣辱与共风雨同舟了。

章正强微微点点头,他一贯相信谷立志那个圆圆的脑袋里还是有不少智慧的。对这个妹婿他既欣赏也有点不以为然,干吗那么胆小怕事?处处表现得谨小慎微,就好象公安局明天就要派人抓他似的,缺少大将之风度。

董丽萍从女人的角度发表意见:“何晓阳还没谈对象,听说对谷股长的小妹谷小燕有点那个意思,何不将计就计?”

她就坐在谷立志身边,谷立志用手点着她的高鼻子说:“你倒会出馊主意,不要学周郎妙计安天下,赔了夫人又折兵。”

用老同学的关系联络感情当然不失为一种策略。章正强思考着:董丽萍的话如果属实也是可以考虑的,凭谷小燕的姿色与条件配何晓阳当然不成问题,但这个底交给谁去摸呢?何晓阳的性格很倔强,读高中时便初露端倪。章正强清楚记得那一次学校举行越野赛,何晓阳一路领先可是在跨越一条大沟时摔倒了,腿擦破了一大块,校医替他包扎好伤口劝他休息,他一扭头就跑了,一直坚持跑完全程得第五名。何晓阳转业回来,他只在电话里问候了几句并未走动,以后也没有什么来往。邀请何晓阳上自己家来,他没有什么把握。万一何晓阳不来呢?精心策划岂不是一场空。何晓阳当兵期间,父亲病故不能及时从海岛上赶回,他与沈天龙都去帮忙处理过丧事。何晓阳从部队赶回来,流着泪对他和沈天龙说:“谢谢你们,谢谢你们没有忘记老同学的情义”。他不明白何晓阳到工商局上班之后,为什么没有上自己家来。他当然不知道何晓阳的苦衷,一上班就接到好几封群众举报信,内容都牵涉到经协公司。想到这里,章正强弹掉烟灰对董丽萍说:“你的主意是美人计,用得好当然有效。不过要先摸摸底,看看双方是不是有那个意思。这个任务交给你,你不是和谷小燕熟悉吗,先去摸摸底吧。”

董丽萍点点头说:“好的。为了公司的前途赴汤蹈火,我在所不惜。何晓阳的工作谁做呢?”

“这个不用你操心。”章正强转对谷立志说:“我想办个家庭舞会,请何晓阳来参加,但是没有把握。”

谷立志正在用手帕擦眼镜,见章正强问他想了想说:“不讲办家庭舞会,只讲几个老同学请他,在你家聚一聚。到时候再见机行事,吃过晚饭跳跳舞是顺理成章的事。”

“我们班的女同学几乎都结过婚了,谁能陪何晓阳跳舞呢?”章正强忧虑地说。

董丽萍这下反应很快:“谷小燕,这不是很好的机会吗?”

有心计的女人脑子就是灵光,章正强脸上闪过一丝微笑说:“好吧,不管成不成,我们先试它一烙铁,聚会就订在这个周未吧。董丽萍你负责把谷小燕喊来,喊不来我要唯你是问。立志,你周未来不来呢?”

“我就不来了,”谷立志慢慢转动眼珠说:“不能让他把我们的情况全摸了去。不过我要提醒董会计一句:小燕非常任性,弄不好你就要碰钉子,碰了钉子不要怪我没有给你打招呼。”

“放心吧,”董丽萍很有把握的说:“女人之间的事你不懂。”

章正强说:“立志你不参加也好,何晓阳那小子太精了,不能让他摸清我们的底牌。”

青年人思考问题的周密和设计圈套的高明使董非自叹不如,他闷闷的抽着烟见大计已定忍不住补充一句:“要不要跟朱海通个气?真不行就来硬的,要杀一杀姓何的小子的锐气,让他知道我们也不是好捏的柿子。”

章正强把手一挥说:“下策!纯粹是匹夫之勇。俗话说:斗智不斗狠,今天会议不能向任何人透露半个字。董老你明天去一趟云溪乡,给那个队敲敲警钟:问他们以后还想不想做?想做,就要听我们的,不管谁去查一问三不知,只要你不开口神仙都难下手,他何晓阳能超过神仙吗?另外,凡和我公司有联系的单位和个人,也要全部打招呼,别看工商局发了个通报,没什么了不起的,我们生意还是照样做。”他越说越激动站了起来:“经协公司是不会倒的,我章正强也不是浓包软蛋。告诉他们:如果有人背信弃义,经协公司也不是那么好惹的!、”

受着他这一番话的感染,董非、谷立志、董丽萍都很振奋,尤其是章正强那坚定的神态刚毅的表情更令他们钦佩。董非在心里说:是一个帅才。谷立志微微点头:干大事就要有这样的气魄,赚钱也一样,没有魄力是成不了富翁的。董丽萍则想:如果章正强是自己的丈夫,那该有多好啊!为这样的男人去赴汤蹈火她也是心甘情愿的。她眼里闪着兴奋的光,恨不得章正强现在就和她**。

董非来劲讨好地说:“明天我就按经理的指示去办。对工商局的通报,经理还要在业务会上批驳才好,稳住人心以正视听。”他总算出了一个高明一点的主意。

章正强锐利的目光在他脸上扫了下说:“可以,这可是一个不错的办法。”他觉得应该鼓励一下董非,同时也是说给董丽萍听的:“生姜还是老的辣啊。现在散会,我们到聚仙楼去整整肚子,我还要和立志好好干几杯呢。”

十、同学聚会

接到章正强派人送来的邀请书,何晓阳犹豫了:去还是不去?章正强与自己是老同学,按理是应该去联络联络感情,况且在自己当兵期间,章正强还帮助安葬过父亲。然而,毕竟分开十多年了,各自走的人生道路不同。自己现在经济检查的岗位上,手头又有几个案件涉及到经协公司,去了会不会引起别人议论,瓜田李下难逃嫌疑,毕竟不是单纯的中学生了。正在进退维谷之间,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

“是何晓阳吗?我是章正强。”

“是我,你好。”

“邀请书收到了吗?收到了?那好。一些老同学以为你不会来,叫我再打电话问问。我对他们说,不会的,何晓阳不是那种人。你看我说的对吗?”

显然是在将军,何晓阳沉默一会说:“好吧,我来。不过我提醒一句:正强,人不要搞得太多,主要是大家在一起叙叙友情。”

“当然。你放心吧,在家里聚会不可能请许多人。下班早点来,我们等着你。”

放下话筒,何晓阳心想:章正强为什么要在这时候搞一次聚会呢?是不是对处罚决定不满,借此机会来发泄?说实话,起草处罚决定他还是手下留情的,要是没收收整个非法所得那就不是二万元,而是十万元了。这一点难道章正强心中没有数吗?他是不是想答谢自己吗?也不会,毕竟罚了他二万元。那么章正强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呢?去就去吧,即使是鸿门宴去领教一下也未尚不可,自己多留点神就是了。

今天是周未,何晓阳给妈妈打了个电话,晚上不回家吃饭。下了班,就骑着摩托车直奔章正强别野。

见到他,章正强格外热情,拍着他的肩膀说:“军人作风,我真担心你来不了。十多年不见,你还是那么英俊强悍,就象托尔斯泰笔下的标骑兵。”

何晓阳与章正强握着手客气而有礼貌地说:“章经理过奖了,我只是普通一兵,怎么能和你比呢?”

“怎么?你叫我章经理?那我该叫你何局长了。咱们老同学一概不提职务,让那些虚伪的头衔滚他妈的蛋。今天我们要痛痛快快的玩玩,走,屋里坐,沈天龙已经先来了。”章正强把何晓阳带进客厅。

沈天龙走上来在何晓阳胸口轻轻打了一拳说:“当官了,记不得我们这些老同学了吧?”

何晓阳和他握握手打量片刻说:“真还有点企业家的派头,厂办得怎么样了?”

“刚起步,以后你还得多多关照。”沈天龙指着坐在沙发上的宁爱梅介绍说:“这是我的朋友,宁爱梅小姐。”宁爱梅站起来向何晓阳点头致意。沈天龙又对宁爱梅说:“他就是我跟你说过的经检分局局长何晓阳,我的老同学。”

何晓阳微笑着向宁爱梅点点头,对沈天龙说:“你真是艳福不浅,找到这么漂亮的小姐。”

宁爱梅一见到何晓阳英俊威武的模样,马上就联想到谷小燕心目中的白马王子会不会就是这个人?如果是,那谷小燕的眼力也确实不错。

章正强见他们站着说话,便挥挥手说:“都请坐吧。”然后又吩咐女佣人给何晓阳送上咖啡。

何晓阳坐在沙发上抽着烟观察着室内富丽堂皇的陈设暗自吃惊,真是豪华,可见章正强确实成了暴发户了。

柳水莲浓妆艳抹从楼上走下来,走到章正强跟前说:“你的老同学来了,也不给我们介绍介绍吗?”

一丝阴影从章正强脸上一闪而过,马上笑着说:“不是在等待你下来吗?”又对何晓阳、沈天龙说“这是我妻子柳水莲,在图书馆工作。”接着又把何晓阳、沈天龙、宁爱梅一一作了介绍,然后说:“还有两位女士没到,等她们一来我们就开始。”

宁爱梅走到柳水莲面前,不失时机地先赞美她的首饰和服装,那闪闪发光的真丝连衣裙至少在千元以上。

门铃又响起来,章正强从沙发上一跃而起走出客厅,开门果然见董丽萍带着谷小燕来了,满面喜气地说:“就等你们了。小燕,你是第一次上我家来,跳舞时可得露一手。”

谷小燕挖苦说:“没有你的指令,哪个敢进你这皇宫别墅?”

章正强宽容地笑着对董丽萍说:“小燕这张嘴,你真拿她没办法。我们进去吧,客人都到齐了。”

见到谷小燕和董丽萍走进客厅,何晓阳吃了一惊:章正强明明讲同学聚会,怎么又请了谷小燕和董会计?那董会计也是个不同寻常的女人,据说她和章正强的关系很暧昧。想到这里何晓阳站起来与谷小燕打招呼:“谷秘书,你也来啦,真是巧合。”

“你们聚会我就不能来吗?”谷小燕说:“是不是不欢迎啊?”

“欢迎不欢迎是东道主的事”,何晓阳说:“我哪敢讲不欢迎呢。”

董丽萍接过话头说:“世上巧事多着呢,小燕是我请来的。”

宁爱梅、沈天龙也都过来与她俩打招呼,章正强又把柳水莲作了介绍,便请大家入席同时吩咐佣人上菜。

菜肴当然很丰盛,以天上飞的和水中爬的为主,色香味不亚于任何一个餐厅。女士们喝着葡萄酒,男士们喝着茅台。章正强首先举起杯子说:“今天本来打算全部请老同学,但有好多人没联系上,就改变了方式。人员虽然变了,但主题未变。我提议:首先为我们能在此团聚干一杯!”大家一饮而尽。

何晓阳接着举起酒杯弦外有音地说:“承蒙老同学多次邀请,又如此盛情款待,我想恭敬不如从命,乘此机会借花献佛,回敬大家一杯。”又是一饮而尽。

几杯酒下肚便有几分醉意,沈天龙发起了牢骚:“现在办企业真是困难重重,市场竟争太激烈,处处有风险,我是在夹缝中求生存。你们都比我混得好,当经理当局长,我这个厂长算个屁,今天是座上宾说不定明天就是阶下囚。喝酒喝酒,今日有酒今日醉。”他咕噜一声干掉一杯。

沈天龙的话在何晓阳心底荡起了一层波澜。俗话说酒后吐真言。读高中时,他与何晓阳都是校蓝球队队员,相处得很不错。有一次与二中蓝球赛,沈天龙在掩护何晓阳上栏时竟被对方队员撞倒负伤。同学们到医院看望他时,他拉着何晓阳的手连声问:、我们赢了吗?”何晓阳告诉:“赢了,赢了五个球。”他竟然激动哭起来。何晓阳参军,也是他把何晓阳送上火车然后洒泪而别。在诸多同学中,何晓阳也曾把他看作知已。今天看他情绪有点沮丧,何晓阳便劝慰他说:“干任何事都有困难,你干吗要灰心丧气?竟争也不是坏事,没有竟争我们市的经济发展不到这么快。只要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活动,正当的竟争你害怕什么呢?就象学习游泳的人,即使喝几口水,也没必要大惊小怪。”何晓阳那里知道,沈天龙为了贷款,已经通过章正强向谷立志贿赂了八千元。

章正强怕沈天龙说漏了嘴,便瞪了他一眼说:“你少喝两杯吧,今天老同学相聚你发什么牢骚?邓小平不是说过,不管白猫黑猫抓住老鼠就是好猫。你有风险哪个不担风险?我担的风险比你小吗?好了不说这个,好在有一个老同学在工商局任职,到时还能拉兄弟们一把,毕竟是老同学嘛,这一点感情还是有的。来,晓阳,我俩再干一杯,喝就喝个痛快。”章正强与何晓阳碰杯,当的一声,两人又一饮而尽。

董丽萍忙给他们斟满,然后端起酒杯飞着媚眼说:“何局长,听说当兵的都是海量,我敬你一杯。”

章正强帮腔说:“女士敬酒不能不喝。”

何晓阳微笑着说:“看来董会计这杯酒我是躲不掉罗,喝一半怎么样?”

“那怎么行?何局长只喝一半太瞧不起人了。”

“那我就干掉这一杯吧。”何晓阳一饮而尽。

酒宴开始,谷小燕就暗暗注视何晓阳,她不希望何晓阳喝醉但也不愿他输给章正强,心情十分矛盾,见董丽萍向何晓阳敬酒就知道她不怀好意,便端起酒杯对章正强说:“章经理,我知道你能喝酒,敢不敢同我干一杯?”

章正强酒兴正浓,举起酒杯说:“小燕你找我?好的,不敢同你干还算男子汉吗?来,我奉陪到底!”仰头一口喝干。

柳水莲不能喝酒也不敢劝酒,同时对董丽萍产生一阵阵疑心:上次出差回来,就是这个女人在沙发上和章正强那么亲密,原来她是公司的董会计。章正强上班和她天天在一起,有什么话不能谈吗?这里面一定有不可告人的勾当。章正强啊章正强,我把少女的纯洁和一颗真诚的心都交给了你,你居然把我当成一件旧衣服,想穿就穿,想扔就扔。我就是那么好欺侮的吗?

宁爱梅见沈天龙喝得差不多了,便站起来端着杯子说:“我先敬何局长一杯,再敬章经理,没意见吧?”

董丽萍等何晓阳喝完后卖弄**地说:“何局长,我陪你连干三杯怎么样,敢不敢来?”

章正强用手指着她说:“你不要想欺负我老同学,休说三杯就是再加三杯他也不在乎。”

董丽萍端起酒杯示威地说:“我先喝了。”咕隆隆一口一杯,接连喝干三杯。

何晓阳本来不想喝,这个女人显然是想把自己灌醉,但既然她已喝干,就不能不喝了,站起来说:“赶鸭子上架,我只好奉陪了。”一口气喝掉三杯。

章正强暗自吃惊,好酒量!他何晓阳还真是海量,看来今天有一番苦战了,正欲端杯,却被谷小燕抢先一步:“章经理,我也陪你连干三杯,你总不能在老同学面前示弱吧?”

这丫头冲我来了,章正强心里明白却硬着头皮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讲过奉陪到底。”

谷小燕、章正强各自喝干三杯。

董丽萍见谷小燕有意维护何晓阳,同时又怕章正强喝醉了,便试探地说:“经理,跳舞吧?喝多了就跳不成了舞了。

章正强说,“也好,我喝得差不多了,晓阳你没喝好吧?”

何晓阳还能喝一些,但见好就收:“我也行了。”

章正强把录音机拿到客厅里,流行歌曲便跟着在客厅里飘荡。沈天龙喝醉了无精打彩地靠在沙发上,宁爱梅关心地坐在他身边。章正强对柳水莲说:“你先去帮帮王大妈把桌子收拾干净。”柳水莲白了他一眼,翘着嘴走了。章正强向董丽萍招着手说:“来,董会计,我俩带个头。”董丽萍应声而来,搂着章正强边跳边喊谷小燕:“小燕,跳舞呀,你还楞着干啥?”

谷小燕走到何晓阳面前说:“何局长,敢跳吗?”

何晓阳在部队就学会了跳舞,酒劲上来也想轻松轻松,便从沙发上站起来说:“这有什么不敢呢?不过我跳得不好,跟你学吧。”

谷小燕早就盼望能与何晓阳一起跳舞,此刻两人的手握在一起,就象有一股\暖流穿透她的全身。她感到何晓阳搂着她腰肢的手是那么强劲有力,甚至可以把她托起来。其实何晓阳跳得很好,舞步熟练轻捷潇洒。他时而带着谷小燕连续旋转,时而又轻松地走一些花步。谷小燕说:“想不到你还是个跳舞的行家呢,在哪里学会的?”

何晓阳说,“别笑我了。我是在部队学的,算能跳吧,不至于踩别人的脚就行了。”

跳得高兴时,谷小燕试探地说:“何局长,伯母年纪大了,也应该有人照顾了吧?”

何晓阳早就洞察了谷小燕的心事,以前总认为她年轻幼稚,没有放在心上,但自从再次见到林凤兰后,何晓阳的心情复杂了,林凤兰与谷小燕相比,更加老练成熟,同自己几乎可以说是青梅竹马,只是中间分开10多年,似乎隐藏着一点陌生感,谷小燕年轻漂亮,充满青春的活力,不足的是有些任性和肤浅,毕竟没有经过生活的磨练。

何晓阳说:“我也考虑过,但凡事不能强求。”

谷小燕乘着酒兴说:、难道就没有你能看得中的人选吗?“

何晓阳说,“哪能这样说呢,我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

谷小燕说,“有的人就喜欢把眼睛放在额头上,向着天空和云彩寻找,而对身边的人视而不见。”

何晓阳说,“我可没有那样的习惯,也没有那样的资格,不过有些经历时常在提醒我:要正确地认识你自己。”

谷小燕好奇地问:“什么经历?”

何晓阳说,“你想知道吗?”

谷小燕白了他一眼说,“该不会涉及军事秘密吧?我不会做第二个魏京生。”

何晓阳说,“只涉及我个人秘密,但是我愿意告诉你。今天不行,以后约一个时间好吗?”

谷小燕点点头,眼睛放着光说:“我想早一点知道。”

音乐节奏变快,他们改跳快四。

换磁带的时候,他们回到沙发上休息。

音乐再起的时候,董丽萍主动邀请何晓阳跳舞,章正强就邀请谷小燕。董丽萍跳着跳着就向何晓阳飞媚眼,有时把脸甚至贴到了何晓阳脸上,涂脂抹粉的气息直往何晓阳鼻孔里钻。何晓阳板着脸任凭她怎样挑逗只是冷若冰霜。董丽萍心想:他真是和章正强不同的男人,难道这就是军人的性格吗?

一直跳到精疲力尽他们才停下来。沈天龙的酒已醒了,独自在沙发上抽烟。章正强又让佣人送上咖啡、点心和水果,吃好喝好已近午夜十二点。走出章正强的院门时,何晓阳对谷小燕说:“小燕,我送你回去吧。他无意之中已把冷冰冰的“谷秘书”改成富有感**彩的“小燕”了.。谷小燕十分乐意地跨上他的摩托,双手紧紧搂住他的腰。何晓阳发动摩托向站在台阶上的章正强挥着手说:“正强,谢谢你盛情招待,有机会我再请你。”又转过头来对沈天龙说:“有时间上我家去玩。”摩托起动嘟嘟嘟急驰而去。

沈天龙也发动了摩托,宁爱梅坐在他身后。临走时章正强关照他说:“以后讲话要留点神,祸从口出你知道吗?”

董丽萍是和谷小燕步行来的,此时只有走回去,离别前还和章正强在院门冬青树下恋恋不舍地吻了一阵。

章正强情绪很好兴致勃勃,怎么也不会想到楼上窗户后面有一双一眼睛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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