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名义上的联合学校,在希莱利亚和芃尔妮从天而降前,布拉维学院没有任何一名来自异尘的师生,针对此事,也曾有人充满怀疑。不过,大部分学生虽然心怀猎奇的心态,若是真让他们与来自异星球的同学朝夕相处,恐怕大部分还是不愿意的,因此,除了课余时间几句玩笑话,没人斤斤计较。
路易斯口中的预备校,赫林有所了解,据说正是布拉维学院的前身。没想到,布拉维学院不存在异尘人,预备校倒是有一个。按照路易斯的描述,这位安澜·丁格似乎有意隐瞒自己的身份,莫非学院内也有其他隐瞒身份的异尘人?不得而知。
“我还记得,两次的日期都是8月24日……”路易斯嘟嘟囔囔地说道。
“什么,都是8月24日?”也就是说,路易斯口中的诡异幻觉事件正好发生于“824地震”四年后。赫林理解路易斯的疑虑,若说是巧合,未免太不寻常。
“824,难道指的是瑞典北部克拉姆福什市发生的大地震吗?”身为日本人,橘朔良对地震一事的敏感程度高于其他人。他还记得当年的报道,瑞典位于欧亚地震带上,每年都会发生几次地震,一般级数不大,极少对当地居民造成切实的损害。四年前的“824地震”是个意外,最大震度高达9级,再加之发生于凌晨时分,因此伤亡惨重。
军部的北欧分部为此连夜派遣兵力支援,救助伤患。最终,殉难的士兵高达六人。
“这位先生,您刚才所说的‘恶魔’,究竟是什么意思?”卡莱维努力压制住内心的慌张,提问道。当他听到路易斯念念有词,提到“恶魔”二字后,他便再无心思听下去,一心只想等路易斯停下话来,留给自己询问的机会。
“谁知道呢,安澜本身就是个怪人,他口中的‘恶魔’也奇奇怪怪的,”路易斯的回答支支吾吾,“倒是从其他幸存者那里听说过,他们在教堂吟诵圣歌的时候,能感到一种奇妙的氛围。”
“奇妙的氛围指的是?”卡莱维依旧穷追不舍。不知为何,当路易斯描述众士兵受到蛊惑时,卡莱维的脑海中涌现出神学部的学生们齐声唱起圣歌的情形,心里一阵发毛。
“很难说,他们一致认为在场有某种东西存在,但没人描述得清。他们脑子肯定出了问题,我也是。”
“那乌尔利克斯先生,你是因为在此次事件中负伤,才来接手档案馆的?”法兰继续问道。
“准确来说,这间档案馆本就是我家世代管理的。我随妈妈住在她的家乡瑞典,爸爸守在奥地利,我们一家人团聚的机会没多少。8月24日那天却正好赶上爸爸休假,跑到瑞典看望我和妈妈……”多年过去,再次讲起这段往事时,路易斯终于能控制住情绪。
几经风波,路易斯终于还是回到了这间不大不小的档案室。他一贯独来独往,也是出自保密的需要。更何况,备受病痛折磨的他,又能有什么心思享乐呢。
“那么,乌尔利克斯先生,‘财产转移书’是怎么回事?”赫林大致顺下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想起路易斯强烈要求他们签署的协议,不懂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间档案室由我家世代保管,‘二号824事件’后,军部在里面存放了相关材料。因是纸质的,反而能避人耳目。我的身体越来越差,才委托艾伯特,请他找个可以托付的人来。”
所谓的“二号824事件”,应该指的便是路易斯口中的诡异往事,其中疑点重重。
白亚川想起,那位霍华德老师也很偏爱纸质资料。难道使用纸质资料反而便于保密,已经成为教职人员的共识了?
“那么,我曾在家中看到的转移书是?”赫林又问道。
“苏纳克·洛先生殉难后,我和几位活下来的人商议着,应该为他的家眷做些事情。然而,这些都被你的母亲退回去了。里欧告诉我,他会派些学生来帮我,我可以从中选出名义上的继承人,他又多了一句嘴,其中一位便是苏纳克先生的独子,真是太狡猾了。”
看来路易斯是想故技重施。赫林直接提出拒绝:“乌尔利克斯先生,您的好意我心领了。关于图书馆的建造计划,我们会竭尽全力为你完成。至于这间档案室,没人比您更了解他,更适合管理它了。”
法兰走上前去,试图扶起路易斯:“好了,乌尔利克斯先生,时间有限,您总是躺在这里,我们可没办法继续收拾了。”
随后,白羽鸠队的人将路易斯送回他的房间,安顿好他,顺便熟悉了一下档案室的各处环境,不安分的泽诺还被树藤撞肿了额头。等到熟悉完毕,灰林鸮队自然不可能让他们闲着,赶紧招呼上来,抓紧时间完成图书馆的建造。
“既然是档案室,为什么又要改建成图书馆呢?”芃尔妮怯生生地问道。
“个人兴趣吧。”
“想体验奴役别人的快乐吧。”
“脑子有病呗。哦,本来就有病。”
白亚川正在观看设计图纸,听到希莱利亚、卡莱维和泽诺的回答后,忍不住叹了口气。没记错的话,他们本来应该具体在一起,开诚布公地谈一谈,聊聊队长今后的想法。谁知道,突然又多出一堆事情来。
在座的人之中,除白亚川外,还是卡莱维相对靠谱些:“我们的任务,这样就算完成了吗?”
“嗯,我收集到了足够的数据。刚才还听到亚德里安同学说,附近气压变为正常,可能不会发生飓风了。”希莱利亚抢先回答道。
“难道异兆真的能与人的潜意识形成联系吗?”白亚川感慨道。这是其中一个研究方向,但他对此心里没底。所谓的“恶魔”,究竟是何方神圣?
“不过,灰林鸮队的人真的会继承这间档案室吗,包括图书馆?”芃尔妮的兴致变得高昂起来,“按照他们的说法,乌尔利克斯先生是想让灰林鸮队全员一起继承吧,就像一个秘密基地一样。”芃尔妮作为万年宅女,对类似于“秘密基地”这样的小据点总是充满向往。她家的住宅太过宽敞,反而让人缺失安全感。其他人对这个话题兴致缺缺,一来是与他们没有关系,二来是认为一旦顺着芃尔妮的话说下去,有种哄小孩的感觉。
“你是说,全部人一起继承?”仅有希莱利亚予以回应,“难道不是单单给赫林一个人吗?”
“每个人都被分给了协议书,他们自己说的呀。”
“只给一个人的话,意图实在太明显了,所以每人发一份,好掩人耳目吧。”见希莱利亚表情迟疑,卡莱维接过话来。
“芃尔妮的话倒也不一定是过度解读。路易斯其人一直很孤单,先是失去亲人,之后失去朋友,说不定的确想把档案室交给多个人,建立图书馆的愿望也是同理,”白亚川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我相信,最开始敲定的继承人只有赫林。在灰林鸮队过来后,他们彼此间展现出了足够的默契与和睦,才让乌尔利克斯动了心思。”
众人皆默不作声。白亚川的话意有所指,简直再明显不过,连向来迟钝的希莱利亚和芃尔妮都有所察觉。
白亚川不想回避这个话题,只是再聊下去,恐怕就要尴尬了。正在这时,有人敲了敲适才放满书籍的书架,发出沉闷的响声,众人顺声望去,是橘朔良站在不远处。
“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们了。艾伯特中尉刚刚传来消息,明早会有专机来接我们,我来通知一声。”说完这话,橘朔良知趣地走掉了。
得到消息后,众人更是加倍卖力地工作起来,一直干到晚上。在法兰的号召下,灰林鸮队协助路易斯做起饭来。总共十一个人挤在空间本就不富裕的房间内,这顿饭吃得热热闹闹,但也多少有些许不便。
赫林取来一杯番茄汁,和吃得不太尽兴的路易斯举杯庆祝:“乌尔利克斯先生,不必太想念我们。等图书馆建成,肯定能吸引到不少新朋友,你就不用寂寞了。”
到头来,灰林鸮队仍是没有接受档案室权限的转移。他们和艾伯特沟通好,万一路易斯以后遇到问题,一定会鼎力相助,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赫林曾拉过亚德里安,偷偷问他一个问题:是否可以利用共感图景,带给路易斯一个惊喜?亚德里安果断地否决了赫林的提议,共感图景的研究尚不明确,绝不能让它轻易地暴露在普通人前。
赫林摇摇头:“亚德,据说在白羽鸠队暂居的别墅里,有学长特意配备的武器。”
亚德里安立刻意会,赫林怕是又联想起了阿尔泰金山的信号弹,只得叹了口气,表示可以一试。第二日,他们打着哈欠出现在树屋门口,没人知道,他们前一晚几乎没有睡觉。树屋中透出的灯光若隐若现,看得他们困意渐浓,更提不起精神了。
“太阳还没升起来呢,居然有人已经起床了……等一下,那是白羽鸠队吧。”
赫林皱皱眉头,不知为何,他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下一秒,森林中闯入一个飘忽的白色影子,亚德里亚吓了一跳,瞬间清醒起来。定睛一看,是裹着睡衣的芃尔妮,泪眼婆娑,看上去焦急又憔悴。
“不好了,希莱利亚昏过去了!昨晚开始,她的情况就不太好,可她不让我告诉别人……”
赫林大惊,他回忆起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情景:莫非是她的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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