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远转过头去，犹豫了几秒，说：“我就是出去放放风。”
“放放风需要每次都火急火燎的赶出去吗？肯定有什么事吧，”章林华推了推眼镜，“算了算了，我也不会多问的。”
顾远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说：“你说这句话好像个小大人啊。”
“彼此彼此。”
章林华摆手的同时任课老师走进了班级，他立刻挺直了身板，坐得十分端正。
顾远差点笑出来，这个“彼此”说的太好了，怎么说他也是心理年龄起码十五岁的人了，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成熟是很正常的事情。
中午吃饭的时候顾远和往常一样站在了初中部门口的树干后面，等着江程走出来。
是上一次六月十五日一模一样的场景，顾远没有打破过去的习惯，在十七日到来之前都可以保持原样。
“江程姐姐这周四就要中考了吧，”顾远漫不经心的提到，“准考证之类的一定要亲自保管好哦。”
“小远怎么突然提起这个，”江程歪了歪脑袋，“准考证我肯定会放好的。”
她的脸上带着宠溺的笑容。
“就是突然想到了，电视里不是会有什么丢失准考证的新闻嘛。”顾远说。
他的心脏在剧烈地跳动，但依旧面不改色，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支离破碎的江程又一次占据在了他的脑海。
不想再见到那样的江程，也不愿意再见到。
“好好，谢谢小远的提醒。”江程的脸上依旧是笑容，就好像曾经的所有噩梦都不曾存在过。
顾远在回教室的路上拐了个弯，拐去了初中部的五楼，他还没走到江程的班级，就看见了那个显眼的栗色头发的少女，一脸高傲的看着江程。
那一瞬间，顾远的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重击了一次，江程那低垂着眼眸，一言不发的模样和在他面前简直判若两人。
栗色头发的少女不知说了什么，她身边跟着的人都看着江程大笑了起来，在走廊上十分的显眼，但大多数路过的学生正眼都没有去看他们，当做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顾远的目光扫过栗色头发身边的一群人，欺凌的存在不可避免，就算他现在站出来了也什么都不会改变的。
他想到了在自己班级里流传的关于江程的谣言，想必一定是栗色头发少女和她身边的人一手造成的。
说不定顾远和江程的关系已经变成了一种笑柄，只不过因为班级的环境不同，再加上顾远又有动手打人的前科了，所以他自己班里的学生都装作没事的样子。
尽管顾远初中的时候没有参与班级里的琐事，但在边缘听到的流言蜚语也不少，或是关于某个女生，或是关于某个新来的老师。
把班集体比作小型的社会可一点都没错，顾远不知不觉间已经捏紧了拳头，他在这个午休迟到了，好在看班的班主任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挥挥手让顾远回到自己的座位。
他趴在桌子上准备午休的时候，闭上眼睛看到的就是江程最后呼吸停止的模样，以至于他猛地睁开眼睛张开嘴深呼吸起来。
吃饱了饭的午后是困倦的，顾远好不容易进入小憩的时间，梦里却还是江程的惨状，所以又很快的惊醒，整个中午几乎没有休息到，但这也不会影响顾远下午的学习。
他可以把学习和休息分得很开，至少学习不会是让他感到困倦的东西，顾远知道自己是努力了才成为年级前十的人，他在学习方面不能落下。
不然就不能和江程进入同一所学校学习了。
在五月初的时候，好几所市内的重点初中就已经找过顾立国，想要让顾远去他们的学校上初中。
顾远还记得顾立国那满脸傲气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间，他是感到高兴的，或许这就是来自父亲的认同，是他追寻了十几年的东西。
不过现在想来也没有那么重要了，顾立国回到家依然是那副严肃的模样，顾远做错了事依然会遭到暴力的侵袭，其实什么都没有改变。
之前的十五年如此，若是顾远自己不做出改变的话，之后的十五年也会如此。
下午的课间顾远没有再去初中部，而是选择了趴在桌上假寐，他已经没有去看的必要了，大致的情况顾远已经梳理出来了，无论是不是有心的弄丢了江程的准考证，那些人的所作所为都不能被原谅。
那他能做些什么呢？顾远想不明白这一点，作为十二岁的他来说，实在是太过遥远了，若是能够直接变成十五岁的自己，用长高的身体站在江程身边，应该就不会有人欺负江程了。
“顾远，周四周五休息要不要出去玩啊。”
顾远后座的男生在放学和其他男生聊得起劲的同时还不忘问顾远一句。
“我家不让我出去玩的。”顾远很干脆的回答道，然后他就听见了有人说了一句“顾远可是大忙人呢，忙着学习”，可以确定是阴阳怪气的话。
顾远耸耸肩，他听出来了话语中的酸涩，所以下课的时候他快步离开了教室，很难得的去寻找了江程。
还是和江程相处的时间让顾远感到轻松，或许用轻松并不准确，只是江程有一种魔力能够让顾远心甘情愿的慢慢沉入看不见底的深渊之中。
“江程姐姐，有些人的恶作剧会很过分，就是比如把准考证藏起来之类的。”
顾远想了半天才憋出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然后江程的向前走的脚就停驻在了原地，她微微张开嘴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眉头也微微皱起，“小远，你看到了什么吗？”
少女脸上的表情并不好，顾远看的出来，他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连忙道歉：“不是的，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也不知道自己说的“意思”到底是指什么，自尊心高傲的少女不会愿意把脆弱的一面展示给他看的，顾远很清楚这一点。
但不说出来不行啊，顾远因为焦急而说不出下文，他不想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看着江程走向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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