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不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情形，作为秦淮八艳之首的柳如是在面对如潮水般涌来的热烈掌声与喝彩时，则是一再地屈身行礼拜谢，将礼节做到了极处，完全没有某些花魁那样高冷自傲的表现。
这也正是她有别于人的地方，别的一些花魁还要用些欲拒还迎之类的手段来装点门面，以此吸引男人的主意。
可柳如是却已完全不用如此做作，只消做好她自己便可。
在一连谢了好几次后，楼阁内的众客人才终于重归平静，等候着欣赏柳如是下一项表演。
大家都知道她身怀诸多才艺，光是歌舞自然不可能满足众人的需求了。
哪怕柳如是早已嫁给了年龄差较大的钱谦益，也依旧保持着超高人气。
这便是秦淮八艳独特的魅力，比之那金陵十三钗更上一个档次。
可让众人感到意外的是，柳如是今日却并没有让人取琴或琵琶之类的乐器上来，也没有叫人拿出文房四宝来当场作画写字，而是团团地行一礼：
“诸位客官，今日如是想寻一有才识者促膝一谈，所以还请各位能展现自己的才华，作出好的诗词来。只要有好诗词，如是不但会以重金相购，更会当场谱曲，以款待诸位嘉宾。”
当柳如是婉转的声音将自己的想法传递到每人耳中后，所有人都立刻露出了诧异之色，随后诧异又都变成了狂喜，这可实在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大好事了！
柳如是的艳名天下谁人不知？可是又有几人能真正亲近于她，更别提与她在这逍遥之夜中促膝长谈了。
本来在不少人眼中看来，柳如是嫁给了钱谦益无疑是鲜花插在了牛粪上，但今日，只要能吟出一首好诗词来，便可得美人青睐，如此好事的吸引力可着实太大了。
就算柳如是已为人妻，但光是与之同处一室都足够让多少男人趋之若鹜了。
而且还连带了另一好处，若是能得入柳如是之眼，并让她当众谱曲编舞，且歌且舞地将自己所做的诗词给唱出来，只怕这位的大名很快就能传得天下皆知，就此成为天下名人。
毕竟在大炎朝，文人墨客的社会地位还是挺高的。
只是这各自的含金量是否真值那个价，就不得而知了。
一首诗词可以让名声美人双收，这是多少男人的梦想！
因此当柳如是说完这话后，彩虹楼里的众人便全都低头沉思，冥思苦想起来，看能不能一时灵光一闪就写出一首能入美人之眼的诗词来。
池夏雪微微摇了摇头，作为一个拥有前世记忆的穿越转生者，她对这类事物并不感冒。
但没想到离她所在位置不远的那群辽东军汉们反倒跃跃欲试了起来。
那几位当中还有人现编了绞尽脑汁才想出来的诗词，接着便迫不及待的问其他人感觉如何。可得到的答案却是不以为然地摇头：“你这等写来传情的词句根本就上不得台面啊。”
池夏雪侧目看去，就见那祖大寿一脸无奈地说道：“唉，我们这些粗人哪里比得过那些高等院校里出来的文化人，当真是可惜了啊。不然说不定此番就能凭一首诗词就能与柳如是有亲近的机会了。”
一些人放弃了，但还有人不死心，涨红了半边脸才憋出一句来：“南……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各位以为如何？”
“好小子，没想到你白广恩都能整出这些，是不是趁我们不注意的时候偷看了那些书籍啊？”
“还不是公孙督师要求的，说我们这些粗人得好好恶补一些文化知识了。”
一群人哈哈大笑起来。
可就在这个时候，屏风的另一边却传来了一声嗤笑：“简直是不知廉耻，这种诗句又岂是你等武夫能够做得出来的？怕不是去哪剽窃的，当真是不要脸！”
“混账！什么人？！”
本来相谈甚欢的一众辽东军汉一听这话顿时就勃然大怒，呼地一下站起身来，一把就将边上的屏风给扯倒在地，恶狠狠地朝那边看去。
其实在更早些时候，旁边的那些人就已对他们多有挑衅，只因下方突然起了鼓乐才转移了大家的心思。
可这已经结下的梁子却没这么好解的，现在对方还敢发声，就让这几位忍不住了。
他们可都是堂堂辽东军将一门，本来就心高气傲，如何能受得此气？
闻言，池夏雪的目光也随之扫了过去，却发现那里端然而坐的居然是七八名青年书生，此时一个个都用不屑的目光回望过来。
其中一人更是冷声道：“都说纨绔子弟和武将中人最是无礼，我本还不信，今日算是见识到了。”
“何兄不必生气，那不过是一群井底之蛙而已，若不是他们的出身好些，哪会让这群人坐上今天的位置，而且要不是辽东军一向天高皇帝远，我敢保证他们这些人就没一个能当上指挥官这个位置的。”
即使面对一众边军军人恨恨的目光，边上那几名书生依然嘴上不饶人，极尽奚落之事，却是全然不把祖大寿他们放在眼里了。
“你们这些小白脸当真是吃了豹子胆了，真以为本总兵治不了你们吗！？”
祖大寿这个暴脾气在以往面对金兵的时候都不带怕的，如今被这些个子矮过自己一个头的臭屁书生给嘲讽奚落了，哪里能忍。
眼看他就要撸起袖子开干，却被还保持着理智的吴三桂一把拉住了：
“舅舅不可！他们都是士子，万不能动手啊！”
这话当即就如一盆冷水泼来，直让怒气冲冲的祖大寿心中的怒火陡然就是一熄，这下还真不好动手了。
真龙天子的时代过去以后，炎人越发的以文抑武，尤其是重视那些待考的士子。
虽然以这几位辽东军门的势力完全有办法让这几名挑衅者吃不了兜着走，可接下来的后果就很难料了。
因为辽东军一派在仕林中本就没有好名声，再要被冠上仗势欺人的帽子后，那将来的前程可就难说了。
而且不光是他们，就是与他们的利益相关者，也必然会因此受到影响，甚至被朝中某些敌人抓住机会攻击，那才叫真正的得不偿失。
池夏雪在一旁冷眼旁观，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丝不屑的冷笑来。
不得不说，现在的辽东军其实已经半脱离朝廷的掌控，隐隐有朝地方军阀发展的趋势，自己早晚有一天是要重新整顿整个辽东军的。
现在看到那些个拥兵自重的将领吃瘪，池夏雪自然是乐得有人能出头压一压那些人的气焰了。
可接下来事态的发展，却超出了池夏雪的意料。
那几个青年书生口中说得倨傲，其实内心完全就是在羡慕嫉妒恨了。
再联想到刚才，正是这边有人提到辽东军每年能够得到朝廷多少多少的物资和资金支持，旁边才会阴阳怪气地来上一句。
显然，作为需要与无数人在未来竞争官职的这一类文人书生，他们对祖大寿这样能靠家世轻松取得功名和权力地位之人怀着深深的成见和怨念。
此时，边上的伙计见现场气氛不对也已迅速作出反应，赶紧上前劝说：“诸位客官还请息怒，如今柳娘子还在等着各位作出好诗词呢。”
秦淮八艳之首柳如是的声望还是相当大的，在一听这话厚，双方总算没有再起争端，祖大寿一行更是找到了台阶下。
他们在狠狠地瞪了那群家伙一眼后便重新坐下。
雅间另一边的池夏雪则似笑非笑地端起了酒杯来喝了一大口酒，这等文人和武人相争的事情与自己倒是没有半点干系的。
可就在她以为事情会就此平息的时候，不出几分钟，那边竟又起了争执，这次却是那些得理不饶人的文人书生们主动挑起的。
“当真是大煞风景，这些粗鄙不堪的武人居然也配坐在此处，真不知道他们的脸皮到底有多厚！”
“不过是些阿谀奉承的蠢物罢了，何兄不必在意，免得降了咱们的身份。”
“要我说，咱们大炎的军人当真是越来越没用了，简直废物一群……”
他们越发的口无遮拦起来，在这些士子口中，大炎的武人们完全就是个品格低下，根本不值一提的渣滓而已，甚至连多提两句都会脏了自己的嘴，可谓极尽嘲讽之能事。
若说此前，这些人高高在上，目中无人的嘴脸池夏雪可以当做看不到，他们与那些辽东军门之间的互相嘲讽她也权当听不见。
但现在已经上升到毫无底线的人身攻击了，她作为尚武的大炎隆武女皇就不能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了。
在徐弘基和秦良玉略微有些吃惊的注视下，本来安坐于案前的池夏雪便已徒然而起，手一探间，再度将刚被人重新摆好的屏风给用力推倒在地，还因此发出了不小的触地声。
她一步就跨到了那几名文人士子所在雅间内，沉声道：“你们这是在羞辱全体大炎将士吗？”说这话时，池夏雪的目光已如雷电般闪过，扫过了面前众人的面庞。
池夏雪的目光如刀似剑犀利异常，甚至还带着浓重的杀意，竟吓得那几人身子往后一缩，差点都要打起颤来。
而祖大寿等人却是在一愣后便是一喜。
他们也憋了一肚子的气正愁没地撒，现在一个突然冒出来的第三者若是能代为好好教训这些满嘴喷粪的家伙那就再好不过了。
只有徐弘基心下一惊，生怕池夏雪真伤了这些士子，那麻烦可就大了。
可还没等魏国公有所动作呢，其中一名士子已经鼓起勇气站起来直视着池夏雪：“我们这可不是在辱骂，而只是在说事实罢了。这等粗鄙武夫也就做些粗活守守边地罢了，居然还敢跑到如此风雅之地与我等平坐，当真是有辱斯文！”
他这话一出，不但那些同伴深以为然地点头表示附和，就连邻桌的客人都露出了赞同之色来。
宁武三大征建立起来的国民信心在被萨尔浒和浑河彻底击碎后，尤其是这早已被文人书生以及世家大族和地主士绅所掌控的南方地区，武人地位之低下已远超他人之想象。
不过一名普通的士子都可以完全不把朝廷武官放在眼中。
而且要是这事传扬出去，甚至都不会有人说他挑衅，而是被人称其有胆气，敢说话。
池夏雪面寒心更冷，直到今时，她才真正领略到了如今武人在大炎的多数地方有多么的卑微。
前世‘明日方舟’背景下的炎国，被描述成已数百年不曾对外开战，然而其在考虑乌萨斯与大炎开战时曾暗示炎拥有足以与军事强国乌萨斯抗衡的军事实力，且无论战争结果如何，乌萨斯必然会崩溃，而大炎虽然遭受重创，却依然能继续存在下去。
但那是前世的游戏设定，跟今世的大炎基本没有关系。
今世的池夏雪早就看透了大炎，她看透了大炎这艘巨轮其实早就千疮百孔，漏洞百出了。
今世的大炎，与前世游戏中的描述差距甚大，虽然它也曾辉煌过，甚至比游戏中描述的更加辉煌强盛，但那都是过去式了。
如今的大炎，早就积重难返，文贵武轻不过是诸多问题中的一环。
怪不得在萨尔浒之后，大炎军队越打越弱，败多胜少，说到底还是因为多数军人的精气神早已全数被人夺去所致。
要是换了其他人，到了这时候也只能认栽，即便要还击也是以后背地里的事情了。
但池夏雪却不会如此退缩，她的双眼突然就眯了起来：“你说武人无用，在我看来你等才是真正的废物一群！”
“你——！”
这些士子是真没想到池夏雪一女子居然就敢当众还嘴，而且还说得如此直接与刻薄，一时间竟有些措手不及了。
而池夏雪要说的可不止这些：“你等自以为读了几本破书就可以目空一切？不过就是几个酸儒腐儒而已，手无缚鸡之力，整天在那里之乎者也的有屁用处？别说就凭你等心胸才学压根就考不中进士，就算真让你等侥幸得中，也是我大炎朝廷和天下百姓的晦气！”
“相比你等只会浪费纸墨，浪费柴米油盐，浪费空气的无用废物，我大炎将士才是国之栋梁。要不是有他们在北方和西北镇守边疆，哪有你等在此狺狺狂吠的机会？恐怕金人和契丹人早就率铁骑杀进中原腹地，将你等斩杀殆尽了！
你等之所以还能安坐于此，就是因为有无数抛头颅洒热血的大炎将士驻守在边关之上，可你等却不思感激，反倒出言不逊，当真是狼心狗肺之徒！”
这一番话说下来，直让那些个文人士子们呼吸急促，竟连还嘴都做不到了。
他们本就不是雄辩之人，不过就是习惯仗着身份高贵才敢大放厥词而已。
现在气急之下，他们唯一能说的就只剩下那标配的“岂有此理，有辱斯文……”了。
然而池夏雪岂会就此罢休，不管是人类历史上的那些腐儒文人还是泰拉世界中的酸儒文人，基本都是一个鸟样的。
“哦不，有一点我或许还真就说错了，若是金人和契丹人，或者乌萨斯人的铁蹄当真杀进了中原，你等软骨头能做的就只剩下跪地求饶，剃发易服，然后用阿谀奉承之辞来跪舔异族之人，难有一点气节可言！在若干年之后，甚至还要为手上沾满无数同胞鲜血的侵略者吹嘘洗地！”
“你们之前说区区武人根本不配与你们同聚一堂，在我看来我大炎好儿郎与你等共处一室才是真正的自降身份！”
池夏雪反感拥兵自重的地方军阀，但她不会因此而磨灭辽东军抗金的功绩。
事实上拥兵自重的军阀只是少数那些有兵权的将领，大多数基层官兵是值得敬重的。
而她这一番疾风暴雨般的驳斥终于说完，整座彩虹楼里无数宾客都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池夏雪。
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这个年轻女子居然就敢如此羞辱一干士子，这胆子也太大了，难道此人不知道如今乃是文人当政，武人只能蜷缩的时代吗？
现在她这一番话说出来，可是把全天下大多数文人都给骂了进去，当然也包括朝中的一些官员，乃至文官集团中的不少人。
池夏雪当然知道这事很严重，但她必须回击。
既然已经下定决心要中兴大炎，有些话就必须说出来，立场就必须摆正了，哪怕会因此得罪许多人。
“好！这位姑娘好样的！”
以祖大寿为首的一众辽东军汉们发出了雷鸣般的掌声。
他们是真的被池夏雪的一番话给激起了性子。
有了声援，池夏雪的气势更盛，当下便趁势上前，玉手一伸就从那些文人书生的桌案上拿过了一张墨迹未干的纸张来。
在看了看上头所写的诗句后，露出了不屑与调侃之色来：“这就是你们为柳娘子所作的诗词？通篇粗鄙之语不说，还深刻暴露了你等内心深处的龌龊！”
此言一出，周围人等先是一愣，继而便发出了一阵哄笑。
这话可实在太损了，祖大寿几人更是连连拍手叫好，这下可算是让自己等出了一口恶气。
刚才这些文人士子继而连三地对己方发动人身攻击，还将己方所作的诗句贬低地一文不值，现在池夏雪却是变了法儿地还了回去。
她这举动让一众辽东军汉们对池夏雪这个素不相识，却又肯打抱不平的女子的好感度大增，看向她的眼神里已多了几分感激。
那几名士子满面羞红，可一时却又拿不出反驳的话来，因为他们自己也知道急就章所作出来的诗句确实并不比别人的高明多少，被如此奚落也在情理之中。
不过很快地，其中一人恼声道：“你一介女流之辈又懂什么，居然也敢点评我等诗句！”
其他几人立刻就附和道：“不错，你别说作出诗句了，恐怕连前人先贤所作的诗句都吟不出来！”
“呵呵，诗词不过小道而已，与国与家有何益处？难不成你吟几句诗就能把金国灭掉？也只有你等酸腐之人才会将之当回事儿。”
池夏雪撇了撇嘴道：“我虽不才，但却也明白诗以言志的道理。所以若由我来作词，自然不会写出你们这等软弱无力，无病呻Y的东西来。相比而言，我为大炎将士作的诗词要比你等的强上太多了。”
话说到这里，池夏雪已拿起了一旁的毛笔。
幸好她的毛笔功夫被帝师孙承宗专门特训过，虽说比不过那些书法大家，但也算得上是端端正正了。
在蘸了墨后，池夏雪就在这些士子所准备的纸上刷刷点点地写起东西来。
本来她是准备将前世由岳飞所著的那首满江红拿来一用的，可就在即将落笔的瞬间，池夏雪又觉得在如今外有金人和契丹人的情况下又有些不合时宜。
毕竟历史上的南宋……不提也罢。
宋人敢战，但怎奈何宋廷不敢战……
但随之，另一首《出塞二首·其一》在池夏雪的脑海中浮现，于是她也不犹豫，立刻一挥而就。
那几名士子见池夏雪如此言行除了恼怒外又带了更多的不屑，在其写完后就立刻有人一把拿起了那张纸哼道：“一介女流之辈能写出什么东西来！”随后便大声地读起了上头的词作：
“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
这位念读士子的脸色当场就变了，他已品出这一首诗词中所勾勒出一幅冷月照边关的苍凉景象。
而其他人等更是露出倾听之色，就连祖大寿一行也面露异色，侧耳仔细地倾听起来。
“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整个彩虹楼里变得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向池夏雪，有疑惑，有钦佩。
谁也想不到如此绝妙好词竟会从一名非常年轻的炎国龙女笔下写出。
今日能来彩虹楼的客人都身份不低且学识不俗，自然很容易就能分辨出这一首词有多么的精妙——这首诗虽然只有短短四行，但是通过对边疆景物和征人心理的描绘，表现的内容是复杂的。
其中既有对久戍士卒的浓厚同情和结束这种边防不顾局面的愿望，又流露了对朝廷不能选贤任能的不满。
同时又以大局为重，认识到战争的正义性，因而个人利益服从国家安全的需要，发出了“不教胡马度阴山”的誓言，洋溢着浓厚的爱国情感。
那士子大骇之下又拿起池夏雪写好的另一张纸——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在沉默了好一阵后，才有人高声喝道：“好词，果然是好词，当真是大开眼界！”
祖大寿一行更是高声喝彩，为今日能听到这么好的诗词而感到兴奋。
至于那些与之发生冲突的文人士子，到了这时候早已羞得无地自容，再不敢与池夏雪当面对峙。
他们趁着众人讨论此词精妙处时，便都灰溜溜地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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