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攻到这里来了。”
尤冬擦去窗户上的灰土，窥视着街道上的一举一动。
帆梁和女孩坐在地上，稍稍调整疲惫的身体。
“谁？”
“攀登者，我们的人。”尤冬取下弹匣，抠出子弹：“那些游荡着的家伙，他们就是攀登者。”
“那些…？为什么？”
“感染，改造，不知道。”他把散开的子弹按到新的弹匣之中：“优先攻击腿部，不要…”
咆哮声和木门的碎裂声一同传来，他的话语被自己的动作所截断。
上前，绕开，瞄准后背，他将自己的身体化作巨锤，重重的砸到晶化体那坚硬粗糙的后背。
动作异于常人，那一瞬间就判断出形势，做出判断的反应力也绝不是平人所有，晶化体的躯体过于笨重，带来的巨大惯性单纯依靠那僵硬的关节，自然是难以收住。
那沉重的躯体撞上本就脆弱的窗框，被炙烤成焦炭的木框发出尖叫声断裂，重力之手抓住晶化体的身躯，向下拽去。
“快，走。”他对着二人发出指令，向门外跑去。
他们的身影穿梭在狭窄的楼道之间，枯瘦的手臂从断口中伸出，那不肯握紧的手掌中仿佛在寻求着生的希望。
那些家伙，行动十分缓慢，但，若是它们挡在身前，就很难避开。
需要找到能够规避开大多数敌人的地方，并且，还需要快速移动。
“前面！”帆梁发出警告，他停下脚步，靴子吱呀作响。
“上面。”他看向通往顶楼的楼梯，带头冲上前去，帆梁将门重重合上，但没跑几步后，身后就传来了钢铁被撕裂的声音，他一把扯开黄色的安全绳，冲向顶楼。
他撞到天台的门上，铁门纹丝不动，而脚步，已经清楚可闻，没时间撬锁。他拔出枪，从斜上方对准门锁，开火。
子弹击断钢铁，在楼道中弹跳，他一把推开门，二人从他的身后扑出，砸到地上，他捡起地上的木板，将门拴上。
“还没完，快走。”
他一把拽起倒在地上咳嗽的女孩，将她向前方推去，那张脸上已经满是灰尘和沙砾，绷带如同被侵蚀了一般被染成了黑色，她没迈出几步，就又倒在了地上。
体力太差，撑不到尽头。他转过头，放在匕首和枪柄上的手轻轻拿开。
这些东西没有作用，该怎么做？
门扉发出尖锐的声音，尖刺透过钢铁，一瞬间就将门撕出一个大口，在那个晶化体的身后，能够看见数双暗灰色的眼睛。
“尤冬！”
身旁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索，他转头看去，帆梁正费力的从地上抬起一根巨大的木桩，他扭过头，看向铁门上方那尚未搭建完全的施工平台。
原来如此，他冲到帆梁旁边，二人的力量将木桩抬起，晶化体从破洞中钻出，那尖锐的晶刺泛着诡异的红光。
从小小的喉咙里，发出了咆哮，木桩摇摆着，带着二人的决心一同向前冲出，精确的撞击到了晶化体的胸膛之上，如同破城槌一般撞出的木桩，那力量并非常人能够比拟，晶化体的身体向后方倒去，砸到它的所谓同伴之上。
一个，又一个，如同多米诺骨牌一般，那些怪物向后方倒去，沉重的身体配合狭窄的楼梯，所造成的结果便是如此。
二人默契的后退几步，那被磨破的双手中，血渗到木桩之上。
再次迈出，这次，木桩再次撞出，径直撞击到了那支撑着石块与木块的脚手架上，本就摇摇欲坠的支架发出清脆的断裂声，上面的承载物摇晃着落下。
他们向后扑去，巨大的烟尘一瞬间掩盖了三人的身影，将他们的入口紧紧封锁，尤冬咳嗽了几声站起，看向周围的环境。
“就在这里休息。”他淡淡的说道，忽略掉那石缝之中传来的呜咽之声：“十五分钟后，准备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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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僵硬的石地，被烟尘熏黑的顶板。
怪物的呜咽和咆哮声环绕耳边，一语不发的三人，空气寒冷，迎面吹来的风中混着血腥和硝烟。
真是个绝佳的休息地点，他自嘲般在心中想到，翻了翻自己的背包，从里面拿出三个罐头。
他把罐头递给女孩，对方抬着头看向他。
“多少吃点，实在不行的话，喝点汁水也好。”
女孩犹豫着伸手接过，费力打开罐头的包装，帆梁苦笑一声伸出手，她看了帆梁一眼，轻轻的摇摇头，拔出自己的匕首。
那种握刀的方法很容易伤到自己，他看向费力将刀尖刺入罐头中的女孩，最终还是没有说些什么。
单纯的教训很难刻骨铭心，身体上的伤痛，才更容易让人铭记，他走到尤冬旁边，将罐头递过去。
“我…不饿。”
“多少吃点。”他用和方才相同的话语开口，把罐头放到他的面前，转身离开。尤冬看了一眼帆梁，从地上捡起罐头。
上面画着一个橘子。
他沉默了片刻，用匕首撬开罐子，看向里面摇晃着的澄黄果肉，带着甜味的液体将其完全浸透，能够闻见淡淡的果香。
他犹豫着伸出手，捡起一片橘肉，放到口中。松软的果肉不需要怎么咀嚼，那甘甜的气味也很适合浸润劳累的躯体，他喝了一口糖水，液体不算粘稠，但味道却…
很甜，不至于让人感到太腻，是能够让舌头愉悦的味道。
他将空掉的罐头丢到一旁，舌头不自觉的舔了舔嘴唇周围残存的甜水。
味道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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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道过于平静，周围的房屋早已变成了空房。
那是为了便利自己的研究，虽然在他的地下研究所中，也听不见什么声音就是了。
两个守卫站在他的身旁，枪被随意的背在身后，是因为自己没有什么威胁吗？
他握紧拳头，站在研究所前等待着大门的打开。
自己，还是什么都做不了。
自由，权力，身为人类的地位，他将一切都抛掷脑后，为的仅仅只是那一瞬间闪过的光，他得到了最棒的研究设施，最好的研究人员，他离成果，就差最后的几年…
但，自己最终还是什么都守护不住，自己，什么都不是。
那些家伙，完全不理解自己研究的目的所在，把这些东西当作战争的工具，完全忽视了那隐藏在其下的，人类的未来。
接下来，该怎么做？
他呆呆的站在大门前，研究室的门缓缓打开，里面已经没有了灯光。
在这个时间还会投身于工作中的，就只有他一人。
他犹豫着，迈出脚步…
而血溅到他的脸上。
他有些难以置信的后退一步，小腿失力，他坐到地上，喉咙被双双切断的两个士兵倒在地上，捂着喉咙无力的挣扎。
身着黑袍的男子轻轻甩下自己刀刃上的鲜血，走到他的面前。
“攀登者…”
无需多想，会入侵这里，杀死卫兵的家伙，只会有一种，男人走到他的面前，将手中的武器收到袖中。
“和我们来吧。”
男人的话让他愣在原地，他扶住墙壁，难以置信的站起，男人伸出手，揭开自己的斗篷。
无线电中传来电流声。
“你…别开玩笑了！我怎么可能与你们为伍！”仿佛是咆哮一般，他甩开男人的手，但对方却丝毫不恼，他后退一步，看向他身后的研究所。
“这里没有未来。”
男人缓缓的开口，那言语触动了他心中的某样东西。
“他们，不思进取，将自己的私欲当作人类的需要，把一切敢于忤逆他们的人尽数打入监牢。”
“在这里面，依靠着这些家伙，就这么发展下去的话…”
“塔楼没有未来。”
男人又一次伸出手去，身旁，仿佛有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跟我们来吧，放弃你的名字，放弃你那已经所剩无几的人生，为我们，为人类…”
“开拓新的未来。”
名为徐文望的男人回过头，看向空空如也的实验室，那里一片黑暗，没有声音，而男人…
男人的身后却十分明亮，那光并非来源于周遭，并非来源于这个已经腐烂透顶的地方…
“我…让我想想…”
这句话的出口，意味着他的立场开始动摇，男人转过头，在他的身后，两道影子缓缓探出，冲向街道上奔驰而来的士兵。
“请随意，但请不要忘记…”
“在你思索的每一刻，都有人在死亡。”他如此说着，一把将他推入实验室中。大门缓缓关上，在他那逐渐缩小的视野之中，男人的背影越发清晰。
“现在…该怎么做？”
影子站在他的身旁，他戴上兜帽，回过头，看向那严丝合缝的研究设施。
“拖住他们。”
他低声说道，转动着手腕，露出自己那尖锐恐怖的武器。
那是如同利爪一般的指虎，那钢铁环绕在他的手腕之上，将他的手臂塑成嗜血的野兽，他转过头，看向那漆黑斗篷下的脸庞。
对方微微颔首，他将尖爪刺入墙壁，攀爬而上，黑影转过身，举起自己的武器。
胜利，将以鲜血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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