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已然变了一副模样。
他轻而易举的绕开那些憔悴的卫兵,和帆梁一同检查着周围的情况。
那条他们之前清理过的通道明显有被改造过的痕迹,那些家伙似乎想要重启这个矿井,但很明显,深渊的进攻轻而易举的摧毁了他们的计划。那些紫黑色的晶体,已经开始慢慢的侵蚀这里。
上面想必也是一团糟,他看向那些被废置的巨大机器,紧了紧自己的面具,守卫不多,但是想要杀出一条血路的话,就会被发现有人入侵,他们不能冒这个险。
他的目光落到一辆推车上,那应该是他们用来拉尸体的东西,他走过去,拍了拍守在推车旁边的那个人的肩膀,指了指推车,对方瞥了他脸上的防毒面具一眼,点点头。
他抓住推车,在周围随便找了几具尸体放进去,然后推到弃置尸体的房间里面,将那些尸体丢到坑道之中,当再次出来时,那推车上盖上了一层白布。
守卫没有多加阻拦,他们轻而易举的就走出了矿区层的岗哨之外。
这是他们所夺下的地方,从深渊手中,去竞争,去夺取,用自己的鲜血换取的世界,现在,却被他们拱手送出,即便深知这个世界已经不再和他们有关联,这种感觉还是会让人感到不悦,周围的那些废墟依旧是废墟,这点却没有任何改变。
门口有守卫,两个,偷着懒。他紧了紧自己的防毒面具,推着车走上前去。
“等下。”
二人停住脚步,守门的那个人站起来,颇有些狐疑的看向尤冬,又看向他手上的推车。
“干嘛去?”
“运尸体。”
“狗屁。”守卫骂一声,对另一个人招呼了一声,对方闻声走过来,尤冬敲了敲推车:“怎么了?”
“上面哪里有什么尸体,得病的,倒是一大堆。”
“你不会偷了我们的补给想去送给那些病秧子吧?最近似乎有报道过类似的情况。”
“任你检查好了。”尤冬后退一步耸耸肩,对方楞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尤冬会如此配合,他嘟囔着什么,将手搭在那明显突起的白布上面。
布料发出清脆的声音被撕裂,一柄匕首从其中刺出,毫不意外的贯穿了他的眼球,希一把掀开白布,抓住他的衣领把他拉到推车之中,另一个守卫愣了一下,准备拔枪,但帆梁不知何时已经绕到了他的身后,钳住了他的脖子。
守卫发出咳嗽声,拼命的抓挠着帆梁的防毒面具,尤冬摆了摆手,帆梁将对方砸到地上,把匕首按在他的脖子下。
“不要大叫,我问什么,你说什么,我要是觉得你声音太大的话…”
尤冬把手指滑过自己的脖子,蹲下来。
“上面,有些什么人?”
“…”
“不说话也是一样。”尤冬轻轻的踩住他的后背,刀刃微微陷入他的脖子,守卫的表情僵住了,他有些难以置信的抬起头看向尤冬面具后的脸。
“都是些…患病的人,还有照顾他们的人。”他竭力抬起头,尤冬稍稍用力:“没有守卫?”
“没有!没有,谁敢去那个鬼地方。”他唾沫横飞,尤冬微微皱起眉头:“你们怎么没事?”
“你们是什么…等等!疫苗,疫苗!我们有注射疫苗!”
“嗯,疫苗的数量还有多少?”
“只有十支了,我们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注射,不然的话也会感染…”
“在哪?”
“这…这我不清楚,但,但我知道谁知道!”
“是谁?”
“就在通往矿区层的那个通道里,有一个戴高帽的家伙,他知道在哪!他知道…”
尤冬抬起脚,对方如同获得救赎一般抬起头,但尤冬只是摇摇头。
然后,重重的踏下。
“长官,有人来访。”
卫兵敲了敲门,却没有得到回应,他等待了片刻,抬起手,打开门:“长官,抱歉…”
话语中断,他有些楞神的退后一步,难以置信的看向那个瘫软在自己的椅子上,双眼中满是恐惧的男人,那顶贝雷帽被染成红色,从他脖子上留下的血染红了他周遭的地面。
敌袭,他抓住门框,打算大声喊叫。
而那刀刃轻而易举的将他的喉咙连同话语一同斩断,尤冬将他拖到门里面,顺带把门关上。
“真的有必要杀那么多人吗?”
莹雪似乎有些疑虑,虽然她自己见证过他们对其它平民所做的事情,但当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在自己手中消逝的时候,她还是多少会感觉到不适。
“这就是我们来这里的目的。”
尤冬将尸体丢到一旁,从对方身上卸下手枪:“想要达成这个目的,鲜血和死亡是必不可少的。”
“这个地方已经烂到骨子里面了。”帆梁看向桌面上的那瓶红酒:“好多人饿得不成人样,但你看看这家伙,甚至还在享受。”
他将那瓶红酒丢到地上,鲜红的酒液从瓶口中涌出,混入那更加深红的血泊之中,喝这种东西,总会让他莫名的觉得他和这些家伙是一丘之貉,单是有这种想法,就让他觉得无比恶心。
“这家伙手上有针孔,很多。”莹雪将自己的注意力移开:“看啊,最起码有七八个。”
“看来就是这家伙克扣了多余的那些疫苗。”尤冬耸耸肩:“不过还好,至少我们还有剩下的疫苗在。”
他捡起那个盒子,里面躺着几支注射器,莹雪颇有些疑虑的捡起那泛着诡异莹绿的注射器:“你确定我们要用这种东西?”
尤冬用自己的动作作为回应,他丢下已经空掉的注射器,摇摇头。
“没什么感觉,动手吧,等到真得病了,那就来不及了。”他走到门前,做好警惕,莹雪嘟囔了一句,掏出橡皮管扎到自己的肩膀上,弹了弹自己的静脉。
“剩下的呢?”
“剩下的什么?”
“疫苗。”莹雪吐一口气,看向针孔,没有出血:“那个守卫不是说还有最起码十多支吗?但这里只有四支。”
“这应该就是全部了。”尤冬皱起眉头:“我们进来的时候,我看见他正在给自己注射,来晚了几秒,不然的话他胳膊上那支应该还能保住。”
“得了吧,我可不想用别人用过的注射器。”莹雪嘟囔了一句,转眼却瞥见尤冬正脱下那个军官的衣服。
“那件衣服太明显了吧?”
“不,不是用来伪装的,你们看。”尤冬指了指军官:“他也得病了。”
那是一片如同皮癣一般的晶体,他们似乎浸入了皮肤之中,将那片坏死的组织变成了晶体,里面怎么看都不像有深渊寄生的样子。
“这就是所谓的深渊病?”
“我想是的。”尤冬吐一口气:“还是注意为好,他这一片组织已经彻底失去活性了,不知道这是不是可逆的。”
“所以才在这里打疫苗吗…得病了才打,一点医学常识都没有。”
“谁知道呢,不过,还是多加小心。”尤冬看向门外,开始察觉到事情不对劲的守卫正在惊慌失措的敲门,尤冬走到窗子旁边,打开,他捡起桌子上,属于那个军官的催泪弹,拔下拉环压在尸体下面。
“好了,该走了。”他拍拍手,从窗户上一跃而下,攀住窗户的边缘。
将一切嘈杂留在身后,淡绿色的浓烟从窗户的缝隙中冒出,在那一片杂乱之中,他们已然来到了入口。
而在他们的前面,是他们居住过的地方。
或者是,曾经居住过的地方。
相较于过去而言,似乎现在的下层才能够真正被称为贫民窟,他踏出一步,身上满是晶体的女人拉住隐藏在厚厚斗篷下的孩子,原因想必是因为他们身上的血腥气味。
他们没有武器,甚至连像样的工具都找不出来,尤冬看向那些在用手指翻土的人们,他们身上的大多部分都已经晶体化了。
那些人向尤冬一行人投来好奇,或是警惕的目光,自然而然,四个不属于守卫者,不属于难民,装备精良却又浑身是血的人无论在哪里,似乎都能够成为焦点。
人们退后,主动让开那不算拥挤的石板路,周围的一切都是烧焦过的痕迹,倒坍的钟楼,焦黑的教堂,还有…
他们过去的家早已经不复存在,那被火焰炙烤过的木材没办法支撑时间的重量,那里只是一片废墟而言,剩下的东西就连当作柴薪想必都无法做到,只是单纯的…废墟而已。
尤冬拉起自己的风帽,透过脸上的防毒面具,他能够听见自己沉重的呼吸声,视野变得有些模糊,他擦去防毒面具上的灰尘,用余光窥视着周围的人们。
肚子肿大,但其余的地方却形同枯骨,全身水肿,面颊瘦削,脸色阴黄,严重的营养不良,但这些征象越是明显的人,他们身上的晶体反而越为明亮。
那是诡异的紫黑色,不详的颜色,女人,男人,没有老人,孩子也只有寥寥几个,他们的眼神浑浊而疲惫,但却还带有身为人类的最后一丝理智。
他们还是人类,至少现在还是这样,他迈出脚步,一只手却抓住了他的脚,帆梁本能的拔出武器,尤冬抬起手阻止他的动作,帆梁低下头,防毒面具下的嘴唇蠕动了几下。
那是个人。
他那干瘪的躯体如同失去了所有希望,那仿佛只剩下骨头的双腿已经难以支撑他的体重,他趴在地上,抬起的目光看向尤冬的双腿。
他不知道他想要说些什么,也许是为了祈求食物,也许是为了对他们发出指责,他并不清楚,莹雪蹲下来,对着尤冬摇了摇头,然后从背包中掏出一块面包,掰成两半,递过去。
至少最后的时刻,让他不要如此饥饿,她也许是这么想的,但随即,一只满是晶体的手却径直抓住了她的手腕,她有些愕然的转过身,面包因此坠落。
而另一只手接住了它,尤冬抓住腰间的枪,警惕的看向眼前这个盖着厚厚斗篷的家伙,他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的?四人,既然一个人都没有察觉到?
“没必要…”
那声音低沉,嘶哑,但确带着绝对的理智,声音的主人松开手,莹雪后退一步,看向自己的手腕,对着尤冬摇摇头,帆梁上前一步,将莹雪挡在身后。
披着斗篷的家伙看向自己手中的面包,对着不远处的一个孩子招了招手,孩子楞了一下,但他的母亲却推了他一把,孩子跌跌撞撞的跑过来,从他手中接过面包。
他转身跑向自己的母亲,颇为费力的掰断一半递过去,放到她母亲那颤抖的嘴唇之中。
尤冬将手从腰间移开,看向面前的这个人,对方站起身,靠近尤冬,他并不高,比尤冬要矮上一个头,他上前一步,摘下自己的斗篷。
露出自己的脸。
“这里,还有更需要这些东西的人。”那张被晶体侵蚀了半边的脸上,露出似乎是友好的表情,尤冬偏偏头,那个家伙蹲下来,将双手搭在方才抓住尤冬的那个人的脖子上。
“抱歉,愿你能抵达外界。”
骨头折断,那双浑浊的眼被垂下的眼睑覆盖,他站起来,看向尤冬一行人。
“能,和你们聊上几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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