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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幕

第二幕

公证所里并没有出现那种炸了锅一样的情况。

首先,公证所里外地人和本地人也就是一半一半,外地来的人大概根本不知道吴德在说什么,只会觉得刚才这个大声喊叫的外国人可能有什么病。只有本地人才会对吴德的所作所为有那么一点概念,公证所里现在在窃窃私语的,基本上都是索罗兰本地人。

三千枚金币说实话够多,但还达不到巨额的程度。但这是吴德所能喊出价格的上限,因为光是挂单的手续费他就要付出九十枚福路德尔金币,几乎是吴德现有现金的七成多。同时他提出的附加条件是这张挂单针对斯凯博德,按照规定,如果斯凯博德不愿意进行这笔期权交易,吴德的手续费要扣除一半再返还,那就是白白损失四十多枚金币。可是要是斯凯博德点头同意的话,打死吴德他都弄不来三千枚金币,他甚至连那一百五十枚金币的公证费用都拿不出来。

本来挂单交易这种方式顶多算是一种托管买卖,假设交易中的一方找不到合适的交易对象,就可以花钱在公证所挂单,等到合适的对象出现。而吴德这笔挂单毫无意义,因为他直接指定了想要的交易方。正常情况来说,如果已经有想要的交易对象,那么直接和对方去谈,最后到公证所公证就可以了,在公证所如此挂单的唯一好处是不需要自己出面,公证所就会派人帮你去通知对方。但要为此付出四十五甚至九十枚金币的代价,任谁都不会愿意的吧。

公证所不是傻子,这笔钱不赚白不赚。但吴德的脑子也正常的很,他这么做,让公证所通知斯凯博德侯爵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让这件事快速的在索罗兰流传。想必到了晚上,索罗兰的贵族领,斯凯博德大侯的私生女托一个外国人和自己的父亲进行商战一类不太靠谱的传闻就会端上大部分索罗兰人的餐桌。到时候,如果斯凯博德装聋作哑的无视了这次交易请求,估计所有人都会嘲笑斯凯博德怕了自己的私生女。再加上公证所那边可能的压力,斯凯博德大概率会和自己见上一面。

吴德把所有都赌在了这九十枚金币的手续费上,完成了挂单之后,吴德眼睛都不眨地从公证所扬长而去,回到白砂糖号上。接下来要等的,就是斯凯博德的消息了。

结果不出吴德所料,晚餐时间,吴德就在港口收到了斯凯博德的邀请。来者正是早上将吴德拒之门外的斯凯博德家的护卫,他这么对吴德说:

“斯凯博德侯爵请吴先生您去他的庄园谈谈生意上的事。”

这次护卫不止态度谦逊了很多,还开来了一条客艇。这条小船顶多只有两间马厩那么大,但是还挺豪华,看来是给尊贵的人短途同行所用的,倒是有点像荣国的马拉轿车。

一路上,吴德没有和护卫再说上一句话。他的脑子里全是待会要怎么和斯凯博德好好理论一番。护卫也识相的保持沉默,稳稳地驾驶着客艇,很快就到了斯凯博德的领地。客艇越过田地,吴德从客艇的窗户看向附近。这里离庄园的主楼还有一段距离,却盖了很多房屋。天色渐黑,所有的房屋几乎都点着灯,从空中向下看,聚集在一起的、灯火通明的房屋倒是像个居住社区。附近不仅有小孩子在嬉戏,也有成年人在闲逛,而且这些人竟然都是斯提尔人。毫无疑问,这些人肯定是斯凯博德的奴隶,但如此井井有条的奴隶社区,倒是和吴德早上在港口见到的情形大相径庭。

过去了奴隶们的生活区,客艇很快就到达了斯凯博德庄园的正楼。吴德刚下了船,就有一位斯提尔女仆人引领吴德走进庄园。本来以为这个时间,斯凯博德起码应该邀请自己在用餐的同时谈论生意,没想到女仆把自己引到的却是一间像是书房的地方——看来斯凯博德也很清楚吴德不是来找自己谈生意的。

“老爷,吴先生到了。”

女仆轻轻地敲了敲门,然后侧身到门的一边恭敬地低下头。随后从书房里面响起了斯凯博德的声音。

[请吴先生进来吧。]

“是。”

女仆从侧面把门打开,吴德整理了一下心态,迈步走了进去。

这果然是书房,除了靠着窗户的书桌以外,全部都是书柜,里面塞的满满当当全部都是书本。吴德大致扫了一下,只从书脊的装帧来看,似乎拜拉梅尔大陆上三个国家的书本这里都有收藏。斯凯博德侯爵正站在书桌后的椅子旁边,不,既然已经到了庄园里面,或许这时候叫朗利侯爵更合适。

[请坐。]

朗利伸手示意吴德可以坐在书桌对面的椅子上,随后自己先坐下,吴德也毫不客气地入座。柔软的触感让吴德发现自己坐的这把是久坐也不会难受的沙发椅,而朗利身后的那把则是会让人觉得硌的木头椅。乍一看仿佛是舍己为人的样子,实际上这属于警醒自己,放松他人的一种方式。实际上有没有用处不知道,但这种布置形式在一些商会里颇受追捧。

“侯爵先生竟然自己坐木头椅子,给我这种外国的乡野村夫坐沙发,真是让我大为感动。在我的故乡有头悬梁锥刺股一说,侯爵坐木椅子,想必也是个极其自律的人。”

吴德率先张嘴,开口就有些阴阳怪气,不过朗利没什么反应,他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接着吴德的话说。

[吴德,你更有魄力。]朗利直呼吴德其名[普通人做不出在公证所挂单指名的事情来,看来我那小女儿跟你在一起学了不少东西。]

听到朗利提起了艾莉谢尔,吴德的眉毛抖了一下,紧接着吴德就知道自己的微表情先露出了一点点破绽,像下马威一样,还没来得及掩饰,朗利直接开始追问。

[吴德,你的指名挂单没有任何意义,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这充满了意义。”吴德摇摇头“今天早上我就想和您谈谈生意的事,可惜您的护卫说和我有关的事都是非重要事务。所以我想验证一下,三千枚金币的生意算不算非重要事务。”

[这取决于你能不能拿出三千枚金币,吴德。]朗利用手指点了点书桌[如果我点了头,你损失的可就不止是一点点手续费了。听着年轻人,惩罚你对我来说也属于非重要事务。]

意思很明显,朗利认为吴德根本拿不出三千枚福路德尔金币。如果朗利接下了这笔期权贸易,届时吴德又拿不出钱来的话,吴德就会丧尽信用,严重的话,会被公证所代为处理也说不定。因此朗利在提醒吴德,接单是对吴德的一种惩罚,这把剑正悬在他的头上,什么时候落下全看朗利自己的心情。

“您还真是宽宏大量。”吴德露出一丝讽刺的笑容“不过您放心,我和一般的小商小贩还是有些区别的,开春前准备三千枚福路德尔金币,对我来说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

实际上,期权交易的买方只要在交割日期前缴款就可以。但为了保障交易顺利,一般都会挑合同订立日期和交割日期中间的日子为期限,要求在中间日之前缴款。吴德现在在年底的时间预订了夏秋季的甘蔗,按照常规情况来说,吴德只需要在春季的时候缴款就可以了。当然吴德说的“准备三千枚金币不算大事”这句话里还是有一些虚张声势的成分在里面的,但让吴德有信心说出这句话的原因之一是,吴德认为朗利在明年拿不出三千枚金币的甘蔗来。

[吴德,你应该知道,你提出的是一笔期权交易,如果我不同意,你就不把这笔生意变成期货,合约也不可以卖给别人。]朗利摇了摇头[明年这时候你需要来把甘蔗带走,三千枚金币的甘蔗可不是你的体量能够啃下的。]

“我当然知道了,侯爵先生,我就是玩砂糖期货破的产,我当然明白了。”吴德顺口提了一下自己的光荣历史“那时候福路德尔联邦玩的好一手啊,等收成之后联邦的甘蔗卖的差不多了,紧接着就宣布禁糖令,让斯提尔王国吃尽了苦头。”

[……]

朗利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认真的看着吴德,他感觉到了,吴德仿佛要逼上自己的命门来。

“虽说禁糖令取消了,但我认为贵国的这一手属实有一点脏,鬼知道明年斯提尔人会不会用什么其他的办法来报复,说真的,明年甘蔗的市场到底会是好的呢,还是坏的呢……真让人头大啊。替您想想我都觉得烦,明年的情况扑朔迷离的,您要怎么办啊?”

[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吧。]朗利把放在桌子上的手收到身边,看起来进入了防御态势。[还是说要我说?]

“不劳您费心,我猜您为了规避来年可能存在的风险,会采取两种行动,一是减少明年甘蔗的产量,改种其他的作物。但甘蔗可是非常赚钱的生意,不能不种。所以二就是尽早的以期权交易的形式,预先卖掉明年的甘蔗。”

[你很聪明,吴德。]朗利点了点头,用右手扶住头,整个人都像是对吴德充满了好奇,想要继续听吴德的理论[然后呢?]

“所以我推断您已经把明年减产后的甘蔗以期权交易的形式卖的差不多了,至于您的交易对象,应该不会是那些人吧?”吴德用手摆出了波浪的样子,这个手势意味“水”,其实就是指走私而来的货品。吴德在暗示朗利的正是自己和艾莉谢尔走私的那批水糖的幕后主使,也就是新甜城的贵族们。“那些撺掇了您的女儿,怀特苏格女爵士的人,您不会还想和他们做生意吧?还是说他们鼓动怀特苏格女爵士的时候,您也掺了一脚?不会吧?不会吧!”

[我说了,吴德你是个聪明人,但我感觉你的废话有点多。]朗利自如地淡淡一笑[我的交易对象你很熟。]

“我想也是,毕竟您刚在圣艾……,什么来着?”

[圣艾克赫尔博。]

“对,在圣艾克赫尔博和我所属的广康商会建立了合作关系,我就觉得您会通过康商在斯提尔销售甘蔗,这样就算最后还是新甜城的贵族买了您的甘蔗,那您至少也没有直接卖给他们,真是有骨气呀。”

[你可以这么想,吴德。]朗利坐直了身子[如你所说,我确实计划减少明年的甘蔗产量,并且已经通过期权交易把明年的甘蔗预售给了广康商会,但这不代表我不能改变计划,明年专门划出来土地来种卖给你的甘蔗。]

看来朗利有那么一点点,被吴德阴阳怪气的话语所激怒了。然而,吴德并没有对朗利的威胁产生丝毫的怯意。

“是吗,太好了,您愿意专门为了我增产甘蔗,我真是感到无比荣幸。我们商会又多了一些甘蔗可以卖给那些该死的新甜城的贵族们了!”

吴德浮夸地感谢起朗利来,几乎在明示朗利,这三千枚金币的甘蔗广康商会有可能接手,但如果商会不愿意呢?毕竟来年甘蔗的市场对商会来说也充满着风险。于是趁朗利还没揭穿这个痛点,吴德继续说出自己最后的办法。

“不过到时候要是又发生什么别的事的话,我就只能试试把甘蔗拉回我们大荣去了。三千枚金币……多少亏个七八成,也行了。毕竟为了改变计划增产,侯爵先生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嘛。”

朗利叹了一口气。吴德在他眼前透露出十足的自信,朗利阅人无数,如果吴德说自己拿的出三千枚金币是在说谎,那么他说谎的技巧未免太过高超了。而且吴德说的对,来年的种植计划基本上已经定下,如果为了惩罚吴德强行改变生产计划,那就不排除明年会无法保证其他作物的供货。毕竟甘蔗只是朗利庄园众多生意中的一桩,如果因为这件事把其他的生意也影响了,那可是得不偿失。

[一个商人,作为买方付出注定打水漂的手续费,然后来恐吓卖方不要接下他提出的挂单,这可真的是太滑稽了。]斯凯博德摇起了头[吴德,说了半天,你可不像是来谈生意的。]

确实,这笔生意成交的可能性本来就不大,说再多也是白说。可是吴德现在面带微笑,因为从他的角度来看,事情才刚刚进入正题。

“我就是来和您谈生意的呀,在您的眼里,女儿不也是一桩生意吗?”

[注意你的言辞,年轻人。]

吴德的这一句话让斯凯博德皱起了眉头,他轻轻拍了一下桌子,宣示自己的威严。

“我是实话实说,据我所知,怀特苏格女爵士,也就是您的小女儿,以自己出嫁到汉沃金为条件换取您点头,同意把我从海盗手中救出来,这件事总不是假的吧?”

[原来你来找我是为了说这件事?]

“哈,您一开始就知道我是为了什么来的不是吗。”

朗利向后靠在椅背上,抬头看了看天花板。随后又把视线专向吴德,问他道。

[那么,推动你为了这件事来找我的理由呢?]

“用问题回答问题,这是福路德尔贵族们的礼节吗?”

[拿不出任何条件来却又要求别人先回答问题,这种礼节倒是很符合你这种市侩。]

“嗯,侯爵先生教育的是”吴德没有继续反唇相讥,而是点了了点头“我确实是个市侩,普通的小商人罢了。但就算做的都是小生意,我也有身为商人的原则,侯爵先生,我讲求的是信用,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哦?]

“怀特苏格女爵士为了救我,付出的代价相当之大。我除了欠下她八百三十五枚福路德尔金币,还有她的人身自由。所以,我必须清偿我的债务。虽说很多人张口提到原则上不允许怎样怎样的时候,实际上在暗示可以那么做。但我的原则就是原则,我必须做到。”

听了吴德的回答,朗利拍了拍手,好像在为吴德鼓掌。

[我欣赏你,吴德。那么我也告诉你,实际上我并没有和莉谢达成所谓的交易。]朗利沉沉地叹了一口气[那是她自己的决定,我可以这么告诉你,我从来没有要求她去汉沃金,她自己执意付出这种代价,我只是没有拦着她罢了。]

“是吗,您是这么认为的?”吴德苦笑了起来“我认为,默许是最无耻的同意。”

朗利笑了起来,没有做任何回答。看来,他似乎是在默许吴德的说法。安静了一小会之后,朗利提出了一个方法。

[吴德,这样吧,如果你是担心债务问题,我可以替莉谢免除你欠她的所有债务,这样你就不用担心未来可能存在的风险了。至于你的挂单,如你所说我也不会接受,不过我会付给你公证所扣掉的那一半手续费,你看如何?]

“如果您这么做是为了让我放弃去找怀特苏格女爵士讨论清偿债务的问题,恕我拒绝。以我对怀特苏格女爵士的了解以及我自己的行商经验,债务的清偿必须由本人来执行,就是这样。”吴德从椅子上站起来“顺便我会如实转告怀特苏格女爵士,她并没有责任、也没有义务嫁给汉沃金的人。至于到时候如何抉择,是她自己的自由。正如如何决定清偿债务的方式也是我的自由一样。”

朗利没有说话,吴德虽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但还没有挪动步伐。两个人就这么对峙了一小会,朗利最后点了点头。

[那,你就自行处理吧,不送。]

“那请恕晚辈告辞。”

吴德轻轻地向朗利欠身,然后故作潇洒地从书房里走了出去。不去看,也不去猜测朗利现在的表情。但出乎意料的是,吴德一拉开门,艾莉奈茵和艾莉西亚就摔到了朗利的书房里。

[啊……哎哎?莉奈姐你干什么嘛!也不看路,这不撞我身上了!]

艾莉西亚立刻埋怨去艾莉奈茵来,但鬼都听得出来艾莉西亚是在撒谎。可艾莉奈茵似乎也是神经短路,顺着艾莉西亚的话就开始说。

“啊,我,我看书看的太入迷了,啊哈哈……哈哈。”

吴德此时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朗利的表情,朗利正扶着额头向自己的女儿们摆着手,示意她们赶紧出去。

[让你见笑了。我的女儿们……可能都是这个样子,实在是不成器。]

“哪里,我很能理解各位小姐的心情。告辞,告辞。”

最后这一出弄的朗利和吴德一瞬间都没有那么强硬和严肃了,等到艾莉奈茵和艾莉西亚从地上起来退到书房外面。吴德才跟着她们走出书房并轻轻地带上了门。

这时候吴德才发现,书房前的走廊里可不止艾莉奈茵和艾莉西亚,连着女仆,曾经帮忙把自己从海盗手里救出来的护卫,还有一些看起来像是奴隶的人,大家都挤在走廊里,好像从一开始他们就在持续关注着吴德和朗利的这场论战。

吴德面带疑虑,但他现在一句话也不想说。其他的人则是表现出了尴尬,也不知道开口说些什么。随后,书房里的朗利像是知道了门口发生了什么一样,大声的从房间里说。

[该干什么就都干什么去!不要在这里堆着!]

朗利这一声像是有着魔力一样,众人立刻悻悻地散去,艾莉奈茵和艾莉西亚也不例外,只是艾莉西亚走了几步之后回头看了吴德一眼,并向他竖起了拇指。吴德淡淡地笑了笑,顿时觉得轻松了不少。这次没有女仆为吴德引路了,不过吴德还是靠着来时的记忆,从书房顺利地摸回了一楼大门。

走出庄园,月光洒在身上,寒风让吴德想起来,如果没人送自己回去的话,就得走上几个小时才能回到港口了。不过就算是为了面子,吴德也绝对不会回到庄园里请朗利再把自己送回港口去。

吴德像艾莉谢尔经常做的那样双手拍了拍脸,试图给自己打打精神。现在应该还没有特别晚,能在午夜前到港口的话,至少能睡上一个整觉,给明天的出行储备足够的体力。

走了约莫十分钟左右,吴德听到身后有福路德尔人飞行的声音。回头看过去,那是个福路德尔女性,看起来像极了艾莉奈茵,但又并不是,她的年龄、整体气质都比艾莉奈茵要成熟很多。吴德想了想,这个人,大概就是艾莉奈茵、艾莉西亚的生母,艾莉谢尔的养母吧。至于她的名字叫什么,吴德可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了。紧接着,她就落到吴德身边,拉起吴德的手来。

[吴德,等一下。你是吴德,对吧!我还是第一次见你呢,我是奈菲勒尔·科尔博文奇·希尔弗文·达·路夕尼亚,莉谢的妈妈。]

“啊……呃,你好,女士……?”

[女士?你至少也要叫个阿姨吧?]

“呃,奈菲勒尔……阿姨?”

[嗯,这才像话。来,拿着这个。]

吴德还没想明白奈菲勒尔来找自己能是什么事,奈菲勒尔就先把一只箱子塞到了吴德手上。然后吴德的手臂就被箱子抻了一下——箱子的重量比想象中大很多很多。

“我的天……这里面是什么?”

[嘘,里面有一百枚金币。吴你要去找莉谢对吧,私人赞助哦!]

“啊,这……”

[不能说不要。]

奈菲勒尔直接捏住了吴德的下巴让他闭上嘴,奈菲勒尔手上的力气出乎意料的大,吴德感觉下巴上根本使不上力气。

[莉谢的事还得多麻烦你照顾她,这些你必须收着,在路上能帮到你最好。如果帮不到,到时候也可能拿给莉谢,再做你们的启动资金,明白了没?]

看到吴德连续地点着头,奈菲勒尔才松开了手,吴德便立刻张大嘴活动起下巴来。

[好了,事不宜迟,我把客艇叫回来送你回去。]

“等、等等,奈菲勒尔女……阿姨。”吴德一只手扶着下巴,一只手示意奈菲勒尔稍作等候“我、我有个问题,想问问您。”

[问题?说吧。]

“艾莉谢尔她,不是你的亲生女儿,对吧。”

[……是。]

像是被这个问题刺到了,奈菲勒尔顿了一下。

“那你为什么会这么做?”

艾莉谢尔是朗利的私生女,应该是他和某个斯提尔的女奴隶生下的孩子。要是这么说来,这不止是艾莉谢尔不是奈菲勒尔的亲生女儿这么简单。从某种程度上,艾莉谢尔只要活着,就是一个行走的证明,是朗利曾经背叛了自己妻子的证明。于情于理,奈菲勒尔都没有必要对艾莉谢尔这么好。硬要解释的话,那就是奈菲勒尔担心艾莉谢尔如果真成了汉沃金大侯夫人之后会有些权势,因此要阻拦下来。但从之前和艾莉谢尔以及她两个姐姐艾莉奈茵、艾莉西亚的闲聊中来看,奈菲勒尔可不是这样的卑鄙小人。

被问到了这个问题,奈菲勒尔犹豫了起来,她回头看向了远方的庄园,随后笑着说。

[关于这个,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紧接着,下午载吴德来到庄园的客艇从两人的一侧飞了过来。奈菲勒尔像是在赶时间一样把吴德塞到了客艇上,就匆匆和吴德道了别。至此,吴德的斯凯博德庄园之旅似乎就告一段落了。这次开船的人是另一个吴德不认识的护卫,吴德紧紧地抱着装着钱的箱子,开始规划起这笔钱的使用方式。

很快客艇就把吴德送回了港口,吴德提着沉甸甸的钱箱爬上白砂糖号,在身上找起钥匙来。今天好好休息一下,明天一早完成物资的储备,能多早走就多早走,吴德是这么计划的。不过,等吴德找到钥匙,才发现白砂糖号客室的门似乎没有锁。吴德推门进去,刚想把灯点着,就发现灯自己亮了起来。

吴德吓地立刻扭头看了过去,紧接着吓地后跳了半步,有一个人坐在客室的椅子上——是朗利。他穿着一身黑袍,披着黑色的大衣,手里捏着一只烟斗,正在向里面填充烟草。

[来了?坐。]

朗利伸手示意吴德坐下,就好像这里还是他的书房一样。吴德有些惊恐地看着朗利给烟斗塞满烟草,然后左手托着烟斗叼进嘴里,右手在烟斗上打起响指来,啪啪两声之后,烟斗里的烟草冒出了火光。客室里飘散起烟草的味道。

“你、你是怎么进来的!”

吴德一边质问朗利,一边飞快的思考起来,朗利是福路德尔人,他完全可以趁吴德回到港口之前全速飞到白砂糖号上来,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难不成是恼羞成怒,想要私下动武报复?招惹了这里的贵族领,索罗兰大侯,如果朗利真的动了杀心,吴德肯定是连全尸都留不下。想到这里,吴德突然开始后悔,早知道就直接去汉沃金找艾莉谢尔,不来挑衅朗利了。

[你都没有锁门,我当然直接就进来了,坐吧。]

朗利嘬了一口烟斗,又示意吴德赶紧坐下。吴德小心翼翼地挪动着步子靠近椅子,尽量不作出任何声响地坐到椅子上。这么一想,自己下午接到朗利的邀请时着急万分的就去赴约,好像确实是忘了锁门。

[你很聪明的,吴德,猜猜我到你这来是要做什么?]

“……弄、弄死我?”

吴德试探着、小心翼翼地回答起朗利的问题。

[呵,看来我是看走眼了,你还不够聪明。]朗利用手指点了点吴德,随后深吸了一口烟[家里不好说,我还是要和你谈谈莉谢的事。]

“啊,哦。”听到朗利不是来报复自己的,吴德长出了一口气“可是艾莉……怀特苏格女爵士的事我们不是说好了吗。”

朗利出其不意的一击确实是让吴德乱了方寸,这会吴德话都说不好,也没了之前强硬的风格。这让朗利觉得愈发的好笑。

[是,我是要和你谈谈莉谢其他的事。比方说,关于她的未来,还有她的过去,之类的。]

“啊?”

[这些话我在家里不好说,况且你或许不知道,在我们谈话的同时,其实还有公证所的人在隔壁的房间里。以防——]

说到这里,朗利故意拉长了音,仿佛是故意让吴德去接话,于是吴德顺势就接了过来。

“以防……我们表面上否定了这笔生意,然后私下再进行交易?”

[没错,这当然是多此一举,毕竟我们谈的是期权贸易,最后就算达成了意向,最后还是要去公证所进行公证。这只是他们一些无聊的常规操作罢了。]

“这……也可以理解。在我的国家有牙行一说,专门为买卖双方说合、介绍交易的。有些物品如果不经牙行私下买卖,甚至要按律论罪。”

[嗯,你知道就好,所以有些事当时不好说,只能现在来找你,先说说莉谢的过去吧。]朗利又深吸了一口烟[对了,这件事不要让我的妻子和女儿们知道。]

“您是说,连她们也不知道艾莉谢尔的身世?”吴德皱起眉头“我看您的夫人知道啊。”

[咳咳]好像是被烟呛住了,朗利咳了几声[我是说抽烟,她们不让我抽烟。]

“……呃,这、这样啊。我会为您保守秘密的。”

[简单来说]又吸了一口烟,朗利把烟斗丢在桌子上[莉谢她不是我的亲生女儿。]

“啊?什么?”吴德难以置信地挠了挠自己的头发“啊这……是什么情况?”

[说来话长,吴德,你知道这片土地,索罗兰,原来叫做什么吗?]

“我有点印象,我听……听契里连科说起过,这里以前似乎叫做福德兰。”

[不错,福德兰。我其实还有一个弟弟,他的全名叫做博考克·查瑞斯门·斯凯博德·达·福德兰。那个时候我们都在福路德尔守备军服役,我在冯克马利做卫领,博考克就留在福德兰,那时候他还是个普通的二等守卫。]

“呃,冯克马利?”

[一座小城,那个不重要。重点是当时的福德兰,那个时候的福德兰八成多的土地都由当时的福德兰大公,奥真尼欧所占有。剩下的人们在福德兰也不过都是给他提供其他服务的,说是自由身也没自由到哪里去。]

“大公?也就是说索罗……福德兰原本的贵族领应该是公爵?”

[没错,福德兰贵族领,奥真尼欧大公。他对奴隶向来比对待牲畜还狠毒,你可能觉得现在就有很多人对奴隶狠毒,但你根本无法想象当时的奥真尼欧有多么毒辣的手段——他就是个疯子。当然,福德兰也有一些好人。比如说当时的灵石工匠尤度一家。他们买了一个女奴隶来给他们收拾家庭起居,这个女仆的名字叫什么我不记得了,比较不幸的是……我那个蠢弟弟竟然能和这个女仆走到了一起。]

“呃……不会吧。”吴德脑子里有了初步的推断,但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说出来“怎么一起的?”

对于吴德的问题,朗利似乎有些头疼,他又拿起烟斗来。

[我可不知道,不过就算想知道也没有机会了。对于他们的事我当时一无所知。我这个弟弟从小就不是个安分的人,这次闹的可更厉害了,他甚至让那个女仆怀上了他的孩子。不知道我这个弟弟当时用了什么法子,尤度一家甚至帮他和女仆保守了这个秘密。据说是他们打算等我弟弟升职到卫长,他就可以用自己的积蓄买下那个女仆并赋予她自由,然后和她举行婚礼。呵,这可太可笑了。]

“这可笑吗?侯爵先生?”

[当然可笑。不过我不是笑他和那个斯提尔女奴隶之间的事,我是在笑他的想法过于天真。这个计划在西部或许还行得通,在东部可是难上加难。]

“这个,我一个外人都会觉得你说的对。”

[嗯,而且世界上没有什么计划是能完好如初的进行的。在一个晚上,被凌虐许久的福德兰大公的奴隶们开始反抗,他们用自制的武器在一夜之间围住了奥真尼欧的宅邸。当时的福德兰大公不愿意缴纳更多的税金,所以福德兰只有一支守备军小队来维护治安,我弟弟就在其中。他的小队卫长不敢和几百名奴隶直接发生冲突,只能选择监视,并向上报告。于是我当时所在的队伍就在卫骑安德里欧斯的带领下来到了福德兰。]

[当时的奴隶们死死地靠在福德兰大公的家里,我们不知道福德兰大公是死是活,考虑到大公的安危,我们决定先和奴隶们谈判。当时考虑到,这些奴隶可能只是想要更好的生活,以此为诱饵,或许能让他们放弃暴动。那天去谈判的本应该是我,但是我那弟弟,博考克自告奋勇要先去——因为他认为自己和奴隶们打交道的经验丰富。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有这种自信,毕竟当时他根本没告诉我,她和一个斯提尔女奴隶私定终身,甚至那个女奴隶还刚为他生下了孩子。他自己可能觉得,这件事对他和奴隶们沟通是个加分项吧。你会这么认为吗?吴德。]

“我大概……不会。在我们那儿,一些要造反的农民们连自己的亲戚都不一定会放过,更不要说一个福路德尔人要去和奴隶讲和。”

[没错,我的弟弟过于天真。他不知道那些奴隶就没想过和谈,他们在大公的院子里谈判,结果刚一见面,奴隶派出的代表就用刀子给我弟弟的心脏开了个洞。紧接着,他们就把福德兰大公一整家十七口人的人头丢了出来。]

“……这。”

[卫骑安德里欧斯当时就命令我们强攻大公宅邸,把所有反抗的奴隶都杀光,我当时丧失了理智,带着我的人扑了上去,只要是敢看我一眼的,我就把他们全部炸成碎片。那一天晚上我们把三百多个奴隶杀到只剩二十多个,都是些小孩。之后当时的第一执政官决定,为了杀鸡儆猴,要把福德兰的奴隶全部处死。理由是这种有组织的叛乱不可能只局限于福德兰大公一家,其他的奴隶绝对知道,就算没参加,知而不报也当杀,这还不是罪——这些奴隶不被当作人,因此不配拥有罪名。]

“我记起来了,福路德尔当时就是为了纪念在这场暴乱中死去的十七个福路德尔人,把福德兰的名字改成了索罗兰,从肥沃富饶之地变成了悲伤之地,对吧。”

[看来你确实了解一些索罗兰的事。]

“这么离谱的事情,我当然会记得。竟然是为了纪念凌虐奴隶的人,而不是起身反抗的那些斯提尔人。”

[呵,判决刚宣布没多久,他们就把所有的奴隶都抓了起来,对于那些有主人的奴隶,联邦只给他们的主人发了一丁点补贴,就把他们强制抓走。我因为要安葬博考克而没有参与这次行动,就在我痛苦万分的时候,尤度夫妇带着一个孩子找上了我的门。]

“艾莉谢尔?”

[嗯。她刚出生没有多久,稀疏的头发没显出颜色来。但她天生就有着粉色的眼睛,让她看起来像个福路德尔婴儿,因此逃过了守备军的搜捕,可她的母亲就没那么幸运了,她在自己的未婚夫刚死没多久之后,就被守备军从自己刚出生没多久的女儿身边带走,送上刑场。所幸的是她好心的主人把她的孩子保护的很好,但尤度夫妇最多也就做到这里了——他们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只好把孩子交给我。]

听到这里,吴德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他默默地摆好了茶具,沏了一壶福路德尔人会喜欢的红茶出来——艾莉谢尔在的时候,吴德一直都会泡她最不喜欢的绿茶。

[莉谢是我弟弟的女儿,我不能就这么丢下她。当天我就以治丧为理由暂时离队,连夜把她送到我妻子奈菲那儿去,她生下艾莉西亚之前就从福路德尔守备军退役了,暂时在路希尼亚照顾孩子们。我就把莉谢交给她,偷偷摸摸地扶养着,到后来瞒不住了,才谎称她是我的私生女,说实话,莉谢她顶着这个名号长大,真的是很不容易。]

“请……喝点茶吧。”

吴德为朗利倒了一杯茶,但朗利摆了摆手,表示婉拒。继续开口讲述。

[奈菲为了这个家付出了很多,如果不是要照顾家庭的话,以她的才能,一定能在福路德尔军医的圈子里闯出名堂来。而我在平定福德兰奴隶暴动中获下了不小的功勋,紧接着又在西线和你们荣国的战事中打了几仗,侥幸在退役前升到了卫骑。最后就被封到了索罗兰,我的故乡。]

“这时候您才把孩子们都接回来?”

[没错,奥真尼欧大公死后。这里的土地被拆分,我拿到了最大的一块,成了这里的贵族领。不过硬要说,我当时的朋友艾普斯德温也被封到了这里,他的土地可不比我少多少……哈,有些偏离主题。]朗利笑了笑,端起吴德递过来的茶杯喝了一口[年纪大了,确实会喜欢回忆过去的事,不论是好事,还是坏事。]

“您还年轻呢。”

吴德为茶杯续上茶水,这会两个人看起来单纯就是在聊天的一老一少,完全无法想象之前两个人在庄园里剑拔弩张的样子。

[虽说莉谢和你来真的时候的样子有些相似,但是她要是在安静的时候能有你一半会待人接物就好了。]朗利拿出一个小罐,把烟斗里的烟灰到里面,然后又填上了新的烟草[刚才说的这么多,我其实就是想让你知道,莉谢在我的眼里并不是什么眼中钉肉中刺。联邦风云变幻,东西部的对立日益严重,我不想让她在东部太引人注目。我承认我当时的管教方法不对,让她一直以为我很讨厌她,其实不是。她是我弟弟的女儿,现在也是我的女儿,是我的掌上明珠。]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可怜天下父母心。”吴德苦笑着念叨着“如果您不说这件事,我也不会知道原来事情是这么一回事。”

[如此这般也好,她身世的事除了我的家人之外,现在就只有你知道,我希望你能让莉谢明白我的想法,但我不会让你把她身世的事告诉她——现在应该还不是时候。]

“这个有点难了啊,侯爵先生。”吴德面露难色“又不能告诉她,还要让她知道您的想法……”

[我说了很多遍了,吴德,你是个聪明人,这个问题我就交给你去解决。]

“您这也……”

[这是一百枚金币,我不会白让你干活。路上花不完的话,到时候就另作启动资金。莉谢她可不是会安心地嫁给契里连科那种老实小子的姑娘。]

“呃……”

[不要在这面露难色了,吴德。]朗利站起身来,拍了拍吴德的肩膀[我现在也想明白了,联邦风云变幻,将来你们或许能闹出点什么名堂来。]

“我们?”

[对,你们。]

“这……那什么,现在我或许了解了侯爵先生您,但您为什么会说出来相信我、我们的事?”

[傻小子,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真能搞到三千枚金币?和你的商会合作之后,我自然知道你的情况。]

“嗨……也是啊。”

[不然我为什么会相信你?]朗利最后抽了一口烟,走到客室外面,回过头来[公证所的手续费我会付。明天你记得去公证所把那些钱拿走,要进行高原行的话需要的钱可不少。还有,我给你们的钱,还有奈菲给你们的钱,都不是白给的。]

“不是吧,加上这个我可就欠了一千多枚金币的债务了。”

[你能恐吓我说搞到三千枚金币,难道还还不上这一千枚金币的债务?记住了吴德,复利每年百分十五,让我知道你们的能耐究竟如何。]

说着,朗利张开了翅膀,他的羽翼看起来比艾莉谢尔要宽阔很多,只是扇动了几下,朗利就飞到了五六米高。

[还得麻烦你多照顾莉谢,当然,我可没说要把女儿交给你,只是现阶段需要你帮忙。顺便祝你好运,吴德。]

朗利转过身去,振翅产生的气流吹的吴德睁不开眼,等到吴德能睁大眼睛的时候,朗利已经消失在空中了。

“百分之十五的年利率……”吴德回头看了看脚旁的两只装着金币的箱子“呵,父女都是一个德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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