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东侧农庄外围。
杜克已经不知道手刃了多少异兽了。
这些从联合王国奔涌而出的野兽像是无穷无尽一般朝着帝都,或者说是整个帝国境内涌来。巨鹰、灵猫、座狼这些异兽自然不像是巨龙一般强悍,经过良好训练的士兵对他们至少保存着一战之力。可是杜克面临的困境是——他们实在是太多了。
原本他将防线推到帝都庇护的村镇之外是为了保护生活在其中的村民,毕竟此次入侵的异兽不像是王国军那样带有明确的战争目的,反而更像是一群发狂的野兽,将所过之处全部摧毁殆尽。但现在他意识到自己其实做出了一个极其鲁莽且危险的决定。
皇帝西征带走了不少原本驻守帝都的士兵。余下的禁军经过杜克的整编和征兵在数量上可以勉强维持原来的规模,但质量上完全无法与之前相比。这样的部队现在被部署在漫长的防线上,日夜不分地迎接联合王国的冲击。阵线还没有崩溃——这是唯一让杜克感到宽慰的了。
关于入侵的原因,帝都已经向联合王国发出了数十名使者了。然而无论是新启程的使者,还是原本驻留在联合王国的使者,全都失去了联系。“巨狼”沃拉夫到现在都没有半点消息,甚至不知道他现在是生是死。同时,由于之前卡尔放弃了新亚德领,帝都在联合王国之前已经没有任何屏障了。
唯一的好消息是,王国那边派出了援助。无论他们居心如何,现在的帝国无疑是需要他们的。至少在皇帝回到东陆之前。
杜克骑在马上,然而面前巨大的蝙蝠依旧与他平视,恶臭的涎水从他的外露的尖牙上滴落。对元帅来说,只需要几招就可以击败他,但对一般士兵来说,他无疑是举起镰刀的死神。
残存的禁军老兵成了最后的防线,他们将新兵们挡在身后,最后一次为了帝国的未来举盾,然后挥剑。尽管只剩下几百人零星分布在整个防线中,他们依旧是坚不可摧的堡垒。士兵们紧紧围绕在他们身旁,组成小的战斗单位,勉力支持着。
他们不会支撑太久,也许杜克已经应该开始思考如何收缩防线,转移难民了。
当然,除了难以信赖的王国军和远在西陆的皇帝军,他们也并非无所依靠。
——
在北面的弗德罗,尤利乌斯颤抖着双手接过了帝都信使的密函。
联合王国的异兽入侵,这件事他已经有所耳闻。反抗军指挥官们一致认为应当将其他事情先放一放,优先回援帝都。所以,在这名使者到达之前,他们就已经完成了整备,随时可以出发。
真正让他激动的是,帝都的文臣们带来了他们的邀请。红皇后的回归同样让他们感到恐惧和不安,尤其是在新皇帝已经登基的情况下。
没有人敢将自己的性命托付于一个肆意屠戮他人的家伙。在这一点上,就在安娜身边颤抖的文臣们的理解比远在弗德罗的反抗军还要深刻得多。现在皇室的忠犬率兵出击,对他们来说正是最好的机会。
尤利乌斯非常庆幸今天正好只有自己在这议事堂中。反抗军的组成复杂,有来自艾妮丝领的洛克家兵,有帝都的民兵猎户和流民,有追随“圣女”之名而来的士兵,也有近期吸收的一些弗德罗法师。年轻的尤利乌斯自然是无法指挥他们所有人的。一般来说反抗军的决策还要经过老罗伯特·洛克和皇女艾米利亚的同意,甚至,由于尤利乌斯经常和艾米利亚持相同意见,众人一般将艾米利亚视为真正的指挥官,而将尤利乌斯认为是和斯洛特之于罗伯特一般的皇女的从属。
如果这封密函落到了艾米利亚或是罗伯特手中,他们会不会考虑文臣们除掉安娜的建议?尤利乌斯不敢确定。至少,以他对艾米利亚的了解,她应该是不会同意在现在对帝都动手的。单纯的皇女殿下总是会将事情往好的方面想,尤其是当她自己身陷其中的时候。
“请您回去吧,反抗军将立刻出发支援元帅大人在前线的战斗。”尤利乌斯说。
使者疲惫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他不知道那些每天站在帝都朝堂上的文臣们在信中写了什么,但是他知道帝都有救了。
——
艾德蒙城,下城区。
“玫瑰公主,真是难以置信......”
即使到了第二天早晨,克里斯托弗依旧难以相信这位在诗歌中频繁出现的美丽与强大的代名词会真正的出现在自己面前。她赤红色的秀发和俊秀的容颜相比诗歌中的还更要震撼。
吟游诗人在一旁喃喃自语,而女骑士显然没有把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
真正让她在意的是,马卡斯领发生的事情。
“哥哥......”
亚伦被诛杀,艾德蒙的入侵者被赶走。爱丽丝本该高兴才对。但是当她在下城区了解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却又不自觉地感到悲伤和愧疚。
纯白之剑将她传送到艾德蒙下城区,显然是和之前一样的情况。纯白之弓——塔西娅,纯白之盾——弗朗索瓦公爵,恐怕都被带到了这里。唯一让她感到意外的是奥德、昂热和凯尔没有像之前一样和自己一起被传送过来。
“大姐姐!大姐姐!”
见到陌生人,玛丽倒是很高兴。这里很少会有外人来,上次她见到这样装束的人还是在一个危险的晚上。
“你来这里做什么呀?”
“我,我吗?”爱丽丝回过神,看向这个站起来才和坐在地上的自己一般高的女孩说,“我,我要到艾德蒙领。”
“可是这里就是艾德蒙啊。”
“我是说,大概是要去公爵府。”
沙维尔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爱丽丝的直觉是这样告诉她的。
“公......爵府?可是妈妈说这里很难到中城区的。”
艾德蒙的下城区与其说是城区,不如说是垃圾填埋场中开了几条通向港口的路。人们蜷缩在这几条路边,盼着明天的日子。从中城区开始,高耸的城墙和巡逻的卫兵才开始划分荒野和城市的界限。
“玛丽,你和妹妹去那边玩一会好吗?”克里斯托弗突然说。
“为什么呀?”
“费舍尔叔叔想你们了。”
“好——”
于是两姐妹就兴高采烈地跑向了不远处正在运送木材的壮硕男子身旁。费舍尔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肯定依旧很高兴地和她们交谈了起来。
看到她们走远后,克里斯托弗长舒一口气。这让爱丽丝十分不解。
“怎么了吗,为什么要支走她们?”
“爱丽丝......殿下,其实我知道一条通往中城区的路。”
——
埃弗斯附近,皇帝营帐。
“陛下,我以为帝都要紧。”
不少老兵都向希德表示了希望回防帝都的愿望。毕竟他们的家人都还都在东陆。
当然这一次皇帝也只是让这名老兵退下,表示自己会考虑他的想法的。
一开始,希德曾犹豫要不要将米歇尔说的话告知军中士兵。一来消息可能是假的。米歇尔走后,希德发现自己的主通讯水晶并不能联系到位于帝都的副水晶,其他的水晶由于战乱无法进行联系可能还情有可原,但是位于帝都的水晶都联系不上就很难不让人怀疑这其中到底有没有猫腻。二来就算是真的,他也不能被米歇尔牵着鼻子走。但转念一想,希德又觉得应该和士兵们开诚布公的说清楚。
米歇尔出现的样子不可谓不威风。所有士兵都看到了他和他的黑龙。他说的话,也有不少帐外的士兵听见了。自己如果强硬的封锁消息,恐怕会导致流言四起,军心动摇。另一方面,如果此事属实,那么帝都的信使应该也快要到了。一旦那时再坐实了米歇尔的话,自己的威信就会一落千丈。
最终,希德将米歇尔的话一句不差的通告了全军,并在最后加上了不排除这位国王说谎的可能。他想借此先看看士兵和军官们的反应,再做定夺。
结果也没有出乎他的意料,大家都把最后一句话忽视掉了。几乎所有的士兵和军官都认为,无论真假,此时都应该回援帝都。
可是,如果自己此时冒然班师回朝,那么沙维尔就获得了宝贵的喘息时间。等到帝都爆发战斗的时候,他就可以从容不迫地在背后捅刀子。这也不是希德希望看见的。
此时他认为最好的办法,是他自己亲率骑兵回援,大军则退至戈塔废墟组织防御。这样既保证了解决事态的速度,又防备了沙维尔的动作。但是让皇帝担忧的是,自己队伍中的骑兵在戈塔一役中损失惨重。现在,即使是代步用的马匹都没有多余的了。仅凭现有的骑兵,难以形成有效的力量面对可能的战斗。
就在皇帝一筹莫展的时候,征兵官带来了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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