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士的誓言,起源于马卡斯领的初代领主,“尊贵的勇士”马卡斯。
他和他的队伍因为圣旗的祝福获得了超出常人的力量。他们运用这股力量对抗沼泽中的敌人和附近贪婪的领主,并最终使得马卡斯作为一个公爵领加入了帝国。
然而,这些强大的战士们并没有像是别的帝国人一样居功自傲。他们将自己的功绩归功于圣旗的庇佑,即使他们确实付出了比常人辛苦百倍的努力。谦卑让他们总是谨慎的使用圣旗赐予的力量,从不在弱者面前耀武扬威。在他们看来,这是受赐圣旗力量成为超凡战士的责任。
为了让后来的骑士们记住自己的义务和责任,马卡斯设立了骑士誓言。每一名参见过圣旗的骑士都必须向自己和圣旗宣誓,永不违背誓言。而对于更接近圣旗的帕拉丁们,他们的誓言要更加严格。
对于那些违背自己誓言的骑士,圣旗和所有马卡斯的后裔都会对他的降下最严厉的惩罚。
——
深夜,亚伦并没有入睡。他独自一人坐在床头,抚摸着自己的骑士剑。那是自己受封骑士时获得的珍贵之物,亚伦还记得那时年轻的他差点兴奋地从单膝跪地的状态站起来,失掉了谦卑的美德。
也正是这把剑,在当初劝阻马尔斯公爵的时候,被掷出了窗外。
“我们会像保护农夫那样保护你。”
亚伦忘不掉那句话。
他也是马卡斯荣耀的骑士,他的名誉不应该被如此羞辱。但最终,他并没有立刻冲到窗外去捡回那把剑,而是留在了城堡中。
如果骑士们不能拯救马卡斯,那我不当骑士也罢。
亚伦扪心自问不是一个优秀的骑士。他会因为死亡的威胁而恐惧,也会因为荣耀缠身而失掉谦卑。他没有像帕拉丁一样以一敌百的勇猛,也没有公爵领主一般的战术谋略。他常常会因此自责,但他很清楚自己实际上确实是这样的人。
也许,他本就不是一个当骑士的好料。
将剑鞘小心翼翼地放回它的武器架上,亚伦握好了剑。即使接下来的一切都是早已约定好的,他还是要完成最后的表演。
没过多久,房门外的楼梯就响起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其中还混杂着刀剑相交和盔甲碰撞的铿锵之声。这些声音在几声惨叫之后就消失了,但亚伦知道骚乱还没有结束。
他面前的木门被推开,几名带着血的骑士冲进了属于公爵的卧室。他们都带着覆面头盔,但是亚伦很轻易的从几人中认出了尼古拉斯。
——
“亚伦卿,你真的要这么做么?”
“殿下,能以骑士的身份死去,是我的荣幸。”
“我会向他们解释您的良苦用心!您完全不必赴死!”
“殿下,如果您这么说,会被他们认为是和我一样的人。”
“......”
“骑士们只需要拥有对艾德蒙领雷霆般的愤怒,不必再考虑节外生枝的事情。”
亚伦抚摸着左胸上马卡斯家的纹章,那是他受封骑士是被准许佩戴的荣耀。他将之与自己的家纹放在同等的位置,代表着他的意志。
“我明白了。”
“很高兴您能理解。请您放心,我会使出全力一战,那将是一场骑士之间的对决。”
如果尼古拉斯和他的妹妹一般倔强,一定会拒绝亚伦的计划吧,因为那相当于杀害了自己手无寸铁的伙伴。
——
“亚伦,你这老贼,准备好受死了吗?”
一名年轻的骑士冲着亚伦大喊。他将盾牌扔向一边,双手都握住了长剑。
另外两名骑士也说着差不多的话,只有尼古拉斯一言不发,只是将武器对准了亚伦。
“你们要做什么!?”
亚伦发出像是公爵一样威严的声音,质问这这些年轻的骑士。他还在壮年,但头发和胡须在这几日已经白了一半。凭他的实力,根本不可能是这些年轻骑士的对手,更不要说,他手里只有一把骑士剑,连铠甲都没有穿。
然而就是这样的亚伦,依旧让三名年轻骑士停下了口中的叫嚣。他们纷纷握紧自己的武器,用从头盔缝隙中钻出的眼光紧盯着亚伦。
这时,尼古拉斯发话了。
“我们是来审判你的,亚伦!你将忠诚抛之脑后,违背了骑士的誓言!”
他的声音比其他骑士要沉稳许多,甚至还包含着不易觉察的悲伤。也正因为如此,完全不像是复仇心切的审判骑士。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尼古拉斯知道了真相,所以他无法像是其他人一样以仇恨的名义挥剑。他的剑中带着自责,是迟钝的剑,不是荣耀的剑。也正是因为如此,亚伦拒绝了尼古拉斯的挽留。他要让马卡斯的骑士带着愤怒淹没自己,以及他身后的艾德蒙。
“那就来吧。”
亚伦没有多说什么,他担心尼古拉斯会在众人面前露出马脚。屋内除去他有四名骑士,而来自艾德蒙的卫兵已经被他提前支走了大半,剩下的应该已经被尼古拉斯解决。这是一场实力悬殊的对战,很快就能得到结果。
等到天亮的时候,马卡斯的领民就能迎来他们真正的公爵了。
亚伦张开双臂,像是拥抱太阳一般面对着敌人。
“且慢。”尼古拉斯止住了自己的友人,“亚伦,我向你发起骑士决斗。”
骑士决斗,那是只会发生在被荣耀围绕的两名骑士之间的勇武的对决。决斗的胜者代表着力量,败者则代表着勇气。人们不会去羞辱落败的骑士,因为他们认为英勇地接下或发起向强者的决斗是符合骑士誓言的高尚行为。甚至,如果一名骑士在决斗中不幸身死,那么他的勇气将会被成倍的放大,他本人将会被认为是舍身取义的勇士,而他所犯下的错误也会因为英勇的战斗而被淡忘。
亚伦愣了一下,他没想到尼古拉斯会说出这样的话。他之前确实提到自己会像骑士一样战斗,但那只是为了开解尼古拉斯,让他知道他杀死的并非是无力抵抗的弱者。
“尼古拉斯,你疯了吗?为什么要向这个罪人发起挑战。”
年轻骑士发出疑问,但尼古拉斯根本不想回答。在他看来,任何的借口都是对这场决斗的侮辱。如果他不能解释原因,那么他至少可以缄默不语。
然而,亚伦却迟迟不肯接受。在三名年轻骑士的注视下,他身上的气势反而在不断减弱。他的双手在肉眼不可见的程度抖动,但如果去看剑尖的话就很明晰了。
“代理公爵亚伦,我以已故公爵马尔斯·马卡斯之子,尼古拉斯·马卡斯的身份向你发起挑战。”
说着,尼古拉斯甚至摘下他的头盔,以证明自己的身份。他的双眸坚硬如岩,火热地注视着亚伦躲闪的眼神。
“......”
“亚伦卿!”
不顾周围骑士的存在,尼古拉斯大喊道。睁大眼睛躲闪着的亚伦这才把目光对上了尼古拉斯。
“难道你没有勇气接受我的挑战吗?”
——
勇敢,是骑士众多誓言和美德中,最重要的一项。英勇的骑士应当不畏强敌,视死如归,但这只是基础。马卡斯人认为真正的勇敢是心灵的坚韧,它能让骑士们在任何时候挺身而出贯彻他们认为正确的一切,并且毫不畏惧因此降临到自己身上的任何灾祸。从这个角度来看,勇敢就是马卡斯的人们所认可的善良。也正因为如此,当勇敢与其他美德相冲突时,人们也会倾向于宽容将勇气贯彻下去的骑士。
而在众多骑士的眼中,亚伦无疑是忘记了勇气的贪生怕死之辈。
——
“亚伦·梅比斯”似乎是从长长的回忆中清醒了过来,亚伦回报了自己的姓名。这是接受决斗的标志。
围观的年轻骑士不由得退后了几步,为两人空出了位置。这里是有艾德蒙士兵驻守的公爵府,但现在已经是两名骑士的决斗场了。
“您需要盾牌吗?”尼古拉斯将自己的盾牌递给了没有穿着任何甲胄的亚伦,然而后者却说:
“殿下,您是在看不起老夫吗?”
——
亚伦·梅比斯,出身于尊贵骑士家族的长子。自幼聪慧,是少有的能将剑术与算术同时掌握的骑士。尽管他的父亲认为统计农夫收成之类的琐事应该交给管家处理,但是亚伦用他的丝毫不逊于同龄人的剑术反驳了父亲的责骂。他的家族见他完成了骑士应该修行的美德,便将算术等事视为是他的休闲娱乐,不再加以管束。
等到稍大时,亚伦更加倾心于调集和管理领地里的农事和粮食,并在这方面展示出了非凡的能力。他的父亲一天惊讶的发现长久以来闲置的领地粮仓竟然堆满了新收获的粮食,才意识到亚伦身上的才能。
于是他将自己的儿子引荐给了公爵。那时刚刚袭爵的年轻公爵马尔斯对年长自己亚伦十分信任,将全领的事物都交给了亚伦管理。不久之后,马卡斯全领的收成都大为增长,工匠锻造出了更多更好的武器装备,偏远城镇中也出现了更多精美的石质建筑。马尔斯对他的才能大加赞赏,他却推脱说自己只是做了应该做的事。亚伦就像是马卡斯领的宰相,尽心尽职地帮助马尔斯管理着众多的领民。
当然,既然肩负了如此重大的责任,亚伦在习武方面就放松了许多,以至于他的剑术骑术等逐渐落后于同龄的骑士,并最终因此不能受封荣耀的帕拉丁。
或许是不常挥剑的原因,亚伦对自己骑士身份的认同要弱于其他骑士。这表现在尽管他同样对马卡斯保持着无比的忠诚,但是效忠的方式却可能完全不同。
毕竟,除了亚伦,没有骑士会认为屈辱地向敌人投降代表着忠诚。在马卡斯的危难关头,亚伦和他的战马并没有加入冲入敌阵,相反,他奔向了附近聚集着骑士最多的城市。
接着,他带领着数量众多的骑士放下了武器,屈膝向沙维尔宣誓忠诚。
骑士们带着悔恨成为了降兵,而亚伦因此成了公爵,取代了战死的前任公爵。
在马卡斯人看来,亚伦是十足的罪人。就连亚伦自己也深知自己的罪孽。他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只有这样才能拯救马卡斯,否则,他甚至无法在漫漫长夜中入睡。
失去圣旗骑士团和大量帕拉丁的马卡斯根本不是艾德蒙的对手,这时骑士们的勇敢不过是徒增伤亡罢了。但是就算亚伦向别人解释这些,别人也只会对投降胆小之辈嗤之以鼻。这就是马卡斯的现状,一个亚伦无论付出多大努力也改变不了的现状。
曾经,亚伦曾在夜里思考过何为真正的勇气,但最终也没有得出答案。于是他索性不想了,将一切留给别人去评论。
他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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