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你究竟为了什么才站在了现在的地方？
守着露易丝的扎卡雷斯时常会有这样的疑惑。
他看着臣服于他的兽人和人类在他的面前来来往往，看着这片荒土上发生的复兴和动乱，却无法从中得到任何喜悦或是满足的情感。
毕竟，从一开始他的目的就不是改变这个该死的公爵领。年轻的半兽人从雨水中站直身体的时候只想着一件事，那就是复仇。至于之后他的所作所为，不过都是围绕着这一目的的手段罢了。那些伴随着必要手段诞生的愿望，都是些浮于表面的，空虚的，不值一提的东西。
——
毫无疑问就是塔西娅。这个声音扎卡雷斯不可能认错，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塔西娅的声音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他的脑海中。现在他的巨拳距离敌人脆弱不堪的面庞之差分毫，敌人的利剑也是如此。电光火石的战斗之中，丝毫的犹豫都会葬送自己的胜利。
但是扎卡雷斯还是犹豫了。他之所以来到这里，就是希望寻着白光得到塔西娅的消息。
于是乎，拳头慢了一步。
随着刺耳的撕裂声，长剑先一步贯入了扎卡雷斯的左胸，剑尖的闪耀着白色的光芒毫不费力地将半兽人的皮甲连同粗糙的皮肤分隔开，径直刺向心脏。
“呜。”
感受到胸口寒气的扎卡雷斯猛地吐出一口气，想要扭转身体躲过攻击。然而这样的行动让他挥出的拳头彻底失去了力道，只能轻微地刮花爱丽丝锃亮的骑士铠甲。后者自然乘胜追击，刺出之剑的速度无论如何都要快过兽人偏转身体的时间。这一次，扎卡雷斯彻底败了。
——
“停手吧。”
在白色的世界中，一位手持长弓的女子向着正在刺出长剑的男子说道。
白色的烟雾与天地和他们两人白色的身躯看似同色，却又不那么一致，至少让人能够从中分辨出他们的模样。
女子将长发束全部束在身后，仅留了几缕头发飘在面前。她的眉眼中带着忧伤，嘴角低垂，面庞却很饱满，稍显浓密的眉毛尽管聋拉着，眉头依旧是向上的样子。忧郁的神色不能掩盖她瞳孔中明亮的光芒，如果她愿意笑的话，想必会是能让所有人都感到快乐氛围的存在。
而她对面用剑指着她的男子则将愤怒表现到了极致。他同样将头发扎在了脑后，位置相较女子却是高了很多，结合他几乎要竖直立起的眉毛，大有怒发冲冠的架势。干瘪的脸因为愤怒的发力而拧成一团，双眼即使是怒目圆睁的模样也依旧被脸上的肌肉挤成了一条缝。
“为什么！”
男人的长剑发出耀眼的光芒，却似乎没有影响到对峙的两人。女子只是默默地注视着男人发怒的模样，没有言语。
“为什么！”
“为什么？”
似乎是被对方沉默的样子激怒了，男人大声地叫喊道，却始终只是在询问着某件事的原因。
他将手中的长剑挥来砍去，仿佛他的眼前有无数隐形的敌人。然而实际上，那些白色的烟雾只不过是随着剑上的白光轻轻舞动，自然不可能被他伤到。
“为什么......”
盛怒好像迎来了短暂的停歇，男人终于停下了他像是发狂一样的行为，淹没在云雾中失去了意识。
——
扎卡雷斯睁开眼睛，世界在他眼中闪烁，模糊的黑影花了好长时间才变成了清晰的图像。半兽人还没来得及回想起究竟发生了什么，就被一旁冲上来的两名年轻骑士压住了手臂。
以他们的力量自然是奈何不了扎卡雷斯的。但是由于刚刚恢复意识，扎卡雷斯也没有立刻做出反抗。他盯着眼前的倒地的女骑士看了好久，才回想起发生了什么。
一股寒意从他的心脏闪过，他低头看去，那里只有一道浅浅的划痕，甚至渗出的鲜血都已经止住了。
为什么？
疑惑充满了扎卡雷斯的大脑。在刚才的战斗中，他毫无疑问躲不过那一击。甚至，扎卡雷斯都能感受到长剑刺入心脏时的剧痛。
但是眼前的景象却和他的直觉大相径庭，这种剧烈的违和感甚至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爱丽丝大人，您没事吧？”
昂热和奥德一边压制着扎卡雷斯的手臂，一边向着昏过去的爱丽丝喊道。公爵和凯尔也立刻赶了过去，将爱丽丝护在身后。
“扎卡雷斯，你做了什么？”用剑指着半兽人的公爵说。爱丽丝的突然昏倒让战局瞬间发生了逆转，这一定是那个半兽人做了什么手脚。
“哼。”
倒不是扎卡雷斯不愿意说，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唯一能想到的理由就是，那个女骑士饶了他一命。或者，就是真的是上天相助了。
所幸，就在这几句话的功夫，倒在地上的爱丽丝又站了起来。
“哦，恢复得真快啊。”凯尔惊讶地说。
“嘶。”醒过来的爱丽丝捂着自己的头，一脸痛苦的模样。“刚才我又昏过去了吗？”
之前经历过类似感受的爱丽丝说，众人立刻确认了她的猜想。
和之前攻击弗朗索瓦的时候一样，爱丽丝在击杀敌人的瞬间忘记了战斗的整个过程，甚至连自己为什么要发起攻击都不记得了。
“我为什么要攻击这位半兽人先生？”爱丽丝问出了一个让众人无法回答的问题。
“嘿，小姑娘，我不知道兽人喜不喜欢这种类型的笑话。”凯尔说，他腰间的小铲子因为憋笑而和腰带碰撞，发出叮当的声响。
“公爵大人，她有什么疾病吗？”扎卡雷斯关切地问道。
“扎卡雷斯，我想您这样说有些失礼。”弗朗索瓦立刻解释说，“爱丽丝大人，她可能确实有些异常，但我向您保证这绝不是什么疾病。”
“......”
双方依旧是对峙的事态，不过情势无疑缓和了许多。搏上性命的战斗是一场乌龙，大概没有比这个更能活跃气氛的表演了吧。
不过扎卡雷斯也并没有放松下来。他任由奥德和昂热箍住自己的胳膊，迅速的将他见到四人后发生的事情理了一遍。
首先，他看到了和塔西娅相似的白光。他来到白光所在的位置后看到了战斗的痕迹，并追寻着血的气味找到了洞窟中的四人。
其次，在谈判中，红发骑士突然像是发疯一般向自己看来。
之后，在他即将取得胜利的时候，耳边传来了塔西娅求救的声音。他因此错失了良机并身陷险境。
最后，从死亡的恐惧中缓和过来的自己发现红发骑士反而昏倒在地。
“救救我......”
半兽人用他干瘪的嘴唇复述着他听到的话，希望从中发现什么线索。扎卡雷斯低沉冷酷的声音可不像塔西娅一般甜美悦耳，但他还是重复了许多遍给自己听。
塔西娅遇到了什么？她为什么要求救？她的声音又为什么会在这里？按照常理来讲，自己根本不可能在这里听到她的声音。
“您说什么？”
扎卡雷斯的思绪突然被爱丽丝打断了，他这才意识到自己默念的话可能造成的误会，让别人以为他在求饶。感到尴尬和不耐烦的扎卡雷斯立刻露出恐怖的表情，试图掩饰刚才的失误。然而，接下来爱丽丝等人说的话却让他震惊。
“救救我，是吗？一个听起来像是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女子的声音？”
“......”
扎卡雷斯一下子说不上话来。他之前还怀疑过那声音是自己的幻听，现在既然爱丽丝他们也听到了，就说明这确实是塔西娅的话！
“你们刚才也听到了吗？”
过了好一阵，扎卡雷斯才说。
“不，我们是在之前就已经听过。也正是因为如此，我们才会到露易丝来？”
“你们来做什么？”
“我们来救她。”爱丽丝骄傲地说，“为了保护弱者而战，这是帕拉丁的誓言。”
尽管马卡斯尚且处在阴雨之中，爱丽丝也不会拒绝任何一个向她祈求的人。她是为了贯彻自己的誓言才离开了地牢，无论如何她都会坚持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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