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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7章 爱情陷阱(27)

第197章 爱情陷阱(27)

他温吞的脾气不宜做吵架的打火石,却是浇熄我怒火的及时雨。我不像他有大把的时间,要上班、要采访、要看书要写稿和朋友碰面,这世界还有许多我没到过却想探索的部份,我得趁着年轻四处去闯荡。

杂志社的采编工作已经开始令我厌倦,像负责不断把新垃圾铲进一潭死水的文字工人,等到这水塘被填满了,再把底层的旧垃圾耙翻一回,松动检点,铲回先前被掏空的坑里,同时要敏感地嗅出空气中的季节变化,于是复古或前卫变成鸡生蛋或蛋生鸡一样的起源不可考。名流、时尚、情场守则、新的餐厅咖啡馆温泉渡假区报导……标榜引领读者追求更美好的现代生活,说穿了就是不必伤脑筋、只要用钱就能换来的风雅情趣。

这个自给自的小圈子有清浅的逸乐,却令我渐渐要窒息了,一个克服了惧水症并且学会换气的泳者,迫不及待想往湖泊或海洋去试试身手,怎能甘于待在挤满戏水人潮的公共泳池里?

刚得到的一笔小小遗产,如果花费不太奢侈,身子也够健康的话,几年不为生计所迫的自由生活正是我所向往的。我跟阿树商量,他立刻举双手双脚赞成:

“你是该放松一阵子了,顺便把你的胃痛也治好,你过得太紧张了。”

“那我当你的助理好不好?在家替你泡茶接电话调颜料,”我黏在他背上,双手环绕着他的腰:“做点事,免得我闲得无聊。”

“谢谢了!有你这个助理,我还怎么专心工作?”

“不然我们先出门去旅行一两个月,背着行李和睡袋去欧洲流浪怎么样?”

他捏捏我的腮:“你看你,还是老毛病,非得把时间填满不可。别计划那么多,先试着让自己空白,放慢下来,随兴的到处看看,慢慢找出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旅行的事再说吧,我目前手上还有几个工作,最快也要到年底才会结束。”

我有点失望,不过他是对的。我从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害怕空白?难道我还没扔掉那个金丝鸟笼里的发条钟?为什么阿树从不受这座钟的干扰,纵使它日夜都在他身边滴答响个没完?显然可见的,我对他的影响力并不如我所以为的那么强,买个台灯或晚饭吃什么这类琐事上他可以让步,但他心里自有一座定向的指针,吸引这指针的磁场是一股无形的神秘力量,不会因为外在人事的风向而改变。

这安稳宁静的定力是我所缺乏的。爱着某人又与他朝夕相处时,便不知不觉地在举止言谈喜好甚至穿着都模仿他的样子,好让爱人永远住在自己体内,这现象在无定见的女人身上经常发生,契诃夫和川端康成不都写过这样可爱的女人?我会像变成吕向捷那样变成另一个阿树吗?打算辞掉这份浮华的工作,也许是因为我想向阿树的淡泊看齐?

这念头使我犹豫着没有立刻提出辞呈,我无法想象,一旦生活中没有重心,我在感情上会变得多么依赖阿树。我得先确知我对阿树有一定的影响力,而不是任自己无意识地成为他的附属、他的影子。

待在这座小小的公寓里,柜子的木头里和窗帘都浸透了颜料的气息,床单枕套上也有他淡淡的体味,如毛茸茸的微带酸甜的水蜜桃味道,即使他偶然不在,这屋里也到处都有着他的许多分身,无数个稀薄的略佝着瘦脊的阿树,连我自己也即将成为他的一个有形的灵魂,这曾经让我如同被他拥抱般的安心气氛,有时却让我难以忍受,彷彿我即将会被他淹没得忘了自己的存在。客观的说起来,阿树是个没有野心的平凡男人,就像他的画一样,那宁谧且充满美好童年的温暖颜色固然令人怀念,但也是阻碍我们朝前走向冷苛却充满新鲜事物的未知路上的绊脚石,人不可能永远瑟缩在可恋的过去与不可能成真的幻梦里。

“你不打算改变一下画风吗?”

有一回我们去看画展,那是他在艺术学院的一个同班女同学的画作,阴郁的色彩和抽象扭曲的人体挥洒在巨幅的画布上,惊心动魄的呈现出一种燥热的挣扎,那浓烈的笔触像把穿刺人心的尖钩,几乎要把观者最黑闇的欲念不由分说地剖露在阳光下,威胁着我们习常的虚拟而薄弱的泰平心境,也象是这年轻却已小有盛名的女画家尖锐耀眼的大胆告白。

我似乎有着朦胧的盼望,希望阿树也成为被众人赞美仰望的新星,而不只是一个无名的插画匠,他笔下如诗的线条和细腻的色层,不该只是诱使孩子们走进童话国度的一小块水果糖。

“为什么要改变?每个人的志趣不一样,我觉得我现在的工作蛮好的……你不喜欢?”

“不是,我只是想,你会画得比她更好。”

这句话象是替他抱不平似的,他笑起来,揽住我的肩,没意识到我身体一阵抗拒的颤栗。我们去和画家打声招呼,那女人穿着一身黑缎绣金线的长袍,脸上的冷傲和衣襟上的金胸针同样熠亮得刺目,用一串贝壳般闪烁的笑声套住阿树:

“嗨!阿树,最近怎么样?还在替小朋友画画?”

她的声音洋溢着无心的热情和友善,但是眼神却不同调。阿树把我介绍给她,她微笑着瞅了我一眼,象是打量朋友怀里的宠猫一样,礼貌地称赞了一句,随即又问他最近可有某某的消息,评论起谁又在哪个国际性展览的新作,许多陌生的名字和旧事把我隔在一道竹篱外。

我默默观察这个忙着用眼神和笑声招呼朋友的女主人,一面感到惊奇,似乎画作的森冷忧郁不过是她临时拿来登台示众的一张面具,而她光彩的社交姿态更显得阿树寒酸落魄,特别是他今天穿着一件腌菜色的草绿旧夹克,画廊晶亮的磁白地板也比他磨白的袖口边缘更显得悦目贵重。

我责备自己浮浅势利的心眼,但是方才到画廊之前的那种悠闲假日心情却已荡然无存了。她邀请我和阿树去参加下星期五在她家的聚会,阿树本能地谢绝了,他一向不喜欢充满着陌生人和泛泛谈话的场合,但是我却怂恿着他接受。

“去嘛,别老是待在家里,再说我也很想认识一下你的朋友。”我笑着对韦珊说:“你不知道他有时候可真是闷死人,要不是我老拉着他出去逛逛,他可以整星期都不出门,光在家里画画。”

“啊,还是老样子嘛,阿树从前在学校也是这样,我们都说他是隐士,没课的时候就准在画室里,有时连宿舍也不回去,一套衣服连穿一星期,头发不剪,胡子也不刮,像山里的野人似的,你不知道,那时候他的女朋友就是这样一个个跑掉的……喂,阿树,你这老毛病该改改啦!就这么说定了,阿树,你们下礼拜五一定要来!”

她的语调有种不容商量的专横,大概是惯于指使人的,我听阿树说过她在男人方面是无往不利的,或者因为她很能满足他们对女驯兽师的幻想。不过即使阿树想再拒绝也来不及了,她早被另一个朋友拉到旁边去说悄悄话了。

走出画廊时,先前的晴空已经被灰云遮去了大半,看来就快有一场夏日的午后雷雨。

阿树把手插在夹克口袋里,这样的热天他还穿着它,半是为了他体气虚弱,受不了室内和公交车上太强的冷气,半是因为他喜欢这夹克多功能的口袋,到处鼓鼓地塞着他的钱包钥匙和面纸车票夹,省去背包的沈重。但是这件突着瘤的夹克使他走在街上短衫背心的人群里显得格外像头恐龙,积了汗,冒出一阵阵本来令我痴迷而现在却只觉闷臭难当的酸味。

“把外套脱了吧,你不热啊?”

我忍不住说,声调里必定有掩不住的厌恶。柏油路上一阵阵无风的热气令我有些头昏。这一提醒,他这才感觉到室外的高温,脱了夹克,只剩一件洗褪了色的灰蓝短袖T恤,是我买给他的,柔软昂贵的纯棉衫上溅着晕散的咖啡渍和一抹醒目的黄油彩。这让我有些不快,他对自己的衣着向来不当心,连我送他的东西也这么不爱惜。

路人不经意地往我们这里瞟来,空茫的眼神里似乎有极淡的怜悯或讪笑,我的心就像放在磨板上的黄瓜,猛一用力便刮去一层皮和几滴稠浓苦涩的黄绿汁液。没想到阿树的外貌这么令我羞惭。看见我们并肩而走的路人会怎么想?一个入时的年轻女子竟然选择了这么个扁鼻子的邋遢小老头!从前在我身边的是吕向捷,那些光鲜的女孩子总会转头对我投来妒羡的眼光,那些眼光曾让我多么飘然欲仙!如果刚才他不是那么顺从地听了我的话脱下外套,或者他顽强的不羁气度还能使他显出点异质的吸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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