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地，舞场外警铃大作，动感的音乐瞬间停止，刺耳的警鸣声不断攻击众人的耳膜。整间舞场惊慌失措，乱成一团，甚至有人吓得躲到桌下。
“怎么回事！？”
“老板！有一个太太闹事，她砸了我们的消防系统！”一个服务生喘吁吁的推门通报。
“太太？”方颖华下令，“什么太太？总之先打电话给保全，把警报解除！”
“知道了，我这就去！”
就在大家一头雾水时，一道尖锐的怒喊，越过服务生直冲包厢。
“张瑞亦！！”
一个体态中等，穿着蓝色套装的中年妇女，眼见张瑞亦站在包厢里，立马怒吼着她的名字往她秒冲而来。
啪！
力道强劲火热的巴掌，大辣辣地掴在张瑞亦秀气的脸上，引的店里女客人们惊骇声此起彼落。方颖华察觉况不对，马上向男友使了个眼色，要服务员疏散客人。
此时张瑞亦还未意识到发生什么事，就被一记耳光煽的狠跌在地上。同时，她嘴里尝到了一丝血的咸味。
“你做什么啊！？”
站在桌上的孙雪看到这幕，瞬间酒醒，她生气地大喊，赶忙翻下桌跑到张瑞亦身边。张瑞亦不只嘴角破皮，脸颊被打的肿成两倍大，甚至还有点耳鸣。
方颖华见张瑞亦嘴边渗出血来，赶紧用纸巾包着几块冰块拿给张瑞亦敷脸。
“你谁啊大婶？突然打人你有病是不是？有病请去医院，别在这发神经！”一看见张瑞亦流血，孙雪更是怒火难耐，对中年妇女不客气地说。
“我打她？我打她干你什么事啊？一巴掌还算客气的了。”中年妇女一听，更加盛气凌人的呛回来。
“你这人是怎......”孙雪听着难以接受，正想反骂回去，却被张瑞亦给拉了回来。
张瑞亦摀着左脸晃了晃脑袋，视线好不容易聚焦在眼前的中年妇女身上。
“陆妈妈？”
孙雪回头，惊讶地看着张瑞亦，“虾毁？她是宋梓洛的妈妈？”
张瑞亦用鼻音轻轻应了声。
“你还记得我是谁啊？哈？我以为你这贱货玩到连人都不认得了。”中年妇女出言无礼犀利。
“这位女士，请问您今天有什么要事吗？您这样已经打扰到本店营业了。”方颖华对中年妇女的讲话方式实在看不过，于是出声制止。
“哼，有种你现在报警啊，看警察是会抓我走，还是让这伤风败俗的店关门大吉。”
“伤风败俗？”
方颖华听到这四个字，额头青筋瞬间爆了好几条。
“陆妈妈，你找我有什么事吗？”张瑞亦看见两人一触即发的样子，忍着痛起身询问。
中年妇女听见张瑞亦发声，注意力又被拉了回来。她猛然回头，伸出像甜不辣的手对店里乱比一通，“哼，难怪。难怪我们家善军一值都不肯说你跟他分手的理由是什么。原来，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原因。”
“什么？什么真正的原因......”
“少在那甲仙！我刚才在路上看到你，本来想劝你跟善军复合。没想到你一脸乖乖样，背后竟干这些见不得人的事。到这种店里跟这些男人玩成这副德行，真是有够不要脸。”中年妇女一面说一面冷眼扫视在场衣不蔽体的男舞者，厌恶的眼神彷彿看见脏东西，“我们善军就是因为太相信你，才会被你这假面女劈腿，害得他这一个月来一厥不振。”
“我......劈腿？”
什么跟什么啊？张瑞亦完全搞不懂现在到底在说什么。
“这位大妈你别血口喷人了，你凭什么说小瑞劈腿啊？明明就是你儿子有错在先好不好？”孙雪在一旁整个听不下去，忍不住跳出来档箭。
看来宋梓洛乱拚乱兜，颠倒黑白的本事完完全全是继承中年妇女的基因。
张瑞亦抓住孙雪的手臂示意她别再说下去。中年妇女先入为主的观念已经太深了，现在不管如何解释她都听不进去的，何况她根本不认为自己儿子会犯错。解释了又有什么用呢？徒增口角而已。
孙雪明白张瑞亦想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的想法于是闭嘴，默默的退了几步。
谁知中年妇女见孙雪态度渐弱，便软土深掘，咄咄逼人地说道：“我凭什么？这需要理由吗？”她跨步走近张瑞亦，“正所谓有其母必有其女嘛。会外遇的女人生的女儿果然也会外遇啊。你说是不是呢？不就还好你没跟善军结婚，要是结婚后才发现你外遇，那我儿子怎么办啊？”
“你再说什么鬼话啊？”
孙雪一听，举起手想上前打人，幸好被几个舞者给拖回阻止了。
反观激动不能自制的孙雪，张瑞亦却是动也不动的站着。
她脸色惨白一片。
关于母亲；那是她最不想被人知道的事。
她决定不办婚礼，直接跳过拜别、宴客等等传统繁文辱节公证裸婚，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母亲的事，张瑞亦没有刻意隐瞒，却也不会主动提起。
“你为什么知道她的事......”张瑞亦浑身发麻，从脚底一路麻到头皮，用颤抖微弱的声音质问中年妇女，“为什么要扯到我妈妈？”
“怎样？我扯到你妈妈又怎样了？你以为我不知道啊！那种偷客兄的女人我说不得啊？要不是你继父在国税局工作还算有头有脸，不然凭你妈，我怎么可能同意我家善军跟你交往！”
中年妇人毫不客气地将张瑞亦内心最隐晦的事全无保留的摊在阳光下，还批的她体无完肤。
此刻的张瑞亦双眼泛空，心；彻底凉了。那个以前见到她就小瑞长小瑞短，和蔼客气的陆妈妈已经不见了，现在在眼前的只是个翻脸比翻书快的疯女人。
张瑞亦低下头......脑海中原本模糊的影像，忽然一幕幕鲜明起来，不断在她眼前闪过。
她记得......刚上小学的那一天，妈妈牵着她的手送她到教室门口，还说放学会来接她。但张瑞亦往踏进教室后由窗往大门望去，只看见妈妈进了一个陌生男人的车子。
那一天放学，妈妈并没有来接她。
她按照妈妈带她上学的路线，自己一个人走回家。没有钥匙的她独自坐在幽暗的楼梯口，等着爸爸下班开门。
隔天，她的口袋里多了一把沉重的金属钥匙。
她没有哭，也没有问为什么，而是很平静的接受这一切。或许那是孩子与母体本身最强烈的直觉，她看见妈妈关上车门的那一幕起，心底的直觉告诉自己，那个叫做妈妈女人从今往后跟她不会有任何关系。
那时的张瑞亦还年幼，不清楚母亲离开家的事到底正常还是不正常，也不了解出现在她身边的指指点点到底是对还是错。
总之她接受了，全盘接受，然后压在心底。
那是她最不想被人掀开的一处谷底。
“你调查我？你怎么可以这样？”张瑞亦缓缓抬头，迎视中年妇女贬低的眼神，语气沉冷，一改先前的惊慌。
“要是你不做甚么亏心事，怕人调查吗？来这种不三不四的地方......”
“什么不三不四的地方，讲话客气点。”
听到这方颖华也火了，身旁的男舞者们也撤下营业笑容，换上满满怒意。
“不、不三不四，就是不三不四，有、有什么好客气的。张瑞亦我警告你，咱田无沟、水无流。以后不要后悔了再来缠着我们家善军。”中年妇女见苗头不对，烙下狠话后头也不回地徜徉而去。
“天下男人那么多，谁稀罕你生的王八蛋。最好以后别换你缠着我们，X的，神经病！”孙雪藉着几分酒意对着中年妇女的背影破口大骂，顺道踹了一下脚边的椅子。
“哈哈哈哈，今年我该不会犯太岁吧？看来我要去行天宫拜拜了。”方颖华一手扶着额头，苦笑几声自嘲着说。
“OMG，亲爱的，你还挺得住吗？”孙雪回头，担心的看着张瑞亦。
“我很好。”她淡淡地回。
不知怎么的，张瑞亦镇静的态度让孙雪有些发寒，她顿了顿接着问，“我送你回家吧！”
“不用了。你早点回去顾小孩吧。”
“但你这样我不放心。”
“是啊，小瑞姊，不然我这里叫个男孩送你回去吧。”方颖华也参话。
“谢谢，不麻烦了。因为我的关系，害你店里损失这么多，你再叫人送我我会很过意不去的。”
“但是......”
“我自己可以回去。”
张瑞亦拒绝得很坚定，方颖华与孙雪互相对视了一眼，便也不再说什么。
朝方颖华的男友微微点头致歉后，张瑞亦关上那扇锈蚀严重的古铜色大门。
经过一段时间，张瑞亦的左脸越来越肿，路上的行人也纷纷侧目她狼狈的模样。她完全不在乎周围对她投出的好奇目光，径自走在霓虹闪耀的热闹街道上。偶尔有几人上前关心，问她是否要去医院，可都被她婉拒了。
张瑞亦一阶一阶脚步蹒跚地爬上天桥，凝视着桥下被车速拉长的点点车灯发呆。
她不禁想起小时候的一些片段；那时妈妈牵她过天桥，桥上总有一些卖杂货的小摊子，对于一个六、七岁的孩子来说小摊贩卖的小玩意特别新奇，由于价钱不贵，妈妈都会准许她蹲下来看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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