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悬崖其实是剧组找的一个矮坡,底下铺有安全软垫,照理说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但一早起来他就眼皮直跳,下车前忍不住从Hello Kitty包里翻出一个平安符给何沅彤。
“你要我塞哪?”她反应钝钝的,带着点鼻音说:“我能塞的地方只有水饺垫。”看着她身上的一席白纱,他尴尬地摸摸鼻子,将平安符收回包里。
既然是扭打戏,拍起来肯定不会轻松。虽然演员们事先都套好招,但为了不让画面看起来太“假”,既要懂得出力也要适时收力,搞不好比真的打架还要累人了。
一场戏演下来她出了不少汗,但不等他上前递毛巾,又很快被风吹干。他忧心忡忡地守在一旁,见她在导演喊卡后一时腿软险些跌倒,急忙搀扶她到车上休息。
“接下来几颗都是其他人的镜头。”听他这么说,她才放心地闭上眼睛。
半个小时后轮到重头戏,金金要摔下悬崖。舒人到车上要叫醒何沅彤,却发现她怎么也没有反应。虽然喜欢赖床,但在片场她从来都只是“瞇一下”,不敢睡得太熟。他觉得奇怪,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触及之处一片滚烫。
“知名艺人因感冒恶化成肺炎,不幸休克过世。”男人拿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着,神情悲痛。
“实力派演员因肺炎演变成败血症,住进加护病房。”他顿了顿,继续喃喃自语地说:“数日后引发多重器官衰竭,37岁病逝北京。”
他抬起头,恨不得回到六个小时前。那时她勒着他的脖子要他闭嘴,为什么他就是不肯答应她,让她多睡五分钟?就算迟到又如何,总比像现在这样,看着她那张毫无生气的脸要好啊。
女人缓缓睁开眼,看着他一脸茫然地问:“我该不会得了什么绝症吧?”
“是肺炎。”他说。
她费力地抬手抚着胸膛,“吓死人了。看你的表情还以为我得了肺癌呢。”
“你不要小看肺炎。”见她还有心情开玩笑,他皱着眉头说:“要是引发败血症、器官衰竭,是真的有可能……”会死的。
她一定不知道,当他看到新闻报导每年死于肺炎的人比肺癌还多时,他的心里有多慌、多害怕。
“我以为只是小感冒嘛。”她一脸无辜地说。“你不要看那些新闻了啦,自己吓自己。”
他叹了口气,“医生说,可能是太过操劳导致免疫力下降,所以感冒没有办法自己痊愈,反而还恶化了。”
没想到辰君才走没几天,她就病了。是他太大意了吗?明明这两天她频频咳嗽、看起来比平常还要没精神,但她推说是感冒,他也就只盯着她多喝热水、早点睡,都没想到要带她来看医生,正视她身体发出的警讯。
听到她说:“有你在,感觉就好像辰君没离开过我一样”,他是真的很高兴,所以就得意忘形了吧。
“可是我觉得我好很多了,可以出院了吧?”她挂心着没拍完的戏分,“我还得摔下悬崖欸。”
他摇了摇头,“你得打抗生素,至少要住院一个礼拜。”
“一个礼拜?”她从床上跳起,大喊:“你在开玩笑吗?我哪能离开这么久!”
“这也没办法,我已经跟剧组那边说了,编剧会再改剧本。”他将她按了回去,“如果还没痊愈就回去,传染给别人怎么办?趁这个机会,你好好休息一下吧。”
也是喔。要是连其他人都遭殃,她就只能以死谢罪了。“那你也不要待在这了,赶快回去。”她闷闷不乐地说。
“我没事,之前打过疫苗。”他从来没有这么感谢过自己的未雨绸缪。
毕竟是一个人生活,要是生病会很麻烦,所以他每年都会固定打流感和肺炎链球菌疫苗……没想到会在这种时候派上用场。
“那就好。”上一秒还大义凛然赶他走,听完他的话就立刻笑成花,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唉呀,其实要我一个人在这睡,人家也是有点怕怕的。”
“你没有一个人在医院过夜过吧?”她眼珠子转了转,心有余悸地说:“我以前都会睡不着,闭上眼睛就会想些有的没的。”
“都住院了,你的家人怎么没来陪你?”维基百科上明明就写着,她父母俱在。虽然分开了,但孩子总不可能都不顾吧。
“喔,我爸妈在我小六的时候离婚了。”她平静地说。“所以我国中就被送去念私立的住宿学校,周末轮流到我爸和我妈家住。”
“可是有一次,我放学后一直等不到来接我的人,就到附近的小吃店点了凉面吃……”她吐了吐舌头,“那时候,我还不知道原来自己对花生过敏。”
“当时我妈刚好出差,我爸工作忙,就只有阿姨来看我。”她回忆道。“阿姨她……喔,我说的是我爸的老婆啦,她居然说我很像月经──意思是她很不欢迎,但是每个月都会来,让她觉得很烦。所以就算只是一个礼拜,她叫我安心住院,礼拜一直接去学校,不要回去了。”
“她有病吧?”他低声骂道。
“这我就不知道了。”她耸了耸肩,“因为我满脑子都在想……怎么会有人,把另一个人比喻成月经啊?那两个字从她的嘴巴里说出来就变得很奇怪,好像很脏、很恶心。可是我又没办法否认,因为这比喻其实很贴切。”
“对了,阿姨那时候好像很想要小孩,但月经来就代表她没有成功怀孕,应该是因为这样才心情不好的吧。”她歪着头说。
眼看她话匣子大开,他干脆就让她说得畅快,说累了才好休息,便倒了杯温水给她润嗓子。
她自嘲道:“不过我这个人球的状态只持续到高中。因为我妈后来也结婚了,婚后跟她老公住在丑国,我只有寒暑假才能去找她。”她坐起身喝完水,又慢慢躺了回去。
“虽然去了丑国她也没什么时间陪我,所以大多时候我都是一个人在外面闲晃,坐在咖啡厅听人讲话。”她闭上眼睛,不无得意地说:“可能是因为很会模仿的关系,我的英文发音很标准喔。”
“那以后就能去好莱坞拍电影了。”他哄小孩似地说。
她的嘴角微弯,“等拿到奥斯卡奖,我就要问问我妈……她是不是真的跟阿姨说得一样,也觉得我像月经,让她看了就烦?”
他的心狠狠地抽了一下,张嘴想说:“不会的,她一定不是这样想的”,可是就连这样苍白的安慰,他都说不出口。
到底是多么毫不掩饰的厌恶,才会让她始终不敢开口问,一直耿耿于怀到现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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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邵宽和梁姵珊戴着口罩和棒球帽,一前一后沉默地走进电梯。
他清了清嗓,“你今天不是还有工作?”
“嗯。”她微笑道:“但何沅彤都住院了,我也想来关心她一下。”
“听说她助理也在。”言下之意是就算她不跟来,他和何沅彤也不是单独相处。“好像是辰君的表弟。”
“那很好啊,生病的时候一定要有人陪着。”她说。“这样我们也比较放心。”你就不用太费心了。
他摸了摸鼻子,电梯门一开便率先走了出去。还是不说了吧,在姵珊面前提何沅彤总让他有些心虚。
姵珊提着一袋水果和营养品跟在他身后,两人来到何沅彤的病房。
不过此时舒人的眼中只有他手上的苹果,第一时间没能注意到访客。在何沅彤的要求下,他正尝试削出“兔子苹果”,但目前为止的成果并不喜人。
何沅彤坐在病床上,喜孜孜地啃着一块被削断耳朵的失败品,不时说几句甜言蜜语逗他:“真好。如果你姊在的话,一定会说『有得吃就好了还挑』,连皮都不帮我削。哼!阿汉你叫她不要回来了,我只要你就好。”
只要你就好……
要你就好……
要你……
明知只是她的玩笑话,舒人还是和手中终于成形的兔子一样,不争气地红了耳朵。
余光看见病房门被拉开,她抬头一看,惊讶地问:“你们怎么来了?”
“当然是来慰问你……可怜的小助理啊。”他瞄了一眼小助理,立刻找到理由嫌弃她,“你是三岁小孩吗?吃个苹果还搞什么花样。”
“你管我,又没叫你削。”她扬起下巴,用贱贱的语气说:“你该不会是忌妒我有这么贤惠的助理吧?”
邵宽最看不得她得意的样子,冷笑一声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抓起刚削好的兔子塞进嘴里,成功惹来女演员和其助理的怒视。
何沅彤颤着食指,“兔兔这么可爱!你怎么可以吃兔兔!”舒人没说话,但眼神同样带着浓浓的控诉意味。
但正是这一抬头让姵珊认出了他。“咦?”她露出困惑的神情,不明白抠脚汉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是作为何沅彤的助理?
“你们认识?”邵宽有些奇怪地问。
姵珊点了点头,正要解释:“之前出席活动时见过。他是……”
舒人猛地站了起来,椅脚刮过地板发出刺耳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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