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瑞亦用沉默代替回答，眼角不自觉地跟着刷暗下来。
他这是在要求一个承诺吗？张瑞亦不懂。
对于一个已婚男人而言，“跟我再一起”这句话的延伸范围实在太广了。其实张瑞亦不是很能理解，汪柏松到底是出自怎么样的心态问着句话。
不过......也许只要是人都希望承诺吧！
即便是婚姻这张薄如蝉翼的纸，都是巩固承诺的一种手段。
或许，感情中的承诺，这种让人嗤之以鼻东西，不只女人需要，男人也需要。只是保鲜期不可考。
这时汪柏松丢在床边的手机，跳出一则来自吴芷鸳的通知讯息；“雨太大，我会晚点回去。”
盯着这则仅仅出现几秒的讯息，张瑞亦原先暗下的眼亮了起来，她微微勾起嘴角，说道：“只要你做到我三个条件，我就跟你在一起。”
“哪三个？”汪柏松雀跃地抬头，调侃道：“象是做云霄飞车一百圈这种我可做不到喔！”
“我的要求很简单的。”
“是吗？”
“你一定办的到。”
“说吧！”汪柏松无谓地耸耸肩。
张瑞亦捞起汪柏松手机，按下主键，秀出吴芷鸳的讯息说；“首先，请你去接你老婆吧！”
汪柏松一听，身体明显地顿了一拍。
张瑞亦上前一步，与汪柏松面对面交错，她用小指勾起汪柏松左手的无名指，在他耳边轻声地说：“我想我们需要拥有共识，我无意破坏你的婚姻。董事长。”
张瑞亦宣示。
汪柏松万万没料到，张瑞亦竟然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同一款玫瑰花的香味扑鼻而来，他已经分不出到底是张瑞亦散发出吴芷鸳的香味，还是这空间里沾染了张瑞亦的气息......
汪柏松出门载吴芷鸳去了，张瑞亦则自己叫了出租车。
等待出租车的六分钟里，张瑞亦先是将自己掉在床上的头发用卫生纸包好，冲进马桶、在把被单铺回刚进门的样子。一切恢复原状后，她拿出放在包包里的玫瑰花香水，朝空气中和床上各喷了点，补上吴芷鸳的味道。
就在张瑞亦站收拾完毕时，车行的抵达电话也催着她赶快下楼。
离去前，张瑞亦故意将吴芷鸳摆在梳妆台的香水，从右边挪到左边。她走到玄关穿上鞋子，回头对望了一眼充满香味的房子，笑了笑，关上汪柏松家的大门。
雨根本就像用倒的一样，狂洒在凹凸不平的柏油路上。
瀑布的暴雨随着阵阵狂风，一波波地刮进宽度略窄的骑楼里。下水道似乎容纳不了忽然遽增的水量，雨水像小涌泉般不断溢出水沟盖的隙缝中。
吴芷鸳抱着一厚厚叠资料，低头看着有些浸水的鞋，懊恼地站在公司前的骑楼里。
随着夜渐渐深，车也越来越不好叫。公司又在市中心末端，许多车都还没开到这，就在前段纷纷给人拦走了。
眼看手机上的叫车界面毫无变化，吴芷鸳忍不住长叹了口气。
正当她不知该如何是好时，忽然前方传来叭──叭──两声。
一道明亮的车头灯，穿过雨夜，停在吴芷鸳面前。
是一辆白色的休旅车。
而吴芷鸳看着车发恍神了。
“在干嘛？快上车啊！”汪柏松按下车窗，朝发愣的吴芷鸳喊。
只不过雨实在大的惊人，水滴不断喷进车里，汪柏松话还没说完随即又将车窗升起。
意识到驾驶是汪柏松，吴芷鸳才猛然回神，她快速的拉开车门冲进车里，即便她有撑伞，但穿梭在骑楼与车道间的距离还是淋的她一身湿。
吴芷鸳湿漉漉地坐进副驾驶座，车内的冷气吹得她起鸡皮疙瘩。
汪柏松顺手抽了几张卫生纸，递给吴芷鸳，好让她擦去脸颊上的雨水。
“谢谢。”吴芷鸳接过好奇地问，“不过......你怎么来啦？”
自从她转职这半年多以来，与汪柏松都是个别上下班，像这样来接她什么的，今晚是第一次。
“你不是说雨太大嘛。”汪柏松简略的回。
“雨是大了点，但我想说叫出租车就可以了。”吴芷鸳语气平平地答，但心不自觉地跳的更快。
“结果你叫到了吗？”
视线专注在路况上的汪柏松撇了吴芷鸳一眼。
看着吴芷鸳身上都溅到了雨水，发丝上还挂着水珠。一样是湿身，与今早的出浴比起来，现在的她少了女人的骄态，多了些许狼狈。
“呃......啊！你看这个。”吴芷鸳为了填补些尴尬，她翻开手中的资料袋，转移话题，“那个，你今天早上拜托我的事。不好意思......我没能找到原厂的零件。”吴芷鸳一边道歉，一边拿出资料，并掏出机颗给透明胶膜包覆的零件接着说，“不过我有接洽到其他有制造类似零件的工厂，今天我还请快递特别送了样品来。这是那些工厂的资料，你看看。”
只见吴芷鸳的肩膀、鞋子都给雨浸湿了大半，但她抱在怀里的资料袋和零件样本，却完全没被雨水沾湿分毫。
也许、可能是出自于愧疚感吧......
刚跟张瑞亦分开的汪柏松，看着被雨淋的有些惨的吴芷鸳，内心忍不住涌上的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而那种感觉正不断扩散，侵蚀着他。
是罪恶感吗？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过去就算他和其他女人发生过肉体关系，他也不曾有过这种感觉。
“下次再这样，直接打给我就好，我会来接你。”汪柏松突然下意识说。然而，说完的瞬间，他竟然有种稍稍舒畅的感觉。
反观坐在一旁的吴芷鸳，她接了长长羽尾睫毛的双眼瞬间张大，感觉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汪柏松。
“怎么了？看什么？”
“没、没啊！”吴芷鸳停了一下，“就......在讲零件的事......”
“喔！那个啊、谢谢你，不过我在开车，回去再看吧！”
“对喔！是我没注意，你先开车吧。”
“嗯，辛苦你了，回去洗个澡就快睡吧！”
“好。”吴芷鸳与汪柏松对答，脸颊莫名有些发烫。
她当然懂婚姻中都有倦怠期这种东西。有些人要过几年才有七年之痒，有些人则刚步入婚姻没多久就会遇到平淡。
吴芷鸳一直安慰自己是后者，相信汪柏松的冷淡只不过是从恋人转换成先生，立场改变而感到不适应罢了，或许过些日子就会好的。
今晚汪柏松的温馨接送，让吴芷鸳觉得自己想的没有错。
果然，老公还是爱她的。
“对了！你猜！今天我去调这颗零件的时候，遇到谁？”她摸了摸脸，顺口开了话题。
“谁？”汪柏松眼睑微微瞇起，倒吸口气问。
天知道，他恨透了“你猜”这两个字。
“我遇到了一个业务是我以前的高中同学，没想到她当妈妈了耶，我吓一跳。”吴芷鸳露出甜笑，开心地聊着。
“喔......是吗。”汪柏松回的敷衍。
“嗯啊！而且呀，我跟她小聊一下才发现，她办婚礼的地方跟我们一样是马尔地夫喔，很巧吧？”吴芷鸳笑了笑，“她还跟我提议，明年的年假看我们要不要一起去马尔地夫玩，来两对CP双重约会。还有啊，听说那里开了一间大型的购物中心，里面的食物......”
一听又是旅游和购物的话题，汪柏松心里原先冒出的一点愧疚感，立刻给灭的无影无踪。他紧握方向盘，无言的盯着眼前仅有几公尺能见度的车道。
吴芷鸳沉浸在重拾甜蜜的情绪里，地自顾自说着，没有察觉出身旁男人细微的气氛变化。车外的雨势完全没有减缓的迹象，本是让人烦闷的雨滴声，此时此刻打在吴芷鸳心里却格外动听。
如果可以，她真希望每天都来场滂沱大雨。
她讲的很尽兴，开心与老公终于又有交集。
当吴芷鸳走出浴室，已经过午夜一点了。
汪柏松则埋头在座沙发上讲电话。
她带着沐浴香，坐在汪柏松身旁偷偷亲了他一口，向汪柏松撒娇，递出询问的眼神。
“你等我一下。”汪柏松对电话里讲了句，转过头对吴芷鸳说，“我和凯还要说点事，你把头发吹一吹先睡吧！”
对汪柏松来说只是普通打发的话，听在让吴芷鸳耳里却让她心跳不已。似乎有一段时间，汪柏松没再跟她说过这样贴心的话。
她识趣地点头，选择不打扰。
在吴芷鸳返回房间后，虚掩着的门外隐约听见汪柏松与凯的对话。她悄悄贴在门后，竖起耳多偷听起来，还从门缝里瞄到汪柏松正把玩着桌上的零件样本。
那些样本资料，正是吴芷鸳今天努力收集来的。
“对！有找到零件了，明天给你送过去，你看合不合用。”汪柏松顿了顿，认真的倾听电话另一端，继续说，“对！是啊！才一天就找到了，我也很讶异......嗯、好......”
吴芷鸳听到这止不了笑意，她轻快地走到梳妆台前，接上吹风机插头，吹整自己一头亮丽的秀发，还忍不住哼起歌来。
她倒出化妆水、乳液，一道一道仔细的保养起有些疲倦的肌肤。今天累了一天，眼皮在洗澡时就不断地抗议。吴芷鸳眨了眨眼，就在这时视线却不自觉落到左边的香水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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