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汪氏纺织其他的货车工人见自己人被为难，一下子全围了过来。眼看儿子即将要与卡车工人打起来，陆正兴和黄春美也焦急地跟上前劝阻。
宋梓洛情绪会如此激动也不是没有原因，毕竟今天是合约上承诺放款的日子，被退货，就意味着一块钱也拿不到。
而今天，也是融资中心将要来收款的日子！
宋梓洛原先预想着，可以靠汪氏这一单一举反转自家公司的状况，立下一道里程碑的同时也能赚到不少钦佩的眼光。
只是......毁了.......
这一切都毁了！
宋梓洛的胸腔剧烈起伏着，丢脸、背叛、被鄙视、等等负面情绪剎那间全叠到肩上，他急的打电话找人理论，而Sally就如此倒霉地雀屏中选。他将难以压制的怒气全发泄到电话上。
“为什么退货了！？”
省去了所有官腔的寒暄，不等另一头的人有所回应，电话接通的瞬间，宋梓洛劈头就用接近咆啸的方式质问Sally。
“请问是陆先生吗？”Sally十分有风度的问。
“为什么退我们货！？”宋梓洛再次咆啸。
“请问陆先生是否对我们有所误解？”Sally反问宋梓洛，并静静地走到张瑞亦的顾问室，把手机调成扩音模式，以眼神示意张瑞亦。
一听到宋梓洛含着怒意的声音，张瑞亦停止了手上工作，把纤瘦的肩背窝到宽大的办公椅中。听着他与Sally的对话。
“少在那装蒜！你已经退我们好几次货了，今天要是没个交代，小心我告你！”
“陆先生，我想您一定哪里误会了，弊公司退货于否，并不是我们这个单位负责的。本公司有专门验品的部门，只有检验部才有退货的权力。”
“好！那至少要有退货的理由吧？什么都没说就一直退货，你当我们白痴啊？”
“我想陆先生您真的是误会了，公司是不可能无缘无故退货的。虽说我不是检验部门的人，但据我所知；只要是不合标准的品项，检验部在做退货时都一律会在瑕疵处贴上供标示的标签，以便配合的厂商能够改进质量，好提高双方共事效率。”Sally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张瑞亦，顿了顿，“您应该是太忙了，所以没有注意到。”
Sally说完，只听到电话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跑步声和一段类似搬东西杂音。张瑞亦朝Sally比了比一旁的椅子，示意她也不要一直站着。
而这时工厂里的宋梓洛经过一阵手忙脚乱之后终于翻出被退货的物品，其中几样的一些边角处果真贴着一点黄色的小圆贴。
“我看到了！”他说，“但又不是每个都有，退不行的回来就可以了吧？有必要全部退吗？”
“不好意思，退货的准则，我想合约上写的很清楚。”无视宋梓洛越来越不客气的态度，Sally非常平静地解释。
“什么鸟东西？你们在搞什么浪费，明明其他好的都可以用，为什么要退！？”宋梓洛开始展开硬凹攻势。
Sally忍不住对电话翻了个大白眼。她承认第一眼看到宋梓洛时，对着白嫩的奶油小生确实抱有好感，作为**玩玩的对象也许是个不错的选择。但......在见识完宋梓洛可怕到象是从水沟捞起的提案简报和这通没脑的电话后，她立刻打消可以玩玩的念头。
她才不想拖个草包在身上呢。
“把电话切过来，你先去忙吧！”张瑞亦看穿Sally不耐的心思，笑着细声说道。
接到指令，Sally彷彿得到天堂来的救赎，她迅速将通话切到张瑞亦的专线去后，退出顾问室回到自己的办公桌。
“喂！不要以为不说话就可以装没事，回答啊！不过就一道小刮痕而已，凭什么退货啊？”
“即使只是零件上的小刮痕，都有可能在机器运转时候导致卡榫不良，造成后续一连串的故障反应。这些事很难在第一时间查出来的。”张瑞亦拿起话筒接替Sally回答宋梓洛愚蠢的问题。
“就算是这样也不用全部退吧？”
“为了确保弊公司出货的质量、效率及信用，我们不能冒着机器可能会故障的风险，使用一整批瑕疵率高的零件。”
“我不管，我们都出货了，又不是全部不能用，你们今天就得把货款给我！你要是不给交代，我们法庭见！怎样？你也不想你们公司名誉受损吧？”宋梓洛得意地说，自以为提出了一个很不得了的威胁。
“我很抱歉，宋梓洛先生。与贵公司的买卖合约是我亲自拟定的，我想就算真的要走法律途径，您也没有任何优势。”张瑞亦完全不把幼儿园级的威胁放眼里，从容不迫地回道。
而她的一声“宋梓洛先生”却让电话另一端的人顿时陷入沉默......
“小瑞？”
过了整整十秒，话筒中才溢出宋梓洛怯生的声音。
只不过是两个字组成的问句，张瑞亦已充分感受到电话里的男人所蕴含的惊讶、不可思议和......宋梓洛本人都没察觉的恐惧。
“陆先生您好，我是这次采购案的负责顾问，弊姓简。”她礼貌地自我介绍。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玻璃，折射在铺着淡灰色地毯的大理石地上。窗外还有几只鸽子停在窗框上小憩。
张瑞亦夹着电话，一边用原子笔逗着窗外的鸽子玩。
她笑得很灿烂，因为她真的很久、很久没有这么开心了。
宋梓洛的呼吸瞬间犹如被抽掉一样。
就像脖子上掐着一把钳子，越掐越紧，逼得他把淹上喉结的话全咽回肚里。
距离他上次听到张瑞亦的声音是什么时候了？最后一次见面又是在哪时呢？这些宋梓洛全都没有印象。
人类的记忆力居然是如此的薄弱？不过才几个月没听的声音，隔着一条电话线，宋梓洛竟然就已经认不得了。
不、不是他认不得......是张瑞亦变太多了。
“小瑞......你别这样......我们有话好好说好不好？很多问题都是可以再商量的嘛！”宋梓洛口舌干涩，好不容易才讲出这些话。而他说话的方式，也自动转成了从前交往的模式，只要发生争执，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向张瑞亦放软再说。
听到宋梓洛叫自己小名的这一秒，张瑞亦心里终于感到释怀了。她对个男人、这道嗓音、这样的呼唤在也没有任何留恋之情。
原来不爱了，就是这么一回事。
此刻她面对的就是一个厂商，一个出货不良又死要钱的厂商而已。
“陆先生，我不是很明白您的意思。”
鸽子飞走了，张瑞亦的眼神整个黯淡下来。
“小瑞，你听我说，货款你可不可以先给我，只要八成款......不，一半也行，我这里有急用，你先给我，你要的货我之后一定会好好做的。”宋梓洛急巴巴的保证。
“陆先生，我想放款的条件在合约里都列的非常清楚。只要瑕疵品数量超过一定的量，本公司可以退货并且有权拒绝支付货款。”说道这，张瑞亦刻意顿了一下，接着冷言道，“我想在合约的七天鉴定期里，陆先生应该已经详阅了才是。”
张瑞亦问的故意。用膝盖想也知道，拿到汪氏订单后漂在云上的宋梓洛，到处炫耀都来不及，哪可能再回头去详阅什么契约书。因此张瑞亦将契约稍微定的严苛了点，也不担心宋梓洛会提出什么异议。
“这些我当然都知道，可是、可是......以我们的交情难道就不能通融一下吗？我是真的有急用，至于零件质量我之后一定会改的。”
“请问我和陆先生你，有什么交情吗？”
张瑞亦的回应冰冷无情，从电话里听，就像计算机生冷的语音一样。
“张瑞亦！不要逼得我跟你翻脸了！！”发现软的哀求没有用，宋梓洛盛怒之下爆吼出来，祭出威胁的话语。从电话的音频里，可以听出他因怒打翻了许多东西，还乱中误触了扩音键。
翻脸？他们之间还有什么脸好翻吗？张瑞亦实在不懂这个男人的逻辑。
“陆先生，我是跟你就事论事，这是职场，请注意你的言论。”
“张瑞亦！我告诉你......喂？小瑞吗？是我，我是陆妈妈啊！”见宋梓洛的暴怒的警告到一半突然转成黄春美的声音。原本在一旁急等的黄春美，听见儿子提起张瑞亦的名字后，立刻推开儿子换自己说情。
“您好。”
“小瑞啊！算陆妈妈拜托你好不好。这一次请你体谅一下，给我们个方便。”
“不好意思，如果您的方便是指钱的话，恕我无能为力。”
“就像善军刚刚说的，没有八成一半也可以......”
“真的很不好意思，我们公司是照合约行事。”
“你就真的那么不通人情吗？”这时的黄春美尖叫起来，“你到底有没有良心啊？善军跟你交往这么久，我们亏待过你吗？出国玩不是也有带你、帮你付钱吗？请客吃饭有少过你吗？你怎么因为分手了就恩将仇报？你还有没有良知啊！？”
听见黄春美歇斯底里的翻起旧帐，张瑞亦在心里发笑。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知道软的不行就来硬的，硬的再不行干脆将错全推到别人头上，果然青蛙的孩子终究是青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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