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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5章 爱情陷阱(35)

第205章 爱情陷阱(35)

我在书店里翻着成列的摄影集和旅游指南,不费一毛钱,就饱览了教皇宫内苑的森幽和庄严,触摸了圣贝内泽桥上生苔的砖石。想象中世纪的这个城里,教皇宫里进行着神圣的弥撒和精心筹划的权位斗争,城外的桥上,盛装的农民村妇携手起舞,天真欢乐之余,也暗中和同伴较劲着彼此的衣饰和性魅力。

我任由想象导游,漫无目的在城里游走,最后在教皇宫后的山丘上发现一个小小的圣母教堂,这里没有验票员看守,我推开沈重的橡木门,踏进阴凉的教堂。在石雕的圣水池前踌躇一下,不确定这和日本神社前的净手池有什么不同,最后我用指尖沾沾水面,算是行了入场礼。

人们的轻声交谈和按快门的声响,在墓穴般的教堂里荡出一圈圈漩涡。高大的尖拱、一龛龛说明圣经故事点满蜡烛的彩绘玻璃、一间间直立棺材似的告解室、圣坛上供奉着供人仰望的圣母圣婴、古老的管风琴,雕饰繁丽的石柱间,摆满一排排长椅。

就像第一次在罗浮宫亲眼见到名画的感动,我不由得模倣那些教徒,挑了张空位坐下。座位前有排跪垫,我也低头跪下,开始忏悔默祷起来。

但是我有什么罪可忏悔?除了寄望早点收到信用卡,好脱离眼前的窘境再度出发,我有什么可祈求的?

起初的庄严感动,就像风化的墙漆,片片剥落,我入境随俗的姿态似乎有点虚伪可笑。圣母和天主对我而言,就像身边的外国人一样陌生,祂们能用中文回答我的问题吗?

就像坐在井底,我举头询问那一束空中泻下的游尘白光:处女怀胎和死后复生的传奇,是不是为了回避性和死亡而创造出来的?如果真有造物的上帝,祂为何只偏爱人类,却不在动植物之间行使这些非自然的神迹,使它们也能受教得救赎?祂使人类如残障者或无助的孩童般依赖经典和上帝,而无法独立行走在冷酷的世间和自己的思想中,这算是权威者的愚民策略还是真正的爱?一旦除去了教堂雕像这些神圣崇高的符号,这信仰还能牢靠地存在人心之中吗?自然界中本无美丑,没有善恶,是人自己创造这对立的分别。如果不一味盛赞贞洁奉献的诸多美德善行,不用传统的僵化教条来束缚本就自由的心灵和欲望,还有罪行需要求得赦免吗?

我谛听半晌,没得到回答,想必是冒渎了神明,或者是语言不通。

走出教堂,我突然明白,一座异教的圣坛,就在我自己心里。

半夜,绮从餐馆下工回来,总会带几个温热的锡箔小包。她向厨房的同事说她新养了条狗,胃口奇佳,荤素不拘。我们放声大笑,替这条“流浪狗”取了各式各样的名字。

吃着她在炉上热过的半块迷迭香羊排、普罗旺斯炖菜或烤鳟鱼,一瓶便宜的红酒,我们的谈话有如半干毛巾被强拧出的水滴:

“小默明年要参选市议员了。”

“我听她说过。阿兰呢?结婚之后还有连络吗?”

“只通过一次电话,说怀孕在家很无聊,改天要找我去喝下午茶,之后就没消息了。”

“那应该是生了。”

“嗯,大概。”

交换完最新情报,她告诉我傍晚厨房差点失火的糗事,我说了广场上那场反覆的面具表演。话题用完了,我们陷入沉默,像突然的停电。

她用长出茧的指尖轻敲酒杯,习惯了快又满的工作节奏,她不再能忍受暂时的空白或黑暗。

“呃,你接下来怎么打算?”

“往南走吧,意大利、西班牙,我的Eurail Pass有三个月……”

“Non,我是说,回绿岛以后?”

来了,这是我最怕的问题。

“不知道,我还没想那么多,谁知道接下来还会遇上什么事?”

“每个地方沾点酱油,能遇上什么好事?”她毫不掩饰的皱眉,打个大大的呵欠,“我刚来的那年夏天,也当了半个月的背包客,跟两个法文班的韩国同学一起去东边,捷克和匈牙利。才出门不到一星期,我就开始后悔了。我不在乎吃的随便,或是枕头下塞了用过保险套的青年旅舍。但是浪费时间等车、排队,还有在公园或街上闲晃,跟任何人任何事都没有关连,甚至也没有行程表和目的地,我觉得自己很多余。”

听得出她的不以为然,说是为了“看见世界”嘛,就像抄袭旅游指南广告,“寻找自我”这个理由又太假掰,也没脸承认自己不晓得要干嘛。如今寄人篱下,只能弱弱的干笑一声:

“你应该把手表留在家里。”

我想起绮的父亲,那个严格规定她每天填写作息时间表的前警察局分局长。

“没办法,我们快26岁了,时间是经不起挥霍的,没有目标的感觉让我觉得自己像只空瓶子。现在我如果出门旅行,不是为了某个农场的奶酪或松露,就是为了新酒啦、刚上市的蜗牛什么的。”

要怎么告诉她,我不再相信人生必须有意义?又不能像贾宝玉一样请这位懂经济的姑娘到别的屋里坐坐,只好瞪大眼睛,做一个“哇!那真是……”的表情。

她顿了顿,盯着自己的指尖。

“我是,不打算回去的,没有退路了,不努力不行。但是你……”她的视线从粗糙的手指移到我的脸上:“时尚杂志编辑不做了,总还有别的事想做吧?以前你那么认真的生活谈恋爱,老是在思考别人没想过的事,还有你的记者梦呢?”

“思考别人没想过的事”?好吧,除了这点以外,和她一样,我也改变很多。我已经挣脱“追求人生意义”这句咒语的催眠了,现在我最想做的就是什么也不做,走一步算一步,也考验自己有多少生存本事。

但真话她不会爱听的,我只能继续嘻皮笑脸:

“长大了嘛!就像寄居蟹换壳一样,我只是在找更好的新家。”

她倾身向前,拿走我的空盘和刀叉:

“我了解,这是你的过渡期,但也别拖得太久。你还是要靠朋友和存款过活不是吗?嗯,我想说的是,要是一个人没有理想也没有现实感,不会觉得活着很虚无吗?”

这算是逐客令,还是善意的劝诫?我也起身收拾餐桌,正想着绮还和以前一样爱拐弯说心事,电话铃突然嘟嘟响了。她的语言从法文变成中文,嗓音从压抑渐渐高亢:

“奇怪了,干我什么事?好啦好啦,我懒得听,我这就过去,但是我先说喔,这是最后一次了!”

她挂上电话,匆忙钻进衣柜里换衣服,动作太急,差点连人带裤子跌了一跤。

“这些死大陆人,就爱惹麻烦!我出去一下,你累了就先睡吧,别等我。”

“怎么了?”

她穿上外套,做了个疲惫的手势:“唉!回来再说吧。”

这些人。我玩味绮的这句话,我们的老同学小默也曾经在背后把绮称作“他们那些外省猪”。

我把餐桌收拾清理干净,顺便把整间屋子的地板和层架擦洗过一遍,少了灰尘,空气清新许多。远方的钟响、窗下年轻男女的谈笑声、铺石路面的脚步声,都被橙黄的路灯和冷雾包裹着,彷彿一床缎面的羽绒被,既凉又厚暖。

仰躺在睡垫上,绮责难的眼神就浮上心头:你的人生打算怎么过?

我只知道,我讨厌从前凡事认真、渴望讨好别人的自己。为了从那只活得小心又容易受伤的可怜虫变身成自由飞翔的蝴蝶,我决定暂且赖在这种状态不动,用重重厚脸皮裹住敏感的心,等它生出力量。

隔天醒来,绮早就出门去市场跟着大厨采买了。

等待我的只有二十四小时的空白。没有可以交谈的人,没有预订的行程。我向信箱探头五次,银行补发的信用卡还是没到。

还是出门散心吧。空气凉而甜净,背包里只有一瓶自来水、半条硬面包和笔记本,旧球鞋里的脚经过一夜休息,暂时不肿了。

踏遍每一条隐密曲折的窄巷,记熟每家店铺的小巧招牌和石墙上的苔痕。在书店里,我读了详述中世纪宗教宫廷内斗的英文旅游指南,扫瞄过摄影集里完美的亚维农断桥和田野风光,把最新的爵士乐和电子音乐CD全部试听过一遍。随着观光客的浪潮,涌进任何一扇开着的门、主街每一家商店,又带着被迷花的眼睛和空荡的双手退了出来。

大钟敲过十三下,我捡了喷泉广场最冷清的一张长椅,用面包佐开水,暂时抵挡空中飘散的迷迭香和咖啡味的诱惑。广场上有年轻的背包客啃着可颂加可乐,或枕在脏兮兮的睡袋上席地而眠。戴珍珠穿休闲服的美国太太在餐厅的露台上轻啜香槟,咖啡馆阳伞下的人们用香烟燃烧时间。喷泉旁,一群年轻演员开玩笑摆出柏格曼电影里的姿态,几个日本人拿起数位相机拼命拍照。虾米似的小老头专心读圆柱上一张戏剧节的海报,和他一样衰老的牧羊犬趴在他脚下打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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