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她……一直以为我是因为薛晓才离开那个老家伙的。”柳虔看着两个人奔跑的背影，喃喃自语。
苏言扭头看他，等待他继续说下去，可柳虔没有再作任何解释。
看来他并不想提起自己的往事。
薛晓故作害怕地向苏言跑过来，一个闪身躲到了苏言的身后，白仟紧随其后，见苏言拦在薛晓身前，皱了皱眉：“从刚才就看到你和他们站在一起，你是……”
还没等苏言开口说话，薛晓便直起腰来，扶着苏言的双肩，笑道：“这个是我的徒弟。”
“谁是你徒弟？不要总是对别人乱说好不好！”苏言一把将他从自己身边推开，嫌弃地说道。
薛晓又委屈地躲到柳虔身后，抱怨着：“小白为什么只凶我？我又没做错什么。”
白仟咬牙切齿：“你竟然还敢说自己没做什么？你做了什么你自己不知道吗？！”
薛晓一怔，然后歪头笑道：“我记性不好，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我早忘啦。我也劝姐姐你不用那么记仇，不愉快的事情，还是早点忘干净比较好，免得扰了好心情。”
奇怪，薛晓好像并没有否认自己曾做过“不好”的事情……苏言纳闷地想着，抬起右手，无意识地卷着垂下来的一缕鬓发。
“快松手，你快把自己的头发扯下来了。”薛晓戳了戳苏言的手。
“白仟呢？”苏言抬头问道。
“刚走，她不太喜欢我。”薛晓回答，“咱们也该走了，一会儿吃完午饭，我和柳虔还要打决赛。”
苏言点头答应，心中却暗道：白仟何止是不喜欢你，看她那样子，恨不得直接把你就地正法。
正午时分，少年甲组结束了上午的比赛，青年甲组也只剩下薛晓和柳虔二人。参赛的选手已然撤去了大半，相较于武斗大会开办的第一天，此时的场馆可真能称作空空荡荡了。
苏言三人暂离场馆，就近找了一家饭馆坐下。薛晓屁股还没坐热，就招手叫来老板娘，一边点菜一边同她聊着天。
“这些天客人可真不少，都快结束了，这才能排上座位。”薛晓笑着说，“喏，来一份葱爆羊肉。涔水一带，也只有老板娘你们家能做出这么好吃的北方菜了。”
老板娘身材圆滚滚的，皮肤生得又白，看上去好像一只糯米团子，一笑起来，就把眼睛眯成一条缝隙：“嗨呀，客官真会说话。我毕竟是从京城嫁到这儿来的，多少还是会做些北方菜。”
薛晓顺着她的话接下去：“是呀，我最喜欢你家的葱爆羊肉。再来一锅西红柿炖牛腩，加上三碗米饭，剩下的他们两个点。”
苏言点了拔丝地瓜，而柳虔翻了翻菜谱，最后说了一句：“我加一份凉菜就好，咱们三个人吃不了那么多。”
老板娘拿了菜单，迈着小碎步，笑眯眯地走进厨房去。
薛晓撑着下巴，看老板娘在桌位和厨房之间来来往往调侃道：“战前坐在同一桌上吃饭的决赛对手，咱们怕是有史以来第一组。”
柳虔耸耸肩：“要不是你发神经报名比赛，这榜首之位就是我的了。”
老板娘忙不迭地把凉菜送上桌，又迈着小碎步，“嗒嗒嗒”地跑到厨房去了。
“我这不是为了让比赛更好看嘛。”薛晓点头对老板娘道谢，抄起筷子夹了一根粉皮吸进嘴里，嚼了两口便囫囵吞下去，“话说今年叶欢没有来呢。那家伙不是每次武斗大会必到场吗？”
“啊，他呀。”柳虔吞下嘴里的黄瓜丝，说道，“我们去桃花池那次，是他带队。”
“诶，他居然在慕容杰手下干活吗？”薛晓作吃惊状，明知故问。
“你也觉得很惊讶吧。”柳虔叹了口气，“那家伙居然会去反叛，这可是要掉脑袋的活计。”
苏言实在忍不住，插了一句：“你干的活儿也是要掉脑袋的。”
薛晓“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然后忽然问了一句：“你觉得如果叶欢和陈子丘在战场上碰见了，他有胜算吗？”
苏言听见自己二哥的名字，猛地抬起头来，又听见柳虔说：“一对一的话，叶欢完全赢不了。陈子丘……他若是认真的话，我也打不过他。”
“那我呢？”薛晓指着自己问道。
“你？你要是不用毒的话，也没戏。”柳虔瞥了他一眼，随后答道。
“你也太小看我了吧，我可是打赢过他的！”菜很快上齐了，薛晓愤懑不平地夹了一筷子葱爆羊肉。
“那是在树林子里头，你能藏。打擂台的话，你绝对打不过他。陈子丘无论是在沙场上还是在擂台上，都不是你能打赢的。”柳虔的语气十分笃定。
薛晓哼道：“随你怎么想吧。”
两人聊了半天，一桌子菜也吃得七七八八，这才突然想起来，从薛晓提起陈峰的那一刻开始，苏言就一声也没吭。
“苏言，饭还合口味吗？”柳虔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向她搭话，斟酌半天，最后问出了这种无聊的问题。
“还好。”苏言虽爱吃甜的，但她其实并不挑食，只要味道还能入口，便来者不拒。
“下午我们两个就要对决了。你看我既不能用毒，又不能借助地形，已经是在开闸放洪了。你觉得柳虔和我谁能赢？”
苏言答道：“不知道，我只见过你们两个吵架，又没见过你们两个打架。”
“……”这下子，就连一向善于察言观色，巧舌如簧的薛晓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来拯救这个尴尬的场面了。
两人于是加快了进食的速度，想要快点从这死寂中解脱出来，几个盘子很快被他们一扫而空。薛晓抹抹嘴巴，说道：“该你请客了，柳枫诚，总不能每次都是我掏腰包吧。”
他钱袋里的钱可不是凭空变出来的。他和柳虔不同，柳虔是个刺客，在乱世之中，请他杀人的人只会增而不会减少。
而薛晓这个盗贼的形势却不容乐观——富户家值钱的东西不是被藏起来，就是被当兵的抢走了，他的经济来源被断，只好稍微节省一点。
不过前两天，他在苏言身上下了赌注，赢回来不少钱，也够他花上一阵了。
一行人又回到场馆中，稍事休息，为稍后的对决做准备。
苏言则没有那个心思去关心比赛。离开陈家军如此之久，她却不能通知堂兄们一声。苏言害怕堂兄们还在千方百计地找她，更害怕他们有什么三长两短——慕容杰可不是好对付的，更别提还有个慕容韵要担心了。
“丫头？你还好吗？”薛晓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怎么没精打采的。”
苏言摇摇头，说道：“我没事。你们该去比赛了。”
薛晓半信半疑地盯了她片刻，随后直起身，再次对她伸出手。只不过这次意在把苏言从地上拉起，而不是让她回过神来。
苏言这次没有打开他的手，而是借他的力站起来。
薛晓还是不放心，强调了一遍：“一定要好好看着，我们两个很少打表演赛的。”
苏言回应：“知道了。”
“给我加油，这样我就能赢过柳枫诚了。”薛晓幼稚地要求道，“快点，说给我加油。”
“你是小孩子吗……”苏言无奈地将堂兄们的事情暂时放到一边，再次抬起头，对上他双眼的目光。
薛晓还是用围巾蒙着脸，可那双桃花眼却少见地溢着真诚与期盼。
苏言清了清嗓子，有点别扭地说道：“咳咳，既然你那么希望的话，我就勉为其难地给你加油吧。”
薛晓笑了，只不过这次不是他那被苏言吐槽过无数次的“招牌假笑”，而是很单纯的，孩子一般的笑容。
在那一瞬间，苏言仿佛看到了笑得纯真而灿烂的少年薛晓。柳虔曾偷偷同她说过，她的父亲对于薛晓来说意义重大。柳虔刚刚认识薛晓的时候，他是个少言寡语又面瘫的人，和现在这个鬼话连篇，笑容满面的薛晓简直不是同一个人。
苏言决定，等到比赛全部结束后，她一定要把那册札记一口气全部看完。
“好啦好啦，我该走了。不管你刚才在想什么，都立刻打住吧，不要难过了。”薛晓揉乱了她的头发，随后走向了场馆最中央的那个擂台。
地下城武斗大会青年甲组的榜首，将在苏言的两个熟人之间决出。
想要看高手过招的人依然不少，苏言费了好大的力气，这才挤到一个视野较好的位置，看着擂台上那一黑一红两个身影。
“好久没这么正式地同你过招了，我会认真对待的。”这是裁判宣布对决开始后，薛晓说的第一句话。
柳虔没有回答，挥刀迎上薛晓的七毒匕首。薛晓没有给匕首淬毒，此时七毒的刀刃闪着漂亮的，银白色的光。这两个人虽师从不同的人，但是却在许多地方都相同得让人感到异常。
他们都使用短兵刃，都擅长以速度压制对手，就连步法也都令人捉摸不透。
如此相像的两个人，若是都全力以赴，定然会碰撞出与众不同的火花。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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