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正说话时，柳虔抹着额头上的汗，缓缓凑了上来，又把苏言吓了一跳。
“你们一个个的，怎么走路都没有声音？！我要是短命，那就都是被你们吓的！”苏言恼怒地抱怨，借此来掩盖因自己警惕性不够强而带来的尴尬。
“刺客的职业病嘛。”薛晓笑着对苏言说罢，又转向柳虔，“你那边怎么样了？”
“没什么问题。纪文杰绝对不是你的对手，如果我能打过小白的话，那就只剩我们俩了。”柳虔答道，接过薛晓递给他的水壶，仰头灌了几口。
薛晓耸耸肩，说：“就当成是给小丫头看的表演赛吧，你总是不用那把刀，我也没什么办法。”
柳虔左手不自觉地抚上那把长刀的刀柄，沉默不语。
薛晓见此情景，连忙岔开话题：“那我先去解决那个纪文杰，小白那家伙的武功最近又精进不少，你可要多加小心。这一场，丫头你就去观战柳枫诚吧。”
苏言点头答应下来。这一场，柳虔和薛晓的场地离得很远，所以她不能像上次那样两头都能顾得上。
话又说回来，上次虽然可以同时看两个人的比赛，但是苏言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薛晓，而不是柳虔身上。
苏言跟在柳虔身后，朝着与薛晓相反的方向走去。他们口中的“小白”本名叫白仟，是机关大师“老白”的孙女，也是青甲唯一的女子。
苏言第一次来地下城的时候就遇见过“老白”，她至今还记得那个鬓发斑白，手里捣鼓着一堆零部件的老人。听薛晓说，他们爷孙两个关系并不好。
白仟喜欢习武，虽说是柳虔的师姐，但实际上也就比他大了几个月而已。因为很有天赋，所以柳虔的师父非常赞赏她，还一度邀请她来自己手下办事，但白仟不愿做刺客，将邀请一一回绝了。
后来，柳虔的师父实在不忍心这么好的一个习武胚子被浪费，便答应说教她习武，且不需要去做刺客。这么好的事情，白仟当然十分乐意，便一口答应下来。
当白仟的爷爷发现这件事情时，他大发雷霆，并表示如果白仟去习武的话，就不要再回来看他。
老白的阻止并非出于“女孩子家不要习武”的思想，而是他只有白仟这么一个孙女，他不希望自己的机关术后继无人。
但白仟最终还是离开了他，成为了柳虔的师姐。
“我好久没见到小白了……当年我与师父断绝关系之前，她就能和我战个平手。不过她的路子是绝对打不过逸尘的——我毕竟更了解薛逸尘，胜算更大些。”柳虔自顾自说着，看上去并没有指望苏言能搭上话。
苏言也只是默默听着，她自认迟钝，但起码知道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不该说话。
苏言目送柳虔登上擂台，又迫不及待地想要看他的对手。她对这个“小白”很感兴趣，同为稀少的女武者，且看柳虔的样子就能知道，他是很敬佩“小白”的。
能和柳虔这样的强者战个平手……应该比自己还要厉害许多才是，这让苏言再一次感到了自己的水平之低。
虽然她不太愿意承认，但薛晓说的没错，她不能总是指望别人来救自己，她必须成长到能够保护别人的地步才行。
待到裁判都急得开始四处寻找时，白仟这才姗姗来迟。苏言眼力尚佳，从擂台下踮起脚尖，就能清楚地看见白仟的样貌，她也庆幸这擂台不是很高——起码没有上次看纳兰征遥比赛时的那个擂台高。
只见从柳虔对面的台阶口走上来一位身着夜行服的女子，个子高挑，皮肤白皙，一头黑发被干练地束起。她想必就是白仟了。
白仟着实是个美女，那一双丹凤眼媚而不妖，配上淡淡的两道柳叶眉，便赏心悦目得很。她的身形也因常年习武而变得匀称而曼妙，被贴身的夜行服约束着，勾勒得一清二楚。侧面看去，从她的额头向下一直到下颌，线条也十分柔和。
可她却被一种凌厉的气场包裹在其中，虽然长相并不英毅，却让人一看便知：她定是一个不好惹的狠角色。
苏言顿时在心里为柳虔捏了把汗。
待到对决开始时，苏言总算知道当年的柳虔为什么只能和白仟战个平手了。柳虔是刺客，并不擅长与人正面交锋，而那白仟虽与他师出同门，可她却极其擅长打擂台战。
白仟手持双剑，右手持一把长剑，左手持一把短剑，这让她的攻击范围变得更加灵活而难以预测。只用短刀的柳虔非但没办法借缩短距离来限制白仟的攻击，反而会被白仟右手所持的长剑制约。
只见白仟飞身跃起，右手长剑果断而迅速地劈砍下去，左手的短剑则时刻提防着柳虔的忽然袭击。柳虔罕见地没有躲闪，而是正面迎了上去，将白仟的攻击挡开的同时，借助她向自己砍来的力量把她反推出去。
白仟的反应速度很快，被推出去之后，刚一落地就迅速站稳脚跟，没有给柳虔任何可乘之机。两人速度不相上下，只不过柳虔的身法大多是离开师父后自创的，在一定程度上迷惑了她。
“这不是师父教你的东西……”白仟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她挥起短剑挡开柳虔的突击，压低声音说道。
她后面的话被兵器的撞击声吞没了，即便苏言拥有像猫一样灵敏的听觉，也无济于事。
但苏言能听见柳虔的回答。
“他早就不是我的师父了，我没必要用他教给我的东西。”
此话一出，白仟的脸色就拉了下来，苏言甚至觉得她周身的气场冷到了极点。虽然她没有说话，但她攻击的速度明显变得更快了，像是一只隼，对柳虔发起了一轮又一轮猛烈的进攻。
看来想要赢过白仟，柳虔就只有用力量压制这一条路可走了，苏言想。这两个人的速度其实是差不多的。
柳虔当然不会傻站在那里让白仟打。他先是一个闪身避开白仟的攻击，随后抬手挡住紧随而来的短剑。对他来说，白仟虽然在速度和力量上都精进不少，预判意识也增强了，可她的出招路数与他离开之前无异。
这样一来，柳虔就能更好地预判白仟的下一步行动。
柳虔接连接下白仟的攻势，防守之间还偶尔作出反击，他的防守滴水不漏，一旦出手进攻，便是角度刁钻的一击，若得手，他便趁此机会继续撕开白仟的防御漏洞；若失手，他便迅速转攻为守，不再贸然砍出下一刀。
苏言眼珠子差点瞪出来：在她的印象中，柳虔一向不擅长防守——事实上，他也不需要防守。他的工作只需要他干净利落地把人杀掉之后，悄无声息地抽身返回，而不需要与人长时间地对峙。
是他自己私自练习了吗？亦或是他突然开窍，琢磨出如何打擂台战了？
柳虔其实在耗时间。白仟的体力绝对不如他好，且一直发动进攻是极耗力的，时间长了，白仟的动作就会越来越迟缓，到那时，他再发起一波猛攻，就能直接把她拿下。
他只希望白仟被自己的出现冲昏头脑，不要发现他的意图。
忽然，台下的看客惊呼起来。苏言也忍不住叫出声来——白仟在进攻的时候，没有注意柳虔伸出来的腿，于是被绊倒，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柳虔连忙收回右腿，随即找准白仟的脊背，毫不留情地砍了下去。在场的所有人，包括柳虔他本人在内，都认为这一击是必中的。
可谁又能真正料到未来的事情呢。
在看客的又一阵惊呼声中，白仟反手一刀横出去，十分精准地抵挡住了那全力的一击！
虽然这一下格挡十分漂亮，可从白仟的脸色来看，她挡得很吃力。柳虔毕竟是个成年的男人，力量再差，也不是白仟这个女子能轻易抵挡住的。
白仟右手被柳虔按住，长剑无法发挥作用，可左手的短剑却还死命撑着，只要柳虔一松手，那短剑就会立刻竖过来刺向他。柳虔也不敢松力，他改用右膝死死将白仟的手钉在地上，而腾出来的左手则握在了自己的刀柄上。
白仟到底还是没能用单手撑过柳虔的双手，柳虔的短刀将白仟的短剑击落，随即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小白，你又精进不少。”这是在裁判宣布对决结束后，柳虔对白仟说的第一句话。
白仟皱起两道秀气的柳叶眉：“那个外号是谁给起的，怎么和叫狗一样？”
她没有把柳虔不叫自己“师姐”这件事情说出来，尽管她对此十分介意。
“是薛逸尘起的。”柳虔把气喘吁吁的白仟扶起来，老老实实地交代了。
“那小子，真是胆子肥了！”白仟气哼哼地走下擂台，谁知迎面就撞上了一个同样穿着夜行服的人。
待她看清了那人，便大叫起来：“好啊你小子，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一旁的苏言一脸迷茫地看着薛晓转头就跑，又看见白仟挥着拳头追上去。
这两个人到底是什么冤什么仇？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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