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愈又笑起来了,这一次的笑容显然是发自内心的,不带半分虚假。
那群孩子呼啦啦地跑过来,将他们两个团团围住,也都带着热诚的笑容。那领头的少年又问:“白哥,你怎么还带了个小兄弟来?”
苏言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要对比自己年龄小的孩子生气。白愈不禁“扑哧”一声笑出来,将那遮了她半张脸的帽兜摘下来:“你们再仔细看看。”
苏言早就将脸上的妆洗掉了,现在对外呈现的是她原本的模样。那少年见了,一拍脑门儿,懊悔道:“抱歉,原来是个小妹妹……”
“你才小妹妹!”苏言实在是隐忍不住,出声怒斥,“虽然我也没比你大多少,但你无论如何也得叫我一声姐姐!”
那少年一脸惊讶:“可是你这个头……”
这小子简直是将她最讨厌的事情说了个遍!若不是白愈拦着,她可能真的要一拳挥过去,好给那小子一点颜色看看。
“真是抱歉,我哥他不太会说话。”这时候,一个大眼睛的男孩儿从那少年身后钻了出来,将少年挡在身后。不同于他的哥哥,那男孩个子很小,手脚也纤细白皙,撇去衣物不谈,他不像是这种贫民窟里的孩子,倒像是哪个富贵人家的小少爷。
“刚才那没礼貌的小子叫夏初,他的弟弟叫立冬,比他小四岁。两个人没有父母,所以也不跟谁姓,有个称呼,能分辨出来谁是谁,在这儿就够了。”白愈向她介绍罢了,又转向孩子们。
“这是你们苏言姐姐,是我的朋友。不过不要向除了我以外的人提起这个名字,至于原因,我会找时间告诉你们的。”
苏言觉得立冬可爱,长的清秀,眼里透着机灵,和他那哥哥完全不一样。她于是将两块花生糖塞进他手里,笑道:“这个给你吃,拿去吧。”
立冬连忙接过花生糖,对着苏言规规矩矩地鞠了一躬。就在苏言吃惊于他的彬彬有礼之时,那帮孩子便争先恐后地挤了上来,嘴里喊着“我也要”“只给立冬不公平”诸如此类的话。她只好一边叫他们别着急,一边将花生糖分给这些孩子。
看着他们拿到糖果时那副开心的模样,苏言就觉得满足感一下子溢出了心房。凡城陷落之前,她也是个小孩子,和他们一样天真烂漫,心中单纯无染。
但现实总会像一只巨大的铁锤,狠狠地砸在这些少年人身上。在这样的乱世,那些脆弱的璞玉和普通的石头,不是被砸得粉碎,就是扭曲变形,而那些精铁,总会在烈火的炙烤和铁锤的打击下变得坚硬无比,削铁如泥。
苏言看着这些年龄不一,相貌各异的孩子,心中不禁感慨战争害人,让多少这样天真可爱的孩童深陷水深火热之中。
“你放心,这些孩子不会对任何人暴露有关于你的任何消息,也不会对我撒谎,所以你只要玩得尽兴就好。”白愈说着,打消了她的顾虑。
苏言于是和这些孩子混作一团,跟着他们在巷子里奔跑。要说起玩来,他们绝不会输给谁——上树掏鸟窝,下河捉泥鳅,削了木头玩打仗,砍了树枝做弹弓。
苏言许久没玩得这样开心了,到了兴头上,她还抽了翊华出来,给他们舞了一套漂亮的剑法。她犹如轻鸿飞燕一般在众人面前跳跃,出剑却毫不含糊,斩钉截铁一般坚定。孩子们拍手叫好,还有几个男孩子抄起自己削的小木剑,就仿着苏言的样子挥舞。
苏言一套剑法舞罢,看见男孩们那副认真的劲头儿,于是便上前略作指导:“出剑的时候再用力一些,这样会更加利落。”
“脚下太重了,放轻些。”
“手打直,接下来要用到腰腹的力量。”
白愈在一旁听了半天,忍不住说道:“这些孩子都没有武功基础的,你那么教不就是白费功夫……”
苏言白了他一眼,之后又想起来他看不见,于是反驳道:“让他们觉得好玩才是第一位的。若真要学,找你岂不是更好?”
白愈叹了口气:“我就算了吧,眼睛看不见,路都不一定能走稳当。”
苏言在心里暗暗驳回他的话:这家伙走路和常人一样稳当。
两人一直在这里待到日暮时分,这才不紧不慢地往回走。
“要下雨了,”白愈说道,“空气很湿,还刮了风——和海边常刮的大风不一样。”
他话音刚落,豆大的雨点儿便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两人连忙撑起油纸伞。雨珠落在伞上,顺着倾斜的伞面滚落下来,然后摔到石子路上,碎了一地。苏言的鞋面被摔碎的雨珠所濡湿,衣角也变得潮乎乎的。
雨水是最好的调色师。它落到黑色的瓦片上,那黑色便更加深邃,它沾湿白色的粉墙,那白色便透出了几分水墨画一般的青灰,它浸透绿色的叶片,那绿色便犹如翡翠一般苍翠欲滴。
南方海边的冬天,绿树不会因寒风的威胁而失去它们原本的美丽。
苏言从未如此喜欢过雨天,即使是雨越下越大,大到他们撑着的那把油纸伞都有些经受不住,宛如一叶小舟在湍急的大江之中艰难地航行。
……
薛晓坐在屋里绘着第三只面具,安安静静地等待着。他已经画好了两只面具,现在它们正被放在一旁,以便让油墨变干。
其中一只以白色为底,红色与金色交织着,描出眼线,口鼻,耳朵,勾勒出装饰用的花纹。那是他最早画出的一张猫面,大半张脸都被错落有致的淡粉色山茶所覆盖,还点着一枝金黄色的桂花,而另外那小半张脸则一点东西也不画。画面太满反而显得拥挤,于是留出一些白色,这便是绘画中所注重的“留白”。
而绘好的另一张面具,则是一张狐面。与先前的猫面不同,他将底色全部用黑墨涂匀,待到晾干后,才开始用金色,银白色的线简单地缀上纤细曼妙的枝叶。与猫面相比,狐面的吻更尖,眼型更细长,再用上黑色做底,那种略带神秘的美感便逐渐展现出来。
在他的手中还有一张可以遮住一整张的犬面,仅用黑色涂出眼型,与从额头到鼻梁的一块黑斑,剩下的都由鲜亮的朱红色,简单地在眼角,口鼻,眉梢绘出胡须,勾出五官。此时他正在做最后的细节处理,已经快要完工了。
许久没有绘画,没想到手艺还没有生疏。苏怀还活着的时候,常常在纸上用墨随意地画上几笔,薛晓记得他最喜欢画鸟,小到麻雀,大到雄鹰,他都会画。那时他也仿着老师的样子画过,但总没有老师笔下的韵味,最后干脆专心练功去了。
没想到这种韵味,在苏怀与世长辞后还能留存世间——只不过画的物更多了,执笔的也不是同一个人了。
就在薛晓最后一笔画完的一刹那,一只飞镖猛地冲破窗户,直直掠向他的后背。他微微一侧身,飞镖便擦着他的身体扎进木桌。
“来得真巧,”薛晓放下手里沾着红墨的毛笔,站起身来,“走吧,我们出去打,我可不想把这家伙的家搞坏了——反正到最后还要丢给我收拾。”
薛晓走到门前,刚一推开门,一柄大剑就向他刺了过来。他又一次躲开不速之客的攻击,顺便一脚踹在那人的腹部,将他直接踹飞出去,这才从容地走出石头房子。
还好因为海边风大,大家盖的都是石头房子,不然这会儿刺客早就把它一把火烧了。
薛晓拔出七毒,那原本纯粹的银白色刀刃又一次变得墨黑。为了迎接这场战斗,他做好了充足的准备,白愈带苏言出门也是他拜托的——这里他一个人解决就够了。
三个刺客同时向着薛晓扑来。薛晓冷笑一声:“才三个人就想来杀我,谁给你们的胆子?”
三人交换眼神,随后以他们最快的速度掠向薛晓。一柄大剑,一把短刀,一张连弩,对付普通武者那可谓是绰绰有余,但不幸的是,他们遇到的人是薛晓。
薛晓一边闪避着连弩,一边用七毒挡开刀剑的攻击。三个刺客显然经受过良好的训练,行事果断,配合默契,简直就是活生生的杀伐机器。
但不论是怎样的厉害角色,只要被薛晓砍上一刀,死亡便成了他的定局。
薛晓很快决定出手,并打算速战速决。他矮身躲过一记挥砍,紧接着便伸脚去绊那用刀的刺客。后者连忙避开,却被起身的薛晓抓了个正着,他下意识地躲闪,七毒那致命的利刃本该刺进他的脖颈,此时却插进了他的肩膀。
那刺客不愧是经过训练的,即使是被薛晓狠刺了一刀,却还是咬紧牙关没有痛叫出来。薛晓迅速判定他已经失去了战斗力,一转身七毒便抵上了那把重剑。
他不敢相持太久,因为那把连弩就在不远处,连续不断地攻击他,于是很快挑开大剑,继续发起进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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