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样荒凉的地方,居然还出现了一座村庄。苏言有些惊讶,同时暗暗感叹自己平时出来得太少,对莲都还是太不了解了。若换作是薛晓,每到一个新地方就要花很长时间熟悉地形,直到每一条小巷的位置都烂熟于心。
“宋大哥!”从西侧的小院里跑出来三个少年,直接跟宋宇撞了个满怀。苏言蹲坐在小屋的屋顶上,看傻了眼——宋宇大晚上跑出来,就为了见这三个小孩?
宋宇显然十分开心,眼睛笑得只剩下两条缝。他在白日里总是忙于军务,穿梭在陈墨和苏言的住所之间,神情也愈发严肃起来,苏言甚至都有点忘记他笑起来是什么样子了。不过现在看来,宋宇还是那个宋宇,本质上并无变化。
离得太远,苏言听不清他们凑在一起究竟说了些什么,却又不敢下去打招呼,生怕把宋宇和孩子们吓到,只得压抑住好奇心,继续躲在暗中观察。
三个少年跟宋宇笑着聊了好一会儿,从宋宇那里接过一些点心,拉着他朝苏言这边跑了过来。苏言吓了一跳,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只万幸夜色为她打了最好的掩护,她的存在没被孩子们和宋宇发现。
苏言胆子大了起来,悄悄绕到能够看到宋宇的角度,发现院子一角堆满了灯笼——借着月色,苏言勉强能够看清,那些灯笼还没有上色,也没有像市面上售卖的那样被精心装饰过,都还透着淡淡的纸黄色。
“立夏,去拿几个凳子来吧。”宋宇这样说罢,那瘦高个儿的少年就颠颠地跑进屋去,一手拎了两个长条板凳出来,四人围着那堆未上色的灯笼做了一圈,宋宇随即点起了蜡烛。
跃动的烛光勾勒出宋宇的面庞,他提起一只灯笼,又拿起画笔,颇为细致地开始为灯笼上色。三个少年见状,也都开始忙活起来,用宋宇带来的纸张、竹条和细线做起灯笼来。
苏言不知道宋宇还会这么一手,心中惊奇不已。不过他也对苏言讲过他遇到陈墨之前的事情,或许这也是他少年时候习得的本领吧。
苏言没见过别人做灯笼,但她见过邻家的孩子扎风筝。在她很小的时候,街坊邻居家的孩子们都不乐意带她玩,说她是没父亲的小孩,还欺负过她,自然不会教她怎么做风筝。自打入了陈家,要学的东西有一大堆,苏言就更抽不出时间跟别的孩子玩了。
好在陈墨和陈温一直对她很好,愿意教她各种技能,带她见她之前从未见过的新鲜事物。后来陈峰的态度也渐渐好了起来,开始陪她习武。虽然一开始还会故意作弄苏言,但他大概是乐得自己有了个跟班,也渐渐开始带她到凡城的各个武馆里去,让那里的学徒陪苏言拉练,当苏言赢得擂台赛的时候,陈峰总会在擂台下叫好,看起来比谁都开心。
想到这里,苏言的嘴角不禁微微上扬。
宋宇当然不会想到,自己出来陪孩子们做个灯笼还会被人怀疑,甚至是跟踪。他一边和孩子们说笑着,一边在纸灯笼上用笔绘着图案,题着字。苏言看不清他写的小字,但看得清那些灯笼上绘着的图案,有花有草,有竹有叶。
而那些字若是题得大些,苏言就能看个大概。她平时并没有这样觉得,而现在看来,宋宇的字体和陈墨的颇有几分相似——都方正而规矩——也许是陈墨曾教他读书写字的缘故吧。
宋宇跟孩子们笑闹着,约莫在此待了半个时辰,便起身离开了。苏言也自知应早些回去,免得叫薛晓他们两个生疑,跑出来找她。
为了防止回去时出了差错,苏言特意绕了条路,从另一道回去。一回到卧房,柳虔和薛晓就凑了上来,颇为好奇地问:“怎么样?”
苏言取下猫面,给他们俩甩了个大白眼,道:“就知道是你们疑神疑鬼,宋宇好得很,大抵是被军务所扰,烦闷得厉害,出去逛逛罢了。”
“出去逛逛还偏要等到大家都就餐罢了,归房休息的空当?”薛晓挑了挑眉,故意激她。
苏言哼了一声,冷声说:“我可是亲眼看见了,你这般说,是在疑我不成?”
苏言没说错,宋宇的确只是出去“逛了逛”,至于三个孩子的事儿,她并不打算说出去。虽然苏言也不知宋宇为何要大晚上跑到人家里绘花灯,但那是宋宇的自由,她无权过问。
反正他这个情报团团长坐得稳当,也不需要像之前那样跑到敌营里收集情报,到时候把自己那份公文推给他,心里愧疚感也能减轻一点儿。
那两人还想问点什么,苏言却把眉一竖:“大晚上的赖在我这里不走做什么?要换做别的姑娘家,还不得流言传得满天飞?今晚上薛晓也甭睡我这儿,通通给我出去。”
薛晓一听不乐意了:“那不行,我东西全放在你这儿,一时半会儿可搬不完。”
“我还不知道你?今天待这家,明天睡那家,从不久留,东西随放随收,两条袖子一卷就没了。”苏言不吃他这套,作势要入偏房帮他收拾东西。
柳虔在一边看戏,赤红的袖子掩面便是偷乐。
薛晓瞪了他一眼,好呀你个柳枫诚,我帮你救乔安,你不请我吃饭也罢,今天我被苏言赶,你居然在这里幸灾乐祸!
柳虔自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清清嗓子,收了笑容,正色道:“就让他多待一晚上又能怎样,这小子现在没有军衔,又不是兵,顶多算你手下一个门客,马上要去京城,路上他还得跟你同寝。”
柳虔说这话自是不假。柳虔现在在陈峰手底下做事,凭着一身武艺帮陈峰练兵,且还被陈墨拜托,让他帮衬着苏言,做她的二把手。因此,此次赴京若要带上他俩,连过问陈墨都不需,只要苏言一句话就是了。
苏言自知扯不过这两人,有些愠怒地说道:“不管,既然你帮他说话,今夜就叫他住到你那里去,反正住处挨得近,取物方便得很。”
薛晓还想说点什么,苏言却把腰一插:“快去快去,我马上要叫人给我端热水洗澡。”
此话一出,薛晓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神色变得局促,虽不想走,但还是乖乖地随柳虔离开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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