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悬崖的路我知道，我可以……”苏言话还没说完，便被宋宇打断了。
“但我们应该找路去悬崖下面呀。”宋宇看向她的眼神有些异样，那不知是关怀还是无奈的感情让苏言难以分辨。
苏言叹了口气：“你说的对，我脑子都糊涂了。”
“没关系，我在莲都待的时间长些，这附近我很熟悉，应该能够找到路下去的。”宋宇语气柔和地说着，“无法立刻变得开心也没有关系，我理解你。”
苏言张嘴想要问为什么，可宋宇却没有给她这个机会，沉声道：“知道兄长为贼人所害时，我也痛不欲生……”
“抱歉……”苏言有些诧异，“不过你居然还有兄长？”
“不然陈大哥为什么叫我小十二？”宋宇指了指自己，“我在家里排行第十二，有两个兄长，五个堂姐，五个堂兄。”
苏言闻之，不禁在心中感叹：这一家子人可真不少。
“不过我们一家最后也只剩我一个了，所以没什么好说的，倒也省得探亲戚。”
宋宇神色轻松地说着，可苏言总觉得他是在故作愉悦。宋宇是个藏不住事的人，这一点整个陈家军都知道。就算他不说，那只看不见东西的右眼总会不受控制地流露出他心中的情绪，哪怕宋宇本人并不想这样。
苏言忽然想起陈墨曾经说过，宋宇习武其实很有天赋，且肯吃苦。若不是他那只右眼看不见，就算现在年龄大了些，也能打下很好的基础。
“走吧，没时间磨蹭了，我们必须在今天晚宴开始之前回去——我们只有一个白天的时间。”宋宇催促着，走上了一条羊肠小道，“大路是通向悬崖的，我们从这边走才能下到乱石摊那里去。”
苏言点点头，跟在宋宇的身后，不禁感叹他这几个月变化真大。不仅习了武，还长高了不少。在苏言的记忆中，宋宇应该只比自己高出半个头而已，可他现在却已经和柳虔差不多个头了。
怪不得大哥愿意提拔宋宇，苏言想，大哥是不会浪费任何一个人才的，若是他愿意给宋宇个一官半职做，那就说明宋宇真的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了——而这一切仅仅发生在几个月的时间里。苏言不禁有些失落，她生性好强，非常讨厌被别人赶超的感觉，看到宋宇成长得如此迅速，她真不知道自己应该高兴，还是应该担心。
清晨的树林还没有染上夏日的炎热，林间的风温温柔柔，犹如轻纱一般，缥缈着拂过指尖，萦绕在耳畔。头顶上的榕树枝叶密密层层，叫人看不见天空，只能感到几丝雨水从叶间挤下来，挂在苏言睫上。苏言用手指捻去雨珠，那雨珠碎在她的手里，湿湿凉凉的。
那是和眼泪不一样的触感。泪珠碎在手上，指间还会带着粘腻，叫人甩也甩不掉，而雨珠则清爽得多，不一会儿就散在空气中，消失得无影无踪，不带一分一毫的迟疑。
还好雨下的不大，地面没有变得泥泞不堪，这给他们减去了不少麻烦。又过了约莫半个时辰，脚下的小道被一条河截住了。那大致是涔水的一道分支，从西南面过来，转了一个弯，便到了这里。
看着那条河，苏言忽然想到了什么，本被焦虑占领的双眸又亮起光来。
“接下来就要沿着河前进了，不过路会比较难走，因为来这边的人很少。”宋宇说着，想要继续走在苏言前面，好为她开路。
谁知苏言抢先一步跨到他前面，头也不回地说道：“开路这种事情还是交给我吧，涔北可没有这么大的树林。在榕树林里走，你不能同它们对着干，把匕首收起来。”
宋宇连忙把手里的匕首收进鞘中。
苏言娴熟地俯身，从垂到面前的粗壮树枝下面钻过去，宋宇有点费劲地蹲下，也勉强过去了。在这种时候，苏言娇巧的身形又一次方便了她。在宋宇的注视下，她以惊人的速度在林中穿行，让跟在她身后的宋宇叫苦不迭——她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偏偏她又是个女孩，让宋宇不好意思开口让她放慢脚步，况且苏言此时也听不进去他的话。
刚才看到那条河的时候，苏言便忽然想到了：乱石滩可不仅仅只有石头。这种碎石堆积的地方附近大多有水源，若是薛晓没有摔到石滩上，而是掉入水中......一想到这些，她就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
拜托，苏言想，我这次去可不是为他收尸的！
苏言早就忘记了自己身后还有个宋宇，将他和疲惫一同抛至脑后。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眼前的路忽然开阔起来，遮天蔽日的榕树枝叶也渐渐褪去了，雨丝还在飘洒，斜斜地被风吹在脸上，他们终于走出了榕树林。
苏言刚刚抹去脸上的汗水，雨水便紧接着淌下来，顺着白皙纤细的脖颈钻入暗红色制服的领口中。她终于想起来自己不是独自一人，在原地等了半晌，宋宇这才慢吞吞地从树林里出来。他手上填了不少划痕，衣服有的地方也被划破了，看上去狼狈不堪。
苏言有些惊异地看着他：“这是怎么搞的？”
宋宇神情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叹道：“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厉害啊，少侠。”
苏言一愣，然后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那个，我只顾自己走了，有点着急……”
宋宇摆摆手，笑道：“没事的没事的，快一些找到他也比较好吧。”
谁知此话一出，苏言竟是变得严肃起来了：“别这么说，我更希望我们找不到他。”
宋宇刚想问为什么，话到嘴边上，又被他吞了下去。苏言看他欲言又止，也没再废话，转身便走向眼前的乱石滩。形状不一的卵石在脚下“喀啦喀啦”地发出响声，时常因滚动而叫人站不稳当，然而那都是宋宇要担心的事情，在宋宇小心翼翼地尝试哪块石头能够让他踩稳的时候，苏言早就如脚步轻盈的猫一样，三步两步便跳远了。
宋宇干脆放弃了前进，一屁股坐下来，看着苏言的身影在那条清浅的小溪旁停下来。
那小溪大抵又是河的一条分支。苏言心里咯噔一下——这溪水这样浅，才刚刚没过人的膝盖，就算薛晓没有直接摔在地上，这水也不能给他多少缓冲。
她脱了鞋子拎在手里，又挽起裤脚，露出藕段似的小腿。宋宇在后面远远地喊：“不会吧，你还要下水找他不成？再者说，寻人这种事只要让陈大哥派人来做就可以了，为什么非要……”
宋宇话还没说完，苏言便打断了他：“不来帮忙就算了，你若是敢误了我的事，我可不确定会把你怎么样。”
宋宇一缩脖子，不吭声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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