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晓花了两个时辰,这才把那屋子打扫干净。在此之前他连活都没干过,只是按着记忆中宫里婢女打扫的样子依葫芦画瓢罢了,虽然还是有角落藏污纳垢,但总归是看着舒服一些。
而当他看向窗外时,这才知道现在已经是午夜。他带着一身尘土累瘫在床上,苏怀又不知去了哪里。他想要洗个澡,哪怕擦擦身子,换一身衣服也好,却实在没有力气动一下,浑身的肌肉都在叫嚣着罢工。
薛晓索性这样闭上眼睛,就这么睡着了。
意识模糊间,他感觉到有人帮他换了衣服,然后给他盖上了被子。
第二天清晨,投入木屋的阳光把薛晓唤醒。他慢慢睁开眼睛,坐了起来,脑袋顿时嗡嗡作响,眼前一片漆黑,差点就这么晕过去。他没敢动,等到那晕眩感过后,这才缓缓下了床。
苏怀本在旁边酣睡,这会儿被薛晓的动作搅醒,也揉揉眼睛,看向他,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忽然头晕。”薛晓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我的外套挂在门口的架子上,你从右边的口袋找两块糖吃。”苏怀打了个哈欠,虽然醒了却还是不情愿下床,非要再躺一会儿。
“吃糖?我不爱吃糖。”
“知道你不爱吃甜的,就当药吃,省得一会儿再昏过去——你瘦得只剩副骨头架子了。”
薛晓这才乖乖照做。苏怀的右口袋里装满了各种零食,薛晓甚至怀疑这人到底会不会武功。找两块糖当然不难,只是薛晓的手沾上了各种糕点的碎屑,他把那两块糖丢进嘴里含着,又看向苏怀。
苏怀这才悠悠坐起,毫无顾忌地张开嘴巴打了一个大哈欠,然后下床,趿拉着鞋子走到薛晓身边,把那件外套披在身上。
“走吧,”他说着,拉开那扇昨天晚上刚刚修好的破门,“去做个小测试。”
“测试?”薛晓满脸疑惑,却还是跟着他走了。
两人行至林中一片空地,停下脚步。薛晓看着他,等待他的下一步指示。
“你是先吃早饭呢,还是先跟我过过招呢?”苏怀问道。
“吃早饭。”薛晓毫不犹豫地说道。
“那行吧,反正我也是这么想的。”苏怀愉悦地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点心。
还好它有包装,薛晓想。
“你不吃吗?”苏怀嘴里嚼着半块绿豆糕,问他。
“太甜。”
“小小年纪不能挑食,你看你那小身板。我告诉你,南方可是有台风的,再不多吃点,小心哪天台风把你刮走了。”苏怀一边碎嘴,一边继续往嘴里塞点心。
薛晓捏起一块绿豆糕放进嘴里。苏怀嗜甜如命,与其跟他这样天天吃点心,还不如跑到山下的小店去要碗挂面呢。
不过现在填饱肚子要紧,薛晓实在不想再次尝到挨饿的滋味儿。
薛晓吃饱了,看着苏怀把最后一块点心嚼完,又喝了口水,慢悠悠站起来。
“来吧,随便打,不用手下留情。”苏怀颇为大方地说道。
薛晓没动。
“怎么不动啊,难不成你在宫里没学过武术?”
薛晓摇摇头。
“嚯,怎么着,你的皇上老爹不是挺喜欢你的吗?连个老师都不给你请?”苏怀好奇道。
“父皇他只是说我长得像他,他没有喜欢我的意思,只是那些皇兄会意错了。”薛晓回答。
“哇,这下子就要从最基础的教起啦,真是麻烦。”苏怀叹息道,“不管怎么说,先跟我掰个手腕吧。”
说着,两人就坐在地上,都伸出右手来。
苏怀布满老茧的大手握住他的手,并不发力,只是想看看他到底有多大力气。谁料薛晓压根儿掰不动他,力气小的可怜。他忍不住叹道:“你还不如山下买鸡蛋的大娘手劲儿大,两只手一起掰吧。”
薛晓上了左手一起掰,却还是未能撼动他一分。
“力量太差。”苏怀最后评价道。
“徒儿一定努力锻炼……”薛晓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打断。
“不,不用。”
“诶?”
苏怀那胡子拉碴的嘴角自信地勾起,笑道:“老师我自有妙招对付你。”
……
“快点!再快点!别停,停一秒就没你午饭吃!”苏怀坐在一棵大树上,一边看薛晓沿空地的边缘奔跑,一边不断大喊。
薛晓哪里受过这样的累?昨天打扫屋子的后遗症——肌肉酸痛还未消解,现在就要不停地跑步。此时他张口喘着粗气,感觉自己的肺都要炸裂开来,心脏也打鼓一般跳动着,“咚咚”的心跳声在他耳边不断回响,好像不把耳膜震破就不甘心一样。
但不管怎样,他没有停下来。痛苦也好,疲乏也好,是这个人的要求的话,就必须完成。不知为什么,他觉得苏怀是值得信赖的人,是和宫里的大臣们完全不一样的人。
一定要学好武功,这样才能保护自己,这样才能保护自己在意的人和事。
弱者没有发言权,所以他要变强。
四肢渐渐变得僵硬无力,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但还是不能停下来,还要继续前进。
苏怀看着越跑越慢却不曾停歇的薛晓,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他那胡子拉碴的下巴。
虽然这小子没什么天分,条件也差的可怜,但力量不够就用速度来补,随着年龄的增长,力量自然会慢慢跟上来的。这样有毅力的人,只要能够坚持下去,自然能够成为出色的武者。
既能和慕容迟那家伙对着干,又能收个对他死心塌地的小徒弟,何乐而不为呢。
薛晓还在跑,虽然速度还不如走路快,但是起码还在坚持,他感到身体越来越轻,双腿也重新变得有力起来。
苏怀看着他越跑越快,说道:“当你的体力到达临界点的时候,只要硬扛过去,短时间内就不会再感到疲倦了。”
他不知道薛晓有没有听见他的话,但那小子确实是露出了欣喜笑容的。
从见到薛晓的那一刻到现在,苏怀这是第一次看见他笑。明明正值无忧无虑的年纪,却总是板着脸,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和他之前见过的所有孩子都不一样。他似乎没有什么好胜心,也没什么宏大的理想,也许是因为在宫中见惯了大人物,所以更没有什么恐惧的事情,唯有活下去的愿望,尤为强烈。
这是个挺有意思的孩子。
“行了,休息一下吧,不要坐下,更不要躺着,先走一走,等呼吸平息下来再喝水。”苏怀跳下树去,走到薛晓身边。
薛晓听话地照做,放慢速度走了几圈,这才接过苏怀递过去的水壶,仰起头来灌了几口。
“感觉怎么样?”苏怀看着他牛饮,问道。
“累。”薛晓老老实实地回答,又喝了几口水,这才把水壶还给他。
“如果我说让你每天都这么跑,你愿意吗?”苏怀又问。
“愿意。”出乎他的意料,薛晓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傻瓜才会像他一样无条件地相信别人,苏怀在心里叹息。
在之后的一个月里,薛晓日日天不亮就起来,升起炉火,又把早餐料理好,然后下山。至于他去了哪里,苏怀从不过问,因为他总会在开始训练之前准时回来。
每次训练时,跑步从来不按圈数算,更不按时间算,全看苏怀的心情,只有他叫停,薛晓才能休息。刚开始的一周里,薛晓觉得有些吃不消,往往是跑完步,出了一身臭汗后,就赶去洗澡,洗过澡之后便倒在床上一睡不起,直到傍晚时分,他才勉强睁开眼睛,下床做晚饭,至于午饭怎样,薛晓就无力去管了。
刚开始,苏怀每天早上一睁眼,总是能闻到一股子烧焦的味道,再一看那菜品,实在是看不出来他到底用的什么食材,于是苏怀索性自己从兜里翻些点心吃。后来也不知道他到底是自学成才还是拜了个好师傅,反正那菜是越做越好吃了。
这木屋本是他心血来潮盖的,却从来不在里面常住,他是个闲不下来的人,在这木屋里面一共待了也没有一个月,他自然也懒得收拾。可有了薛晓天天收拾这屋子,它倒也像个家了。
尽管如此,苏怀也不总是在木屋留宿。
薛晓虽也不多过问,但洗衣做饭之余,却也总是在想这个过于随意的师父,每天到底在做什么。
他似乎是有一个喜欢的女人,还有一个女儿,听他说,她只小自己四岁。
苏怀经常提起那个小女儿来,说她有多像自己,说她有多可爱。可薛晓却揣了一肚子问题,为什么苏怀不多陪自己的家人?为什么他总是喝得醉醺醺的?为什么……
然而薛晓习惯把话藏在肚子里,这些问题,他一次也没提起。
有一天,苏怀发现薛晓跑很久很久也不会累,于是他颇为满意地让他停下,直接带他下山去,然后从一个杂货铺里,奇迹般地下到了一个很深很深的地方。
那是薛晓第一次知道地下城的存在。
苏怀带他七弯八拐地走了半天,这才在一个铁匠铺前停下来。
那铁匠铺的主人似乎和苏怀是老相识,两人寒暄一番后,苏怀就转向了薛晓,说道:“来,随便挑一件武器吧,若是没有满意的,我叫老白再给你打造一件便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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