锅炉里沸腾着溶铁,脏兮兮的桌台上摆满铁器,那中年人颇为健壮,长了一身的肌肉,在薛晓面前,宛若一座小山。
弓,弩,刀,枪,剑,戟……各式各样的兵器摆在他的面前,叫他看花了眼,更无从下手。他在练武场看皇兄比武的时候,当然也见过不少上好的宝器,可它们看起来没有灵气,只是一块冷冰冰的铁罢了。
不像这里的兵器,仿佛每一件都有生命一般。
虽然很高兴,但薛晓莫名觉得,属于它的兵器不在这其中。于是他抬起头,充满希望地对两人问道:“您能为我打造一把武器吗?什么都行,我不太懂这个,您看什么比较适合我?”
被称作“老白”的中年人笑道:“好啊。小苏,你这小徒弟瘦得跟豆芽菜一样,就拿把匕首,也挺好的。”
“随便吧。我信你,你的眼光不会错。”说着,他又转向薛晓,问道,“你觉得呢?”
薛晓点头,说道:“当然,麻烦您了!”
老白撸起袖子,露出结实精壮的胳膊,在一堆生铁里面翻翻拣拣,自信地说着:“嗨,这有啥的,我可是给帝王家打过匕首的人,包你满意,七天之后来取吧。”
给帝王家打过匕首吗……这个人应该值得信赖吧,毕竟是老师的好友,薛晓想道。
虽然只认识了一个多月,但现在苏怀大概是他在世界上最信任的人了。
苏怀递给老白一坛酒,然后拍了拍薛晓的头,说道:“走吧,我们先回去。”
两人刚回到山上,苏怀就要教给他一套步法,对此,他是这么说的:“既然要用匕首,就要做好近身作战且不被对方预判攻击的准备,所以步法很重要。你的那几个皇兄都是从最基础一点一点学起的,但我可没那闲工夫,我也懒得那么教,至于能不能学会,那是你自己的事情。”
苏怀只给他做了三次示范,然后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薛晓努力回忆动作,却根本无法掌握——这步法对腿部力量要求极高,据苏怀说,这可以起到“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效果。
日落时,苏怀才回到山上,见薛晓还在那里练习,皱了皱眉头,说道:“把那套步法现在做一遍。”
薛晓依言照办。
苏怀叼着一根翠绿的草叶,看了他半天,摇摇头:“不对,不是这样的。”
“师父,我确实是按照您示范的那样做了。”薛晓辩驳道。
苏怀把嘴里叼着的草叶吐出来,纠正道:“叫老师。”
薛晓低头附了一句:“老师。”
“喂,你用这个步法来攻击我。”苏怀命令道。
薛晓于是双足发力,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向他掠去,在接触到苏怀的前一刻,他卯足了劲儿,迅速转向,试图从他的身侧攻击,却被苏怀一把抓住右拳,向外一甩,薛晓便重重跌在草地上。
“目的太明显了,再来。”苏怀眯起眼睛,看自己的徒弟挣扎着起身,气喘吁吁地站定后,再次向自己袭来。
薛晓尝试着跳到他身后,可是在他腾空的那一瞬间,苏怀轻而易举地抓住了他的脚踝,又一次把他扔到地上,评论道:“太慢了。再来。”
薛晓掩嘴咳嗽一阵,胸口剧烈起伏着,他此时浑身散了架一般疼痛,若不是有厚厚的草垫缓冲,他非得把腿骨摔断不可。
但他还是爬了起来,晃悠悠地站定,然后又一次掠向自己的老师。
这一次,他决定正面攻击。苏怀本来防着他利用步法忽然变向,却不料他是直接攻向自己,连弯都不转一下。就在苏怀伸手去抓薛晓的时候,薛晓这才迅速变向,堪堪躲过苏怀的右手,却没料到老师的左脚就横在自己身前,于是一下就被绊倒,然后被苏怀顺势按在地上。
还好昨天没下雨,不然真是要摔个狗啃泥。
苏怀叹了口气,说道:“你根本没有掌握,连用都不会用。怕累的话就不要学了。”
薛晓一怔,低下头来小声应答:“知道了。”
那天晚上,薛晓没有做晚饭,也没有洗衣服——他压根儿就没回来。而苏怀对此毫不在意,也下山去了。
皎洁的月光将破旧的小木屋包裹在她温柔的怀抱里,温柔地安慰着空落落的它。
薛晓在那片空地上,把那套步法练了又练,一直到实在困倦得睁不开眼,这才慢悠悠地回到木屋里,连洗个澡都懒得洗,就这么睡下了。
意识模糊间,他好像听到窗户一阵“吱呀”的响声,然后传来了窸窸窣窣的摩擦声和低声抱怨。
薛晓强迫自己睁开眼睛,想要看看是不是苏怀回来了,可不看不要紧,这一看着实把他吓了一跳:一个身着张扬红衣的少年正从窗户翻进来,腰间配了一把长刀,手上却还拿着一柄银光闪闪的短刀。
“我没记错吧……”那少年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看了又看,“苏前辈不是住这里吗?”
“他是住这里没错,但他今天不在。”薛晓坐起身来,困倦地答道,“你找他有事吗?”
“你是谁?”少年毫不客气地在薛晓旁边坐下,上上下下打量着他。
“我叫薛晓,是老师的徒弟。”薛晓看着他说。
“诶?!”那少年的眼睛都快要瞪出眼眶,“苏前辈居然还会收徒弟?!”
“怎么?”薛晓的困意一下子被打消了,颇感兴趣地看着这个与他年龄相仿的少年。少年好像很了解苏怀,而薛晓不了解。他想要知道苏怀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相处一个多月,薛晓只知道他是个不拘小节,却着实非常厉害的人,而且他人脉很广。
但是其他的事情,薛晓一概不知。
那少年说道:“前辈从来没收过徒弟,说他懒得带小孩……”
说着,他又盯着他打量一番,问道:“你也有十岁了吧。”
“今年十四。”
“那你还比我小两岁,真看不出来。那你习武多长时间?”
“一个月。”薛晓老老实实地回答。
“一个月?!”先前还努力装出一副前辈模样的少年,此时已经实在装不下去了,十分没有前辈风度地大喊出来,“前辈怎么想的,要收你为徒?”
说着,还抓住薛晓的手臂捏了捏:“瘦得一点儿肉也没有,你能挥得动刀吗?”
薛晓忽然觉得这个人好像不是很好相处,但看着他认识苏怀的份上,他没有跟少年计较,只是回答道:“我不知道,我还没有拿过你说的刀,但是切菜的菜刀我是没问题的。”
红衣少年忽然爆发出一阵大笑,一只手捧着肚子,另一只手不断地擦拭着眼泪,笑够了,他说道:“苏前辈是怎么了,难不成是找了个厨子回来做饭?”
薛晓有些不悦,但这少年的话很直白,确实是他心中所想的,薛晓不需要像以前那样,小心翼翼地揣测别人话里的玄机,这让他觉得少年并不讨厌。
“我不是厨子。”
“嘛,算了算了,苏前辈什么时候回来?”少年又问道。
“不知道,最早也得等到天亮。”
“哇——真是的。”少年叹了口气,“你话好少啊,跟你聊天好无聊。”
“抱歉……”薛晓低下头,双臂环住膝盖。
少年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会儿,说道:“既然是苏前辈的徒弟,那就来交个朋友吧。我叫柳虔,因为还没及笄,所以没有取字。你要叫我前辈!”
薛晓当然不会叫他前辈,毕竟这个少年看起来并不是很成熟。他有些好奇地问道:“所以你找师父到底什么事?”
“我就是来传个信,我师父他和苏前辈是合作关系来着。但是,他告诉我务必要亲自看着苏前辈打开信才行,不然……”
“我知道。”薛晓感同身受地点头,“他绝对会不知塞到哪里去的。”
“还有啊还有,我可是个刺客,虽然还在学习,但等到师父同意,我就能去接单子了。”柳虔颇为得意地挺起胸膛,“刺客可不是想做就能做的。”
“可是刺客不是犯法的行当吗,若是被衙门抓到,是要杀头的。”薛晓颇为忧心地说道。
“首先,我们可不是一般衙门敢惹的,杀了一个刺客,那官就要提防了——我师父可是整个涔水地带的刺客之首,他会叫手下人去灭口的。其次,我们只是接单子罢了,要怪就去怪那些下单子的金主。毕竟刺客这活计,是高风险高回报的。最后——”他笑了,自信地拍着胸脯,“没有哪个官能抓到我,我可是同届刺客中最厉害的。”
“诶,这样啊。”薛晓淡淡地回答道。
“喂,你不要一脸不信啊,我可是字字属实!”柳虔见他这幅不甚在意的样子,有些生气地说,“你若不信,我们就比试比试,我会打到你服为止。”
“不了,我才刚刚习武一个月。”薛晓拒绝了他的挑战,又对挫败感十足的柳虔问道,“你饿不饿?”
“我师父说不能在外面吃东西。”柳虔回答道。
“这样啊,那我就做一人份的好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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