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言觉得这小结巴挺可爱,于是就笑了,笑得很开心。小结巴江陵虽然年纪小,但是深谙与人相处之道,更知看人脸色。薛晓一直对他板着脸,他就有点怕薛晓,而对于笑眼盈盈的苏言,他非但不怕,还知道逗她乐呵。
他说他父母都在边界争执中意外去世了,他一个人被抓去做了一个月的奴才,食不饱腹,衣不蔽体,还经常挨打,于是才千辛万苦逃出来。
薛晓在旁边看着,心里莫名其妙地发酸,怪不好受的。他告诉自己,苏言这时候化的是男妆,又算是江陵的救命恩人,江陵靠着她也好,逗她笑也好,都很正常。
小孩自然不会想那么多,苏言又偏偏在这个时候神经大条,于是只有薛晓一个人在旁边胡思乱想,脸色一会儿变红一会儿变白,再一会儿又变得铁青。苏言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随口打趣道:“你干什么呢,脸色这么五彩缤纷,比彩虹的颜色还要多。”
江陵听了苏言这话,忍不住地偷乐,薛晓则有些尴尬,不轻不重地瞪了苏言一眼,然后也就作罢了。
算了,想那么多,不是没事找事儿么,薛晓安慰安慰自己,也不去追究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莫名其妙的心情,对苏言说道:“接下来怎么办?找个地方过夜吗?”
苏言摇摇头:“这些村民看到江陵快要死掉,也没有一个开门给他送口水的,你觉得他们会收留旅人过夜吗?”
答案肯定是不会的。两个人只能继续前进,可又不能把江陵这个十二岁的孩子一个人丢在这里不管,于是苏言便说道:“我们先往前走走吧,实在不行就在野外将就一晚上算了。江陵,你坐到我马上来,我带着你……”
谁料薛晓忽然插了一嘴:“跟我同乘一马吧。”
“啊?”苏言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让这孩子坐到我马上去,我带着他走就行。”薛晓颇为耐心地同她重复了一遍。
江陵有点儿怕薛晓,他当然是想要和苏言坐到一起的,可看着薛晓那不由分说的样子,他也不敢辩驳,只好乖乖同意。
三人向着村子南方走,就这样横穿过去,结果一直到村南的门口,也没一个人出来挽留他们过夜。苏言在出村门的时候,特意望了一眼那村门,确定那根木头不会突然掉下来砸到人之后,这才迅速通过。进村时那根木头让她记忆犹新,她可不想再被倒塌的村门吓上一跳了。
沿着那条向南的土路走着,江陵坐在薛晓前面,浑身绷得僵直,一句话都不敢说。薛晓看他那样子,不禁问了一句:“干什么那样怕我?”
江陵这下犯难了,薛晓这话问得让他说实话也不是,说假话也不是。支吾了半天,江陵这才结结巴巴地如实回答:“我,我以为,哥哥你不喜欢我,所,所以我就……”
“没讨厌你,不用怕成那样。”薛晓想通了,江陵到底是个十二岁的小孩,自己不能白比他多吃十一年的饭,须要让着他些才好。
江陵似是又觉得这个大哥哥变得温和些了,于是说话也没有那么顾虑,和骑在大白马上的苏言相互打趣着。薛晓看他们俩聊天不带自己,又不高兴了,脸也不由得拉下来。他平时对别人总是笑眯眯的,今天板脸板得太反常,让苏言一下子有点不适应。
就连那江陵都觉得薛晓心情不好,摸着下巴想了半天,趁着苏言没在听的功夫,扭头小声问薛晓:“大哥哥,你,你是不是,不,不开心?”
薛晓摇头否认:“我没有。”
“你就是不,不开心了,连陈,陈哥哥都看出来了。”
“陈哥哥?”薛晓挑起眉毛。
“就是,是他呀,”江陵一指苏言,“大哥,哥你和陈哥哥一,一起来的,难道不,不知陈哥哥叫,叫什么吗?”
“当然不是。”薛晓这才知道苏言居然用了化名,小声嘟囔道。
“大哥哥,你,你是不是看到我和陈哥哥在,在一起聊天,这才,才不开心的?”过了一会儿,江陵又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忽悠捂了嘴巴,“难,难不成,大哥哥,你,你是断……”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薛晓又羞又恼地拍了一巴掌:“小小年纪不学好,净学些乱七八糟的词,瞎说八道什么!”
江陵捂着被拍的后脑勺,吐了吐舌头。薛晓不由得在心里想:这孩子要是不结巴,那嘴巴得欠成什么样!
苏言见薛晓这副模样,在一旁的马上“嗤嗤”地偷笑。薛晓瞪了她一眼,她便立刻掩了嘴,眼中的笑意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立即收住的。
虽然薛晓平日里吊儿郎当的,但是他关键时刻却从不掉链子,暂且算是个可靠的人,苏言可从没见他在谁面前如此尴尬过。
若是这孩子能让薛晓多打开些心扉,那就再好不过了,苏言这样想道。
“你打算去哪儿?”薛晓问江陵,“总不能跟我们一路吧?”
“但是我,我没,没有地方去了……”江陵一听,立即可怜巴巴地求开了,眼睛也变得通红,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转,“我,我想跟着,你们,一起走。”
苏言瞥了一眼薛晓,后者则是一副举棋不定的犹豫样。这也挺稀奇,薛晓总能很快做出决定,绝不会优柔寡断,按他的话来讲,就是“优柔寡断是害死自己的最大原因之一”。苏言觉得,要是在刚遇到薛晓那会儿,他八成会一口回绝,且不再留任何余地。
薛晓叹了口气,到底还是打算拒绝,苏言敏锐地意识到了这一点,故意抢先说道:“没问题啊,你要是不怕跟着我们会遇到危险,就随便你好啦。”
“真,真的吗?谢谢!”江陵脸上绽开了笑容,薛晓在他身后气得想要骂人,可苏言都这么说了,他也不能愣把人家赶走。
苏言收到了来自薛晓的一记眼刀,于是再也忍不住了,捧腹大笑起来。若不是双脚踩在马蹬上,她怕是要就这样仰面朝天摔下马去。
薛晓哼了一声,遂不再说话。
……
天色渐暗,一行人却仍然在路上走着。那条土路蜿蜒绵长,似乎一直也走不到尽头。它总是坑坑洼洼的,鲜少有平整的时候,每当路过水田边,脚下的土路就总是混着湿乎乎的泥浆,好在苏言他们并不需要亲自走路,不然那效率不知道要有多低。
苏言困得连眼皮都抬不起来了,却又不敢睡,怕马儿失控,不知要把自己带到哪里去。她于是强撑着赶路,手里将缰绳攥得紧紧的。
说实话,她这两天都没能睡个好觉,也不知道自己这样下去能撑多久。
然而沿路的景象让她更加难过,许多亩良田变成了荒草地,他们路过的几个村子连鸡犬的鸣叫都听不见,更不可能有人收留他们过夜了。
坐在薛晓前面的江陵早就睡着了,薛晓也生出几分困倦来,他于是叫了苏言,说道:“丫头,前面还有一户人家,我再去敲敲门。要是这家还不愿意让我们留宿,那今晚干脆找地方露宿算了。”
苏言狠狠点点头,又打了个哈欠。她点头点得那么用力,不是因为非常赞同薛晓的话,而是想要把困意甩到脑后。
薛晓和苏言双双勒了马停下,薛晓随后把睡死过去的江陵抱起来,交给苏言照看,自己则翻身下马,牵着马儿朝那户人家走去。
他轻轻地敲了敲木屋的门,等待着主人的回应。不一会儿,那扇用许多不同颜色的木料拼接而成的门“吱呀”地开了一条缝隙,薛晓从门缝往里看,大概能辨认出一张老妇人的面孔。
“打扰您了,实在抱歉。我和我的两个弟弟要去南边儿探亲戚,这天色也不早了,想要在您这儿寄宿一晚……”薛晓连忙开始解释来意,“您若是需要钱的话,我们可以付。”
木门后的人迟疑了一下,到底还是为他开了。门后站了个身材矮小的老妇人,满脸的褶皱,头发已经斑白。老妇人眯起眼睛将易容后的薛晓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然后哑着嗓子对他说:“叫你那两个弟弟进来吧。”
薛晓连连道谢,于是走出去叫苏言把马栓好,自己则抱了江陵进屋。江陵睡得太熟,就算是这么大的动静,也没能把他吵醒。
“真的麻烦您了,我们找了许多户人家,没有愿意让我们留宿的。您要多少银子,我现在……”薛晓再一次向老妇人道谢。
老妇人打断了他的话:“老身不缺什么钱,你不用付了。”
薛晓心中大喜,嘴上却推让道:“这怎么行,不付钱的话不就是占了您的便宜吗?”
老妇人摇摇头:“说不要就是不要,你这年轻人不要跟老身拗。这破屋子也不大,只能给你们腾出一间房来,既然你们是兄弟三个,那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薛晓点头,又感谢了老妇人一番,就帮着苏言去安放行李了。
(本章完)
逸尘言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卧龙小说网http://www.wolongxs.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好书推荐:《仙子们魔堕后抓住我狠狠报恩》、《炮灰却把路人师妹养成凤傲天》、《为什么她们总想让我孝心变质》、《剑仙大师兄今天就要摆个痛快》、《被仙子们疯狂压榨的我只想逃离》、《身为皇子的我替公主出嫁》、